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围太吵,旁边的赵璐没听清,“什么?”
“没事。”陆飞白放下杯子,起身道:“你们先玩着,我去跟灿哥打个电话。”
赵璐问,“为什么要打电话?”
“我有点担心他们会打起来。”陆飞白道:“你忘了上次我喝醉后跟鸣子回家的事吗?”
陆飞白说的是他上次过生日的时候,因为喝得太多怕回家挨骂,便跟发小凑合着住了个酒店。结果夜里也不知道是谁先踢了谁一脚,第二天齐齐顶着被对方揍了的熊猫眼出来。
赵璐:“……那是你们,他们又不一样。”
“都是男的,哪不一样的。”陆飞白没当回事,低头在通讯录里把联系人翻出来,按下拨出,往旁边僻静的地方走去。
这个电话一直打到自动挂断也没人接,陆飞白随后又接着打了几个,还是无人接听。他有点不信邪,换了沈榆的号码又打了一次,这次嘟声一直响到了最后。
临近挂断,沈榆终于接起,然而一开口,陆飞白就差点被冻成了冰渣子。
不知道是不是发生了什么不愉快的事情,沈榆隔着电话都在嗖嗖地放冷气,“什么事?”
“额……”陆飞白硬着头皮道:“我是看你一直没回来,想问灿哥那边是不是出了什么事,需不需要……”
“不需要。”沈榆干脆利落地打断了他,“他睡着了。”
“这么快就睡着了?那好吧。”
陆飞白原本想说如果顾灿照顾着太麻烦就去接到自己这边,但既然已经睡着了,也就没必要再折腾。客气着道:“那今晚就麻烦你了。”
沈榆在电话里“嗯”了一声,接着问,“还有别的事吗?”
虽然这语气听起来挺平常的,但陆飞白莫名就是从中听出了一股有事快说无事退朝的味儿。他忍了又忍,最终憋出来一句,“……没了。”
“嗯,挂了。”
沈榆说完,一秒也没停留地挂了电话。
陆飞白盯着自动跳转回桌面的手机,又一次产生了和下午换房间后一样风中凌乱的感觉。
*
不同于接电话时表露出的平静,沈榆现在整个人都是躁动着的。
衣领的扣子不再一丝不苟地扣着,而是向下解开几颗。他在阳台上接完电话,勉力克制着自己没有立刻回房间。
山间夜风很凉,程度不亚于开了二十度冷风的空调,还是超大风速那种。
沈榆在风口吹了十多分钟,硬是把身体里那股躁动压了下去,转身回房。
房间里依然没有开灯,月色却明亮,透过窗子将房间里的景象清晰地照出来。
靠门那张属于沈榆的床铺干净整洁地没有人躺过,靠窗这张却仿佛是被什么糟蹋过一般,床单皱巴巴地挤着。
至于躺在上面的人……
近半个小时没被打扰,顾灿半蜷着身体抱住枕头,下唇微启,似乎是真的睡着了。
沈榆别开目光,快走几步过去,扯过被子把人盖住了。直把人包得只剩个脑袋露在外面,他才终于停手。
似乎是被裹得太紧,顾灿在梦中挣了一下,抱怨了句什么,上下唇开合间碰到,“嘶”地一声松开,眉心轻蹙,嘟囔着呓语,“疼。”
沈榆俯身,轻掰着他的下巴正对自己。
那片唇瓣确实是肿了,看着似乎是要破皮的样子。这里本来皮肤就薄,先前又被他不知节制地反复磋磨过那么久,甚至在接电话的前一秒,他都还没舍得从上面离开。
这个时候,沈榆又不得不开始感谢陆飞白那通电话,否则他还真不知道自己会对顾灿做到什么地步。
回忆起其中滋味,沈榆不由自主低头,又在那片唇瓣上碰了一下。
顾灿“嘶”了一声,本能地向后躲开。他双眸微微睁开,像是醒了,又像是没醒,迷茫片刻,又巴巴地主动凑过来亲他,嘴里还低声喃喃着什么。
沈榆开始没听清,后面捏着他的下巴附耳仔细听了一遍,才终于确认。他在喊——
“哥哥”
想到顾灿可能是把他认成了别人,沈榆唇线绷紧,方才还愉悦着的情绪瞬间降落下来。
*
顾灿半梦半醒间,觉得自己似乎梦见了小时候。
彼时他刚满五岁不久,原本养着他的沈二少和旧爱感情破裂,正准备把他送回孤儿院,沈父看不过去,顺手把他带回了家里。
然而沈父事业心重,又没什么照顾小孩子的经历,交代了佣人照顾他后便匆匆出差离开。
沈迟那段时间刚好被林夫人接走,偌大的别墅里除了顾灿,便只剩下住在一楼的佣人。
偏偏顾灿当时年纪小,又差点经历被退货的事情,不敢乱提要求,夜里害怕也不敢说,硬生生睁着眼睛熬到天明,才堪堪闭着眼睛睡了一会儿。
小孩子面皮薄,只一天眼下就熬出了青黑。
佣人没注意到,他自己也不好意思说,只是愈发抗拒夜晚的到来。
但是该来的还是会来,到了晚上,顾灿一个人在花园里闲逛,自欺欺人地拖延着回去的时间。也是那个时候,他在花园里碰到了另一个小男孩。
对方看起来跟他差不多大,皮肤瓷白,样貌精致得像放在橱柜里的漂亮娃娃。
男孩睫毛很长,玻璃般漆黑的眸子倒映出顾灿的影子,“你睡不着?”
