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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宇飞脸上洋溢着的笑容在听到这句话的瞬间就淡了,他顿了几秒才勾了勾嘴角说:“赔个几把,不能放过他。”
“知道。”大米说,“找我哥们盯着呢。”
两个人身上一下子散发出的凶狠气息让祁洛、赵思源、张泽三个良家少年都谨慎地盯着他们,包括许翊,他坐在祁洛边上,手搭着祁洛肩头,也立刻看向了白宇飞。
白宇飞伸了下腰,手腕拨了一下把房门撞上,然后抬了抬自己正在恢复的那只脚:“就设计我那个傻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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之前听白宇飞讲过,他的脚是被人设计弄伤的,本来应该平坦的助跑区,被人放上了石子,偏偏在学校操场灯坏掉的夜晚,白宇飞是唯一会留到那个时候训练的人。
设计他的人叫杨敏轩,邻校练跳远的,市纪录保持者。
体育单招的时候他和白宇飞在田径项目上,同属田赛,占用同样的录取名额,是竞争对手。本来可以堂堂正正竞争的两个人,他选择了用这种卑劣手段除掉对手。
“好在他野爹我也不是吃素的。”白宇飞习惯性地做了个掏烟的动作,发现没有烟,拍了下桌子,“老子让大米深入调查,总算发现了这傻/逼搞我的证据,直接交到他们学校。”
“然后呢?”祁洛问。
“证据确凿,他们学校也不敢保,直接退学,我爸妈差点把这逼手撕了。”白宇飞眼神里流露出一股狠劲儿,“争取告他故意伤害,但是这个b没成年,可能罚的不是特别狠,但是老子非得走刑事,给他留这个案底。他到时候再想高考老子也得想尽办法折磨他两年,我们可不是什么善男信女。”
大米掰了掰骨节,表示对白宇飞的附和。
这样的话题对赵思源和张泽来说过于凶残,赵思源默默平移回了自己在的上铺,大气也不敢出地铺床。
祁洛和许翊睡在头顶头的两个下铺,他回过头看了许翊一眼,刚好那时候许翊也在看着他,许翊冲他挑了下眉,他回以一个笑。
“行了,不说这些。岁月静好一点儿。”白宇飞笑了笑说,“别吓着你们好学生。”
他看了看表:“还有8分钟熄灯了,赶紧休息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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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们这个寝室,祁洛赵思源上下铺在最里面那张床,头对头的那张床下铺是许翊,上铺是张泽,他们对面靠着门那张床下铺是白宇飞,上铺是大米。很快收拾好了床,大家各自都钻进被子里了。
祁洛把枕头拖到靠近许翊那边,许翊也把枕头拖到靠近他那边,两个人头对着头睡,或许还能说几句体己话。
“思源儿你把脚转那边去。”张泽怒道,“脚对着我头你太离谱了。”
“你不能把头转那边去吗?”赵思源反驳,“谁要跟你头对着头啊。”
“祁洛跟许翊就是头对着头的。”张泽往下看了一眼,“你那么崇拜祁洛,你不能跟他学学?”
“那又不一样。”赵思源涨红了脸,顿了几秒才说,“算了,头对头就头对头吧,你可真麻烦。”
张泽嘿嘿一笑,“请你喝水明天。”
白宇飞正在专注地发消息,估计是还在就杨敏轩的事情跟人讨论,他带了好几个充电宝,完全不怕宿舍停电。
趁着没人注意他们俩,祁洛偷偷从被窝里伸出手,贴着墙那边过去,戳了戳许翊的肩,许翊也伸手,攥了把他手指。
“嘟——”
尖锐的哨子声突然响起,猛地撕裂了集训第一天即将落幕的静谧夜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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祁洛一个激灵松开许翊,坐起身。
哨声高亢带着撕裂的音色,让祁洛莫名心慌。
哨子声什么情况,这又不是军训,说好了十二点睡觉,哪来的紧急集合?
他茫然地看许翊,许翊也什么都不知道,但第一时间是找他的眼睛。
两人对视的下一秒,杨霸天的声音响起,声音透过麦克风,折着令人心惊的长长回音,响彻整个凤山的夜。
“所有人!三分钟之内操场集合!有紧急通告!不到场的立刻取消集训资格!现在开始计时!”
