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沁怡打了个寒颤,腿一软差点没跌下去,心头猛跳,喉咙像被人扼住了,发不出声音来。
朝宋想杀了面前的人,更想杀了自己。
他以为只要自己顺着她,他就可以自欺欺人的骗自己,他和她不一样。
可是他就是从那个地方出来的,他不得不承认,他也脏,他觉得自己怎么努力也配不上那个高高在上的人。
眼前一黑,被一只温热的手捂住了眼睛。男人的声音还是一样的平淡,热气喷洒在耳边:“别看她了。”
脱力的跪在地上,五指抓着地面关节泛白,冷汗从额头一滴滴掉下来,朝宋觉得五脏六腑都绞得疼,眼神涣散:“……不要嫌弃我、不要抛下我。”
齐祁想碰他,朝宋就身体瑟缩躲开了,眉头紧紧一拧,他发现这人状态又不对劲儿了。
一个横抱把人揽在怀里,四周响起倒吸凉气的声音。齐祁眼神冷冷的扫了一圈,最后定在王沁怡身上。
“处理了,不要有人一而再再而三的触碰我的底线。”
第044章 病态宠爱(19)
齐祁刚抱起来人的时候,朝宋还挣扎了几下。然后被稳稳当当抱着进了车里,空间有些狭窄,他便不动了。
死死的抱住了齐祁的腰,说什么也不肯把脸露出来。
并没有意想中的不耐或者厌恶,齐祁任由朝宋靠在他怀里,手指摩挲着那瓷白的后颈,像是安抚。
“脸疼了吗?让我看看。”
莫约过了几分钟,齐祁才开口道。
他骨节分明的手指捏住朝宋的下巴,准备把朝宋的头转过来,然后被人甩开了。
气氛有些凝固。
良久,两人都是沉默。
直到齐祁感觉胸前的衣物湿了,凉凉的黏腻感让他忽然回神,眉头皱起来。
这是哭了吗?
一滴滴水从朝宋尖削瓷白的下巴弧滑下来,要不是齐祁感受到了湿意,他可能根本看不出来朝宋在哭。
一丝声音也没有泄出来,很平静很平静,看不出一点儿异常的。
齐祁见过哭得撕心裂肺的,也见过又哭又笑的,见过干打雷不下雨的,却没有见过朝宋这样,哭得安安静静却让人心疼得一抽一抽的。
紧皱的眉头平淡下来,齐祁表情已经柔和了。
“把头抬起来,你是要惹我生气吗?”
“听话,宝宝。”
没有一个人能拒绝光明。
就像朝宋永远拒绝不了齐祁,他的温柔、他的粗暴、他的冷淡、他的炽热……
齐祁的一切都是朝宋所追逐的。
终于,他还是妥协的抬起了头。
脸色苍白而右侧被打的地方却一片通红,朝宋脸小又精致,现在肿起来了很明显。
碍眼。
齐祁轻轻碰了一下,那里滚烫滚烫的发热。
藏在眼镜后的淡色眼睛不敢直视齐祁,眼尾薄红又狭长,睫羽上沾着雾气,水色还没有退下去,一滴一滴的滚落下来,砸在齐祁的手背上。
有些冰凉的触感印在朝宋脸上,很舒服让朝宋瞪大了眼睛,愣愣的看着近在咫尺的俊美容颜。
男人俯低身子来,轻吻着他发红的脸颊,鼻尖挨着鼻尖,朝宋直直的看着齐祁,滚下来的泪都被男人含进了嘴里。
“咸的。”
“要尝尝吗?”