顾灿一时忘了反应,愣愣地点了下头。
男孩不知从哪摸出来一只跟他差不多高的布偶娃娃,半强硬地塞进他怀里,“送给你。”
可能是对方看起来跟他一样大小的缘故,顾灿当时没感觉到害怕,道谢后抱着娃娃就回了房间。他当晚一点也没感觉到害怕,闭着眼睛就睡到了天亮。
但当他第二天想找对方道谢的时候,却无论如何也找不到对方,再一回到房间,连那只被他抱过一夜的娃娃也不见了。
佣人也说他昨晚回来时没抱什么娃娃,是他记错了,又或者是他做梦梦到的。
巧也不巧,顾灿又一次梦到了那个场景。
他身体缩水成了五六岁时的模样,短手短脚,从对方手里递给他的娃娃,欢天喜地地回房睡觉。
然而不知是出了什么问题,他这次并没有一觉睡到天亮,反而还觉得身上越来越沉,压得他几乎喘不过气来。
顾灿睁开眼睛,看到男孩放大的脸。
对方看起来似乎很是生气,冷着脸问他,“我是谁?”
顾灿茫然道:“啊?”
对方更生气了,捏着他的下巴贴近自己,咄咄逼人地重复了一遍,“我是谁?”
梦里的顾灿哪知道他的名字,挠着耳朵想不起来,忽然福至心灵,试探着道:“哥哥?”
这个称呼并没能让男孩态度缓和,反而更冷漠了。男孩抿紧唇,忽然凑过来在他唇上咬了一口。
是真的咬,小时候的顾灿细皮嫩肉耐不住疼,眼底迅速冒出泪花。
偏偏他又怕对方生气,不敢躲开,只伸手轻轻拉了对方一下,小奶音委委屈屈,呜呜咽咽地叫他,“唔,哥哥……”
不知道是哪点取悦到了对方,男孩略微放开了他一点,捏着他下巴的手却没松,态度强硬不讲道理,“不管你以前这么叫谁,以后都只能叫我。”
顾灿忙不迭点头,讨好般又叫一声,“哥哥。”
男孩这才高兴了,低着声音“嗯”了一句。微眯着眼睛,倾身过来舔掉他唇缝上渗出的血珠。
“乖了。”
第20章 想让他疼,也想让他哭(含入v公告)
可能是一晚上被迫叫了太多次哥哥。
顾灿直到第二天醒来,脑海里还一直回荡着自己的声音,被洗脑了一样。
“……草。”
做梦梦到自己变成小孩子也就算了,居然还被另一个小孩子威胁,他还真的就屈服了!
顾灿想起来就一阵窒息,忍不住用被子蒙住了头。
真是太丢人了!
房门处传来动静,顾灿露出脑袋去看,恰好和外面回来的人撞上。
是沈榆。
对方似乎没想到他已经醒了,关门的动作顿了一下才继续,“早。”
“早。”
顾灿也跟着回道,张嘴却觉得唇上一痛。抬手一摸,还真的摸到一小块微凸的伤口。
“嘶。”
他该不是做梦梦到自己被咬,他就真的把自己咬了一口吧。
顾灿这边思绪跑偏,也就没注意到门边的人在那一瞬间略不自然的神色。
房间里安静下来,沈榆关上门,目光落在顾灿身上,一触即收。他走到床边,接了杯水递过去,欲言又止,“你……”
顾灿接过杯子喝了一口,抬头看他,“嗯?”
“昨晚的事情。”沈榆问,“你记得多少?”
