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何悯猛地又听见这话，顿时脸色惨白，她像是见到了什么洪水猛兽似的，猛地往后退去，她伸手痛苦的捂着耳朵，“我不想听！我不想听！”
　　顾衍深眼神黯了黯，于是不再说。
　　他紧闭双唇，漂亮的蓝眼睛在灯光的照射下不增一点光亮，反而显得幽暗和阴森。
　　他沉默了一会儿，轻声道：“对不起，阿姨。以后这话，我不会再提了。”
　　......
　　那天下午，顾衍深被顾燕国叫到了书房。
　　后者本意是让他回来“述职”，讲讲自己最近在顾氏工作的经历。
　　谁知道话没说上几句。
　　顾燕国盯着他的左脸看了半天，看着那张和他妈妈有七分相似的脸，看着那双漂亮的蓝眼睛，顾燕国声音一沉，“她打你了？”
　　顾燕国放下手中的文件，将人拽了过来，一通训斥，“你是死的吗？让她一个女人打你？你以后是要接手顾氏集团的，你要让何悯一个女人骑在你头上？你这样，我怎么放心把集团交给你。她凭什么打你？”
　　顾衍深没什么感情的笑了笑，他吊起眼睛问道：“她凭什么不能打我？”
　　“我一个小三的儿子，破坏了人家的家庭，就应该找个角落里躲好，永远不出来才对。”顾衍深自嘲的说道。
　　顾燕国有些愧疚的别开脸，不敢去看顾衍深的脸，“当年......顾衍深啊，我是爱你妈妈的。”
　　顾衍深抬手将顾燕国的手打开，他再也忍不住，怒吼一声，“你这种人渣也配说爱？！”
　　“顾衍深，你什么意思？”顾燕国愣住了，怒骂一声，“你还反了天了你了？你敢吼你老子！再怎么样，你也是我顾燕国养大的！没有我，你早就不知道饿死在哪个角落里了！”
　　顾衍深狠狠的打着颤，慢慢的闭上眼睛，“如果可以，我宁愿我从没有出生过。我希望我妈一辈子也不要遇见你。如果可以，如果真的可以，就算让我现在就去死，我也没有怨言。”
　　“你他妈这说的是什么话？顾衍深，你不要给我得寸进尺！我能让你回国接手顾家，也能让你一辈子在国外当只过街老鼠！你真以为你现在的锦衣玉食来的容易？”
　　“你就是个人渣。我不稀罕你的钱。”
　　顾燕国被他气得狠了，抬手就是一巴掌打在顾衍深脸上。
　　这一巴掌比何悯打的要狠得多。直接将顾衍深半张脸都抽偏过去。
　　顾衍笑冷，抬手擦了嘴角的血迹。
　　“你他妈那是什么眼神！”顾燕国恼了，伸手狠狠一拍桌子，指着顾衍深骂道。
　　“顾燕国，你早晚会有报应。”顾衍深丢下这句话，摔门而去。
　　“顾衍深！你给我回来！”顾燕国气的胸口起伏，追到门口大喊。
　　青年充耳不闻，大步离开。
　　“你他妈今天敢走出这个门，我就当没你这个儿子！顾家的家产一毛钱都不会落到你口袋里！”
　　青年仍然无动于衷。
　　他只想赶紧离开这个令人恶心的地方。
　　顾燕国着实被他气到了，捂着胸口大口喘气，气喘吁吁的坐回老板椅上，他颤颤巍巍的身手拿出手机，给助理拨了个电话。
　　“你去把顾衍深给我抓回来，关他半个月，让他好好反省反省。什么时候他肯认错了，你再放他出来。”
　　就这样，顾衍深错过了沈肆的生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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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5章
　　沈肆完全不能想象事情原来是这样的。顾衍深不能来参加他的生日原来是因为被他那便宜爹给关起来了。
　　他还以为老板是要搞什么大动作了。没想到, 居然是这样。
　　沈肆沉默了好半天，才在震惊之中找回了自己的声音，“你现在打算怎么办？我听说......何家那边......”
