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这才看到他西装裤下,露出的金属脚腕,大厅里顿时议论纷纷。
不少抱着把家中omega嫁给他的人,都有些打退堂鼓的意思。
奥格斯有些不满,刚想要说些什么挽回场子,就听到洋溢着热情的声音说道:“那就由我来和大殿下一起跳开场舞吧!”
贺星礼面带微笑地从人群中走出,即使在Aphla中,他的身高也不算低了,足有一八五,更何况是和天生柔弱的Omega相比。
他今日一身白色西装,金色的头发在灯光下格外耀眼,左耳边戴着一颗蓝色宝石耳钉,却不及他如大海般澄澈的眼睛美丽,眼角滴血般的红痣,更衬的他艳丽如玫瑰。
在场的都是贵族,估计全澜星为了保持血统纯正的疯子都在此处,也就是说这里几乎没有丑人。
可贺星礼就是能在人群中,万众瞩目。
郓言早就知道他生的漂亮,可现在距离他真人不到两米,他居高临下地看着贺星礼,依旧为他摄人的美丽感到心惊。
和所有漂亮的人一样,贺星礼有着自己的自信和骄傲,他看向郓言,等待回应。而郓言却从他身上品出来一丝紧张的意味。
郓言扭头看着奥格斯,奥格斯依旧宠溺地看着贺星礼,似乎对他突然的邀请并没有多少存疑。
也许是剧情还没有开始,郓言勾起笑容,果断开口拒绝了贺星礼:“我亲爱的弟弟不止一次地向我提起你,你果然很特别,我可不想剥夺掉他今晚的快乐。”
说着,他走下楼梯,来到另一位身材高挑的女性身边,“我可以邀请你同跳这支舞吗?”
温提安耸耸肩膀,“有何不可呢,这是我的荣幸,我可不是娇弱的Omega。”
这竟然是一位女性Aphla。
郓言有些……不习惯。
他丧失掉的不只是器官,还有他作为狩猎者的信息素分辨力。
可他很快就调整好心态,牵着温提安的手从贺星礼身边经过,步入舞池。
奥格斯并没有给贺星礼留品尝失落的时间,他温柔地牵起他的手,温声安慰道:“我们也来跳舞吧。”
舒缓的音乐奏起,所有人都找到合适的舞伴,继续翩翩起舞。
尽管温提安说她是个Aphla,郓言仍然无法控制地和她保持一定距离。
可温提安不仅没有察觉到他的抗拒,反而高兴地表达自己的崇拜之情,她比郓言小四岁,刚从帝国军校毕业,即将开始她的军队生涯。
“殿下知道吗?您留下来的记录,至今为止都没有被超越,我一直很崇拜您,您的所有战斗录像我都看……”
她像个蚊子一样,在郓言耳边兴奋地说个不停。
推开她,又拉回来,温提安靠在他的怀抱里,小小地吸了口冷气:“您的手臂也是由机械做的吗?”
她的神情既敬畏,又同情。目前联邦科技早已发达到可以替换人的全身器官,但这些器官和真正的人体比较起来,是需要定时保养、更换的。
尤其对一个机甲操控师来说,哪怕是0.001的误差,在战场上都会造成致命的后果。
郓言冷淡地“嗯”了一声,直接告诉她:“除了左边手臂和心脏外,其他都是由机械做的。”
这简直太惨了,温提安不受控制地想,英雄落幕,应该会很伤心吧?可大皇子一点颓废之意都没有。
他俩的交流只有他们两个能听到,在外人看来,就是温提安靠在郓言身上,时不时敬仰地看向郓言。
舞曲逐渐变得暧昧,温提安毫不客气地捉过郓言的手,放在自己腰上,“都是A,不要怕。”
她觉得郓言多年军旅生活,估计还没来得及享受和O相处,就战死在沙场了,不对,是昏迷养伤了,所以才不习惯和人有身体接触。
郓言被她搞得有些无语,不过也总算稍微适应了她的身份。
和他相比,奥格斯在舞会中可谓如鱼得水。和从小被寄寓厚望的郓言相比,他接受更多的教育是宫廷礼仪。
奥格斯揽着贺星礼纤细而又有韧性的腰部,和他尽可能地贴在一起,却还保持着一段让Omega不会觉得冒犯的距离。
就像他的人一样,亲切,却不过分亲密。
“你怎么了?”奥格斯察觉到贺星礼的情绪有些不对,亲昵地小声询问道。
贺星礼摇头,眼神再一次看向不到一米远的郓言,温提安在和他聊些什么?为什么会笑的这么开心?
