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几个意思?
如果说刚才的逼问能让玉宿原地死机——那如今的对话就是让段青泥的逻辑全线崩塌,转眼变得四分五裂……直至完全痴呆的程度。
他怔了许久,方喃喃出声:“……我一直以为,你迄今为止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让石无棱重现于世。”
结果居然不是!
“我从未这样说过。”玉宿平静地反驳。
那一刻段青泥的脑袋近乎于空白。
然而很快,他又立马反应过来。其实最开始穿书的时候,404就明确地提到过——在《倦仙》的书中世界里,基本走向和人设已经完全歪了。
按道理来说,往后每一个剧情点,包括玉宿所有的行动和目标,都会和原书的发展产生一定的偏差。
书中的玉宿大杀四方,屠遍整个长岭,一生皆为杀戮而活,以石无棱的遗愿作他唯一的信仰。
而现在看来,并不是这样。玉宿明显带着另外的目的,最起码他的想法与先前截然不同。
“那你是为了什么?”段青泥不解地问,“好歹给我透露一点吧?”
玉宿看了他一眼,然后转过身,继续查探周围的环境。可能是提前感知到段青泥的愤怒,他又适时补充一句:“这不用你知道。”
可以,有够狠,一句话直接堵嘴。
段青泥一脸怨气,跟在玉宿身后,只能自我展开一番猜测。
这位奇人,做的一切不为石无棱,却依然潜入天枢山,大张旗鼓与慕玄作对,又将段青泥留在身边,始终未动手杀他。
这小子做了这么多,别是另有图谋,其实想跟我睡觉吧?
段青泥脑洞大开地想——这原就是一本纯爱向的狗血文学,再加上老子长得貌美如花,又温柔善良,玉宿这个深柜怕是垂涎已久了罢!
“我迟早取你性命。”这时候,对面那位深柜忽然开口,“但不是现在。”
段青泥:“……”
算了。事实证明,他想多了。
“我上天枢山,确是为找一个地方……也有可能,就是你们说的长岭禁地。”玉宿道,“但这些都与石无棱无关。”
他偏头望向段青泥:“所以我想知道,你得到石无棱的消息,是从哪里来的?”
段青泥定定回应他的目光。
片晌过后,他学着玉宿的样子,加重语气道:“这也不用你知道。”
随后只听噌的一声,匕首出鞘!
直把段青泥骇得一跳,像只受惊的兔子一样,接连朝后退了好几步。
但玉宿没有看他,也没有追问,只是借着周遭薄弱的光线,以刀尖在墙壁上绘制了一些交错的线条。
段青泥环顾一遍周围,很快会过意来,道:“……你在画这里的地道?”
玉宿嗯了一声。他的洞察能力向来敏锐,无奈于地底环境太暗,只能画出一个大致的轮廓。
但画到一半的时候,匕首被段青泥夺了过去。
“不用画了,你画不完的。”他凭记忆向玉宿解释道,“以我目前了解到的,这条山底地道,几十年前一直在挖。到了傅情这一代,早就挖得四通八达……为了建造所谓的寒听殿,他将整座山的根基捣得七扭八歪。”
玉宿依然看着他,难得认真地选择倾听。
作为通读全文的穿书者,段青泥对天枢山的过往基本了如指掌。
当年为给段秋筠修造宫殿,傅情一度是无所顾忌,拼了命把整座山底挖穿。而今他们所在的地方,多半就是那时遗留的一处地道——在这里打通的开口极多,地形条件十分复杂,每个开口都通往不同的角落,寻常人根本不可能摸清路线。
“我明白你有你的目标,但这里绝不能作为起点。”段青泥道,“光靠摸索太费时间了,找捷径才是最重要的。据我所知,傅情当年修筑寒听殿的时候,留过一张亲手绘的设计图纸……那张图纸肯定可以帮到你。”
玉宿问:“图纸在哪?”
段青泥犹豫了一会儿,道:“没记错的话,好像是一半归慕玄,一半归长老们保管吧……”
玉宿二话不说,扭头走了,显然不抱任何希望。
段青泥则在后方,轻飘飘道:“早说让你相信我吧,指不定蒙汗药都用了……等慕玄变成咱们的人,还有什么玩意儿交不出来?”
玉宿脚步骤停,段青泥来不及收势,便猛地一个前倾,实打实撞上他的后背。
“嘶……”
段青泥正准备发火,玉宿却道:“别动。”
此话一出,气氛顿时凝固起来。段青泥第一反应是有危险,便立马敛去笑容,紧张地问:“怎、怎么了?”
