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迫对宿敌一往情深[穿书] 完结+番外[穿越重生]——BY:蓝风山
蓝风山  发于:2021年07月21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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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玉宿摇了摇头,眼底情绪模糊不清,笼上一层朦胧的大雾。
  此刻放眼望去,整间屋内已是惨不忍睹,桌椅板凳没有一样完好,竟无一处可歇脚的地方。
  因而段青泥咳嗽的时候,身体的重量无意识地旁倾,几乎是压在玉宿肩上,一点一点朝他靠拢……一直到最后,便是全凭他的力量来支撑着。
  妈的,太丢人了。
  段青泥难堪地闭上了眼睛。他已经没有说话的力气,干脆把脸别开到一边,拼命将所有的脆弱掩藏起来,不愿让任何人瞧见。
  而玉宿睁着眼睛,神情仍是木然的,许久没开口说一句话。
  ——此时无人知晓,方才一念之间,于狩猎者的内心深处,做了个异常艰难的抉择。
  如想杀死段青泥,只消稍稍一动手指,便能轻易取走他的性命。
  如此一张薄纸般的人物,浑身上下充满了破绽,偏又将弱点毫无保留地示于人前——这既是炫耀,也是勾引。
  玉宿生来不归善道,无慈悲心;早前双手荤腥,沾惹一身杀孽,便是那地狱中的恶鬼。
  如今走人间路上,冷不防撞了只濒死的刺猬。石洞那一晚,让他无意识的依靠……触动心神,刺进了骨里。
  直到现在,恶鬼才知道。原来尝遍了刀尖的苦涩,也会贪恋人间的冷暖。
  作者有话要说:  欧璜出门,对他那几个小弟道:“说来你们可能不信,差一点点,我就被掌门当成花瓶,直接摔到地上去了。”


第30章 为什么
  段青泥好像做了一个冗长又诡异的怪梦。
  梦里四堵高耸的石墙,沉重的锁链从手臂一路绕至脚踝,牵扯着囚笼阴暗潮湿的另一端。
  在那不见光的角落深处,静静躺着一名瘦弱不堪的陌生少年。他浑身是伤,彼时面色惨白,纤长的肩臂上千疮百孔,殷红的血液便从那些伤处不断外涌……
  然而那少年神情淡漠,睁开一双幽黑的眼睛,沉默望着身侧封闭的石墙,好似感觉不到身体上的痛楚。
  “你……还好吗?”
  段青泥听到自己这样问道。
  那少年没有回答,也未做出任何反应。远远望去,呼吸亦是微弱的,犹如一具冰冷的死尸。
  段青泥一时心切,忍不住伸出手,用力戳了戳他的背:“喂!……还活着吗?”
  话音方落,少年忽地转过身来,脸上不知何时多出一张森白而狰狞的面具——段青泥来不及后撤,对方已是单手上前,猛地扼住他的脖颈,很快传来骨骼碎裂的声响……
  “!!!!”
  段青泥吓得一弹,瞬间惊出一身冷汗。
  等再睁开眼时,周围阴暗的石墙已消失不见。眼下他仍在干净的房间里,身下是柔软舒适的床铺,先前受伤的小腿也被处理过了,重新上药又包扎了一遍。
  此时日上三竿,院外的阳光投入屋内,落一地斑驳碎影,将崭新的桌椅照得齐整发亮。
  “哎哟掌门,您可算是醒了……这都睡了快两天了!”
  嘎吱一声,欧璜端着药碗进来:“早知您生一次气要歇这么久,咱就该把王佰赶出门去,不让那死木头同您说话!”
  段青泥先时一愣,思绪仍是混乱一片。许久才醒过神来,想起他先前受了伤,在山里缩了一整夜,回来又大发脾气,最后体力不支倒下了……竟是实打实地睡了一觉。
  段青泥扫了眼周围,不见那抹熟悉的人影。遂问道:“玉……王佰人呢?”
  欧璜抿了抿嘴,一脸犹豫为难之色,显是不好明说的样子。
  ——看他这副表情,也不用多想,那混账东西铁定没了人影。
  完整的设计图纸既是到手,以玉宿素日里的行动速度,多半已单枪匹马下了地道——等找到他想要的那个东西,下一步便是一刀了结段青泥,以他的骨血洒满整座天枢山。
  “要人命的白眼狼,老子跟他拼了……”段青泥二话不说,飞快地穿鞋下床。这会连药也不喝了,随手抄起一把椅子,连拎带拖一路出了房门。
  “掌、掌门……”欧璜欲哭无泪道,“您悠着点吧,那套桌椅还是新的!”
  “我管它是新还是旧的!”
