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他和仪的鼻子都能闻到如此气味,想来陛下与皇后娘娘闻到的定然比他浓得多。
彭海清活了这么多年,吃的盐怎么说也比他们两个多。
斟酌片刻,他试探着开口。“陛下,您作为天干,与身为地坤的皇后娘娘自是有着吸引力,这并不是什么奇怪的事情。”
“不可能。”徐奕则几乎是立刻反驳了彭海清的说法,正要说李纯渊明明是天干,怎么可能与他有所谓的吸引力,但随即脑内豁然开朗,本来要说的话便也咽了下去。
原来……
李纯渊竟然……
瞒着宫中所有人吗?
也是,地坤作为弱小的象征,的确更能够令人懈怠。
不过……以李纯渊这般强悍的性子,有必要这般?
只是想着想着,徐奕则的重点便稍稍歪了些,“这天干能通过什么方式扮成地坤吗?”
“这……”彭海清愣是没搞懂徐奕则突然提出这个问题的原因,但本着皇上的问题都得回答的原则,彭海清还是认真答了。“在民间能够买到一种药,只要喝了这药,身上的味道便能从天干改为地坤、和仪,又或者从地坤改变天干、和仪……”
“是否有副作用?”徐奕则又问。
“那是自然。”彭海清点点头,“听说长时间服用,会导致易感期紊乱,对受孕能力也不好。”
“好了,知道了。”徐奕则摆摆手,紧蹙的眉头却是出卖了他此刻烦躁的心情。
这李纯渊,竟然能够做到如此?
不得不说拼了。
他低头沉思了片刻,终于道:“回去吧。”
“……是。”彭海清低眉顺目地答道,只是脑海中依旧满是疑惑,但陛下的心思如今跌宕起伏,他还是不要猜了。
反正,也猜不到。
*
半夜之时,李纯渊的房门开了又关。
随着“吱嘎”一声,一道身影自门口慢慢来到了李纯渊的床前,只是许久,他都没有下一步的动作。
终于,床上装睡的李纯渊终于忍不住了,睁开了那双满是戒备的眼眸。
“你为何一直盯着本宫?”
声音沙哑,但眼神清澈,显然自徐奕则出去之后,便未曾好好睡下。
“刚刚,我在冷风中吹了许久,终于想明白了一件事。”
听到这话,李纯渊的眼眸之中闪过一瞬的惊慌,但很快便被他冷漠的脸颊掩饰,“何事?”
“你是在外人面前扮演地坤吗?甚至为此服用了禁药是吗?”徐奕则的眼中闪过一丝丝的不忍。
“什……”李纯渊微微瞪大了眼睛,他决计是不曾想过徐奕则竟会这般想。
而他这样的反应,却是令徐奕则确定了自己的猜测。“你对自己可真狠。”
在短暂的惊讶后,李纯渊总算明白了徐奕则到底误会了什么,只是这误会确实对他有利,他又何必告知真相。
“那又如何?”李纯渊终于从床上半坐起来,白皙的双脚踩在床边的鞋子上,修长而漂亮。
他原本说那次谎,不过是为了自己那不可言说的细微情感,但现如今,却是不得不为了那次的谎,继续说谎下去。
“禁药还是别喝了。”徐奕则明明不是喜欢多管闲事的人,但对于李纯渊这人,他总是忍不住管一管。
他想:应该是由于对方总是惹他不快,又或许对方毕竟是自己的嫂嫂。
但无论原因如何,他还是管了这等闲事,那么也没有必要去多加思考这个原因。
“与你何干?”不知为何,对方的那句话总是令他心情难以平复,明明知道对方是为了自己好,但这样的好,反而令自己全身都不太顺畅。
于是他抿着唇,不敢看对方的眼睛。
“……罢了。”徐奕则听到他这般防备他,不免也有点生气。
他也不喜欢热脸贴冷屁股,这次的确是他多事了。
于是他翻身上了床,背对着他,不再多说一个字。
身后的李纯渊坐在床边沉默了半晌,但随后也跟着他一同上了床,软软地躺在了他的身边。
若是徐奕则此刻回头,是能够发现的——
李纯渊并不是平躺在床上,而是侧着一边,脸颊对着他的背部,静静地在黑夜中,透过一丝丝的月光,凝视着他的后背。
那么认真,但有那么复杂。
*
京城城门口,守门将士佩剑值守。
来来往往各路人马,将整个京城渲染得热闹非凡。
此时,一辆车马从京城外缓缓而入,因是不熟悉的人员,守门将士将之拦在了一边,“车内是谁?”
