绿莹莹的标识在昏暗空间里显得有些刺眼,在吴思招进来、并随手带上门时,梁钧尧的眼神沉了又沉。
吴思招凑近梁钧尧,脸色并不好看,压低的声音里是显而易见的不理解与燥怒,“你干嘛突然这么躲着我?”
梁钧尧后退一步靠在墙上,抱起手臂,“年少轻狂不懂事,犯了错,现在不过是明白了,我跟你之间本来就没有可能,何必做吃力不讨好的事。”
“为什么没可能?”
“性格不合,三观不合,道不同不相为谋。”
“你以前绝对不会这么跟我说话!”
梁钧尧伸手按住越凑越近的吴思招,从看见这人起就没舒展过的眉头皱得更紧了,“你自己也说了,那是以前。”
梁钧尧态度强硬,吴思招在短暂的愣怔后软了语气,“钧尧,你跟我说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我们认识这么些年,没必要到现在变得跟仇人一样吧?”
“是,我们认识这么几年,给你当了这么长时间跟班和备胎,你还没享受够?反正我是受够了,你又不会喜欢我,干嘛还跟我纠缠不清?”
“我……”
话茬打开,梁钧尧就一次性把话说透了,省得吴思招拎不清乱纠缠他,“你又不是不知道周挽商什么性格,他能允许你一边跟他暧昧,一边勾搭别的备胎?”
“我没拿你当备胎,我一直以为我们是好朋友!”吴思招都搞不明白梁钧尧到底怎么回事,一个人的态度怎么可能短时间内发生这么大变化,说没发生什么,他怎么信!
梁钧尧嘲讽道:“那我还真是惊讶于吴影帝对于朋友的定义了。”
他怎么忘了眼前这位是将国内奖项全部收入囊中的新晋顶流影帝,也不知道原主在里面出了多少力,就那个演技,压倒一众实力派捧杯,都现在想想都臊得慌。
真是一个敢给,一个敢要啊。
吴思招咬紧牙关,他还是觉得中间发生了他不知道的事,原本最牢靠的现在突然离他而去,他不允许这种事发生。
他深吸一口气,“钧尧,我跟挽商之间并没有确定关系,再者,你现在不是要跟他做朋友吗,不当死对头了很好啊,这不是两全其美么。”
“你们有没有确定关系对我来说不重要,我只是不想跟你牵扯那么多,你也是聪明人,不会还看不明白我的态度吧。”
“我不明白,我不知道你为什么突然疏远我。”
看着非要他说个一二三的吴思招,梁钧尧也是头疼,他觉得自己已经说得很清楚了,“你搞搞清楚,我跟周挽商怎么着是我们的事情,跟你没有任何关系,你们两个以后在一起了我也不会跟你多接触。”
吴思招的脸色即便在昏暗里也明显苍白了很多,他的嘴唇微微颤抖,“你怎么能这么跟我说话……”
“我怎么不能?”看对方的样子,梁钧尧不介意一下把话说重了,“以前我捧着你,是我傻,是我瞎了眼,是我猪油蒙了心,你也不用狡辩没把我当备胎,你自己心里清楚。”
吴思招咬了咬嘴唇,是一副孱弱无辜的模样,梁钧尧却根本无法同情这朵小白花,他拉开门,“今天我还愿意避开其他人跟你说几句,如果你还不知好歹再黏上来,就不要怪我不给你面子了,你要知道你吃哪碗饭。”
“钧尧……”
“不用在我面前装可怜,我不吃这一套了。”梁钧尧开门就走,没有丝毫留恋,以前那个只要吴思招一皱眉就恨不能把全世界捧到人家跟前的“梁钧尧”已经死了。
死因很简单,是醉酒后导致的溺水。
淹死在自家的浴缸里,也不知道原主会不会后悔安那么大的浴缸,从水里扑腾着醒过来的时候他还以为自己做了车祸的噩梦。
而种种事实无不在告诉他,他真的穿越了。
两人一前一后出去,又一前一后进来,剧组众人该干嘛干嘛,导演的瓜是那么好吃的么,赚钱比天大。
梁钧尧不管别人怎么看,只要大体舆论引导得当,周挽商不怀疑他,这就行了,他多大精力啊,工作都够多了,吃饱了闲撑的去在意每一个不相关之人的看法。
他拿出平板浏览行业新闻,另外也了解些娱乐圈里的事儿,虽说不需要他太专业,但是有的东西还是得知道一些。
梁钧尧刷一会儿平板,抬头看看远处的周挽商,嗯──还有吴思招。
这位吴影帝不管在别人面前多不得了,在周挽商这儿还不是夹起尾巴做人,就只能站在后面静静待着,话都不敢多说一句,直到下午的拍摄结束才慌忙凑了上去。
而周挽商将剧本交给身边的助理,径直向他走过来,梁钧尧也就站起身,没搭理跟在后面的人,问道:“忙完了?”
