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泽儿在集训那把作业全写完了。”赵思源小声跟祁洛汇报,“就在他那天发现,翊哥期末分考得比他高之后。”
许翊现在的成绩已经不是班里吊车尾了,甚至发挥最好的一次他冲到了40来名,他其实理工科的悟性相当高,不知道再努努力能到什么程度。
开学第一堂课,老师也没跟他们客套,直接开始大二轮总复习。
第一节 课下课,祁洛就被杨霸天叫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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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杨霸天抓去的时候,祁洛还挺紧张,因为他在杨霸天那案底有点多,违反校规、跟许翊的交流可能过密……总之就是如果杨霸天要找他茬,他一身都是毛病。
没想到,一进办公室,杨霸天、王颖、年级组长三个人站在他面前。
杨霸天“啪”地把一份讲稿递给他:“十天之后百日誓师大会,你作为学生代表,上去演讲怎么样?”
“啊,好。”祁洛这才反应过来,等着他的居然不是坏事,他赶紧接过那份讲稿,打开再一看乐开了花。
稿子完全写好了,一个字儿都不用再改的那种程度,只需要照着读,对于写稿苦手的祁洛来说,这简直要幸福死。
不过……百日誓师大会。
这个他上辈子只在新闻里看见过,总觉得好像还很遥远的词汇,原来已经离得这么近了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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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眨眼的功夫,教室背后的倒计时牌已经从“110”变成了“100”。
倒计时100天的日子是一个大晴天,百日誓师大会的通知早就已经发下来,早自习结束以后,全体高三学生来到操场。
主席台背后,拉起一张红色的大幕,背景是淡出效果做得并不算精细的,八中学生伏案苦读的照片。
一大堆照片上的身影里,处于C位那唯一一张清晰的脸居然是许翊,大概因为年级组讨论之后客观认定他这张脸是学校的牌面。
事实也的确如此,许翊的脸即便在放大了这么多倍还印的很粗糙还泛着点儿淡淡红色调的前提下,看起来依旧帅得让人想给他发个帅哥挑战的小视频。
照片上面一些,整个红幕的C位位置,印着巨大的“百日誓师大会”字样。
底下用稍小一点的字号写着,“大鹏一日同风起,扶摇直上九万里”。
主席台上,校领导、杨霸天、年级组长按照次序端坐,个个穿着正装,一阵风吹过,让人心里泛起一阵莫名的庄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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每到这种年级范围的大会,许翊就没有同桌。
平时有什么小活动要列队的,他都跟祁洛站一块儿,虽然他比祁洛高,但祁洛勉强也算男生里中等偏上的个子,偷偷跟他站一块不太违和,老师也不管。
但是像这种大活动……不用说了,祁洛肯定是学生代表,在台上讲话那个。
许翊继续跟以前一样,百无聊赖地听着校领导讲话,听着杨霸天讲话,听着年级组长讲话。
直到主持的老师表示:“下面请学生代表发言”,他半眯着的眼睛才睁开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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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的祁洛像之前每一次作为学生代表讲话时一样好看,校服穿得一丝不苟,黑白相间的校服胸前别着校徽,脚下踩一双白球鞋。
他站在主席台上,腰板挺得很直,身姿挺拔,气质干净,更不要说眉宇之间,那一抹时时流露的,他自己都未曾注意到的温柔。
祁洛冲台下鞠了个躬,然后开口:“老师们,同学们,大家好……”
他的声音随着扩音器传遍整个操场时,许翊自然而然地又产生了和之前每次一样的想法。
男朋友的演讲很棒。
大家都应该认真听。
这一次许翊还是在10班最后一个,他转头往后看,背后坐着一个好像有点面熟的小眼镜。
四目相对。
许翊还没来得及卖安利,饱受命运考验的小眼镜已经飞快举起手里的纸笔:“哥,放心,你同桌的讲话我在抄了。”
许翊:“……”
第136章 一模
许翊自我检讨了一分钟,思考他是不是给到同学太多压迫感了。
不过他的注意力很快又回到祁洛身上。
祁洛站在主席台上,永远都是从容不迫的样子,许翊觉得“意气风发”这个词几乎就是为这种时候的他设计的。
