远远望去,广袤的苍地上似乎是多了一团白色,凑近才发现是一头蜷缩着的巨狼。
其中一兽人啐骂一句,“哪来的低贱兽人,多事!”
另一兽人皱着眉翻看了一下,推测道:“脚上没有铭牌,估计又是从野部逃出来的兽人,妄想溜进万兽城。”
“等一下!”先前那兽人眼尖,注意到了什么,一把掀开巨狼紧缩于胸腹处的四肢,露出了怀中安然无恙的“亚兽”。
“亚兽”还处在昏迷状态,脸色煞白,双眼紧闭,眉头微蹙,身着白色简单衣物,一头长发更显乌黑。
两个兽人相视一眼,都看到了对方脸上的兴奋。黑发巫祖的传说流传千年,若他们亲自将这个黑发亚兽送到城主面前,绝对能受到城主的赏识。
“赚了!”
沈怀瑾被翻动着身子,他的眼皮颤抖,穿透薄薄眼皮的日光很快又被遮掩,在半昏迷中,他听到两个陌生的声音。
“剩下一个怎么办?”
“无名兽人,送去奴隶场换两个币花。”
再之后,就是一片虚无的黑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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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6章 、番外-西大陆篇2
厚重铁镣的尾端在凹凸不平的石地上滑行而过, 湿冷阴暗的气息幽幽环绕,痛苦与恐惧的喘息声此起彼伏。
昏暗中, 浮出两点碧瞳。
“吓!”
厉呛出一口郁结于胸的粗气,刚从昏迷中醒来,就因为由骨至皮的锥心之痛而浑身汗湿,眼冒金光。
他粗蛮地将凌乱的头发往后一拨,咬紧牙关,强忍着痛苦,飞速打量起四周来。
纵使地处昏暗,极佳的夜视能力让他看往何处都是一览无余。
浑身□□的他,身上盖着块散发着酸臭与腥气的麻布,脚上缚着重镣, 正坐倚在粗粝不平的石墙边上。身处的正是一间金属牢笼,监牢内气息浑浊不堪,光线极若,只远远有些飘动的烛光,而他身边,还窝着七八个身着染血皮甲、神情麻木的兽人。
大概是他的喘息声招来了关注,一时间, 几个脑袋都调转过来,幽幽地看向了他。
“你醒了。”边上的兽人发出沙哑的一声,探身凑近厉。
监牢外烛火一闪而过,厉看清了对方遮不住暗红牙床的残缺脸皮。
明明感受到了对方身上同属于兽人的气息,厉发现对方使用的语言听起来似乎与沈怀瑾的家乡话同出一源, 只是有些腔调不同,其中也有零星的兽人大陆通用语言中的词汇。
厉绷紧了浑身的肌肉,将右手藏于身后, 直截了当,“我身边的亚兽在哪里?”
“亚兽?”这词引起其余几个麻木兽人的哄笑,他们小心地控制着音量,语带沉沉不屑,“来了斗兽场还想亚兽?”
电光火石间,厉的记忆回溯到了坠落昏迷之前,“这里是西大陆?!”
这话又引得几个兽人纷纷侧目,随后有些无语地撇开了视线,“新来的,被吓傻了。”
倒是一开始主动攀谈的那兽人又凑近了他一些,“我叫皮。大个子,你是谁,来自哪边的野部?”
厉已断定此处便是被横断山脉隔绝千年的西大陆,脑海里闪过千思万绪,想到黑发巫祖的传说,他浑身紧绷的肌肉松弛了些。
伤口已经痛得麻木,他随意抹了把还黏连着血渍与污泥的腰侧,哑声道:“我叫厉。你们刚才说的斗兽场是什么意思,我们为什么会在这里?”
这话问得让皮很是奇怪,他咧着豁开的嘴角,理所当然道:“我们都是被奴隶主扔来斗兽场的奴隶,你怎么会问这个?”
“奴隶。”厉重复了一遍,“你是说那种,失去自由、任人驱使的,奴隶?”
这是个他只在沈怀瑾口中才听说过的概念。厉大感吃惊,东大陆遵兽神教诲,兽人与亚兽皆是兽人大陆上自由的灵魂,唯一的去处便是循着水源回到兽神怀抱,从没有被另一个生灵掌控驱使的观念。
“失去自由、任人驱使。”皮嘟囔了一句,“你说的没错,可谁让我们生来就是野部的低贱兽人呢。”
“野部……这是你们部落的名字吗?”厉问道。
边上几个兽人看似不在意,实则都支起耳朵在听呢,闻言愤然道:“什么名字不名字的,野部就是野部,没有被城纳入的部落都是野部,我们都是奴隶,听懂了吗?”
