学校附近实在没有什么适合说话的地方,他转头看着那间正在搞活动的奶茶铺。
“听贺龄说你还没搬出寝室呢?”
坐在靠窗边的位置上,时璟在贺卿带着笑意又近乎慈祥的目光下,没赶到不自在的喝了口多糖的奶茶。
“今天就准备搬回家里了。”
“考完试不出去旅游吗,我还记得贺弦高考完那个假期,跟他同学们跑遍了整个M洲。”贺卿笑说,“真是看着孩子们都长大了,还觉得自己老了,都快忘了年轻时候是什么样的心境了。”
时璟又喝了口奶茶,才将手机摊开,翻出了他前些天拍下的那半张《情诗集》里的照片。
而后不待犹豫地把手机推到了贺卿的面前。
“这是贺叔叔年轻时候吧?”
他观察着贺卿的神色,尽量平静着语气说,“是我妈妈出国前,交给我保管的。”
贺卿拿起了手机,低头去看屏幕上的内容,照片有些许的泛黄,却保存的很好,边缘却并不规则。
贺卿指腹摩挲过手机的屏幕,“这张照片是我上大学那年跟你妈妈的合照,可惜自从这张照片开始,她就跟我渐行渐远了,当年的事情……”
“我知道。”
他下意识想要逃避这件事,于是想也不想地开口打断了贺卿接下来要说的话。
时璟垂下眼睫去,不想面对坐在对面人的反应,他只听见了没拿稳,而滑在桌面上手机的动静。
冲刺高考的这几个月里,贺卿想要表达又委婉的关心,他看在眼中,梦见那本书所了解到前世的种种,让时璟知道这根本就不是谁的错。
命运跟他开的这样一个不真实的玩笑,随着时间的流逝,他已经接受了自己的身世。
出身又不是自己能选择的,只要往后的命运都掌控在自己手里。
过了很久很久,他听见了一声叹息。
“……小璟,我对不起你啊。”
“没什么对不起的,我知道不是您的问题。”他听见自己这样说,“成绩出来后,我想去读A大。”
“A大挺好的,我出差时候路过校区的侧身,行李多的话让贺龄给你搬……那臭小子天天闲的没事也是买没用的奢侈品……”
贺卿话语有些颤抖,时璟抬起头,就看到了那双眼型跟自己相似,布满血丝眼的一双眼。
空气又陷入了冗长的沉默里,他觉得别扭,心跳也有些加速,可距离困扰自己的真相只差了一步之遥,时璟还是忍耐着,没有起身起来。
过了不知道多久,奶茶店的生意都开始好了起来,时璟手中的奶茶也见了底,他才又迈出下一步,问起当年的事。
……
时璟往行李箱里塞叠好的衣服,心不在焉回想着,贺卿给他讲的事情。
当初跟边兰断了联系前,贺卿还有一位关系很好的朋友,跟这位朋友在高中大学同寝住了七年,这朋友不是别人,正是时建风。
开始时建风还帮贺卿出各种主意,去追贺卿喜欢的女孩子,最后经历过贺卿追求成功,订婚,跟女方家中发生意外失踪后得知自己怀孕。
贺卿最后才知道,自己的兄弟暗恋的是自己的未婚妻。
换句话讲,时璟的养父母暗恋他亲生爸妈!
作者有话要说: 冷笑话:
家长会。
班主任怒冲冲:狼同学经常迟到!
班主任批评了半个小时,家长会结束了,一只兔子才蹦跶着进了教室
班主任:您是哪位同学的家长?
兔子:我是狼同学的爸爸!
第47章 、曝光
在寝室整理完高中用过的课本, 时璟再一次看到了那本《情诗集》,他想到贺卿对他说的话。
“我跟建风是室友,同学, 最好的朋友。”
贺卿叹了口气, 才讲出了曾经发生过的所有事情,时璟安静听完,垂下的眼眶有些泛酸。
贺卿也叹了口气,“我知道你在想什么, 以后去了外地上大学, 你好好照顾自己, 叔叔就是怕这么久以来的相处,给你造成压力。”
“不会的。”
“以后你要是想回家, 贺家的门随时为你打开,要是你不想看到我, 还是可以偶尔回来跟贺龄吃顿饭。”
他当时并没有明确表示自己的态度。
过了几十秒,他还是把《情诗集》收了起来。
下回再还给贺卿吧, 这应该是贺卿的,物归原主也省得不知道放哪儿好。
高中的课本是没有其他用处了, 笔记还可以留给谢吟寒。
收拾完行李,时璟给司机叔叔打了电话, 等待司机叔叔来学校的时间里, 他走到寝室阳台,半敞开的窗子前。
透过九号寝室楼的窗子, 刚刚好能看见窗外石子路铺成的小路, 再往边看是操场的边缘。
再回到这所学校,可能就是很久以后的事了。
吱呀一声,身后虚掩着寝室门被人推开, 时璟一时半会没有反应过来,想到司机叔叔不知道他寝室的门牌号,这才转过头去转过头去。
看到了穿着球衣短裤,露出半截又直又细小腿的谢吟寒,他下意识揉了揉眼睛。
看着步步逼近的谢吟寒,迷惑问,“你怎么在这?”
