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抬抬手,让许清雅起身过来。
??许清雅不知是没明白,还是真的难以自已,跪着靠近惠仁帝的床榻,扯着锦被仰头看向惠仁帝,“皇上,不是。”许清雅已哭得呜咽,“昨夜医士来看,说轩儿,说他……”
??惠仁帝从许清雅的脸上看出了几分难以启齿,催问:“轩儿到底怎么了?”
??“医士说,轩儿被下了猛药,今后,恐子嗣艰难。”说到最后,许清雅已是一字一字往外挤。
??也是阴差阳错,朱济善方才才叮嘱惠仁帝禁房事,他便听到许清雅说喻轩子嗣艰难。
??如此一来,竟奇异地让惠仁帝对喻轩产生了一种同病相怜之感。
??惠仁帝古怪着神色,任由许清雅继续说。
??“臣妾不敢对您有所隐瞒,但此前皇上答应臣妾,要为轩儿择一位贵女做正妃。如今,臣妾只请皇上收回成命。”许清雅声音空洞,似乎下一刻便会力竭。
??惠仁帝对上她绝望悲痛的双眼,内心深受震动,“爱妃放心,朕定会查明真相,还轩儿清白。”
??许清雅这招以退为进,属实扭转了惠仁帝的想法。
??且主动透露喻轩今后子嗣艰难,虽舍了脸面,却也让惠仁帝不再迁怒喻轩,甚至心生怜悯。
??至于惠仁帝知道后,这消息会不会传出去,许清雅一点都不担心。不说其他,光凭惠仁帝爱惜名声这一点,此事便不可能由他口中说出去。
??“谢皇上。”指尖刺破掌心,剧烈的痛意让许清雅无比清醒,“臣妾还有一事求皇上。”
??“你说。”惠仁帝果然宽容了不少。
??“可否请国师为轩儿诊治,若是再无法,臣妾便死心了。”许清雅的要求并不过分,惠仁帝想了想,开口应了,“过几日,朕便让国师去端王府。”
??许清雅跪下,又行了一个大礼。
??得知惠仁帝醒来,赶到永华宫德妃到底是晚了一步。
??许清雅离开后,惠仁帝便遣了暗卫去查实她所言,德妃求见,惠仁帝直接驳了。
??不光如此,连续几日,惠仁帝都并未允她入内。
??德妃心惊胆战,只能再三安慰自己,该处理的人早已处理干净,不会让人拿到把柄,而惠仁帝看着暗卫查到的东西,气的又摔了一个玉枕。
??他确实没能查出要紧的证据,但种种迹象表明,德妃绝没表现的那么干净。
??仅是这些,便足以在惠仁帝心中埋下一根刺。
??而许清雅杀了医士这件事被惠仁帝知晓后,惠仁帝也只是沉默了许久,便吩咐人替许清雅收拾了残局。
??事已至此,这年节终究是热闹不起来了。
??京城中,知晓轻重的世家皆闭门谢客。
??惠仁帝到底还是罚了端王,不过明眼人一看就知只是做做样子,府中禁闭一月,罚俸半年,这样轻拿轻放,可见其中另有隐情。
??不然也不会特意在上元节,让国师亲自携花灯去往端王府。
??毕竟在伽邑国,上元节赐灯乃是传统,但唯有最得圣心的皇子或是官员,才能让皇上将花灯交予国师,再由国师送去府中。
??外人只当惠仁帝此举意在告诉众人莫因捉.奸之事看轻端王,实则这是惠仁帝未免宓葳蕤给喻轩看诊惹人猜忌有意为之。
??涉及到惠仁帝最为在意的“男性尊严”,他难得花心思替喻轩的名声着想了几分。
??作者有话要说: 走剧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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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30、第一三零章(捉虫)
??时隔几月, 再入端王府,宓葳蕤已是国师之尊。
??候在府外的是自小在端王身边伺候的太监德全, 如今在宫外,德全的身份也一跃成了王府管家。