　　沈肆从他人口中听说的那个何悯, 和顾衍深口中描述出来的，根本就不是同一个人。
　　外人眼中的何悯，精明能干，是商场上的女强人, 说一不二, 手段狠厉。
　　怎么会是像顾衍深说的那样呢？
　　顾衍深转过头来看他, 问了一嘴，“不介意我抽烟吧, 沈？”
　　少年摇了摇头, “不介意。”
　　顾衍深从口袋里掏出一包烟，熟练的抖出一根，点上火, 吸了一口, “所以说, 爱情, 真的是很盲目的东西。盲目的爱, 盲目的迁就，盲目的改变。”
　　“......最后，谁又能在爱情里落得个好下场呢？”
　　“何悯就是因为太爱顾燕国了，所以她拿我没办法。如果她对我动手，顾燕国势必要和她反目。”
　　沈肆安静的听着顾衍深继续说。
　　“当年，顾燕国事业起来了，他就想跟何阿姨离婚，去M国把我妈接过来, 和她结婚。何阿姨拼了命的挽留，最后也不知道究竟做出了什么让步，总之，顾燕国没能和她离婚。”
　　“你说，这样一个人渣，她到底为什么要死死的扒着他？”
　　沈肆捏紧了拳头，他不知道怎么安慰顾衍深，只能无声凝望着他。
　　“顾燕国是爱我妈，爱她年轻漂亮，爱她热情开朗，爱她像郁金香一样鲜活的生命。他是爱，可我母亲还不是被他抛弃。我母亲怀胎三月，他与何阿姨结婚。让我母亲独自背负了整整二十年小三的名号。”
　　“我看过她的日记。挣扎、痛苦，她说如果不是为了我，她早就选择死去了。”
　　“我不知道怎么安慰她，我只是看着她漂亮的脸蛋儿一天一天的衰老，看着她眼里的精神气逐渐灰暗下去。我不知道怎么样才能哄她开心。我甚至不敢靠她太近。”
　　“她总说，我长的还是有几分像顾燕国的。然后，她就会哭。”
　　“从我有记忆以来，她总是寡淡的，没有情绪的。我从邻居口中听说她年轻时是个热情洋溢的张扬美人，我很难将别人口中所说的那个人，和我整日缠绵病榻的母亲联系起来。”
　　顾衍深痛苦的闭上眼睛，“是顾燕国毁了她。”
　　“又或者说，是爱情毁了她。”
　　“沈肆，你也是被爱情毁了的。你要知道，年少时总将占有一个人当做头等大事，这是很蠢的，非常蠢。不要再让自己陷入那个境地。明白吗？”
　　沈肆沉默的点头，两人视线交错，都默契的没有开口。
　　随后，顾衍深像是想起什么似的，转头看着沈肆，对他莞尔一笑，他抖了抖烟灰，笑着说道：“不过，你算是个幸运的吧。陆昀是个很好的人。他即便不爱你，也总是尽他最大的努力不去伤害你。如果他爱你，我想，你们或许是真的天生一对了。”
　　沈肆自嘲一笑，“他是很好。”
　　只是他配不上陆昀而已。
　　除了相爱，爱与被爱都是折磨。
　　.......
　　经过陆昀那一番操作，飞翔公司是彻底不敢轻举妄动了。不管怎么样，沈肆和那位还有着那么一层关系，就算现在看似闹掰了，他们也没有这么快就打算站队。
　　豆芽APP很快就下架整改，将原先直接套用莽原的地方全部修改掉。
　　然，原本就是个换皮软件，将莽原的功能全部改完之后，堪称是全新的软件。飞翔开发部是第一次接触直播软件，且又被要求在这么短的时间内进行整改。
　　几乎是焦头烂额。
　　重新上架的豆芽APP水的不行，立刻招来了骂声一片。
　　不少豆芽用户怒气冲冲的到官博底下怒骂，发泄怒气，更有甚者组织起了退款，要求豆芽平台将之前充值的各种款项退回。
　　豆芽平台虽然是照抄莽原，但也不完全是照抄。他们还上新了一套飞翔独有的充值系统，方方面面，事无巨细，各种骗氪逼氪。
　　游戏策划充分的将才华发挥，连一个直播平台也没能放过。
　　除了给主播的打赏之外，还设置了各种会员，各种等级标志，以及强行给会员加了一波特权。
　　例如发言审核快，弹幕在顶层，被封禁可以找管理员申诉解封等等。
　　本就是一种收割，将平台内的环境搞得乌烟瘴气。
　　本身就是一种劝退策划，没想到，更恐怖的还在后面。
　　通过铺天盖地的宣传，再通过瞬间涌入的巨大流量，实施了一波完美的收割。
　　然而才刚上架不久立刻下架整改，再次上架的豆芽却已经面目全非，之前充值的用户们纷纷觉得受到了欺骗。
　　豆芽平台顶不住压力，只好给之前的用户退款。