“约了几个人在篮球场打篮球,路过时看着寝室窗子敞着,回来关窗户。”谢吟寒迈着长腿进了寝室,冰冷冷的视线扫过上铺四张空空如也的床位。
其中三张床铺上的被褥已经被收走了,这间寝室本身就是混寝,在一块住了几个月的时间,全寝一块外出也没有过一次。
谢吟寒已经走到他的面前,时璟有些微妙地发现,半年时间过去,这人似乎长得更高了几分,整个人所透露出来的压迫感也变得更加强烈。
谢吟寒一如既往地凝视他,“你也不知道分开搬,一次拿这么多行李,要不是……”
谢吟寒说了一半,话语戛然而止。
时璟也不甚在意,他看看桌上摞起来厚厚一沓的各科目笔记,指了指,“书桌上那些笔记是我手写的,将来你复习的时候可以用,我放到谭迪桌上吧,回头你们一起看。”
“他敢看?”
谢吟寒又往前走了一步,原本两人间的距离就很近,谢吟寒这个举动令两人间的距离又拉进了几分。
“哥昨天跟向越上网去了?玩的开心吗?”
时璟艰难回答,“还有姜栎呢,你怎么知道……”
“就随便放松一下。”
脑海中却又想起了梦中谢吟寒跟父亲争锋相对的原因。
原本还能随意找个理由,把谢吟寒强烈的控制欲搪塞过去,现在想起来的确有些微妙。
他骤然想起那个冬日里的夜晚,不自在地退后半步。
谢吟寒笑了一声,“哥,你会去旅游吗?”
身后敞开的窗子吹进风来,带着热意的风拂起时璟的发丝,他想了想,“不太想去旅游,可能会去兼职吧。”
他的手机在口袋中震动起来,司机叔叔打回来了电话。
谢吟寒似乎是还有话说,终究没开口,而是十分自然地低头拎起了已经装好的两只大号行李箱。
回到老宅的第二天,时璟就开始了有些生疏的晨练计划。
趁著作息还没调整回来,每天早五点半他就自然醒了,在窗前对着小花园发呆,还不如下楼晨跑。
他坚持过三天,第四天拖着骤然开始运动而酸痛不已的腿,还没下到二楼,就听见了二楼某间书房里,传来了一阵杯盏碎裂的声响。
他揉了揉有些沉重的眼皮,往那间书房的方向挪了半步。
还没再走一步,就听见了虚掩着的书房门内父亲说话的声音。
时建风刚刚砸了杯子,或许是因为震惊或许因为怒火攻心,他胸腔剧烈起伏着,“你这个……你……”
谢吟寒站在一边看了会时建风气极的样子,坐在了办公桌对面的皮质沙发上,搭起个二郎腿。
“我怎么了,喜欢男的女的难道不是我的自由,我的事情吗?不结婚而已,我死不死跟你有什么关系?”
“你!”时建风指着门口的方向,声音颤抖,“混账,你给我滚出去!”
“我还能更混账。”谢吟寒声音很轻,舔了舔唇角,仿佛是在自言自语一般,“你想知道老子有多混账,我不介意让你长长见识。”
“你……”时建风声音都颤抖,“谢吟寒,我以后不会再为你出一分钱的学费,你也别想再从我这儿拿到生活费,我时建风没有你这个儿子。”
“求之不得。”
谢吟寒低低的笑了两声,“反正在我心里,就没有过父亲这个角色,就算有过,我也当他已经死了。”
他说着从兜里拿出一张黑卡,随手扔在了茶几上,“你的钱,老子一分没动。”
“以后时家的大门你都不准进!”