“啊……”
顾灿略尴尬地挠了挠耳朵,可能是梦里的事情太颠覆他自我认知的关系,他记得清清楚楚。
而昨晚的事情相比较起来就被衬托成了一团雾,顾灿只记得他玩数七玩到一直输,有人问他是不是醉了,再后来沈榆来了,问他还能不能自己走。
再再后来……
顾灿努力了一下,还是死活记不起来。他刚醒来时没注意,这会儿四下看了眼房间,才发觉自己被挪到了沈榆的床上。
而原本属于他的那张床虽然已经被收拾过,但还是能从床单上轻微的褶皱分辨出它曾经被怎么糟蹋过。
顾灿:“…郁颜郁颜…”
有点丢人。
乱七八糟的想法聚成一团,顾灿喝了口水压惊,将杯子放回到桌面上,抬眼看着沈榆,没忍住问,“我没冒犯你吧?”
顾灿会这么想,其实是因为他很少喝酒,至于喝醉这还是第一次,实在无从比较自己过去的经历。但从隔壁那张床的凌乱程度来看,他昨天应该还挺能折腾的。
那不巧跟他同房的沈榆,应该也没少被折腾。
这么一想,顾灿又有些后悔昨天答应陆飞白跟沈榆换房间了。如果没换,那被他折腾的应该就是陆飞白而不是沈榆。
等等……
为什么他会觉得折腾陆飞白比折腾沈榆好?
顾灿还没来得及细想,身前的人忽然道:“没有,是我冒犯你。”
这是什么展开,顾灿回神,很是茫然,“啊???”
因为太过震惊忘了唇上还有伤口的事情,顾灿没忍住“嘶”了一声,注意力被扯开。他翻身下床,趿着拖着朝浴室走去,“等下再说,我去洗漱一下。”
顾灿进到浴室,对着镜子掰扯了一下自己的下唇。
伤口不大,乍一看还像是被蚊子咬了才肿了一块。但位置异常惹眼,经不住细看。
直接这么出去的话肯定会被注意到,顾灿皱眉想了想,只能戴口罩遮一下了。
宿醉后身上不太舒服,顾灿洗漱完干脆又冲了个澡,扯了浴袍出去。
沈榆不在房间,顾灿便没再拿衣服去浴室换。他先套了裤子,再套上衣时,门开了。
背对着门口的顾灿动作顿了一下,庆幸自己有先见之明地先套了裤子。
顾灿把上衣也扯了下来,本着只要我不觉得尴尬别人就不会尴尬的原则,若无其事问,“你刚才出去了?”
沈榆“嗯”了一声,目光从他身上收回,关上门进了浴室。
浴室门没关,顾灿听到一点水流的声音,似乎是水龙头被打开,没多会儿就停下。
沈榆从里面出来,走到桌前。
方才没注意,顾灿这才看到沈榆手里还提着一个小袋子。他从里面摸出来一只小圆罐,拧开盖子走到顾灿身前,“没找到棉签,你将就一下。”
顾灿没来得及问,就感到自己的下巴被托住了,往上轻抬。沈榆空着的那只手沾了圆罐里的药膏,涂在他唇上。
膏体是凉的,手指却是热的。
冰凉的膏体在温热的指腹下一点点融化,被均匀地涂抹开来。顾灿动了动唇,想说什么,却被身前的人察觉到意图,先一步阻住了话头。
“别动。”
这一声几乎是从耳边擦过去的,顾灿脑中“轰”得一下炸开,彻底当机失去反应。
感受到身前躯体的僵硬,沈榆手上动作没停,长睫却微敛。
他知道自己此举是有些冒失了的,比起现在就让顾灿发觉到不对,他应该选择更稳妥,也更有效的方式。
但不行,在听到顾灿说不记得昨晚发生过的事情时,他就已经想这么做了。
甚至还想更过分一点,身体力行地让他回忆起昨晚发生过的事情,又或者是即将发生,却被打断了的那些事情。
想让他疼,也想让他哭,更想让他好好记住,最好永远也忘不掉。
*
知道顾灿喝醉酒会起晚,陆飞白几人特意没一大早就叫人回去。
但一直等到十点还不见有动静,其他人又先后走了的时候,陆飞白坐不住了,试探着戳开顾灿的对话框。
陆飞白:「灿哥,起了吗?」
消息如石沉大海,陆飞白等了几分钟,又发一条,还是没有回应后。他终于没忍住,打了个电话过去。
不同于昨天打了大半天都没人接,这次铃声几乎是刚响起来就被掐断了。
手机震动,顾灿回复道:「起了,现在就下去。」
又过几分钟,两人终于一前一后从电梯里出来。然而……
陆飞白纳闷问,“灿哥,这么热的天,你戴啥口罩?”
顾灿:“……”
顾灿拿出手机开始打字,刚打到一半,身后传来另一人的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