方导和副导十分激动地走上场。
　　“很不错，傅言，谢明舟。”方导走近两人，却发现傅言仍然怀抱着谢明舟的姿势，怅然若失，不为所动。
　　方导叹了口气折回场外，两人估计都入戏太深，一时半会出不来戏，他也不好打扰。
　　傅言呼吸仍然很沉，他望向怀中人熟悉的脸，涩声说：“明舟。”
　　然而谢明舟眼底的笑意散去，慢条斯理坐直身体，语气公事公办：“辛苦。”
　　然后起身走向方导。
　　怀里陡然一空，傅言的心也跌入谷底，巨大的失落感近乎将他淹没。
　　谢明舟刚走出场，一旁的温陶，小叶，沈玉桥，吴浩然还有一帮工作人员都蜂拥而来。
　　“杀青愉快，明舟！”
　　“谢哥！啊啊啊太美了，最后的那一幕！简直经典！”
　　“呜呜呜真的三观跟着五官走！！谢哥你这个反派要封神了呜呜！”
　　“要是播出来，绝壁大爆呜呜！”
　　“谢哥，舍不得你！”
　　谢明舟被拥在其中，粲然一笑：“怎么都哭哭啼啼的，谢哥我只是杀青了，又不是人没了。”
　　众人又哭又笑，连带着方导和副导演情绪都有些激动，所有人都在期待剧播出的那一刻。
　　谢明舟这个反派，让他们所有人印象深刻。
　　下午，结束了拍摄的谢明舟回到酒店，正和温陶商量《御龙传》剧组后期的宣发和播出事项。
　　因为是方导的戏，再加上阵容豪华，拍摄期间就已经有不少卫视方盯着。
　　“这里是最终播出版本的剧情梗概，毕竟在卫视播出，集数会有限制，我们剧方也做了相应的调整。谢哥你可以看看。”温陶拿出了剧情本，递到谢明舟的手上。
　　谢明舟边喝着咖啡，便翻看了几页。
　　“据说已经有多家卫视在争播放权。”温陶扶了扶眼镜，“谢哥，这次是咱们非常重要在电视上露脸的机会。”
　　谢明舟翻看着手里的剧本，没说话。
　　“谢哥？”见谢明舟沉默，温陶疑惑问。
　　谢明舟眉心一敛，他那几场突围刺杀的高难度戏份，现在被剪得干干净净。


第69章 （捉虫）
　　雷雨天跳楼,和吴浩然的剑术比拼，和萧云相依为命……属于容修的戏份，全被删了个遍。
　　只剩下容修被官兵追杀,最后行刺黎王失败的镜头，彻底成了给傅言抬轿的工具人。
　　“所有的好处都被傅言捞过去。他背后，难道还有人在捧他？”温陶神色凝重望着手里傅言的资料。
　　“方导知道这件事吗？”谢明舟冷静问。
　　“刚和方导打电话，他也很急。”温陶说，“资方那边亲自下场，要求改动剧情，方导和那边大吵了一架，但无果而终,一是没有合同保证,二是剪辑师,编剧,都是那边的人，只针对容修的部分做了大改。”
　　选人方面方导能做主，但剧后期的制作，方导再怎么抗议,也只能服从资方的要求。
　　谢明舟沉默,看来不是有人在推傅言，而是有人冲他们来。
　　仿佛在嘲讽他，不管他演得多出色，在现代资本力量面前都宛如蝼蚁，一掐即碎。
　　谢明舟嗤笑一声，这人要是放在古代，早被他拖出去斩百八十回。
　　温陶查看刚刚傅氏传来的资料：“傅氏那边查到，咱们剧组的资方盘根错节,很多参差不齐的散户资本。但其中41%，最大的资方是——王氏资本。”
　　听到王氏，谢明舟眸光轻闪。
　　其实隐约从《大明春秋》的各种黑料开始，他就一直察觉不对，原本以为是某个对家做的，但哪个对家能有这么大权力，连防爆，篡改剧本都能做到。
　　“谢哥，刚刚剧组发了一组官宣的剧照。”温陶刷着V博，愤愤不平说，“咱们虽然不算一番，好得也算第一配角，结果这剧照，咱们怕是男四都算不上！”
　　谢明舟接过手机看了眼，一张全员剧照里，傅言和舒茜在一番正中央的位置，吴浩然和王曦，特邀出演的沈玉桥在二三番，而他和剩下的配角在后面一档。
　　剧照一出，谢明舟的粉丝立刻炸裂。
　　“什么？？我家舟舟怎么在这个番位啊！”
　　“不是大反派吗？至少也得是二番啊，剧组什么意思？”
　　“剧组是在糊弄我们吗？？”
　　“出来给个说法啊！舟粉不是这么好糊弄！”
　　而谢明舟的黑子们喜闻乐见，开口嘲讽。
　　“看来，某人演技不过关，被压番了啧啧。”