谢吟寒说着将手插进牛仔裤的口袋,居高临下睨时建风,“好啊,卡里还有前几个月住在你别墅里的“房租”。”
谢吟寒转身便出了时建风书房的门,身后是物品摔在地上的声音,他内心没有任何波动的大步走向楼梯。
在阳光铺洒的楼梯转角处,撞到了因为腿疼,而没来得及逃跑的时璟。
对方或许因为不可置信,下意识的后退了半步,可还是没能躲开他的视线。
谢吟寒直视着他哥,到了如今这般境地,也没有什么值得隐瞒。
“你起来的还挺早啊,也挺巧合的,哥。”
时璟有意避开他的目光,抬脚往楼下走去,谢吟寒便笑着跟上。
“我下楼晨练。”
“你现在不用起早贪黑的学习,终于知道锻炼了。”
时璟只低低的嗯了一声。
谢吟寒只是笑,“刚好我也要下楼晨练,后边的小区里有篮球场,哥跟我打会儿球,一块吃早饭吧?”
时璟看着他与平常一样没什么表情的脸色,点了点头。
-
聒噪的蝉鸣声响在耳边,时璟在谢吟寒视线下抬手,扔出了手中的篮球。
篮球在阳光下抛出一道优美的弧线,磕在了篮筐上,猝不及防进了球。
时璟一脸懵,刚刚还有些后悔答应了谢吟寒来打球,一分钟前他说过自己腿很酸痛,也不会打球。
没想到投出的第一个球就进了。
谢吟寒捡完球跑回到他身侧,“要不要比一场?”
时璟只想拒绝。
谢吟寒,“友谊赛。”
“……我很菜的。”
两人间的一场球赛打的一点也不激烈,毫无意义的主动权都在谢吟寒的手里。
谢吟寒毫无压力地进了两个球后,球经过几次拦截,到了时璟的手里,时璟一边把球往篮筐的方向带。
一边见缝插针观察着谢吟寒的放水行为。
原本以为这人刚吵了架,会心情不好,现在却竟是一副满不在乎的样子。
谢吟寒装腔作势地几个假动作,也没抢到他手里的球,时璟随随便便将球抛了出去,又一次稳准狠地进了。
篮球逃不过牛顿定律砸在地上,后又弹起,他朝着篮球的方向刚迈开腿,就被谢吟寒攥住了手臂。
几次三番经历这样的事情,时璟已经懒得挣扎了。
甚至不知道什么时候对谢吟寒有了几分了解,听着谢吟寒说出的话,也没有什么意外之感。
“哥最近的作息没调整过来才早起,还是听见了书房的动静,特意来看?”
“我说了只是路过,看你怎么理解。”
谢吟寒轻嗤一声,“哥,你都听见了,可我怎么觉得哥你的表现,就好像早就知道。”
话说的是肯定句。
重生以来,时璟第一次觉得这人真是很自以为是。
微风吹过翠□□滴的树叶,发出沙沙的声响,时璟不知道怎么回答才好。
他有些迷茫地不知道如何是好,两人僵持在哪儿。
骤然有一只手,放在了他的腰侧,夏天穿的衣物本来就很薄,这一下突如其来的触感,带着不符合季节的冰冷温度。
那只手在他腰上不清不重地捏了一下,他下意识别扭地想要后退,谢吟寒就松开了钻着他手臂的那只手,转而摁在他后脑勺上。
时璟被莫名其妙地扒拉进了一个冰冷的怀抱,清新的洗衣皂味钻进他的鼻腔,他脑门贴在谢吟寒的脖颈上。
“哥,你觉得这样子恶心吗?”
时璟挺想原地消失的,可谢吟寒除了脾气让人捉摸不透,就是个有些阴郁,偶尔孩子气的少年。
“我不那么觉得。”时璟没有敷衍,而是认认真真说,“这是很平常的事,是父亲做错了,你别跟父亲置气。”
“不,你永远也不会理解。”
谢吟寒有些喑哑的声音响在耳边,说完这句话,还辨别不出缘由地凑近他的发丝。
是很亲近的表现。
有小区几位业主闲聊的声音由远及近,他试着挣脱了一下,才发现这个神经病是用了力气把他禁锢在怀里的,并且越抱越紧。
“谢吟寒?”
对方根本不理他。
时璟耐心即将被耗光地前一刻,对方终于松开了他,也不在管那只孤零零的篮球,抬脚便走。
他看着铁网下,灌木丛边上的那只篮球,只觉得空气中那阵洗衣皂味还没彻底散去。
作者有话要说: 下章大学了,时间这块会好几倍速
雷生子不要康的冷笑话:
兔子因为暗恋狼,一直想约他去小树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