“等一下!”皮反应了过来,“你不是来自野部的?那你是犯了什么错才被贬为奴隶?”
一听到新来的有可能曾是坐在观席上为他们的生死下注的人,几个兽人顿时有些躁动起来,昏暗中的视线锁定了厉。
“不。”厉很快解释,“我来自很远的地方,那里没有城也没有野部,所以我才会对这些不了解。假如我是城中兽人,犯错以后宁求一死,也不要成为奴隶。”
这话半真半假,兽人们却都信了,他们懂得这种生为奴隶的痛苦,一时间大家都有些戚戚然。
“不过你这体格,我估计只要打上两场,就能送去同兽人对战了,虽然更危险,更容易死,但总比我们这样不死不活的好。”
皮咧了咧嘴,露出一个极其狰狞可怖的笑容。
厉正欲再问上几句关于此处的信息,烛火飘然而至,来人甩着手中的铁链,砸向监牢的门,发出一道巨大响声。
众兽人纷纷噤声,厉也咽下了口中未竟的话语。
“新来的,轮到你了。”
一道嘶哑的声音响起,两个高大兽人打开牢门,将坐倚在墙边的厉拽了起来,又给他戴上手镣,推搡出了监牢。
厉未曾反抗,一路被押送着,他沉默地盯着脚前方被烛光照亮的一小片区域,在心底记下每个岔路口的选择。
不知拐过几个弯、上了几层楼,两个兽人将他押送到一扇巨大铁门后,对视一眼,将门缓缓拉开。
室外的阳光瞬间倾洒而下,厉眯着眼睛,发现前方是一块很大的圆形沙石空地,周围则是一层又一层高起的观席,上头站着满脸兴致的兽人与亚兽们。
押送他的兽人随后又打开了铁栏,将还缚着手铐脚链的厉一举退了出去。
厉顺势踉跄几步,环视周围。
席上的观众穿着各式精美服饰,手上拿着各色票子,有些亚兽还打着伞,冷眼地看向场中的他。
一阵湿热腥风自脑后传来。
厉猛然回头,一头四五米高浑身赤色的野兽正站在他身后,露出的獠牙足有前臂那么长,涎水滴落下来,衬得獠牙更加尖利阴狠。
野兽打了个响鼻,与他对上了视线。
“吼!”
“不要!”
沈怀瑾猛然惊醒,身子抽搐着弹了起来,又在半途因力竭而落回床上,好在柔软的床垫一下便将他温柔地托在怀中。
沈怀瑾有些茫然地眨眨眼,发现自己来到了完全陌生的房间。屋里点着熏香,他身下被褥柔软,四柱床上帷幔轻掩,各处尽显奢华的雕刻与贴面处理,装饰花样繁多。
他撑起身子拉开帷幔,床头高架的玻璃灯罩涂有金漆,融融灯火下,恍如流水波动。落地的厚重窗帘是墨绿色,上面撒了些银粉,在烛火下有如灿灿星光。
角落处还立了一面木雕封边缀以珠宝的铜镜。
沈怀瑾有些恍惚。他记得自己无意间来到了一个原始时代,那里存在能变身为野兽的兽人,他还在某个部落度过了很多的一段岁月。但现在想来,所有的记忆都好似落入了团团大雾中,辩识不清。
他为什么会丧失所有记忆?以及目前这个情况,他又穿越了吗?
沈怀瑾赤脚下了床,踩着柔软的地垫,一路行至角落,看向恍惚的自己。
镜中的人熟悉又有些陌生,眉眼与记忆中的别无二致,一双琥珀色的眸子浅淡沉着,只是现下露出了浅浅疑惑。
沈怀瑾蹙眉看着镜中自己及腰的长发和眉间一点针尖大小的红色。
“这是……什么?”他喃喃自语。指尖触上之际,一种难以言喻的悲伤涌上心头。
我到底忘记了什么……
正在他想继续探究之际,厚重房门被从两边打开。
原本有些昏暗的屋子立刻有了些光,沈怀瑾回身,就见一个穿着红黑衣袍、身配短剑的高大男人走了进来。
不,看体型,对方是一个兽人才更加合理些。
沈怀瑾往墙边侧了两步,那上面有一把手柄华美以作装饰的长币。
似乎是察觉到了什么,来人缓慢地将手上抬起、举过头顶,见沈怀瑾戒备的眼神迟迟不改,他又诚恳道:“神使,我是万兽城之主,伏。我知道您是被兽神从异世召唤而来的,请不要害怕我。”
沈怀瑾恢复了一些记忆,他似乎是听谁说过,兽人大陆也曾降临过与他相似的黑发“亚兽”,被称作巫祖。
就算那是穿越同乡,可他压根不会扮神棍啊。
沈怀瑾感受着浑身散了架般的疼痛,冷声问道:“是你救回我的?”