“忙完了,走吧。”
梁钧尧的视线往周挽商身后一瞥,挑了下眉,“你确定?”
周挽商反问,“他来找我只是说几句话,需要我改变什么行程吗?”
人家正主都这么说了,梁钧尧就不再自讨没趣,“我先去开车,外面等你。”
吴思招看着梁钧尧的背影,跟周挽商抱怨道:“做朋友做得好好的,也不知道他发什么疯,躲我躲成这样,你都不知道最近媒体怎么说我的。”
周挽商轻笑一声,看不出喜怒,“怎么说的?”
“就……就说、说我肯定勾搭别人惹他生气了,要不然他不会突然对我这么冷淡。”
周挽商轻飘飘扫了眼吴思招,“你以前可不是这么说他的,你不是一直说自己不在意他,是他一直缠着你么。”
对方说话听不出情绪,吴思招心里有些发毛,“是他纠缠我的。”
“那你现在失落什么?”
“我……”
周挽商的语气忽得轻了,“回去吧,他既然不再纠缠你,你也知足些,身边鲜花围绕也不缺他一个拥趸,你是聪明人,有些话不用我跟你明说吧。”
看着周挽商离开,吴思招的眉头慢慢攒起,这怎么一个两个都这么不对劲?
梁钧尧以前对他是有求必应从不忤逆,哄着他宠着他,就是把梁家产业拱手相送也愿意,他确实有先吊着对方的意思,偶尔给个甜枣,并不正面回应,对方迁就他也没有追问。
怎么现在见他跟见瘟神一样恨不能有多远离多远。
而且,除了疏远他,梁钧尧还给周挽商投入这么多,这就很让人费解,俩人之前哪一次见面梁钧尧不怼周挽商几句,现在?
是天变了,还是他不理解现在的世道了?
吴思招不能不担心。
梁钧尧跟周挽商是他身边最有权势的人,梁钧尧有钱,重要的是舍得为他花钱,而周挽商有才华,能帮他赢得他想要的名利和地位。
哪一边都不是那么容易放弃的。
外界都以为他和周挽商只是窗户纸没捅破,他的粉丝们都把周大导演当他们准姑爷,但只有他清楚,他们之间至多不过是暧昧而已,还是对方默许下的,如果周挽商有一天要翻脸,他连留的资格都没有。
越是相处时间长,他就越明白周挽商其人有多冷漠无情。
相比之下梁钧尧才是他能实实在在抓在手里的。
他不可能放任一切向最糟糕的情况发展。
坐上车,梁钧尧还想再提一句吴思招的事儿,生怕周挽商误会他,“周导,今天的事儿……”
周挽商却闲散地摆了下手,“不提他。”
“嗯?”梁钧尧就算再迟钝也察觉出不对了,他怎么感觉周挽商跟吴思招之间的感情没多好?
错觉吧。
不过周挽商直说了,他肯定不会再说,顺着移开了话题,“上次说要请你吃饭,要不就今天吧?我知道一家私房菜馆,菜品还不错,去尝尝?”
“好,你安排。”
梁钧尧趁着等红灯的时间提前说了,然后关掉蓝牙,笑道:“我前两天跟他们谈合作,知道老板会在预约名额之外留两个房间。”
要不然他今天还真想不到其他的好地方。
周挽商点点头,撑着车门扶手,神情倦懒,“查理在家没有闯祸吧?”
梁钧尧想起一沙发的毛,扒拉翻的水碗和食碗,被祸祸的花花草草,但是周挽商最近都够忙了,他不想再给对方找事,这脸色看着明显有倦意。
他笑笑,语气轻松,“没事儿,你不在家它没什么劲儿,也没有很闹腾。”
“是么,”周挽商瞥了眼梁钧尧的侧脸,“看来查查的性格可比之前好多了。”
茶茶吧,梁钧尧敢怒不敢言,查理好像跟逗弄他取乐一样,跟一开始一味排斥他还不是一回事。
自己的讨好被猫祖宗踩在地上不是什么值得拿来说的光彩事,而且告状这事儿他干不来,但又总觉得周挽商在揶揄他。
主宠一副德行。
两面派。
第20章 我贤惠行了吧
又一个红灯后,梁钧尧油门刚踩下去,路口还没过呢周挽商就说让停车,他不明所以,还是打了转向灯拐进辅道找地方停了车。
周挽商先他一步下车,等他停好车跟着下去,红灯又亮了,只得站着看周挽商先穿过路口,在那边绿化带边弯了腰,看样子像在找什么东西。
又一个红灯后梁钧尧快步走过去,看周挽商蹲在那儿就探头看过去,“你发现……”
他话没问完就卡住了,视线所及之处,蜷缩在绿篱下面的是一只小橘猫,大概还没有一岁,只有查理一半大小的身体──后半段血淋淋的。
梁钧尧迟疑着问道:“这是被咬了吗?”