　　“非得来御龙传这样大牌云集的剧组，被碾压了吧哈哈哈。”
　　“演得不好还来撕番，某人的吃相可真难看。”
　　黑子们哪能放过这样的机会，立刻拿谢明舟的演技说事，方导向来对演员要求高，演技不过关被删戏再正常不过，而播出后谢明舟的戏份少得可怜，也更能应证了这点。
　　“肯定也是资方那帮混蛋搞的鬼。”温陶愤恨握拳，“要不要和傅总那边说下……”
　　谢明舟还没开口，手机忽然响了。他掏出来看了看，顿时轻皱了下眉，一个陌生又熟悉的电话号码。
　　温陶疑惑看着他。
　　一个小时后，王氏资本办公室。
　　“谢先生，王总等你很久了。”秘书恭敬推开门。
　　谢明舟淡定跟着秘书走进门，满屋子昂贵的装饰字画和古董。
　　会客沙发上正坐了个男人，一身昂贵西装显得威严，但嘴角带着若有似无的笑意，看起来像是十分精明的商人。
　　“又见面了。”王石安淡淡勾唇，像上次一样推了推桌前的茶杯，“洞庭碧螺春。”
　　谢明舟也像上次一样，面带淡笑，置若罔闻。
　　王石安心里划过一丝冷笑，不过一个被他拿捏的小演员，还敢对他这么傲气，
　　不过，这也是他看中谢明舟的原因，才华横溢又有傲骨，这样一个高傲的人，驯服成为他赚钱的傀儡，才是最有成就感，最令他兴奋的。
　　“王总的茶我怕是喝不起，咱们还是聊正事吧。”谢明舟也不想和他绕弯，直奔主题。
　　“听说谢先生最近拍御龙传遇到戏份问题，如果谢先生需要，我们王氏可以帮你。”站在王总旁的秘书自信道，“当然，也只有我们王氏可以帮你。”
　　“哦？”谢明舟淡淡勾唇，食指卷曲轻叩桌面，懒懒问，“你们打算怎么帮？”
　　秘书和王总对视一眼，递上了合同：“只要谢先生签下这份合同，条款和上次一样，不过——”
　　秘书顿了顿，加大砝码，“知道谢先生是个要求很高的人，我们可以保证谢先生在资源选择上的自由，资金也翻倍。”
　　谢明舟垂眸看了眼合同，确实比上次更具诱惑力，但他也清楚，王氏不过是看在他近日流量不错的份上，想把他拉入王氏，用数据和流量堆积成为顶流，变成替王氏卖命的傀儡。
　　也就是另一个陈叙。
　　见谢明舟沉默，王石安笑了笑，谢明舟终于犹豫了。
　　半晌，王石安继续蛊惑说：“谢先生也不想辛辛苦苦演了三个月，到头来什么都没了吧？”
　　他凑近，不疾不徐戳谢明舟的痛处，“而且上次国剧大典上连提名都没有的遗憾，谢先生也不想再经历第二次。你说是吧？”
　　原本以为谢明舟会恼羞成怒，谁知谢明舟神色毫无波澜，回望着他，不屑笑道：“谢谢王总的赏识，但谢某并不打算换公司。”
　　王石安愣了下，用同样藐视的语气回：“区区一个明文传媒罢了。如果是我们王氏的资源，这次你来御龙传，直接就是男一号的待遇。”
　　谢明舟挑了下眉，王石安用这手段能骗不少年轻演员，但骗不了他。把人招进来强捧，流量高得惊人，但演的剧也是烂得惊人。等人流量过了，没有赚钱价值，立刻就抛弃找下一位。
　　就像当年被万人嘲的陈叙。
　　这样的生态链，也把现在的娱乐圈搞得近乎病态。
　　谢明舟退回了王氏的签约书，站起身：“王总以后不必来找我，我不会考虑。谢某还有事，先回剧组了。”
　　“谢明舟，你如果执意和我做对，就休想在御龙传里有镜头。”王石安冷笑，“三个月的时间全部作废。”
　　“你真的以为，娱乐圈光凭你埋头演戏，就能混出头？”
　　他当然知道王氏掌控着娱乐圈背后的利益网，和王氏做对，无疑在封死自己的前途。
　　谢明舟回视他，自信笑道：“拭目以待。”
　　王石安额角青筋暴动，望了他半晌，怒极反笑：“好，很好，谢明舟。”
　　既然不按规则办事，也别怪他不客气。
　　谢明舟走到门口停了下来，打量着满屋子华贵的古董，低笑叹道：“王总选古董的眼光，和捧明星的眼光真是如出一辙。”
　　王石安抬头。
　　秘书语带薄怒：“你什么意思？少在这阴阳怪气，这古董都是王总从国外花大价钱买回来的。”
　　谢明舟手插兜，懒懒笑道：“花大价钱买回的赝品而已。”
