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望书闻言一愣,猛地看向云尘,眯起眼来,问:“你是不是打算瞒着我?”
“不是,徒儿只是还没想好怎么告诉师尊。”云尘现在撒起谎来脸不红心不跳,要不是江望书瞧他没有半分想提起此事的意思,倒要被他骗过去了。
“行了,下回不能再这样了,伤了自己身体怎么办?”江望书看着对方,知道对方是在骗自己,却也生气不起来,只能叹了口气。
而云尘见江望书不再追究,倒也不能蠢到一直提起此事,只是站起身来就要给云尘拿水。
也许是真的太过疲劳,也许是那反噬实在厉害,云尘一站起来便直直倒了下去。
江望书连忙接住他,皱起眉来。
“瑶光给我看的吧,给他瞧过没有?”江望书问。
朱槿走进屋来,看着正将那脸上没什么血色的云尘好好放到床上的江望书,说:“都看过了,只是云尘的伤势实际上比你还重一些,可得好好调养了。”
江望书点点头,许久没说话,想到什么似的,却是直接站起身来,朝朱槿招招手,径直往外走去。
“怎么了?”
朱槿看着江望书神色不对,觉得对方应该是有话要说的。
“当初你们是不是说,我除了这个世界和那个世界的灵魂,其实还有一些碎掉的灵魂是流落在外的。”江望书斟酌着词句,一时有些不知道自己该如何提起此事。
毕竟这样的事情多少有些不可思议。
可当初连分魂的说法都接受了,江望书倒也觉得没有那么不可思议。
只是他觉得奇怪的是,为什么他的那块灵魂碎片能突然出现在那里。
而且,还是那么巧的,就在秦钩吻一手捅穿他胸膛时窜回了他的身体里。
说到灵魂碎片,这些日子江望书昏睡也不仅是为了养伤,更大一部分还是为了融合这块灵魂碎片。
一醒来江望书便想通了当初感受到的那样窜进身体的东西是什么。
只是他不明白,真的是太巧了。
怎么能突然出现在那儿呢。
“是从秦钩吻身上掉下来的吗?”
这样的问题,饶是朱槿对此事知之甚多也无法解答。
他蹙眉坐在树底下,眯起眼来,一张肉肉的小脸因苦恼而皱了起来。
“不是,我明显感觉得到不是。”江望书摇摇头,怕朱槿再在没意义的问题上追问,又说:“那灵魂碎片上没有秦钩吻身上的魔气,不是她。”
既然江望书都这么说了,朱槿也不能再去纠结这一个可能性,只是沉思着,越想脸色那是越难看。
看得江望书都挑了挑眉,笑着问:“怎么,想到什么了,竟是这副神情。”
“我觉得是有人收集了你的灵魂碎片,先存起来,等到需要的时候再放出来。”朱槿似乎有些生气,狠狠捶了两下脚边的土地。
江望书看着朱槿,同样在思考这个可能性。
到底有没有这个可能呢。
也许有,但江望书觉得,一定还是有散落在外没被那个人找到的灵魂碎片。
“你觉得还有别的碎片吗?”朱槿看向江望书,他已经不再能在这件事情上如往常一般引导江望书,而是看着江望书自己去选择一条适合自己的路。
江望书说得对,找灵魂碎片是不急的。
“我并没有想起当初的事。”江望书说。
这确实是一个理由。
灵魂若是完全融合,是一定能想起灵魂分割之前的事。
如今既然没有想起,那肯定是还有尚未找回的灵魂碎片。
“那就再找找嘛,也不急。”江望书笑了笑,瞧着也像是没放在心上的样子。
朱槿直盯着江望书,他总觉得江望书其实并不像表面上看的这样云淡风轻。
只是江望书不说,他也不可能戳破,只就保持着如今的平静。
“对了,你帮我打听个人。”江望书没再提起灵魂碎片的事,一安静下来又想起秦夫人生前所言。
这个人若真的是幕后主使,那他想来不是什么简单的人。
而且,人的欲望无非是那么些,人做一件事总有些目的。
可江望书完全看不出这人到底有什么目的。
这是一件很可怕的事。
不知道对方的目的是什么,江望书他们就很难猜测对方下一步要做什么。
他们只能一直一直处于被动。
这不是一件好事。
“什么人?”朱槿眨了眨眼,有些好奇,本以为是什么朋友,但看江望书的脸色不大好,转念一想又觉得可能是哪个仇家。
可江望书是没什么仇家的,如今出了趟门,竟是还多了个仇家。
朱槿有些憋不住笑,又怕被江望书揍,只能捂着嘴别过头去。
江望书此时正烦心着,自然没打算与他闹这些有的没的,只说:“那是个男人,生得好看,右边脸上有一朵黑色的彼岸花。”
“黑色的彼岸花?”朱槿心里咯噔了一下,可又立马否定了这个想法。
怎么可能,怎么可能呢!