作者有话要说: 后台好卡,半天才发上来
第131章 暴雨
杨霸天的声音就是凤山校区最高级别的警报,而且这次祁洛能够确切地从他的声音里感觉到他的暴怒。
和之前每次为了让学生感觉到压力而故作的凶神恶煞不一样,也和普通的训斥学生不一样,杨霸天尾音的回音在校区四面的墙壁之间回荡,带着巨大的压迫感。
哪怕明知道这次的暴怒与他无关,祁洛后颈的肌肉还是本能地绷紧,原本已经泛上来的温馨的倦意现在也早已烟消云散,他翻身下床,飞快地套上外衣和裤子,许翊在他旁边已经在系腰带,上面的床铺一阵晃,赵思源和张泽匆匆忙忙跳下来。
“发生什么事了?”赵思源问。
杨霸天的愤怒让整个校舍仿佛都在晃动,以至于明知道他听不见,现在他们在宿舍里说话都不敢放大声音。
祁洛摇了摇头,对面消息似乎更灵通的白宇飞也摇了摇头,外面,杨霸天已经开始一百秒倒计时,他们不敢有丝毫耽搁,飞快地穿上羽绒服,冲向宿舍外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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外头的天色一片漆黑,头顶有一丢丢月亮,还有不太明亮的星星,基本没有照明作用。
一片漆黑的操场上只听到阵阵脚步声,没有一个人敢开口说话,在这么危险的时刻去拂杨霸天的逆鳞。
只有操场正东方,也就是正对着校门那个方向的空地上,打着一盏灯,冷白色的光柱下站着杨霸天。即使是在这么昏暗的光线下,也能看到,杨霸天的神情非常冷。
所有人都站齐时,距离集合的结束时间还有三十秒,杨霸天没有等着时间走完,直接冷冰冰地抛出一个问题:“你们来参加集训是干什么的?”
没有人敢回答,长达十秒钟的死寂之后,杨霸天大声道:“是来学习的!来为高三做准备的!现在是法定节假日,你们出来集训,老师们牺牲了假期来给你们上课,为的是高考!但就是在这种情况下,居然——”
杨霸天的声音陡然转厉:“居然让我抓到有学生在熄灯之前这半个小时,跑去空教室做高三学生不该做的事!”
全场哗然,有那么短暂的一瞬间,现场爆出了抑制不住的嗡嗡声,但是在寒冷的夜风和杨霸天比夜风还冰冷的眼神里,那点声音瞬间又全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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虽然杨霸天说的并不直白,但祁洛听明白了,是有人在凤山校区的教室里面早恋亲热,被抓了。
杨霸天向来注重校规校纪,而且在今天上午他刚刚极度严肃地强调了纪律,晚上就有人不把他当回事,怪不得他气成这样。
“集训班的通知说过,考虑清楚再报名!我也反复强调过,在这里要心无旁骛学习,遵守纪律!完全不当回事是吧!这几个同学,给你们最后的面子我不点名,打电话给你们家长,明天接你们回去!”
我曹,“几个同学”,不是两个同学。
这就太离谱了,祁洛震惊地看许翊,不知道许翊get没get到关键词这个细微的差异,许翊聚精会神地听着杨霸天训话,没看他,微微抿着嘴。
杨霸天的暴怒还在继续:“学校为了你们,本来该放假的老师倒休出来上课,我的春节假期全部泡汤,还提前半个月重修了整个校区做了安全加固,你们不把集训班当回事的,趁早退训!平时违反校规,我没把你们赶尽杀绝,但是在这儿,不要再让我看到第二次这种行为!我不会再给任何人留面子!”
杨霸天说完这一段话,面无表情扫视台下的一干学生,眼神在苍白的灯光下分外冷厉。
“明白了吗?”他问。
“明白——”所有人齐声回答。
“大点声!”杨霸天道。
“明!白!”大家立刻振作起精神,远处的凤山山头都被震得抖了三抖。
“好,希望明天别再出幺蛾子。”杨霸天的语气稍微和缓了一点,“解散!”