车帘被缓缓掀开,露出了一位男子清秀儒雅的脸,他双手将能够确认自己身份的名牌递给了守门将士。
守门将士接过,眼中微微流露出一丝惊讶,但却也并未多加为难,恭恭敬敬地将名牌给递了回去。
“谢谢。”清朗的声音响起,车帘内伸出了一只手,又将名牌给收了回去。
这不过只是京城城门处,发生的小事,自然未曾给京城带来任何的波澜。
马车进了一条宽阔的马路,同时来到了一处酒楼。
酒楼乃是京城有名的“望城楼”,时常会有京城中人前往酒楼喝酒,聊一聊京城今日的八卦。
而“望城楼”,便是京城之中,属于羊家的眼线,羊家这几年能够在边陲小国还能准确确保京城的最新消息,很大程度上,便是依靠着这酒楼。
当然,羊家暗中布置的势力,并不仅仅只有这家酒楼,只是再多的暗线,却也不在羊笺的手中,而是在徐奕则与羊仲的手中。
所以,羊笺才来到了这座“望城楼”。
一是因为刚刚所说的原因,另外一个则是望城楼毕竟是他们羊家的产业,他的消息自然会被羊仲得知,倒也是让他的父母能够安心。
毕竟,羊笺从来不曾打算失踪,让他们父母着急,说到底,也只是想要保证一定时间能够让他独自寻找到徐奕则罢了。
“少爷。”在他进了望城楼的包厢之后,望城楼楼主便亲自见了羊笺,“不知小少爷亲自到访,所谓何事?”
羊笺思考了一下,问:“不知最近这京城中可发生了什么大事?”
“大事?”望城楼楼主思忖了半晌,蹙眉摇头,“并无大事。”
“当真?”羊笺狐疑,“那宫中呢?”
“宫中?”望城楼楼主听到这个词,深深地看了眼羊笺,终是道:“最近听闻皇帝性情大变,手段不仅狠辣,甚至果决,倒是与以往所施行的仁政不同。”
“……还有呢?”羊笺总觉得这件事情虽然的确奇怪,但似乎与自己所求无关。
“陛下大病一场后,如今盛宠皇后,不知这事是否是小少爷想知道的事情?”
“罢了罢了。”羊笺摆摆手,一时有点无奈,这望城楼楼主竟是如此八卦?
看着眼前年过半百,胡须垂至胸口的老者,羊笺不免有点难以接受。
“是……”望城楼楼主淡淡垂眸。
羊笺正打算放望城楼楼主回去,却突然听楼下传来一道喧哗之声。“小爷乃丞相长史之子,你竟然敢不敬?”
“发生了什么?”羊笺从包厢之中的窗户口望去,正好能够看见楼底下的情况。
“是丞相长史之子,暴子实,为人好色,当街强抢民女之事,未曾少做。”望城楼楼主解释,想来也不是第一次遇到这种事。
羊笺微微眯起了眼睛。
只见一个穿着华贵服装的微胖年轻男人,正扯着酒楼中一位地坤酒侍的手不放。
这是□□抢地坤的戏码。
同样作为地坤,羊笺的心中隐隐生出了一丝不快来。
他不免想要上前制止。
却听一声极其好听洒脱的声音,从另外一个包厢之中传来。
“丞相长史之子,就能如此欺男霸女了,那可当真有趣。”
第20章 互为知己
此话一出,那本来正拉扯着那地坤的暴子实立刻露出了不爽的神情,对着出声的那一处包厢,呵斥道:“你算是个什么东西,可知本少爷是谁?”
那暴子实神情得意,用微微有肉的手指高傲地指着自己的脸。
“本王自是知道,可不就是丞相长史之子,暴子实嘛?”男人的声音依旧懒懒洋洋的,像是刚刚睡醒一般,只是那成熟好听的嗓音,却极其性感。
不知为何,羊笺微微有点出神。
随即,他问了身边望城楼楼主,“你可知,这位自称本王的男子是谁?”
“这位的身份……可是能跟当今陛下一比的尊贵呢。”
望城楼楼主一句话,立刻令羊笺明白过来,他的眼中微微露出一丝诧异。
竟是——
弦翊王!
*
“你算是个什么东西,竟敢对本少如此说话?”