“嗯,”周挽商应了声,“流浪猫狗之间经常打架,伤口有溃烂,具体情况还不清楚。”
小猫咪龇牙咧嘴不让碰,他只能耐心安抚。
等猫咪稍微安静一些后,梁钧尧看周挽商要脱外套、他自己快一步把外套脱了直接铺在草坪上,又解释了句,“你最近在剧组挺忙,别再吹风生病了。”
周挽商接受了某总裁的强行解释,把小猫抱到衣服上给仔细包住。
对方这一连串动作轻巧娴熟,好像不是第一次干这个事儿一样,梁钧尧起身道:“来的时候我发现前面不远处有一家还挺大的宠物医院,就去那儿吧。”
周挽商抱起小猫,没多说。
开车就几分钟,就是在车上的时候猫仔大概还是有些受惊,不止把血污弄了周挽商一身,还给人挠了一下子,看得梁钧尧眉头紧皱。
那一大片黑里泛着血红,血里沾了泥土和脓的脏污,周挽商都跟没弄到自己身上一样。
到了地方,周挽商先抱着猫下去,梁钧尧停好车进去的时候,医生正在给小橘猫做检查。
戴着口罩和眼镜的年轻医生仔细检查了情况,深深叹了口气,“情况不乐观,伤口应该是大型犬咬伤的,差一点就成贯穿伤了,现在还不好说有没有伤到内部器官,关键是──感染太严重了。”
周挽商看着蔫哒哒躺在尿垫的小家伙,冷下声音,“说结果。”
医生看了看周挽商,又看向一起来的另一人,指望对方说两句,却发现那是个妥妥的外行,压根儿没听明白他的言外之意。
年轻医生咽了咽唾沫星子,“我建议是……安乐死。”
听到那三个字,梁钧尧能理解,伤这么重,估计治起来也非常痛苦,可能对于垂危的小猫来说,安乐死确实是个不错的结果。
但是,如果有一丝希望,他还是希望这小家伙能活下来。
周挽商沉默,他就问了句,“如果治疗的话,治愈的可能性大吗?”
医生摇摇头,“这也就五六个月大,伤重,检查过程它可能就受不了,而且宠物很多时候配合度比较低。”
梁钧尧看向周挽商,“要不试试?从发现它到现在,除了一开始不配合,有点受惊吓之外,它还是很乖的,大概也知道我们是在帮它。”
“是很乖,”周挽商应着,垂下眼,伸出手指在小猫头上揉了几下,“你想活下来吗?”
半大猫崽刚才还耷拉着的双眼完全睁开了,蹭了蹭周挽商的手,还用小舌头舔了下,弱弱地叫了声。
梁钧尧看着小橘猫,又看看周挽商,道:“它想活下来,每一个生命都有选择的机会,既然想活,试试吧,好不好?”
毕竟是周挽商先发现的,还是要尊重对方的意见。
“好,试试。”周挽商神情有些沉郁,看着虚弱的小橘猫,轻声道,“既然想活,就活下来给我看。”
“喵呜~”
医生叹了口气,明白了,“那我先给它做个仔细点儿的检查,然后清创,里面的脓血必须得清掉,然后才能上药。”
“知道了,你们来。”
周挽商拍了拍梁钧尧的肩,“一时半会儿弄不完,我们进去吧。”
梁钧尧应了声,最后看了眼被护士小心抱着的猫,突然觉得生命虽小,想要活下去的意志却强。
其实也是,他们哪儿有资格替生命决定去路。
梁钧尧又看了眼初步清理伤口的小猫,猫崽的眼珠像晶莹的琥珀,小小一只乖乖躺着,乖巧得让人心疼。
等跟着周挽商一路往里走,在对方推开一间房门时梁钧尧终于意识到了不对,见人径直走进去,脱了衣服、打开小型衣柜拿衣服,他愣在门口。
一方面是周挽商的不避讳,这男人懒散归懒散,身材却很好,肌肉线条流畅,既不过于魁梧,也不会流于孱弱,兼顾了美感与力量感。
梁钧尧撇开眼,问道:“你对这儿这么熟,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