　　经过这么一遭，不仅赔了夫人又折兵，口碑还直线下滑，不少已经在豆芽尝过某些功能甜头好处的用户，见豆芽下了功能之后，反而去下载了莽原平台。
　　沈肆人在家中坐，宣传天上来。又免费白piao一波流量。
　　许焕人都快笑瘫痪了，“飞翔也算是自食恶果了。”
　　“我真没想到还有这种好事。”孔令华也表示震惊。
　　只有顾嘉盛强颜欢笑，“还是陆总厉害。”
　　许焕很快就制作了新一期的营收报表，又让宣发趁热买了几个热搜，搞了几个宣传给莽原和律所造势。
　　网上的舆论虽然被压下去了。但是谁都知道，豆芽就是抄袭了莽原，还被制裁了。
　　飞翔公司头一回栽了根子，狠狠的摔了一跤，惨被群嘲。
　　莽原也因此被网友们猜测是“神秘后台”。寻找老板的活动二次发起。
　　只是根本不会有人想到，律所老板和平台老板竟然会是同一个人。
　　因为两个直播平台之间的事情，珂珂丝事件再一次被人提起，有死灰复燃的迹象。
　　飞翔法务部一众人脸都黑了。
　　沈肆这段时间可以说是狠狠的松了一口气，飞翔遭殃，大快人心，然而他却高兴不起来。
　　毕竟，这不是他自己做的，而是因为陆家的权势，才让他狐假虎威了。
　　沈肆叹了口气，关上电脑，没再继续看网友发言。
　　这段时间里，沈肆每天都加班赶点的忙工作，忙的头发掉一地。
　　陆昀自从上次在他这里吃了瘪，也没有再继续来过。
　　两个人保持了一阵子诡异的断绝联系，这在从前是从来没有过的。
　　直到今天，沈肆久违的接到了李浩的微信。
　　李浩：沈少爷，您在吗？
　　沈肆瞥了一眼手机，没打算回。
　　李浩来找他，多半是因为陆昀的事情。然而他现在不想再跟陆昀有什么牵扯。他只想早点把前世的事情理清楚。
　　至于他欠陆昀的，总有机会还的。
　　对面似乎很急，隔了一会儿后，消息一条接着一条发过来。
　　李浩：沈少爷啊，您行行好，来医院看看老板吧。
　　李浩：他这段时间吃不好睡不好的，每天上班上到半夜一两点钟。
　　李浩：您二位是闹了什么矛盾了？
　　李浩：老板昨天应酬喝酒喝到胃出血，现在还在医院里呢。老板说他吃不下饭。
　　沈肆看着消息，仍然无动于衷。
　　陆昀那么大人了，难道还照顾不好自己？现在生病了，他去了又能怎么样？过去嘘寒问暖献殷勤？这种事有的是人做。
　　别人不说，叶然肯定是非常愿意的。
　　沈肆一想到叶然，脸色又臭起来了。他将手机倒扣在桌面上，专心处理起工作来。
　　......
　　另一边。
　　李浩笑容僵硬的朝着陆昀，正要说两句话补救补救。
　　陆昀穿着一身病服，满脸倦意的靠在床头，他挥了挥手，说道：“没事，你先去公司吧。我亲自打电话给他。”
　　那个臭小子。
　　竟然这么不给他面子。
　　他拉不下那个脸，这小孩儿就不知道给点面子么？说不喜欢就不喜欢了，半个月都不见他跟他说句话。
　　陆昀捏了捏手腕，摸出手机，给沈肆打了个电话。
　　那边沈肆的安静没有持续很久，手机震动的声音很快传来，他接起来，是陆昀。
　　沈肆没有说话，沉默好久。
　　对面传来男人一声幽幽的叹气声。
　　“我想吃阿肆做的粥，阿肆肯赏个脸么？”陆昀笑声轻轻，低沉的笑声像羽毛一样轻轻扫在人的心上。
　　沈肆一震，眸中神色翻涌，他闭上了眼睛，狠狠的吸了一口气，又吐出来，这才再次睁开眼，“陆哥，我做好给你送过去。”
　　既然陆昀亲自打电话过来了，他还不至于拒绝陆昀这样一个小要求。
　　就像陆昀哪怕不喜欢他，也不会拒绝他的要求一样。
　　“阿肆不能自己来吗？”陆昀弯了弯眼睛，声音带了两分调侃，还有点委屈的意味，可怜巴巴的。
　　沈肆又闭上了眼睛，将手机拿的远了一点，好脾气的开口道：“陆哥，我现在忙，让李浩过来拿，成么？”
　　陆昀无奈，再开口，带了几分宠溺，像是哄小孩儿一般温柔的跟他商量，“哥哥不忙，那哥哥去找你好不好？”
　　“陆哥，你现在生着病，还是......”不要太劳累了，好好休息。
　　沈肆话没来得及说完，少年身边不知道哪里突然传出了一阵歌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