锐利黝黑的眸子此刻在朝宋眼里软得一塌糊涂,像一汪温热的泉水,让人甘心溺死在里面。
朝宋点了点头。
齐祁便含住了那唇瓣,很温柔很温柔,轻轻舔舐着朝宋的唇角,然后舌尖钻进去,勾着里面柔韧的小舌,纠缠不休。
很甜,又特别苦。
吻着吻着,朝宋就又泪水决堤了。
齐祁对他温柔,他觉得他再也离不开这个男人了,只要齐祁不先提出让他离开,他可能死都舍不得死。
他眷恋齐祁馈赠给他的一切。
“怎么这么娇气。”
“很疼吗?哭得这么厉害,哄都哄不好了。”
语气温柔缱绻,嗓音低哑又深沉。
“……不疼。”
朝宋摇了摇头。
齐祁把人按在怀里,揉了揉朝宋的头发,“真是个娇气的小猫,让我以后都舍不得欺负你了怎么办。”
真是得好好养着。
可不能再让人欺负了去。
第045章 病态宠爱(20)
因为朝宋的情绪崩溃,齐祁几乎把工作都搬到了家里,时时刻刻陪伴着朝宋,温柔的能滴出水来,异常的有耐心,可这却让朝宋心里更加的不安了,几乎一秒钟都离不开齐祁。
随着几天时间转眼即逝,慢慢的朝宋情绪好了一些,至少表面上看不出来什么,就是变得更小心翼翼、兢兢战战了。
趁着人睡着了,齐祁准备去公司一趟,处理一些事情,他估计着应该在朝宋醒之前就能回来。
摸了摸熟睡中的人有些消瘦的双颊,齐祁手指轻轻勾了勾朝宋的下巴,像挠痒一样,男人面上柔和了,亲了亲朝宋的额头。
起身整理了一下西装,然后迈步出去,把房门轻轻带上。
“走吧,早去早回。”
坐进了车里齐祁便恢复了冷淡的模样,宛如高高在上的帝王,威严之中透着霸气,眉眼间都结着一层薄冰。
如果他愿意。
他可以温柔似水,令人难以抵挡。
哪怕他只是想逗弄小猫小狗,动作轻柔了下来,也让人分不清他到底是真心还是假意。
今天的朝宋醒得有些早,从梦里忽然惊醒,身上一层薄薄的冷汗黏腻,入眼先是一片漆黑。
他慌了慌神,呼吸急促了几分。
然后慢慢的适应了黑暗,可以看清楚一些东西了,房门紧闭着,窗帘也拉上了,齐祁不在这儿。
四周都空荡荡的。
微风吹拂得窗帘摇曳,一丝亮光照了进来,映在朝宋苍白病态的脸上,他像是被烫到一样,猛地缩进了被子里。
手指攥得被角皱成一团,连指尖都没有一点血色。
——砰砰砰。
敲门声响起来。
因为朝宋不习惯和陌生人接触,所以齐祁辞退了家里的佣人,偌大的房子里一般只有他们两个。
鞋子都没来得及穿,朝宋光着脚跑下去开门,他以为齐祁回来了,死寂的眼睛里迸发着一束希翼的亮光。
“你回来了……”
“祁哥,我回来了!”
看到门外陌生的长相清秀的青年,朝宋所有的话一下子都被堵进了肚子里。
脸色也冷淡了下来。
“你是谁?”林宴扬上下打量着朝宋,眼里的光芒不怎么友善。
面前站着的人消瘦得厉害,脸色苍白如纸,明明一副要死不死的模样,可周身的气质还是清冷又孤傲,不染淤泥的清高。
样貌也确实是实打实的精致,病弱与清冷揉杂在一起,生生的给人很强烈的视觉冲击,让人心生怜意。
低头看了看朝宋光着的瓷白的脚,林宴扬不屑的笑了笑,推开朝宋走了进去,还装模作样的擦了擦手指。
“病秧子,不知道被多少人玩坏了吧,还敢跑到祁哥面前来,你自己脏就行了,为什么还要连累别人。”
脏。
朝宋并不在意别人的目光,但今天林宴扬的话,和那高高在上的姿态,真的在朝宋死寂的心里溅起了一圈圈涟漪。
他双手紧了紧,却又无力的松开。
“是个哑巴吗?”林宴扬嘲讽出口,看着像个木桩子一样呆愣愣站着的人。
“为什么不穿鞋。”
男人还穿着西装,进门的目光定格在朝宋瓷白的脚踝上,眉头皱了皱。
一个横抱把人圈在怀里,高大的男人和怀里清瘦的青年显得异常的和谐,画面很美。
像是没看到林宴扬一样,齐祁抱着人就往楼上走去,声音不大不小的责怪着朝宋,却听起来宠溺异常。
“地上这么凉,怎么不知道穿鞋,你这么娇气,着凉了十天半个月都好不了。”
第046章 病态宠爱(21)
烟雾缭绕,男人修长的指间夹着一支烟,火星闪闪烁烁的,燃烧的灰烬落下来。
那是名贵的香烟,可男人却并没有放入嘴里,周身的气势有些骇人,冷冷淡淡的,沁入骨子里的凉。
林宴扬扯出一个笑脸,明媚又清纯,“祁哥,这么多年没见了,我好想你啊。”
在烟灰缸里弹了弹灰烬,齐祁并没有吭声。
气氛又冷了下来,林宴扬暗暗紧了紧拳头,搬出一个人来:“伯母她也很想你呢,所以让我来看看你,祁哥,你有时间有多回去陪陪伯母吧。”
林宴扬和齐祁算是青梅竹马了,两家人家世相当,也互相交好,从小林宴扬就喜欢缠着齐祁,可齐祁是个冷淡的性子,愣是没给人一个眼神。
得不到永远是最好的,林宴扬十几岁的时候出了国,在齐祁面前撕心裂肺哭了一场,本来他生得就清秀可人,哭起来的时候梨花带雨的,却没有在男人心底留下一丝波澜。
明明知道齐祁对自己没有感觉,可林宴扬不着急。因为齐祁从小到大都是这样,对所有人都一样。
这个男人迟早会是他的,等他从国外回来,他变得更优秀了,齐祁一定会注意到他,也会知道他是最适合他的人。
可到底是为什么……
为什么冒出了一个……让齐祁能这么温柔对待的人。
林宴扬有些慌乱了,危机感在他心底肆意的生长,他怕他抓不住齐祁了……这绝对不行。
就算不想理睬林宴扬,但提到了齐祁的母亲,齐祁还是低低的应了一声,嗓音低沉富有磁性,听得人心尖发颤。
林宴扬见齐祁答应自己了,面上一喜,然后试探着开了口:“祁哥……那刚刚的人是谁?”