玉宿说:“有机关。”
“……”
狗东西,又来这套。
段青泥冷笑一声,道:“你以为我还会信吗?”
话音刚落,自黑暗的头顶上空处,陡然传来“咔嚓”、“咔嚓”一串清晰入耳的脆响。
慢着……不会这么倒霉吧,他娘的又来真的?!
两个人都没反应过来,脚底再次响起震耳欲聋的轰鸣。但这一次不是身体下坠,可能是碰到脚边某样特殊的机括,段青泥被整个托举起来,压根来不及反抗,便被强行朝某个方向推了出去!
“艹!!!”
因着速度实在太快,再加突如其来的白光太过晃眼,等段青泥尝试适应过来的时候,于他周围的环境已发生了天翻地覆的变化。
幽冷漆黑的地道彻底消失了。脚底没有淤泥,前方也不再望不见底。
伴随刚才那道机关的突然发动,他和玉宿被推赶出去,从地道深处径直往上,传送到一间干净空落的小屋子里。
准确点说,是那间屋子里的床上。
因为床板的背面,就是通往地道的开口。他们是从地下直接翻上来的。
“厉害了!”段青泥惊讶道,“怎么古时候还有任意门啊……这是谁的房间?”
但是很快,他的嘴就蹦不出一个字了。
手边被褥的质感很柔,很软,摸上去是价值不菲的绸缎。随着床头铺天盖地的紫色纱帐,犹如瀑布一般散落,遮掩了桌边一对大红烛台的火光。
软床,纱帐,红烛,熏香。
段青泥和玉宿,两个狼狈的人,头顶杂草和满脸的泥污,就在这样的环境里互相对视。
段青泥:“……”
玉宿:“……”
这波到底几个意思?
生怕他段青泥不肯怀崽,冒险到一半场景切换,直接送一张豪华大床?
段青泥来不及说话,玉宿的大手已从身后搂了过来,他顿时惊得瞪直了眼睛。
不,不要!!
反派大哥,我再怎么迷人,也求求你矜持一点!
然而玉宿的手往前一扣,只是捂住段青泥的嘴巴,示意他不要出声。
下一刻,更魔幻的事情发生了。
屋外脚步声很轻,不多时走出一道人影,缓缓在门前站定。带着几分羞涩、娇怯,还有难以形容的期待。
“师父,我……准备好了。”
就那个熟悉的声音,段青泥只听上一遍,也能当场吐血的程度。
此时此刻,此情此景。根本不是他和玉宿在走剧情,而是专门给主角攻受准备的场景……
这是传到了慕玄和柳如星的房间了啊!!!
作者有话要说: 今天太困啦!!!明天再看评论区~
谢谢大家支持~
第14章 师兄来了
当时段青泥整个人都震惊了。
他一直很明确自己不愿意搞基,但这不代表他想近距离观摩别人搞基。
——尤其慕玄柳如星这样的,那恶心程度足以让人自戳双目。
“……”
段青泥深吸一口气,回头去看身旁的玉宿,而玉宿二话不说,第一反应便是摸腰间的匕首。
“不行!”段青泥急忙按着他道,“先别动!”
别人倒是无所谓,这书的主角受要是被反派削死了,那后果简直不堪设想——他犯不着为一个纸片人,间接赌上自己的命运。
但玉宿没有这些顾虑,他依然紧握着匕首,目中显有几分质疑与不解。
“你知道我们被传到哪儿了吗?”
段青泥以最短的时间下床,透过纸窗微薄的空隙,眺望屋外重叠几层高墙,以及内外各一圈的守卫弟子,远远望去黑压压一大片——整座天枢山独有一个地方,才能配上如此浩大的阵仗。
“……这是长岭高层住的符阳殿。不光慕玄和那些长老在这里,也是上一任掌门住过的地方。”段青泥微微定神,又朝外确认一遍,片刻后才肯定地说,“自从傅情失踪之后,长岭对此事颇为重视——所以这块地盘戒备森严,哪怕我也不可随意出入,上门必须先通禀长老。”
短短两句,言简意赅。玉宿迅速明白了其中利害。
——段青泥的掌门之位还没坐稳,长岭高层中的不满人士也不在少数。如今贸然闯入符阳殿,便是他这做掌门的带头破坏规矩,公然蔑视长岭老一辈的权威……此乃大不敬罪,亦是身为掌门不可犯的大忌。
这时候,忽又是“嘎吱”一声木门轻响。外面的柳如星不再忸怩,小心翼翼地推开屋门:“师父,徒儿来了。”
“!!!”段青泥浑身紧绷,来不及计划下一步,玉宿却飞快上前,猛地一脚踹开了纸窗!