要是那个人的话……不,不可能是那个人!
朱槿连忙将心底这个念头甩出去,看着点了点头的江望书,问:“你知不知道,黑色彼岸花是堕仙特有的。”
“你知道是何人?”江望书看向朱槿,追问道。
“不知道,但是这世上的堕仙也就那么几个人,每一个堕仙身上的花又都长在不同的地方,有这个方向,也算免去好多麻烦。”朱槿双手紧张得搓了搓,干笑两声又说:“只是堕仙大都法力高强,咱们怕不是对手。”
“堕仙嘛,堕入歪魔邪道之前,定然也是上边的神仙,法力高强也是应该的。”江望书没注意到朱槿的异样,只若有所思地点点头。
朱槿看着江望书站起身来,似乎不打算继续聊这个话题,甚至打算直接进屋去看看云尘,连忙喊住他。
“江望书,日后这位堕仙若是对你有什么威胁,你记得找蓝桦帮忙。”
江望书总觉得朱槿是知道什么的,或者说他有了一个猜测的方向,但因为某种原因不打算告诉他。
不过这也没关系,反正早晚能找到的。
而且朱槿不也给他指了一条路吗?
这位堕仙的事,可以找蓝桦。
想来蓝桦应该也是知道一些的,甚至知道的可能比朱槿还要多。
这件事急不得,江望书也没再在此事上费心力,只打算先把云尘的病照顾好,再做其他打算。
云尘被反噬,身上的经脉自然也有所损伤。好在瑶光长老的医术十分高明,竟是修复了不少,剩下的若是云尘好好养伤,想也是能康复的。
这反噬自然不能醒得那么快,也不知过了几天,就在江望书以为云尘短时间可能真的醒不过来的时候。
云尘醒了。
这云尘一醒,见江望书带着伤照顾他,脸上一时添上几分不快,可一想着对方是在照顾自己,又有些感动。
一时又是感动又是不快,倒是难为云尘,全然不知该先说什么了。
“生闷气呢?”
江望书递了一碗药给他,看他躲开自己的目光,便多少能猜到一些。
“徒儿只是想到师尊衣不解带地照顾便心中感动。”云尘垂着眼,没看江望书。
江望书听着这话,身上鸡皮疙瘩都要掉了一地,连忙抬手制止他,让他别再说这样的话。
“怪肉麻的,算了吧。”江望书笑着让他赶紧别说这个。
就在江望书问完云尘身上还有没有不舒服之处的时候,朱槿跑了进来,说有一封发来点苍峰的信。
“信?”
江望书有些好奇,心说这都能用传讯法术,到底是谁写信送到点苍峰来给他。
第31章
来信的人是却川, 说是中秋佳节,京城那边风景正好,请他师徒二人到京城一游。
还说了他们家中摆了中秋宴席, 要却川请几位朋友一块儿来,他思来想去自己也没多少朋友,便只能试试看能不能请得动江望书了。
却川盛情邀请,江望书也不会拒绝, 毕竟先前拿了人家的聚魂灯, 怎么着也得给人家点面子。
如此一想, 江望书便写了回信答应下来。
云尘的身体好了起来, 便反过来照料江望书, 任江望书说自己已经没事了都没用。
这云尘甚至请来了瑶光长老,两人一唱一和就把江望书继续卧床休养这样的事定了下来,丝毫不给他反对的机会。
二人这么做,江望书也不恼,只安安静静接受了这样的安排, 躺在床上百无聊赖地捣鼓着云尘做出来的机关小人。
从前江望书没发现云尘于机关术上如此有天赋,后来云尘学起了机关术,也是不声不响地捣鼓着机关傀儡,从未开口与江望书交流这些东西。
直到上次围剿秦钩吻的时候, 江望书看到那些会自爆的机关小人和那条行动敏捷的机关蛇才知道,云尘对这机关术想来不仅仅是有几分天赋那么简单。
看来这日后也可以多多教他些机关术了, 江望书这么想着。
江望书从前因为感觉不到疼痛, 身上有些伤发现得不及时, 或是根本没好全,可江望书认为自己好了,给落下了旧疾。因着这个, 瑶光长老严令江望书卧床休养,并且开了不少药给他,甚至三五日便跑来点苍峰查看江望书的情况。