人潮纷纷退去,大气也不敢出地回到宿舍,但刚一进楼道祁洛就看见数不清的荧光屏亮起来,在这种压抑的环境下,有大新闻的时候所有人都会成为热点的追捧者。
因为除此之外他们没有任何事可以干。
祁洛对那几个被杨霸天抓到的学生是谁、干了什么都毫无兴趣,他只知道这么一来,他们俩就更得小心了,不过他和许翊都是男生,只要不做亲密举动,杨霸天也不会多想,这算是不幸中的万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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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昨晚事情的详细版就已经传了出来,吃早饭的时候白宇飞给他们讲,据说是三个男生,两个女生,一块儿去了阁楼一层的教室想着那儿没人,结果刚刚好被过去巡查安全情况的杨霸天撞见。
他们看见杨霸天居然还试图装神弄鬼把他吓走,杨霸天当然不会被吓到,但是让他的愤怒直线升温。
“太离谱了。”白宇飞反反复复地说,“是我一个见过很多世面的人都会觉得离谱的程度。”
祁洛也觉得很离谱,并不是很想听这些东西,许翊把自己那份牛奶递给他,刚放到祁洛手边,杨霸天背着手走了过来。
他一过来,正讲得眉飞色舞的白宇飞跟被按了静音键一样,一秒闭上了嘴。
昨晚的暴怒让今天的杨霸天看起来格外暴躁,可能也有休息不好的缘故,祁洛简直能看到他头上的引线在呲呲冒着火花,杨霸天低头看了一眼那盒牛奶,眯眼看了看祁洛,又看许翊。
“我乳糖不耐。”许翊立刻举手解释。
杨霸天眯起眼睛盯了许翊两眼,“嗯”了一声,背着手去静音其他桌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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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了第一天的狂怒爆发,后面几天反倒好过了许多,因为第一天就已经把气氛压到最低,紧张感拉到最满,男女生之间甚至话都不敢说一句。
第二天,没任何意外发生,第三天一早,杨霸天在晨跑时甚至在主席台上和颜悦色地给大家念励志名言。这就和他平时凶神恶煞的形象反差特别大,甚至有点儿萌。
慢慢也开始有人发朋友圈,感慨“学习好累”,“今天的饭好吃”,“草啊手机忘充电了”等等。这样的朋友圈内容往往特别让人共鸣,每条下面都有一堆人评论。
前两天的讲课老师是祁洛他们班的任课老师,第三天开始换了人,其他班的老师来讲课。
祁洛照旧在课上闷头写作业,写着写着被老师点了名,“靠墙最后一排那个同学,起来回答一下这道题。”
祁洛一愣,他以为自己不会被点呢,赶紧站起来,站起来的同时余光就看到,许翊“嗖”地转过脸来,带着笑瞧着他。
屏幕上是一个生物遗传方面的选择题,有一点点计算量,在祁洛的心算能力内,他算了几秒就报出正确答案。
同时,看到坐在他前面那个学生才把家族树画到第二代,又听到旁边的人震惊地“卧槽”了一声,别说,还挺骄傲的。
生物老师看他秒给出正确答案,表情才缓和了点,这时候她突然觉得最后排这个乖乖的男生很眼熟,再一对座位表,发现是那位年级第一。
生物老师:“……”
“祁洛同学请坐。”生物老师说。
本来叫起来是想让他专心听课,既然是他的话就别听了吧,补强班的内容太基础,浪费时间。
午休时候祁洛发了条朋友圈:
-回答问题了qwq
配图是一个满脸委屈的小猫咪。
学神的朋友圈当然会收到一堆评论,许翊眼疾手快抢到沙发,在下面发了一个玫瑰花表情。祁洛回了一个小爱心。
男生之间发这种表情开玩笑非常非常常见,所以没有人当真,反倒是一堆人跟风在底下发花花和爱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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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天是年初五,这一天叫做破五,按北方的习俗要放鞭炮。虽然凤山校区地处偏僻,但旁边还是有村落和居住区,平时那边的人不会溜达过来,但是能够听到噼里啪啦的鞭炮声,在夜晚响个不停。
所以今晚的气氛也格外放松,有点儿夜谈会的味道了,不知道是谁先建议讲鬼故事,大家就都讲起来,讲着讲着白宇飞说:“你们觉不觉得咱们那个阁楼就是鬼故事现场?”
阁楼是整个凤山唯一的二层建筑也是唯一的废弃建筑,因为如果改成复读学校,这里原本的艺术教室就完全没用了,所以楼目前空置着。每个夜晚穿过操场,看到东面矗立在夜雾中的那个剪影,祁洛都会觉得有点毛毛的。
他委屈地看了许翊一眼,许翊会意,善意地提醒白宇飞:“不许吓唬小孩。”
祁洛:“……”
白宇飞无奈地叹了口气,然后说,“行行行,我不吓唬。不过说真的,但凡我是高二,有点精力,我肯定半夜偷偷去那阁楼里面探险。可惜现在不行了,被学习榨干了。”
“被榨干了就学习吧,别折腾人家阁楼了。”许翊说。
“好狠。”白宇飞又叹了口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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初六,一早起来就在下雨。
天气慢慢回温,气温不再保持在零下,所以下不了雪,即便是雪花落到地上也变成雨。
祁洛不太喜欢冬天下雨,很冷,很湿,冷到骨头里。虽然这辈子他身体没那么孱弱,但是上辈子整个人缩在被子里,还是控制不住抖成筛糠的感觉太深刻了。
这天照旧一切如常,只不过雨下了一整天,地上之前的旧雪化成了泥,搅和得满地泥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