??晨间雾气之中,车驾缓缓驶进王府之中。
??民间对国师的传言甚广,但有幸能窥见国师真容的,却少之又少。
??宓葳蕤避开德全支使充当脚踏的仆从,兀自走下马车,决明捧着花灯跟在他身后, 像是没看到德全脸上的尴尬, 笑着道:“劳烦公公在前面带路。”
??时下有世家皇族为表身份, 惯用奴隶充作脚踏。
??喻苏对此极为不喜,宓葳蕤也嗤之以鼻。
??德全却是不知,是以对宓葳蕤的做法很是不能理解,但还是讪笑着打发了那名仆从, 极为恭敬地请宓葳蕤移步后院。
??与刚开府时相比,端王府中变化不少。
??原先清丽素雅的景致蓦然一变, 处处透着华美。
??不仅如此,府内贯通各处的小径回廊, 与此前全然不同,若不是德全领路, 初入府中之人很难不迷路。
??宓葳蕤与决明跟着德全走了近两刻, 才抵达喻轩的住处世安苑。
??“王爷,国师到了。”德全率先进入内室。
??“快请。”
??喻轩声音带着几分不正常的激动。
??德全被主子不似常态的模样吓了一跳, 好些稳住神情赶忙将宓葳蕤和决明请进屋。
??赐灯不过是幌子,实际意在宓葳蕤为喻轩看诊。
??是以决明在说完吉祥话后,便放下花灯随德全去了旁边的厢房。
??待人离开, 宓葳蕤从药箱中取出软枕放在桌上,“烦请端王殿下将腕子放于此处。”
??话说完,喻轩却是未动,他惦记宓葳蕤已久,即便宓葳蕤神情冷淡,喻轩仍心中火热,主动开口道:“国师快坐。”
??宓葳蕤是真没想到,喻轩被药伤了身子,还能生出旁得心思。
??甚至比起以往,愈发不加掩饰。
??宓葳蕤捏着丝线,压住心中不耐。
??“臣奉皇命前来为您看诊,还请端王殿下不要与臣为难。”
??听到宓葳蕤的话,喻轩急得都忘记了自称本王,“我怎会为难国师。”
??宓葳蕤并未多言,等喻轩反应过来将手腕置于软枕上,飞快地用丝线在他腕子上绕了几圈系了个结,然后用手扶住丝线的另一端。
??喻轩心中遗憾,国师手法娴熟,竟是一点都未碰到他。
??盯着宓葳蕤白玉似的指尖,喻轩不禁幻想,若是用这双手抚.摸.身体…呼吸不自觉急促了起来,恍然道:“国师为何不直接把脉?”
??“不必,臣惯用悬丝诊脉。”宓葳蕤说着松开丝线。
??垂下的衣袖挡住了双手,终于打断了那犹如实质的目光,但即便如此,喻轩仍未收敛。
??宓葳蕤的耐心几欲告罄。
??“端王殿下,此前您误食的是□□而非毒药,是以无毒可解。至于调养一事,臣这里有一丹药名为养气丸,端王殿下可先用着。用药期间,须得静心,切莫沉迷女色,否则功亏一篑。”
??“国师尽可放心。此前若非奸人所害,本王已许久未与女子相亲。”
??喻轩话中有话,见宓葳蕤取出装有丹药的瓷瓶,便是两人间隔着张茶桌,仍不合时宜地伸出手。
??“端王殿下如何做,当出自本心,我不过是尽责罢了。”宓葳蕤手臂一转,避开了喻轩小动作。
??“国师,本王…”
??宓葳蕤起身打断,不等喻轩继续剖白,留下药后便推门而出。
??此举甚是无理。
??喻轩有心想拦,可他到底有所顾忌。
??况且之前许清雅再三叮嘱,成事前绝不能节外生枝,是以念着方才与宓葳蕤相处得片刻,喻轩愣是忍了下来。
??门扇发出的声响不小,决明听到响动立马起身,德全紧随在后。
??见宓葳蕤出了正屋,决明朝德全知会一声,便跟了上去。
??徒留站在原地的德全一头雾水。
??等回过神,德全朝正屋看了看,见端王并未唤他,赶忙提起步子。
??宓葳蕤脚下生风,恨不得立刻离开此处。
??好在未等多久,端王府中的下人便将马车牵来。
??登上马车后,宓葳蕤才厌恶地掸了掸衣袖,随即对决明道:“去仁济堂。”