他太想知道了。
如果齐祁不告诉他,林宴扬估计自己今天一晚上都睡不着了,他容忍不了朝宋的存在。
把烟蒂按灭在烟灰缸里,男人眸光一凛,如寒冬暗夜里的冰凌,直直逼人。
这是今天齐祁真正意义上的第一次直视林宴扬。
他黝黑深邃的瞳眸里一片深沉,不带什么感情,却冷得让人毛骨悚然。
“不该你问的,别问。”
“不该你说的,也别说。”
估摸着朝宋又要醒了,齐祁起身淡了淡一身的烟味,然后示意林宴扬可以离开了,转身自己上楼了。
看着男人修长俊挺的背影,对比在他面前的冷淡和在朝宋面前柔情似水,林宴扬觉得他嫉妒得发疯。
心脏好像在被亿万只蚂蚁啃噬着,一点点吞噬他的理智。
……凭什么
凭什么他得不到的,那个病秧子却可以……林宴扬不甘心,他想狠狠的撕碎了朝宋那张脸。
“呵,”眼里闪动着光芒,林宴扬勾了勾唇。他得不到的东西,别人也别想得到。
·
其实朝宋根本没睡着,他闭上眼睛平缓呼吸,因为不知道该怎么面对齐祁。
轻缓的脚步声响起,然后身后的地方塌陷了一块,男人身上淡淡的薄荷味弥漫开,还夹杂着冷冷的非常淡的烟草香。
朝宋知道齐祁不吸烟。
只有在心情烦躁的时候,他才会点上一支,然后静静的看着烟慢慢燃尽。
被男人揽进怀里,靠着坚实的胸膛,听着强有力的心跳声,砰砰砰——
朝宋觉得好幸福。
真的。
第047章 病态宠爱(22)
“你私底下怎么玩儿我不管,但是你得记住,不论如何最后你还是会娶一个门当户对、能够帮助你的女人,结婚生子过一辈子。”
“为了齐家,为了公司,也为了我和你爸爸。”
男人慢条斯理的吃着东西,举手投足之间都好看得要命,让人移不开眼睛。
齐母说了一番话,齐祁都不为所动,她放下了手里的餐具,擦了擦嘴,贵气十足:“下午我安排了你和赵小姐见面,好好聊一聊,她各方面都挺好的。”
“嗯。”齐祁应了一声。
这一周齐祁几乎都待在老宅,只有晚上他才能抽出时间回去。齐母安排了一个又一个女人,每一个都光鲜亮丽,背景强硬。
·
〔晚上可能回来晚了,好好吃饭,好好休息,不要等我。〕
〔乖。〕
一个“乖”字就让朝宋红了脸,像是男人附在他耳边轻语一样,带起一阵酥酥麻麻的电流。
好。
他回过去,垂下眼帘掩去眸子里的低落与空寂。
这几天齐祁都很忙,早出晚归,只有当朝宋睡意朦胧的时候,才会被一双熟悉的臂弯揽进怀里,鼻翼间全是清凉的薄荷味。
齐祁已经对他很好了。
他没有理由再把人圈在身边,时时刻刻都陪着他。
“喵。”
奶奶的声音又弱又小,一只毛色纯白眼睛碧蓝的奶猫爬在了朝宋对面的被子上,睁着碧蓝湿漉漉的猫眼看着朝宋,懵懂无知的模样,走起路来还晃晃悠悠的。
对了,这是齐祁送给他的礼物。
一只小奶猫。
顺着朝宋的裤腿,奶猫爬上了朝宋的怀里,蹭了蹭他的下巴,伸出舌头还舔了舔,触感痒痒的。
朝宋眯了眯眼,面色还是冷的。
玩累了,见朝宋还是不搭理,奶猫就窝在了朝宋怀里,蜷缩成一小团,很瘦弱。
偌大的房子里,一人一猫互相取暖,除了奶猫睡梦间的细弱呼噜声,别墅里空寂又清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