许翊之前在贴吧无聊浏览过一些告白祁洛的帖子,带着一种“让我康康我情敌怎么说我对象”的,三分之一吃醋、三分之二嘚瑟的心情,看这些帖子的时候就瞧见大部分人都说,第一次对祁洛动心,是看到他在台上讲话、或者看到他考试、被他讲题。
祁洛在自己熟悉的领域,有一种游刃有余的自信,而且因为他并不自知,所以这种自信完全不会显得油腻。
每次有人问他一些偏难怪题、或者题目说不明白时,他都是笑笑说:“来,咱们从这个角度切入”,既不说自己会也不说这题简单,不会让问题的同学感觉到一星半点的不舒服,态度一直都仔细又从容。
许翊想换作是他自己,他也喜欢这样的祁洛。
……哦,他本来就喜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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秉承着高三学生一寸光阴一寸金的原则,祁洛的讲稿不长,很快就到了结尾。
“……让我们共同奋斗,在6月摘下十二年寒窗苦读结下的累累硕果,不负学校荣光,不负恩师期望,不负青春梦想。”
这句话说完,祁洛微微停顿,许翊目光一直都追着祁洛,所以他清楚地看到那个瞬间,祁洛淡淡往他这里瞥了一眼。
虽然隔着数不清的人头,而且祁洛目光转得很快,但许翊非常确定那个瞬间祁洛在看他。
带着一点点笑容。
祁洛说:“愿我们都能去到自己想去的地方。”
之后他自如地继续:“同学们,让我们一起加油,在即将到来的六月,为八中增光添彩。”
祁洛鞠躬。
台下一片掌声。
就在祁洛那个短暂停顿的瞬间,许翊心里就明白了。
祁洛偷偷改了演讲稿,多加了一句话,那一句话在年级大会上说出来,却只送给他。
“愿我们都能去到自己想去的地方”,愿我们不分离。
许翊和祁洛有这样的默契,他能明白祁洛想要偷偷告诉他的话。
他也知道,祁洛知道他明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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之后是宣誓环节,祁洛在台上领誓,然后八中有一项特别的环节是插旗。
他们有一面校旗,每年在百日誓师大会来临时,插在校史馆前面的雕塑旁边,在一个平台的高处。
这个传统是有次百日誓师大会校长突发奇想,要搞个插旗,结果那届考出了全省理科榜眼,而且全校的成绩也创下历史新高。
从那之后就每年学校都插一次旗,挺玄学的,这几年八中的全市排名基本稳定在前三了。
祁洛是旗手,边上还有几个护旗的高一高二学生,要是高三的也能上就好了,他就可以跟祁洛同框,这让许翊有点失落。
不过不用护旗也有不用护旗的好处,许翊可以站在观众席里尽情欣赏祁洛,也不知道祁洛是什么时候偷偷练的拿旗,那小姿势端正帅气得很……
“真能装。”侧后方有人嗤了一声,“不会真以为自己是个人物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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许翊瞬间转过头去,在一群若无其事的学生里,精准地抓出了那个还跟自己朋友保持着交头接耳姿势的男生,那男生许翊并不认识,很陌生也很普通的一张脸。
许翊不带善意看人的时候眼光很冷,是能把人冻出冰碴的那种感觉,那个男生很快也察觉到了许翊的目光,往这边瞥了一眼,跟许翊目光对上的瞬间,他整张脸都僵了。
“你说谁呢?”许翊问。
“我……”男生磕巴了一下,“我说谁你管得着么。”
许翊没说话,面无表情看着那男生。
眼看着那个男生的脸在他的注视下从“恼羞成怒”变成“有点心虚”再到“非常没底”,最后男生说:“兄弟,我说的谁你不认识。真的。没有冒犯你朋友的意思。”
许翊静静地看着那个男生,大概看了有五秒,看的男生都快跪下了,许翊终于道:“你最好没有。”
说完这句话他就没再看那个男生一眼,视线又转回护旗的祁洛。感觉到那男生不甘心地盯了他一会儿,但什么话都没敢说。
许翊知道不可能所有人对祁洛都是善意,这世界根本没那么真善美,要是平时,以他的性格,他不太会就这么算了,不过为了祁洛的名誉,这次就简单警告一下吧。
只要祁洛表现得一如既往的优秀,就足够把这样的酸菜人气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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百日誓师之后,高三的大铁门总算是又拉了起来,这一届的高三生也终于体会到了两耳不闻窗外事,一心只做高考题的感觉。
往常偶尔还会掠过耳畔的,高一高二的叽叽喳喳声现在完全听不到了,能听到的只有讲台上老师的话语声,台下唰唰的写字声,还有窗外随着冬去春来,渐渐繁密起来的鸟鸣。
为了方便高三学生,他们的教室在北楼的一、二层,上学连爬楼梯都不用。
不过,现在的窗边也就看不到浓绿的树冠和凌霄花了,看出去是小花园的常绿灌木,还有正慢慢被春意染上颜色的园景。