  段青泥气呼呼地冲进院子:“来人,速速给我搜山——把那姓玉的揪出来,碎尸万……”
  话说到一半,忽然抬起头。
  玉宿就在不远处的房顶上,眯着眼睛,安安静静坐着晒太阳——彼时听到声音,还往下瞥了一眼,神情莫测。
  “是这样的,掌门。”欧璜赶来解释道,“您先前睡得不安稳,我们让他脱衣裳,进去好生伺候……但这小子死活不肯。”
  段青泥:“……”
  “然后跳上屋顶,一直就没下来。”欧璜斜着眼道,“掌门,这男的是不是不太行……啊哟!”正说着话,后脑便挨了一敲,他立马识相闭了嘴巴。
  段青泥仰脸望向玉宿,大片阳光倾洒下来,映照那半张锋利的侧脸,一时竟有种说不出的柔软温驯。
  却也不过一瞬,头顶砖瓦掀动,忽来一阵轻风——玉宿自高处一跃而下,堪堪于段青泥的身侧落定。
  而同一时间,某人还抓着把椅子,扔也不是,不扔也不是。最后尴尬地摆到一旁,又退一步,随口招呼道:“……你、你坐。”
  玉宿扬了扬下颌,示意段青泥坐。他便恬不知耻地坐下了,又接过欧璜递来的药碗,抿一大口,顿时苦得长叹一声。
  “图纸都拿到了。”片晌后,段青泥才道,“……你还不走吗?”
  玉宿却道:“我有些话,还没说完。”
  段青泥使个眼色,欧璜立马明白了,自觉地远离现场。
  等他完全走远后,玉宿才收回目光,缓缓伸手入袖中,取出那枚生了锈的钥匙扣。
  “你之前问我,这个东西的主人是谁。”玉宿淡道,“……其实这个答案,我也一直在找。”
  段青泥皱眉道:“什么意思,他不是你的故人吗?”
  “当年被禁在惊蛰山庄近百余人,他是第一个,也是最后一个敢带头逃跑的……”玉宿凉声道,“石无棱下了命令,让我不留活口,直接取他的脑袋。”
  段青泥屏住呼吸,问:“那你取了吗?”
  玉宿顿了顿,低头看向那枚圆环。
  片晌才道:“……没有。”
  段青泥没来得及松一口气。随后又听他道:“但他还是死了。”
  “各大门派攻上惊蛰山庄,石无棱走火入魔,一夜挖走三百七十一颗人心。在场每具尸体,我都一个一个翻过了,唯独没有找到他的。”玉宿木然地说。
  当事人毫无波澜,段青泥却全程听得毛骨悚然。
  “石无棱死时魂飞魄散,也从来没有杀人藏尸的癖好。所以这十四年来,那些参与围剿惊蛰山庄的帮派,该查的、该翻的、该杀的……我一个都没放过。”
  玉宿捏着手里的圆环,将它置于掌中央,无声转了几个圈。
  随后将目光偏移,隔着那道空洞的圆心,径直望入段青泥的双眼。
  他说:“现在,就剩长岭派了。”
  段青泥深吸一口气,悄悄挪着椅子,往后退了一段距离。
  “我只想找个死人而已。”玉宿轻飘飘地问,“你说,为什么这么难?”
  段青泥满脸僵硬,愣是一句也答不出来。
  404曾说过,《倦仙》的剧情已经歪了,而最大的问题就出在玉宿身上。
  段青泥先还不懂问题在哪,可事到如今,他终于看明白了——
  原本玉宿的所有杀戮、恶孽、无止境的毁灭,皆是为了延续石无棱的遗愿。
  然而现在,石无棱只能算个屁了。
  他是单纯为一个没姓名的死人发疯,一疯就是整整十四年。
  作者有话要说:  终于。。。写出来了!!!!
  最近两天在整理剧情,快到万字更新的时候了TAT,所以特别特别慢


第31章 即将掉马(明天入V)
  作为一张白纸般的无心之人,玉宿无疑是最快最锋利的一把刀。前期在外大杀四方,染得满身恶债,余一双猩红冰冷的臂膀……不曾对谁张开拥抱,更无人将他看作依靠。
  ——直到死时灰飞烟灭,也不知他此生走这一遭,究竟是为了什么。
  段青泥凝视玉宿的面庞,心情忽然复杂到难以形容。
  思忖片刻,他才开口:“……玉宿。”
  玉宿闻言,抬起那双淡漠的眼。背光的角度,深得望不见底。
  段青泥问:“这些年你孤身一人,每着手做一件事的时候,有想过是为了什么吗?做到这些,又有什么意义?”
  玉宿平静地答:“没有考虑的必要。”
  一个来历背景皆成虚无的人。生于囚笼,认了妖魔作养父,日夜守在那血雾缭绕的坟庄,没有谁告知他做人的根本,也没有谁教会他“情”字背后的深意。
  段青泥又问:“那……依你之见,眼下是活人重要,还是死人更重要?”