段青泥:“你……”
一阵又沉又钝的巨响过后,柳如星面色陡变,尖着嗓子喊道:“什、什么人?!”
段青泥只感觉身子一轻,便被玉宿双手托抱起来,一巴掌扣进怀里:“抓稳。”随后三两步踏上窗沿,一个纵身朝外跳了出去!
这间屋子原就不高,两人刚四平八稳落了地,头顶柳如星的声音已经炸开了锅:“来人啊!有刺客!!”
“快抓刺客!”
“师父你在哪儿,我好害怕呜呜呜……”
符阳殿不似寒听殿那般冷清无人,嚎一嗓子便能喊来成群结队的守卫。不多时混乱的脚步声已响彻整条走廊,墙外也有大批弟子闻声赶了过来。
而此时周围没有障碍物,也没有任何植物可以遮挡。段青泥和玉宿几乎是挂在窗外的空地上,只等一群人前后夹击,立马能将他俩当场抓包。
“完蛋。”段青泥啧了一声,“这回慕玄有话说了……”
千钧一发之际,玉宿望了眼天,忽偏头道:“我把人引开,你留在这里。”
“啥玩意?!”段青泥呼吸一滞,“你放什么狗屁……”
最后一字未能出口,玉宿大手往前一伸,堪堪揪住段青泥的后领,跟拎猫儿似的把人提了起来——随后肩臂骤然发力,带起他整个身体,朝天上猛地一抛!
“???”
那瞬间根本反应不过来。段青泥眼前蓦地一花,待回过神时,已被扔到斜对面一处高耸的屋顶上,恰好与地面的视线卡成一道安全的死角。
“玉宿!”
段青泥好不容易站稳脚跟,下意识想开口喊一声。
但玉宿只是瞥他一眼,便飞身跃向另一边的长廊,行径间迅速抽开匕首,对准最显眼的地方,狠狠脱手掷了出去!
“找到了,人在那儿!!!”
“赶紧追!!”
“来人啊……快去通禀仙尊大人!”
霎时之间,一众长岭弟子如同潮水一般,纷纷朝玉宿所在的方向狂奔而去。
他们越追越远,越追越分散,连带着嘈杂的呐喊一并消失不见……没过多久,远离人群之外,一片沉寂无声的屋顶上方,只剩下某条孤零零的漏网之鱼。
段青泥头顶苍天,两眼通红,几乎要流下温热的泪水。
你个天.杀.的.狗.玉.宿,老子跟你没完……
此时此刻,他是真的要流泪了,但并不是因为感动。
屋顶上完全不避风,一阵一阵席卷着沙砾灰尘,反复而精准地冲击他的面门。
现如今又是夜晚,一天当中最冷的时候,高处的气温一度近乎凝结成冰。
但这些其实都不是重点。
最最要命的在于,这地方又高又陡,离地面很有一段距离。玉宿把段青泥扔上去的时候……似乎没有考虑他不会轻功,压根不可能自己飞下去。
所以整整一个晚上,段青泥就缩在那个小角落,像等爸爸接放学的幼儿园小孩。
一个时辰过去,没有。
两个时辰过去,依旧没有。
三个时辰过去,天快蒙蒙亮了。依然不见他的人影,也不知那边情况如何。
段青泥被风吹得有点犯困了。摇摇晃晃,东倒西歪。
他没能控制自己,以至于眯眼打盹的时候,不慎踢翻了旁边一块碎瓦。
顿时嘭一声脆响,惊起门前一众守卫。
“谁?!是谁在那儿!”
段青泥自己也吓醒了,陡然睁眼,额头沁出紧张的冷汗。
“有人在房顶上!”
“没准是方才的刺客!”
“上去!给我搜!!”
底下有人提起灯笼,刺眼的火光朝上一通乱照。
段青泥连退好几步,可这角落的活动空间实在有限,挪出挪进都只有一个死字。就当他急得焦头烂额,守卫们往上攀爬的前一刻——
“何事在此喧哗?”
一道清亮的声音幽幽传入了耳畔。
段青泥倍感熟悉,忍不住往下瞥了一眼。
只见灯火与黑暗交界处,缓缓走出一道陌生而模糊的人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