大部分人的情绪都因为春天到来变得相当好,不过祁洛正相反。
因为随着春天的到来,柳絮飘飞,他开始犯过敏性鼻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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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种病的症状是鼻塞、鼻子发痒、流鼻涕、打喷嚏停不下来。
中学生有鼻炎的比较少,随着年纪增大会越来越多,但是祁洛因为本身有哮喘,体质较一般人脆弱,他的过敏性鼻炎已经比较严重。
去年春天,靠着吃抗过敏药,他的症状不算很重,但是抗过敏药的副作用是犯困,而且劲很大,所以祁洛只敢在睡前吃一片药。
再加上今年他明显比去年要疲劳,鼻炎发作的很严重,打喷嚏都快打出腹肌了。
就在这么个让人头疼的状况下,班主任带来了一模的消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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燕城高考前共有一模、二模两次统考,时间一般是四月初和五月初。祁洛听到这个时间眼前一黑。
四月初,春意最浓,鼻炎也发作得最严重,这简直就是要他小命。
但还是得硬顶着上。
一模渐近,大家的学习也越来越晚,祁洛虽然成绩在学校里依旧顶尖,但是架不住班里卷的力度太大,自己睡觉的时间也越来越晚。
他还是有偶像包袱的,想留在全校第一,甚至冲更高分,市第一,乃至于省第一。
……虽然现在只能叫全省“考得比较好的人”。
而且,高二那时候,别人不会的东西祁洛会,和别人拉开了断层的差距,可是现在,高中的知识就那么多,拓展的深度广度有限,像王欣茹、吴月盈、韩嘉裕他们,都慢慢地把成绩冲了上来。
天花板就那么高,祁洛先别人一步够到了,但别人在最后期限前也够到了,他优势就没有那么大了。
这对祁洛来说都是压力。
他不得不更多的复习。
但是,顶着严重的过敏性鼻炎复习,再加上体质不那么好,他的哮喘开始复发。
当然情况没有上辈子那么严重,就是咳嗽,再加上因为睡眠不足导致的头疼,鼻塞。
第一次哮喘发作咳嗽的时候,许翊吓坏了,手忙脚乱从祁洛包里找出吸入式的哮喘药,盯着祁洛吸了,又紧张地观察了他半个小时,确定他没别的事,才算是稍微松了口气。
从那天起,许翊不再允许祁洛熬夜学习了,他要求祁洛必须要休息好,把身体养好。
“第一拿太多了,这次不要也罢。”许翊这么半开玩笑地哄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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祁洛自己在哮喘发作那时,其实也吓坏了。
其实如果是普通的哮喘患者,像祁洛这种程度的发作,他们都不太会当一回事情。
但是祁洛上辈子就是被这个病夺去性命,即便这辈子病情轻了很多,再加上许翊一直带着他锻炼,基本没有怎么发过病,但突然这样一发作,他还是怂了。
他书也不敢看,题也不敢做,请病假在宿舍里躺了一天,又被许翊拉着出去绕着街溜达了一圈,情况总算稳定下来。
过敏性鼻炎好一点了,哮喘也好一点了,这时候一模考试也已经近在眼前。
祁洛万万没想到的是,考试前夜,还是出了岔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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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天晚上睡前,祁洛穿着长袖的睡衣睡裤,盖了薄被子,睡觉时因为有点热,被子只盖了腰以下。
然后他被冻醒了。
冻醒时他头疼欲裂,看到宿舍里的空调是亮的,温度是18度。
四月份哪里需要开空调。
接着,其他室友也被冻醒了,他们揉着眼睛试验了一番之后发现,是空调遥控器坏了。
不管怎么按,空调都关不上,没办法,只能张泽站到桌子上,把空调的电源拔了,但是祁洛已经被18度的空调吹了半个晚上,而且空调的风门叶片正对着他,他勉强又睡了一个小时,再起来,就是头痛欲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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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模是全校随机分配考场,祁洛和许翊这次离得很远,早起出寝室门时,许翊拉着他跟他说加油。
祁洛那时候已经很难受了,但他不愿意影响许翊的状态,所以忍着头疼,没有告知许翊自己的情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