　　而几天前他见过几乎一模一样的真品，就在傅沉故的收藏柜里。
　　“砰——”
　　谢明舟关门走后，秘书手握拳，打抱不平：“王总，这个谢明舟太嚣张了！！”
　　王石安面露阴鸷，问道：“后期那边怎么样了？”
　　秘书点了点头，“正在剪辑预告片，这周末准备在杀青发布会上，放出第一版，冲热度。”
　　“嗯。”王石安露出的冷笑，“预告片里容修的所有镜头，全部剪掉。”
　　秘书顿了下，随即附和笑道：“是。”
　　*
　　周末，《御龙传》杀青发布会现场。
　　候场室里，方导拍了拍谢明舟的肩膀，严肃道：“明舟啊，别担心，剪辑的事我再和资方那边沟通，预告片可能来不及了，但正片里，你的戏份一个都不能少。”
　　谢明舟笑说：“谢了啊，方导。”
　　方导握了握拳，无论从剧本，还是从谢明舟本人考虑，删了容修的剧情，对整个《御龙传》的完整度都是大打折扣，毕竟容修和男主黎王也算是羁绊颇深的角色。
　　但他也知道，资方向来不做人，只顾自己的利益。上次选角他之所以能随心所欲，还是在有合同保证下。
　　而这次没有合同规定，他想改变资方的决定，难上加难。
　　“在长达三个月紧张拍摄后，《御龙传》终于迎来了杀青！下面有情主创团队上台发言。”主持人对着镜头，热情解说道。
　　这场杀青发布会全网直播，所有网友都在期待这部剧的首款预告，言粉，舒茜粉，吴浩然的粉丝……齐聚一堂，蹲在直播间狂刷弹幕，热度空前高涨。
　　而谢明舟的粉丝还处在意难平中，发弹幕抗议，剧照都被削成这样，预告片不得剪得片甲不留。
　　谢明舟和一帮主演站在方导旁边，方导和副导都时不时担忧打量着谢明舟，生怕他心态受到打击。
　　但后者始终面容淡定，不为所动。
　　吴浩然担忧出声：“谢哥。”
　　他听说是自家老板作妖，强行把谢明舟的戏份改没了，心里愤愤不平，但在资本面前却又使不出什么招，王氏还是在他的经纪公司。
　　“谢谢各位的支持。”方导笑说，“今天杀青宴的现场，还为各位准备了一份大礼——《御龙传》的首款预告，正式和大家见面！”
　　顿时，直播间和现场的各方粉丝们齐声高喊。
　　“期待了太久这部神仙剧啊！言哥！！我要看傅言！！”
　　“玉桥啊啊～有没有玉桥的镜头！”
　　“又能看到浩然的打戏了啊！好激动！”
　　“呜呜我们舟舟呢！在剧照里怎么番位这么低啊！明明是超级帅的反派啊！”
　　“你们家舟舟都要糊了，身为四五番，没点逼数吗！”
　　……
　　舞台灯光一暗，演员褪去两侧，中央的屏幕倏然亮起——预告片正式播出。
　　伴随着恢弘的BGM，群雄逐鹿，黎国崛起，傅言饰演的黎王驰骋疆场，踏平了其他四国，即将一统天下。
　　画面一转，花前月下，傅言搂着舒茜一同喝茶饮诗，两方的粉丝们尖叫起来。
　　吴浩然一如既往一身飒爽黑衣，手持长剑，浩然正气；特邀嘉宾沈玉桥一身白衣，清冷出尘，
　　阴影处的各位演员也注视着屏幕，仿佛欣赏着自己的战利品。谢明舟一瞬不瞬地盯着大屏幕，看不清表情。
　　刹那间，屏幕突然暗了下来，音乐也迟缓了几分，只能见到画面中央忽明忽暗的火苗。
　　众人屏息凝视。
　　“这是什么？”
　　“是在憋什么大招吗！”
　　“是言哥或者吴浩然的打戏吗！”
　　下一秒，火苗剧烈颤动，照亮了潮湿灰暗的牢狱，一道黑影奇快闪过。
　　场边的演员和导演目光皆是一惊。
　　暴雨倾盆，电闪雷鸣，黑影破窗而出，鹰一般地落到地面上，雨水中那张苍白又艳丽容颜若隐若现，带着神秘感。
　　方导和副导对视一眼，都在对方眼里看到了疑惑。
　　他们上场前看到的预告，并没有谢明舟的任何镜头！
　　然而观看的舟粉们早就螺旋升天。
　　“舟舟终于出来了啊啊啊啊！”
　　“这个造型天啊，帅炸了我去！”
　　镜头切换，那道从牢狱里挣脱而出的黑影，站在城门楼下，一步一步往前走去，万千将士惊恐万分，退避两侧，极为壮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