他嘴角微微下压,委屈道:“大王子拒绝了我……”
他没有把话说完,可奥格斯轻而易举地明白了他的意思,玫瑰都是骄傲的、不容拒绝的。
这让奥格斯莫名觉得心情很好,“大哥一向如此,他不是有意拒绝你的。”
是吗?贺星礼看向郓言,蓝色的眸子中,闪过小小的失落。
一舞完毕,郓言又和一些有心结交的贵族寒暄几句,便找机会去了外面的园子里。
大厅中的欢声笑语,被风吹着裹挟到偏僻的角落。郓言坐在长椅上,点燃一支烟抽了起来。
他看向无垠的星河,这个世界有着很好的天气,记忆里的淫雨霏霏早已成为过去式,眼前的星星似乎触手可及。
他试探着伸手去够星星,身后却传来悦耳的声音。
“大殿下身体不好的话,抽烟不是更损害健康吗?”
不用回头,郓言都知道是贺星礼。
这家伙跳舞的时候,眼睛都快镶他身上了,赤/裸的吓人,现在跟过来好像也很正常。
懒洋洋的语调:“我已经是个废人了,再怎么找理由剥夺我的爱好,也改变不了这个事实。”
王室医师也警告了他,避免十年后他的左肺也要用机械肺替代,他最好戒烟。
郓言收回手,放在自己的腿上,淡淡地看向贺星礼。
漂亮青年站在星空下面,居然比在室内更耀眼。
许是他赤/裸/裸的审视,太过大胆,贺星礼强撑着和他对视,挑衅般问道:“别人都说你是战神,他们都没有放弃你,难道你自己就要放弃自己了吗?这可不会像是你的作为。”
郓言收回眼神,不再搭理他。
他心中无比清楚,大厅里站着的那些人,都在想些什么。让他唯一有点意外的是,奥格斯和宫务长说的话。
雪莱被罚关在房间里。
是谁会惩罚她?且以什么理由惩罚他?
郓言想来想去,只能想到奥格斯身上。
他在得知郓言身体残缺,不可能争夺继承权以后,态度不止好了一点半点。
虽然郓言现在是个残废,可他复活的消息,让虫族退避三舍,这几日,猖狂的星际海盗都收敛了很多。
那些人没有放弃他,无非就是因为他还有点利用价值。这样正好。
他看起来就像自暴自弃,贺星礼反而被他堵的没话说,傻子一样站在那里,支支吾吾半天,丢下一句:“反正你不是这样的人!”
然后匆匆离去。
郓言嗤笑一声,他不知道这些身体原主会是什么样的人,但至少,他不是他们。
他没能力改变书中已定的命运,唯一能做的就是远离。这样对彼此都好。
翌日清早,看着宫廷长怀里抱着的小狗,郓言快被气笑了。
人人都说贺星礼是个废物美人,在他看来,也许把废物换成“木头”更适合。
这人居然送给他一只带着粉色蝴蝶结的残疾狗狗!
餐桌上,奥格斯早已用过饭出门参加活动了。
雪莱和艾迪坐在对面,小手捂着嘴巴发出“嗤嗤”的笑声。
郓言握紧银叉子,脸色阴沉的吓人。
宫廷长颤抖着声音问道:“大殿下,需要我把礼物退回去吗?”
贺星礼还在王宫外面等着,她也很为难,毕竟这是三殿下未来的枕边人,她无法拒绝。
更何况,谁能拒绝得了贺星礼放下身段的哀求呢。
白色的狗狗在她怀中发出呜咽的叫声,水汪汪的大眼睛不住地朝餐桌上看,时不时吐出粉色的舌头舔嘴边。
郓言:“……”
可惜的是,这只狗狗只有两条前腿能够走路,后面两条腿都是机械义肢。
也不知道贺星礼是如何在一夜之间找到这条狗的。
郓言压下想笑的欲/望,尽量板着脸道:“不用,把狗抱过来我看看。”
宫廷长小心翼翼地把狗放他手里,就连雪莱他们都捂住眼睛,生怕郓言一个不高兴就会把狗子捏爆。
这狗大约有七月大,放在郓言的手中,只有小小的一只,它也不怕人,机械后肢蹲在那里,奶奶地呜咽着舔砥着同样钢铁做成的右手。
郓言轻笑一声,用完好的左手摸了摸它柔软的毛发,送它来的人应该刚给它洗过澡,有些淡淡的香气,“乖狗狗。”
他从自己盘子中撕下一小缕面包,放在右掌,小狗开心地用爪子扒着吃起来。
雪莱嘟着嘴巴,咕哝道:“我还以为你会把它捏死呢。”
她愤愤地用叉子戳着盘子,昨晚因为说了那样的话,奥格斯哥哥罚她在王宫禁足一周,她都要气死了。
艾迪微微笑着,把自己盘中没吃完的火腿拿过来,凑到郓言身边,小声问道:“我可以喂它吗?”
