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郁礼能在华国遮住半边天, 他要是真心想拦什么人, 金家的人掘地三尺都能把他找出来。
或许还没有走出这座城市的边界就会被金郁礼的人拦下。
这些, 唐眠已经提前预测到了。
而且他也不可能一个人离开, 老婆还等着他回家呢。
既然很有可能逃不出去,唐眠不如就在金家内部破开一条路。
原主在《危险关系》里也没有选择带顾珏逃走, 而是隐去了自己的狼子野心侍奉在金郁礼左右, 从默默无闻的养子做到金郁礼不可舍弃的左右手之一。他逐渐摸到金家的核心业务之后, 和金氏集团的对手们联手迅速压制了金郁礼和金潭。
将两位金家的血脉拉下王座,他在动荡之中抢占先机登上了金氏集团掌权人的位置。
当然, 想要让金氏的对手们不在金氏危机时一举吞下金氏,原主也大出血了, 他将小半个金氏割舍了出去。
豪门掌权人更换相对容易, 但是想彻底击垮扎根在华国上百年的老牌豪门就不轻松了。不用大耗元气就能获得金家的资产资源, 华国的各大家族十分欣然接受。
原主自然也是愿意的, 他所在乎的也就只有顾珏。如果不是因为太多势力强大的人觊觎顾珏, 他也不会把自己逼到这个位置。
他只有身在高位, 他的爱人才能自由。
唐眠在想,或许他需要继续走原主的老路了。自己掌握在手的独一份剧情,可以作为筹码换做华国势力能和金家匹敌的另一大家族——云家庇护他的条件。
虽然云家的预备继承人云子宁也不是个善茬。
“管家爷爷您坐下来歇息一会儿, 都忙活一整夜了。”唐眠伸手去拿管家手中的毛巾,拧好挂卫生间晾衣杆上,他重新走到管家身边,蹲下来,葱白的手握住老人家颤颤巍巍的枯手,他轻声道:“我知道的。爷爷您有心帮我,唐眠就已经感激不尽了。但是爷爷您听我说,与其现在匆忙逃亡被抓回来受尽折辱,还不如先按兵不动等待离开的好时机。”
“爷爷,父亲他走到现在这个位置要什么都容易得很,但他没有现在就动我,说明有什么原因让他顾虑了。”
管家的思绪在少年软糯的声音里渐渐变得平缓下来。唐眠说的话不无道理,以往金郁礼看上了的年轻□□,当天就会要了他们,哪能等得到第二天。
也就是在最近的顾珏身上,金郁礼压制了他的急躁。
他也算是看着金郁礼变成现在这个样子的,他看得出来,金郁礼把顾珏当成了君越容的替身。君越容被他逼死了,顾珏的死亡又很有可能也是因为金郁礼太过窒息的控制欲而发生的。
管家浑浊泛黄的眼珠子缓缓挪动到唐眠白嫩纯稚的脸蛋上,心中有了猜测。难道金郁礼因为前两场悲剧,不敢再贸然对唐眠下手了么?
如果是这样的话,唐眠还有喘息的机会。可这也说明,金郁礼对唐眠的感情不止乎于身体的欲望,这更加让管家哀痛了。
管家眼角泛起泪花,看着唐眠,表情十分不忍地叹了一口气。可怜的孩子,亲身父亲被金郁礼生生折断了翅膀自杀死去,他那性烈的母亲也因被折辱而自杀。
就不能给这命苦的孩子一个自由生长的未来么。
唐眠看不懂管家突然流露的悲痛,但他直觉这或许和原主的亲生父亲有关。既然已经把金潭和管家爷爷拉拢到同一阵营,那或许能从他口中得到点关于原主父母亲的消息……
唐眠挪了挪脚跟凑近了些,双手攀上管家的膝盖,仰着脸小声问:“爷爷我一直有个问题,在金家那么多年我也不知道去问谁,现在我能问您么?”
“大少爷,不,以后咱们俩相处的时候我就喊你眠眠吧。”唐眠明亮的小鹿眼看着他忽闪忽闪,管家一颗饱经风霜的老父亲心很难不动容,他点头温和道:“眠眠你说吧,我确实在金家工作了很多年了,那里的事情我大多都有所耳闻。”
唐眠舔了舔唇,肉眼可见的紧张了起来,他声音低低的,带着浓重的担忧问:“我想知道我父母亲的下落。”
管家怔愣住了,面上浮现非常复杂的情绪。
“我小时候发了一场高烧,把九岁之前的事情全都忘掉了。”他将果麦告诉他的情况对老管家说,与此同时也渲染编造些许内容,他巴巴渴求着答案:“金郁礼他从来不告诉我我是怎么被抱养来的,他好像对我父母的事情讳莫如深……他书房珍藏的那双芭蕾舞鞋上绣了君越容三个字,我查到了他的照片,他、他的脸有一种说不上的熟悉感……管家爷爷,他是我父亲吗?”