??宓葳蕤口中的仁济堂是京中最大的药铺,属皇帝私产,每月营收由太医院派专人把持,经营的人手却出自青云阁。
??马车悠悠停下后,宓葳蕤头戴幂篱走进铺子。
??堂内药仆如今皆已换做宓葳蕤心腹,其中一对以兄弟互称的药仆最为显眼,两人正是早先在飘渺宫试药的药人柳华和秋石。
??宓葳蕤与决明入内直奔二楼雅室。
??柳华与秋石谨慎,稍等片刻见无人盯梢,才寻了个机会先后上了楼。
??“大人。”二人行礼,接着柳华开口道,“您此前让打听的消息都打听到了。”
??“东西交给决明,我回宫再看。这会儿我需得出去一趟,约莫要小半个时辰,我观今日并未尾随的探子,但为防万一,假作我还在堂内。”宓葳蕤吩咐道。
??三人应是。
??宓葳蕤乔装打扮一番后,从连通后院的密道离开。
??仁济堂与顺王府仅隔着一条街,宓葳蕤避开人群后,在王府外寻了个隐蔽的位置,翻.墙而入。
??负责守卫的夜九刚迈出一只脚,见是宓葳蕤,便默默将步子收了回来。
??如此,继安顺之后,又多了一人在看到时不时翻.墙而入的国师,从起初的惊讶慢慢变得习以为常。
??宓葳蕤并不知晓安顺与夜九的心路历程。
??如今顺王府中只有喻苏一个主子,是以并未添置太多的下人,宓葳蕤翻.墙的位置正对着一处废弃的院落,与喻苏所在的静思园相距不远。
??避开府中的耳目后,宓葳蕤便化作了本体,这样行动起来也方便些。
??静思园,院如其名。
??除了跟随喻苏的老人,院中并无生面孔。
??宓葳蕤看到兰芷端着托盘进了屋,便藏在了盆栽后。
??“王爷,膳房做了浮元子。”兰芷轻声道。
??“先放一旁,我等会儿吃。”
??喻苏并未抬头,手中仍拿著书卷,看似认真得很,实则心中另有他事。
??兰芷不敢打扰主子,应诺后,放下东西便悄声离开。
??待书房的门重新合上,宓葳蕤露出身形,喻苏神情专注,并未察觉屋内平白多了个大活人。
??“王爷,汤圆这东西,还是趁热吃的好。”
??碗中的汤圆随着宓葳蕤走动浮浮沉沉,融合了糯米粉的汤底泛着浑白的色泽,不大的圆子一个个胖嘟嘟,看着甚是喜人。
??宓葳蕤边说,边将色泽透润的白瓷碗放到桌上。
??话音入耳,喻苏吓了一跳的同时,一脸欣喜地抬起头,“你怎么来了?今日赐灯,父皇不是派你去端王府了么?”
??“除夕未能与殿下一道守岁,上元节又怎能错过。”宓葳蕤笑着回道,但听喻苏提到端王府,便不免想起喻轩方才有意无意地试探。
??虽都被他小心地躲开,可喻轩却没少用黏糊糊的眼神觑视他,实在令人生厌。
??喻苏见宓葳蕤眉头微蹙,起身询问:“可是发生了什么事?”
??“有人嫉妒臣样貌生得好。”宓葳蕤开了个玩笑,但喻苏仍听出了其中的意思,“看来除夕那日,还没让喻轩长记性。”
??“左右是个废人,无需太过在意。”宓葳蕤拉住喻苏,把人抱进怀里,还捏住喻苏的手来回把玩。
??两人这样坐着,倒显得宓葳蕤像是府中主人,怀抱着的喻苏则是得宠的小侍。
??喻苏挣脱不得,嘟哝了句:“成何体统。”
??宓葳蕤贴在喻苏耳边轻笑,“阿娆要与我讲规矩么?”
??一句话便让喻苏息了声。
??若真要讲规矩,又哪能讲得清楚。
??毕竟论起两人私下的关系,今日这般老实坐着属实还算是好的。
??宓葳蕤圈着喻苏,用手背碰了碰桌上的碗,“温度刚好,再不吃便冷了。”
??喻苏摇摇头。
??“汤圆饱肚,早膳我用了不少,这会儿实在吃不下,你若能吃便帮我吃了吧。”
??宓葳蕤听喻苏这么说,伸手摸了摸喻苏的腹部,明明平坦一片,偏要故意揶揄:“阿娆的肚子今日摸着,似乎确实有些圆鼓鼓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