伏温柔一笑,“不,您是降下的福祉。”
他与沈怀瑾保持着距离,谨慎地绕到对方身后,“哗”的一声,拉开了厚重窗帘。
“神使,请看。”
落地窗几乎占据了大半面墙,沈怀瑾不遗余力便能看到看到窗外一切。
这栋建筑前有一道清澈河流流经,两边是碧绿无垠的草坪,中间用大理石板铺设了一条宽阔整洁的甬道,一举越过河流,向远处延伸。
远处的街道狭窄,两边是鳞次栉比的房屋和乱中有序的零散集市,人们在门口摆起摊位,叫卖着摊上的新鲜果蔬与美酒。马车从中间飞驰着穿行而过,哒哒的马蹄声驱散了街上四处追逃的小崽子。
沈怀瑾举目望去,只见道路枢纽处还有一空旷广场,一座高得惊人的石雕静静伫立。
广袖长袍,头顶带冠,拱手作揖。
玻璃上绘有彩色壁画,阳光倾洒而入,沈怀瑾的脸上于是落下了斑驳的印记,他的眼神却晦涩难明,以陈述的语气,轻声问道:“这里不止来过一个与我相似的人,是吗?”
“你果然是。”伏露出了心满意足的笑,在沈怀瑾扫视过来之际,解释道:“自巫祖之后,还有一位金发神使降临西大陆。他不像巫祖和您,没有特殊的黑发,也不会神族语言,但传授了我们许多本领。”
“从我的房间望出去,就能看到他的雕像。”
“神使,您想去看看吗?”
沈怀瑾缓缓摇头,“再说吧,我想休息了。”
被拒绝后,伏脸上并无怨言,他举起手掌轻轻拍了两下,便有身着柔软长袍的清秀亚兽举着托盘鱼贯而入。
“神使,请换下您的衣物吧。”
经他提醒,沈怀瑾才非常自己身上穿的布衣早已皱巴得不能入眼,他点了点头。伏于是面对着他,倒走出房间,短剑的鞘身自拐角处消失。
亚兽们替沈怀瑾换上柔软舒适的衣袍,又小心地换了批熏香。
沉木香味袅袅,沈怀瑾原就受了伤的身子愈发疲倦起来,很快便昏昏欲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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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7章 、番外-西大陆篇3
清晨, 阳光泄入房间,轻柔地洒在沈怀瑾裸露在外的皮肤上, 他有些不适地以手敛目,很快又像是意识到了什么,骤然睁开了眼睛。
整整做了一夜凌乱的梦,梦中模糊的场面与隐约的人影都叫他心力交瘁。
心跳越来越快,沈怀瑾察觉到有些不对。
就像是某种精神类药物使用过后的副作用,他天生就对此易敏,反应往往也会更大些。
沈怀瑾环视四周,窗帘已在他无意识的情况下被亚仆拉开。
沈怀瑾盯着床边的熏香出神,良久,他从中掏了些灰烬出来, 拿绸布裹了,塞在柜后,又将香炉恢复成了原状。
没一会儿,房门就被敲响,沈怀瑾回头看了一眼柜子,见足够隐秘,才道:“请进。”
房门被打开, 伏配着短剑进入,两边是鱼贯而入的亚仆,低眉顺眼地送上一干用具以供沈怀瑾洗漱。
沈怀瑾的精神还是恍惚的,木然地随着亚仆的轻声提示动作着。
他净了手,又拿柔软而温热的毛巾敷在脸上, 深吸了一口气。
伏站在床边,静静看着沐浴在阳光下的沈怀瑾。
沈怀瑾卸下毛巾,思想好似清晰了一些, 他突然道:“伏城主,我想在万兽城里逛逛,可以吗?”
“神使,请叫我伏吧。”高大俊逸的兽人半身沐浴在阳光下,微微倾身,笑得温柔,“如您所愿。”
马车载着沈怀瑾穿过灰白甬道,很快便驶出了庄园,驾驶在城中如蛛王般密集而窄长的街道上。
沈怀瑾拿着被打磨得细腻光滑的木杆,掀开饰以金丝花纹的帘布,街道两边的热闹扑面而来,叫卖声此起彼伏,在如此狭窄的地方,还有人卖着杂耍。几个崽子挤挤挨挨缩在街边,手上拿着野草,编著各种的小玩意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