没想到唐眠已经有所察觉了。
老管家抹了一把脸,颤着嗓子说:“……是。”
唐眠激动地往前蹭了蹭,急切问:“我父亲他真的是抑郁自杀死掉的吗?金郁礼每年都会去我父亲自杀的那片海域祭拜,他和我父亲的关系是怎么样的?我父亲的死和金郁礼有关系么?”
面对唐眠的一连三问,老管家罪恶感十分深重。当年的事情他虽然没有参与,他只是尽职尽责地做好一个管家应尽的本分,但他没有出手阻拦金郁礼的暴行就是对君越容夫妇的加害。
可惜悔悟得太晚了,人死不能复生。他保护好唐眠就是对君越容夫妇最好的赎罪。
唐眠在这里可以说是无依无靠,目前他能安安全全逃离金家才是最实在的,报仇雪恨的事情还是不要让他沾染上,他应付不来的。
管家决心隐瞒当年的实情。
“当年我并没有和你父亲有太多的接触,具体详情我不清楚。”老管家心虚地摇摇头,说:“他和你父亲是多年好友,你父亲的死对他来说是非常大的打击,年纪大了能交心的人越来越少,所以他每年都会去祭拜一下。”
唐眠丧气地垂头,“哦,谢谢爷爷告诉我这些。”
可是他对老管家的话只能是半信半疑。
他大胆猜测原主父亲的死是由金郁礼一手造成的,有这样的前提存在,《危险关系》里原主对金郁礼恨之入骨的表现就找到了原因。九岁时的他或许没有因为发烧丢失记忆,他将仇恨埋藏在心底,以金郁礼养子的身份吸收养料长大成人,逐渐拥有了和金郁礼抗衡的能力。他隐瞒仇恨多年就是为了有朝一日夺取金郁礼的一切,为破碎的家庭报仇雪恨。
这仇恨,现在落到了他身上。
包括顾珏父母的,都要一并算上。
唐眠将老管家扶去休息室休息,自己陪在金潭床边一夜都没有闭眼,直到第二天一大早老管家派的人来他才把照顾金潭的重任交接了出去。
晨光熹微,医院楼下小花园内提着保温桶的妇女一把拥抱住轮椅上的中年男人,那一刻担忧落地,俩人脸上浮现出幸福和满足。
唐眠怔怔地看着,心里陡然涌起一股强烈的想要去找顾珏的冲动。
担惊受怕了一晚上,他也要和自己最亲爱的人拥抱。
作者有话要说: 明天双更,我保证!做不到我让基友拔三百根头毛!
第37章
昨天晚上, 顾珏拿唐眠的手机捣鼓了几分钟,给他安装了一个定位和紧急报险的隐藏程序。
两人考虑到金郁礼的疯病,为了安全着想都决定不会在唐眠待在金家的时候用手机发短信和打电话。
唐眠知道就算他在金家出什么意外紧急报险, 顾珏也无法将他解救出去。但这是顾珏的一份心意, 是老婆担心他的表现, 唐眠开心地接受了。
程序是双向的,他也能看到顾珏的定位。想顾珏的时候打开手机程序看一眼顾珏的定位就很幸福。
定位在家,他就能幻想顾珏围着小熊围裙在厨房里一边忙碌一边等他回家的样子。
唐眠站在住院大楼十六楼电梯前,身前身后都没有人,他打开了小程序的瞬间就愣在了原地。
顾珏的定位就在这栋楼的地下停车场。
唐眠按照程序显示的精准方位下楼,一路飞奔到停车场最空旷的地方, 顾珏握着手机也正快步朝他走来。
哒哒哒的脚步声清脆急促, 仿佛此刻两人激烈如鼓的心跳。顾珏抬头看到唐眠时,担忧的俊脸瞬间绽开一个舒心的笑。
他站在原地,朝唐眠张开双臂敞开怀抱。
唐眠鼻子一酸, 加快了脚步, 猛地扎进顾珏的怀抱中,要是换一个底盘一般的男子定会被莽撞的少年给撞出去。
“哥哥怎么跑出来啦,外面好危险的。”唐眠在顾珏怀里拱了拱毛茸茸的脑袋,声音嗡嗡的。
顾珏低头仔细打量一日不见的唐眠,没有受伤但是脸色差了些, 他心疼地从上到下去顺唐眠的后背,在他耳边低声道:“我迫不及待来接你回家。”
“我昨晚就想回家了。”唐眠吸了吸鼻子, 故作坚强道:“但我忍到现在了。”
顾珏握住他的手, 十指相扣。将他带去停车场里边的一辆黄色出租车,两人坐上后座。
顾珏倾身过去给唐眠系安全带,暴露在外面的眼底微微发青, 貌似也没有睡好的样子。
天知道这一天顾珏是怎么过的。
他无心吃饭无心睡觉,跟手机上瘾者一样整夜抱着手机每隔几分钟就要刷新小程序上的定位。这是他这几天紧急做出来的东西,能将位置准确到金家内部的方位。
他就盯着唐眠的定位从金家饭厅到金家主楼的二楼金潭隔壁的某间房间,一直到深夜都没有回到旁楼的小卧室。
唐眠住的地方换到了主楼了么?金郁礼为什么接纳他住进主楼了?