醒来有好些天,江望书突然想起一件要紧的事。
“浩然盟那边怎么样了?”江望书问。
“安静得很,没上来找麻烦,也什么都没说。”云尘一边指挥着机关小人拿东西,一边对江望书说。
江望书皱起眉,想着这样不就跟原先的剧情不同了吗。
“师尊不必担心,既然他们不想让我当这个盟主……”云尘说着,顿了顿,没直接往下说。
江望书皱起眉,看着云尘,就要开口劝说,叫他不能因此放弃。
这可是他们好不容易围杀秦钩吻换来的机会,哪能说不要就不要。
“那我偏要当这个盟主。”云尘也没停顿多久,只是那么一小会儿,就让江望书想了许多。
听他这么说,江望书松了口气,看着他笑骂道:“好啊,说话还会大喘气了。”
“这不是想着该怎么说才不惹师尊生气嘛。”云尘跟着笑。
“你眼里我是会因为这个生气的人吗?”江望书接过朱槿端进来的药,喝了一口。
云尘摇摇头,连说不是。
养病期间,江望书也听朱槿和云尘讲了不少外面的事。
比如那皇室不知出了什么事,每隔一段时间便有一位皇室中人变成人不人鬼不鬼的东西。
这些皇室中人大多是皇子,公主倒是少一些,宗室子弟还要更少一些,但也不是没有。
百姓都说一定是阮氏做错了什么事,叫上天惩罚他们。
江望书听得有趣,笑着摇摇头,说:“这定然是有人搞鬼,哪有什么做错事了上天就会惩罚他们,我瞧着只要不忤逆上天,你干什么坏事它都不管你呢!”
“师尊竟也是这么想的。”云尘对这事了解不多,还都是听朱槿说的,见江望书竟是这个反应,忍不住也跟着笑。
“不然你真以为是什么上天见阮氏做了什么坏事方才降罪于他们的?而且,就算是上界那些老不死的降罪,也不至于用那妖魔的手段,他们可是最在乎这个的。”江望书随口一说,说完见云尘眼神有些奇怪方才发觉不对。
他怎么一副自己很了解上界的样子,仿佛曾经与他们打过交道一般。
江望书下意识朝朱槿看去,正见朱槿不知有意还是无意,正趴下去捡东西。
待朱槿抬起头来,又一副刚想起旁的趣事一般转移话题。
江望书眯起眼来,却也没打算多问。
再怎么样,朱槿想来也不会害他。
大约又养了半个月,瑶光长老亲来看了,瞧着江望书算是好了不少,出门是没问题了,方才松口放人。
若是掐着时间到京城,现在出发还算是有些早,但如果想先到京城逛逛,那现在出发便是刚刚好。
江望书吩咐云尘回去收拾东西,打算这几日便出发前去京城。
没想这第二日便又一次收到却川的来信。
却川在信中坦白,其实自己并非唤作却川。
他说他是皇室中人,当今膝下的四皇子,名唤阮闻。
江望书看到这里,挑了挑眉,虽说早有猜测,知道却川的身份不简单,却也没想到竟是皇室中人。
信中又写到,如今皇室人心惶惶,每隔几日便有皇子突然变成尸人,且大都是有望一争储君之位的皇子。
虽说阮闻无意于储君之位,一直以来也都是以游手好闲,一门心思想挤入仙门的形象示于人前。但他知道,既然这些人会对有望一争储君之位的皇子下手,未来难保不会对其他皇子下手。
信的最后,字迹有些潦草,看得出来阮闻还是很害怕的。
他说此事一定是有人故意所为,希望江望书能早一些到京城来救救他。
如此看来,这行程怕是拖不得了。
原本江望书没有把阮氏皇室那件事放在心上,觉得不过是那些皇室里头的腌臜事。
可他没想到,阮闻竟然是皇室中人,而且正面临着随时会中招的危险。
“云尘,等不及过几日了,今日就得出发,出事了。”江望书传音给在自己院里整理东西的云尘,神色有些凝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