“本王行不更名坐不改姓,弦翊王是也。”男人笑着解答了那暴躁暴子实的问题。
暴子实瞪大了眼睛,似是没有想到如今跟他对峙的,竟是如此大人物。
一时之间,他吓了个屁滚尿流,胖手立刻放开了身边的地坤。
这地坤刚被放开,赶紧哭着逃走了。
“这……”暴子实一时拿不准这弦翊王的主意,心中未免害怕,但随即又打着胆子道:“刚刚可是那地坤先勾引本少,与本少可无关。”
现在,这暴子实倒是记着撇清自己的问题了,但弦翊王在包厢中呆了许久,看清了发生的一切,自有自己的一番定论,哪会被暴子实的一句话欺骗。
于是,他勾唇一笑,靠在窗檐,竟然拿着酒壶,喝了一会酒,这才笑语吟吟地问:“可本王在此许久,可只看见你骚扰那位地坤啊。”
“这……”暴子实一计不成,再生一计,他小小的眼睛微微一转,随即谄笑道:“弦翊王,本少也是为这地坤好,被本少看上,进了本少的房,那自是荣华富贵享受不尽,怎么也比在这酒楼中做个酒侍好上太多。”
“呵……”弦翊王侧眼瞥了那暴子实一眼,冷冷笑了一声,一声不吭,也不与暴子实多加谈话,直接离开了窗户边。
这下,底下大厅中的人,便看不见他的模样了。
这暴子实一时拿不准这位奇怪弦翊王的主意,但又深觉在此站着有辱自己的脸面,便赶紧灰溜溜地跑了。
大厅内不免响起一声声嗤笑声,但相比刚刚出声的弦翊王,却又是没有任何一人敢在暴子实在时,嘲笑他的。
站在窗檐边,听见了这场交锋的羊笺不免对这位弦翊王产生了一丝兴趣。“这位弦翊王可当真有点意思,我倒是有点想要见见这位弦翊王了。”
说完,他直接开口,“楼主,您带我见见他吧。”
楼主微感意外,但细细思考后,便道:“这事我们楼中不好出面,若是以少爷你个人的身份,那自是没人能够阻止你的。”
“行。”羊笺笑着点头,转身便出了这厢房,朝着身旁的厢房走去。
*
“客官,有人想与您见上一面。”厢房之外,传来了一道恭敬的声音。
“谁也不见,不见。”
门内,传来了回应,只是声音有些醉意。
“少爷,您看……”望城楼楼主微微有些犯难。
“无碍,我去会上一会。”然而,对方的拒绝并未令羊笺萌生退意,他对里头的弦翊王极其感兴趣,自然不会这般放弃结交的念头。
他笑着敲了敲门,扬声道:“适才听闻公子出声救了那地坤,不知可否交一个朋友?”
“不交,不交,小事而已……”里头的声音更加迷蒙了。
羊笺微微蹙眉,似乎感到不对劲之处,直接推门而入。
门内,一股酒气扑面而来,像羊笺这种不太能饮酒的,几乎闻到这味,便已经有些醉了。
一旁双手举起的女地坤可可怜怜,猛地看向了进门的羊笺,眼泪汪汪,像是受了什么委屈。
此情此景,即便是羊笺,都不免感到意外。
“你这是……”
望城楼楼主也是一惊,问道:“你怎么跪在这里?”
“这也不能怪奴家呀,他这人好生没趣,奴家刚一进来,就让奴家跪在地上背诵三字经,奴家目不识丁,哪里背得出来?”
“……”望城楼楼主也是第一次遇到这样的客人,不免骇然,他无奈道:“你先下去。”
这简直是那地坤最想听的事情,得了命令,立刻屁颠颠地跑走了,只是走路姿势有些扭曲,像是被好生亵玩了一番。
“原以为弦翊王了得,却不想……”望城楼楼主一脸木然地憋出了这么一句话来,若是他今日不撞破这等丑事,想来也不知这弦翊王花名在外的名头,竟然有如此原因。
“……”身旁的羊笺沉默地盯着,而那弦翊王显然已经醉了,趴在一旁懒懒地躺着。
“哈哈哈哈哈……”终于,羊笺没有忍住,直接大笑出声。
望城楼楼主心知这位小少爷大约是看上了这位弦翊王,心中感到无奈,却又无可奈何,只得减轻自己的存在感,缓缓退出了厢房。
如今只剩他们二人,羊笺心中不免好笑。
这望城楼楼主心中所想,他倒也明白,毕竟他作为地坤,而这位弦翊王作为天干,生的英姿飒爽,洒脱不羁,的确会是许多地坤的梦中情人。
只是,羊笺倒也的确没有想那么多。
他在徐奕则的身边长大,受到徐奕则的影响,倒也完全不把自己当做一个需要天干呵护的柔弱地坤,而是把自己当个顶天立地的男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