  玉宿怔了怔,依然答不出来。
  “反正,图纸在你手里。后续是挖山毁山,还是杀人放火、让长岭灭门——我不拦你,也拦不住,恶果你自己承担。”
  段青泥伸个懒腰,站起身道:“只不过吧,方才我说这么多,你有没有什么特别的感想?”
  玉宿诚实地摇头,说:“没有。”
  “好,很好。”段青泥微笑道。
  同这个人讲道理,简直是对牛弹琴。他也是脑子缺了根筋,才会产生说服玉宿的想法——何必跟一块石头穷叫板呢?
  “算了算了,我们本就不是同路人。”
  说到一半,段青泥摁住心口,有些难受地咳嗽起来。玉宿便弯下腰,抬手帮他端稳药碗,后又听得一声长叹:“你要做什么,尽管去吧……”
  ——当然,如果是想杀我,那必不可能由你得逞。
  段青泥埋头下去,唇角沾了微许药汁,目光却是陡然一偏。此时于他袖中,木匣半开,一根细长银针滑至指间……悄无声息。
  想那一日寒听殿外,祈周曾在他耳边反复提醒:若不想被玉宿这把快刀扎个对穿,就必须占得先机,不留他一丝伤人的机会。
  段青泥自知不是玉宿的对手,又不愿成祈周肆意摆弄的棋子,遂一直按捺着不曾出手。
  可事到如今,玉宿交代了他的目的,两个人也完全沟通不来,段青泥便不打算白费力气。他借着玉宿端药碗的间隙,带银针的那手骤然一抬,对准他的后脑狠狠刺了下去……
  去他娘的,没有刺到!
  这节骨眼上,玉宿突然放下药碗。然后褪去身上的外袍,哗啦罩到段青泥的头顶。
  段青泥:“?”
  等等……你别不按照套路出牌啊?
  他整个人都僵住了。彼时搭着玉宿那件外衣,许是晒久了太阳,上面还暖融融的,带有一种独特的草木清香。
  “进去吧,外面冷。”
  玉宿淡淡说完,又去搬旁边的椅子。段青泥连忙收手,将木匣银针藏到身后,猛摇头道:“不、不用,这里太阳大,让我多晒一会。”
  玉宿拎起椅子,哐当摆到阳光下,用眼神示意他坐。
  然而某人背后就是木匣,盖子还开了半条缝,走一步能掉出一大把。
  他只好含糊地说:“我腿、腿疼……就站着晒吧。”
  玉宿看了眼他的伤腿,沉默后道:“我昨天,重新给你包扎了。”
  “啊?”段青泥脱口道,“我说谁包得这么丑,原来又是你干的!”
  玉宿:“……”
  段青泥:“咳……当我没说吧。”
  他紧握双手,后退两步,又退两步。不料里面的袖子太长,一下子甩在半开的木匣上——咔嚓一声,亮眼的银针如同瀑布一般,稀里哗啦溅得满地都是。
  卧槽?!
  段青泥顿时人都蒙了,愣在原地半晌,一抬头对上玉宿的目光,随后见他面色一沉,径直朝自己的方向走了过来。
  “你……冷静,听我解释。”
  段青泥下意识地别开脸,正犹豫该如何自保,玉宿却没有对他出手,只是微弯下腰,去拣地上那些细长的银针,表情也没有明显的起伏。
  “哎,别动那个!”
  段青泥一看有救,立马蹲下去,一把抓着他的手道:“不准动,不然你就完了!”
  玉宿:“?”
  “这、这盒银针,是我们段家……流传百年的……定情信物!”
  段青泥眼珠子一转,开始昧着良心扯犊子:“很特殊的信物,外人的手拿不得!一根都不可以碰!”
  玉宿微眯了眼,显是不太相信。
  段青泥又道:“碰了就得当我老婆!”
  玉宿面色一变,手指瞬间蜷了回去,眼睛却仍往那些银针上瞟。
  “你还看,看什么看……”段青泥扒拉他道,“有本事拿啊,拿起来看个够!”
  说着凑上去,作势要掰他的手指。玉宿拦着不让,段青泥偏要去扳,也就这一下使了力,刚好触到玉宿的掌心内侧。
  ……而在那里,有一层并不陌生的薄茧。
  段青泥碰到的瞬间,整个人忽就僵住了,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玉宿问:“怎么了?”
  段青泥偏过头,定定凝视眼前人的脸庞。也不知道为什么,这一副近在咫尺的五官,倏然之间变得模糊了起来。
  都说人在濒死时的记忆,是最清晰也最不容易遗忘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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