顾珏心里的担忧无端放大,他抱着手机更加夜不能寐。
接近凌晨,唐眠的定位动了。他在走廊上晃了一圈,然后进了金郁礼的书房。顾珏顿时就按捺不住快速穿好衣服,召唤楼上楼下随时听候他命令的自家人出动,驱车前往金家庄园。
然而才开出去一点,顾珏发现唐眠的定位又动了。唐眠离开了金家,一路到了市中心的医院急救室。
顾珏的车按照他计算好的时间跟在金家那辆黑色座驾几十米的地方,他将唐眠和金家老管家搀扶金潭下车的场景收进眼底。
唐眠没有出事,他靠在椅子后背上,松了一口气。
但是下过暴雨之后的城市夜凉如水,小少年就只穿了一套薄薄的棉布睡衣,领口裤腿都容易灌风进去。
顾珏差人让医院的护士给他送了一条毛毯披身上。
唐眠一晚上待在医院没有离开,顾珏也就一晚上待在住院大楼的地下停车场车内。
——
小区花园内有几个年过半百的老爷爷在晨练,年轻住客穿着休闲服一脸困倦地遛狗,不知从隔壁公寓楼的哪套房子里传来的肉包子香气,唐眠牵着顾珏的手,跟路过的邻居们微笑打招呼。
他们这一对个子矮一点的绵软可爱,个子高一点的虽然看不到脸但周身气度不凡。老爷爷乐呵呵地招呼他们一起耍太极,黄色二哈蹦着跳着往唐眠身上扑,女主人连忙拉住狗狗,对这一对佳人红着脸说抱歉。
唐眠从顾珏身后探出头,露出一个腼腆的笑,说没关系。
顾珏注意到他圆溜溜的眼睛一眨不眨看着哈士奇,捏捏他掌心的软肉唤回来他的注意力,带着几分笑意问他:“眠眠喜欢哈士奇?”
“喜欢。”唐眠亮亮的眼眸毫不掩饰他对小动物的喜爱,“但哈士奇拆家,太活泼了我训不了。”
顾珏暗暗将养狗的计划记上心中的小本本,道:“以后我来训,你只要负责和他玩。”
两人在轻松愉悦的环境里仿佛都忘了昨日的惊心动魄。
指纹解锁,两人都先去换上了舒服的家居服。顾珏估摸着这个点唐眠已经蛮饿了,他进厨房煮起了海鲜粥。海鲜粥要煮一会儿,他决定先做两个火腿三明治给唐眠填肚子。
平底锅倒下点油,小心打下一个鸡蛋,等边缘凝固之后翻个面儿再煎一会儿就出锅了。两个荷包蛋和几片火腿肉都相继煎好之后放到烤好的吐司片中,再夹几片翠绿的生菜叶进去简单的三明治就做好了。
清晨的阳光从厨房上方的窗户透进来,照在顾珏身上,他冷玉般的肌肤微微透明,周身泛起的白光。唐眠站在阳台上呆呆地看着温柔耀眼的老婆,身旁是刚刚浇水擦拭过叶片的鸢尾。
他低头揉揉酸涩的鼻尖,轻手轻脚跑过去抱住顾珏劲瘦的腰。
柔软的身体贴上来,感受到唐眠抱着他的腰蹭脑袋顾珏身体僵硬一瞬,他笑了下,带着一次性塑料手套的双手各举了一块三明治,他缓缓转过来,温声道:“我刚想叫你过来吃饭。”
“哥哥你真好。”唐眠吸吸鼻子,转头去拿了一个碟子放三明治,解放了顾珏的双手。
顾珏温暖的怀抱和若有若有的冷香让他心安,憋了一晚上的心事也终于找到一个宣泄的地方。
唐眠继续像块糯米团子一样粘在顾珏身上,鼓起勇气仰起头对他小声抱怨:“哥哥,我、我遇到了非常离谱的事情,你不要被我吓到哦。”
顾珏此刻心情因为这个长达数分钟的拥抱还十分愉悦,他抬手没忍住戳了下唐眠软软的脸蛋,低声应道:“你说,我都听着。”
“昨晚在我睡着的时候金潭偷偷来我房间了。”唐眠用分享震惊的大秘密的语气说:“他手快碰到我脸的时候我就醒过来了,然后我就听到了金郁礼给他打的电话,金郁礼叫他从我房间滚出去。”
唐眠说着说着后怕地冒起了鸡皮疙瘩,然后他感觉到腰上的力道陡然变大了许多,压得他有些喘不过气。唐眠仰头看到顾珏阴沉的脸,小声唤他:“哥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