“嗯。”郓言首肯。
转头对宫廷长说道:“你去告诉他,我收下他的礼物,并且,非常感谢他时刻不忘提醒,我已经是个残废了。”
宫廷长呼吸一滞,支支吾吾地不肯离开,“大殿下……还有一件事。”
“嗯?”郓言好心情地逗着狗狗,漫不经心地应道。
雪莱也好奇地看着宫廷长,这位强悍的、负责整个王宫事物的Aphla,可不经常露出这种为难的神色。
宫廷长深呼吸一口,闭着眼睛快速报告道:“贺星礼少爷还在星网上发了一段视频!”
她话音刚落,雪莱就迫不及待地登录自己的星网,没过一会,她发出爆笑,几乎在椅子上坐不稳了。
郓言皱眉,他刚回来,还没有重新办理星网。
宫廷长想要劝阻雪莱公主不要这么失礼,可她自己也有些头大。
这个联邦未来的主人之一……实在是太脱线了。
艾迪打开手腕上的星网,只看了几眼,有些担忧地说道:“星礼哥哥是好意,但他这次实在是太失礼了。”
他把星网界面给郓言看,贺星礼的个人账号上发布了一段视频,主角就是郓言怀中的狗狗。
视频中,它刚出生就是一只残疾狗狗,但它顽强地和其他健全的兄弟姐妹抢夺食物,一直用两只前爪行动,后腿高高抬起,它安装了机械假肢那天,一直高兴地叫来叫去,试图追赶自己的后腿。
贺星礼在视频中说道:“基因缺陷不可避免地存在于我们的生活之中,不管是先天还是后天,我们都要坚强面对!做最勇敢无畏的自己!”
不仅如此,他还带了tag,表示他愿意成立基金会,投资巨额资金用来研究更好的机械义肢,以及攻克基因缺陷。
他的粉丝转发并评论,夸他人美心善。
然而在这个tag之中,播放量更多的,是他把狗狗送到王宫的视频……
“听说大皇子残疾了……贺星礼是在做什么?”
“他果然还是那个废物美人啊,笑死了。”
“他怎么可以这么做!莱斯特大皇子是为了保护澜星才变得这样,他原本是天之骄子,如果没有那场战争,他现在会是我们的下一任君主!贺星礼伤害了所有崇拜战神的人,我现在开始讨厌他了。”
“我想说,狗狗还好吗?大皇子会不会生气,直接把狗子掐死啊?”
一时之间,郓言的崇拜者似乎要把贺星礼的星网账号给占领了,所有人都在谴责他,不应该这样做。没有人觉得这是鼓励,他们都觉得贺星礼是在嘲讽。
他即将嫁给要继任的三皇子,而这个位置原本属于郓言的。
郓言忍住笑,让宫廷长把贺星礼带了进来。
他应该也已经看到了星网上的视频,垂头丧气却还要强撑着骄傲的样子,着实狼狈。
贺星礼始终不敢直视郓言,他叫了雪莱和艾迪的名字,然后在餐桌旁坐下。
雪莱毫不客气地骂道:“真是个漂亮的蠢货。”
艾迪制止姐姐:“不要这样说星礼哥哥。”
贺星礼却立马张扬起来,反唇相讥道:“至少比你又蠢又不漂亮要好得多!”
和他一比,十岁的雪莱确实在外貌上占据不了任何优势,但她:“可我十八岁能正常分化!而不是像你一样拖到22岁变成一个黄脸O才能嫁出去!”
“你…你……”贺星礼结巴了半天,似乎想到些什么,脸都涨红了,然后凶巴巴地说道:“我不和小孩子计较。”
雪莱再次胜利,骄傲地昂起头,却在对上郓言的眼睛时,也丧气了。
她也不知道为什么,就是有点点害怕这个大哥。
郓言翘着二郎腿坐在那里,轻轻抚摸着怀中狗狗,对雪莱和艾迪说道:“吃过饭就去学习吧。”
在十八岁分化之前,他们要学的东西可不局限于性别。
宫廷长带着他们下去了,侍女把盘子收掉,随后端上来两杯咖啡。
贺星礼独自面对着他,丝毫不复刚才的张牙舞爪,他垂着头,委屈巴巴地解释道:“我并不是他们说的那个意思,我只是想鼓励你振作起来……”
“用一条狗来鼓励我吗?”郓言似笑非笑地看着他,眼神如鹰鹫一般,哪怕这里并不是战场,他也足够让人胆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