钱向东他们的车子刚来到别墅区门口就被门卫拦下,请他们出示证件。
这个时代除了各别类似于军区大院那种地方不能随意进人,还真没有哪个地方是不可以随便进入的。
因此路莳还觉得这种模式很新奇,甚至有点酷。
钱向东摇下车窗,出示了证件,安保人员就放他们进去了。
到了自家别墅门口,路莳惊喜的瞪大眼睛,首先映入他眼帘的就是一个巨大的游泳池。
路莳喜欢这游泳池,到了夏天泡在里面吃着冰淇淋晒着日光浴,简直不要太惬意。
整栋别墅一共呈三层,装修并不是流行的欧美风或者简约风。而是非常复古的古代风。
拔步床、太妃椅、山水屏风等等华国古代特色的家具在这里全部都能看到,然而电视机、冰箱和电话里的加入却又不会显得突兀和格格不入。
路莳看得如痴如醉,一下就喜欢上这里了。
“四哥,我们什么时候可以住进来?”
“如果你想,明天就可以搬进来,这里都装修完半年了,拖到今天才带你来看,就是怕早让你知道,你该天天惦记了。”
路莳边看,边打开一个柜子,本以为柜子里面应该是空的,没想到却装了已经做好的绸缎被。
这被子是大红色的,绣有鸳鸯戏水的图案,明显就是仿古。
路莳却喜欢得不得了,当天晚上就拉着钱向东在这边住下,第二天就让搬家公司搬家。
至于四合院那边就给程玲姐弟居住,程玲还被邀请参观别墅,看后同样赞不绝口。
这天路莳和钱向东吃完饭后,正在家里腻歪,就接到程玲电话,钱向东一看她们来电,就直觉不好。
程玲姐弟是一对很有分寸感的人,他们固然感激钱向东和路莳的收留,也真心会记住他们的一切帮助,但是并不会因为钱向东和路莳的帮忙,就自觉四人关系好到可以没有边界感。
程玲把钱向东和路莳当恩人的同时,更把自己姐弟当成借住在四合院的租客。既然是租客,那么就断断没有和主家太过不分彼此的道理。
程玲唯一能做的就是保持边界感,不打扰钱向东和路莳的生活。
钱向东接起电话:“程玲,怎么了?家里出事了?”
“倒也不算出事,就是今天有一对中年夫妻抱着一个二岁多的孩子找来,说是小路的父母。我并不是认识他们,不能确认他们的身份,因此没敢让他们进屋,请他们先去旅店休息了。”
路莳之前从没和程玲提起过他父母要来,再者路莳过年没回家,他们一起守岁的时候也半点不提家里的事情。鉴于路莳和钱向东关系,程玲甚至怀疑路莳是不是因这事和家里闹翻过。
她这么想,就更不敢让路莳父母进来。若是路莳真和家里闹翻,过年都不愿意回去的那种,她擅自做主就放人进来。不管钱向东和路莳之前是出于同情还是同病相怜之情,怕是都不会高兴,甚至很可能后悔帮助过他们姐弟,而他们的交情更是到此为止。
钱向东面无表情看不出喜怒,路莳同样神色淡淡,“我知道了,程教授,他们留下地址了吗?”
“留下了。”程玲把一个地址给路莳,路莳瞥了眼时钟,时间还早,路莳就道:“四哥,去接人吧。”
这次两人开一辆车子,不过十几分钟就来到地方。
钱向东停好车,和路莳一起走进旅店。本来晕晕欲睡的面老板一个点头就见两人走进来,忙道:“住店?”
“不是,我们是来找人的,一对中年夫妻带着一个二岁多的孩子。”
旅店老板有印象,告诉路莳他们住在哪间,就让路莳和钱向东自己上去找人。
钱向东敲了三下门,门就立刻被打开,好像门后的人就在等着有人敲门一样。
“小莳,你……”路母乍然看清敲门的是一个陌生男人一下就把到嘴的话咽回去,然后才看见陌生男人身后的路莳。再仔细看那男人,才依稀看出几分眼熟。
路母求助地看向路莳,“小莳,这个就是之前你带回家的那位朋友吧?”
路母甚至忘记钱向东的名字了。
“对,他叫钱向东。”
路父这时候也从卫生间出来,他看着儿子道:“我们刚才去你留在信封上的地址找过你,结果是一个女士给我们开门,吓了我和你妈一跳,还以为是你爱人,还是她说不是,是你朋友。”
路莳早前回家就告诉过家人他结婚了,路父路母一直想见路莳的爱人,但总是被路莳用各种理由搪塞过去。
本以为今年终于能见到儿媳妇了,结果儿子说工作忙,两人又都不回去了。
路父和路莳实在着急见儿媳妇,就顺着路莳留下的地址自己找过来。
路母又道:“那个四合院挺大,是你们朋友们一起合租的,一年得多少钱?你现在还在哪里工作呢?去掉房租够花用不?”
“够的。”路莳就道:“我前面考上央大了,现在在央大读书。”
“哦,啊?”路母惊呆了,长大嘴巴呆呆看着路莳,路莳逢年过节会往家里邮东西,有时候写信,有时候不写。就算写信,一般也就问问他们身体情况什么样,让他们保重身体,再随信附带上他买的东西都有什么,以免万一少了什么,家里人都不知道。
至于上学的事情,路莳压根就没跟家里提过。
路父不由有几分生气,“这么大的事情你怎么不跟家里说?”
路父这态度挺正常,考大学是大事,孩子不跟老子讲,老子当然会气。但是钱向东就是不高兴了,他不待路莳解释,就道:“跟你们说有什么用?你们能帮上什么忙?当初上面恢复高考,那可是举国欢庆的大事情,知青点里所有知青都收到家里来信,随信邮来的是各种资料,鼓励自家孩子努力读书,争取考上大学。那时候怎么不见你们给路莳写信跟他说这个消息,哪怕邮一次资料。”
路父道:“这说的什么话,路莳不是早就不在知青点了,他不都有工作。”
钱向东嗤笑,“什么工作能有读大学毕业后的就业前景好。多少工人参与那场高考别告诉我你们不知道。”
路父这才觉出好像是这么回事,不由讪讪道:“我们没想那么多,就是寻思你当初都有工作了,还是管财务的,又是省里的正式工,就没必要参加高考。高考还要分散工作精力,而且还不一定能不能考上。”
钱向东再次冷笑,“你们当真是路莳的父母,不知道自己儿子学习什么样吗?路莳可是当时那届的省状元。”
这下路父路母都闭上嘴,彻底不吭声了。
路莳道:“都过去了,算了,没什么好说的了,我自己都能解决。你们跟我回家住,还是在旅店住?”
“回家住,回家住。”路母赶紧道。
“那行,你们收拾下东西,咱们走吧。”
路母这时候却又道:“小莳,你弟弟刚睡着,咱们等会。”
“他什么时候能醒?”
路母道:“才睡呢。”
路莳点头,“小孩子觉多,一觉睡七八个小时很正常。现在这个时间点,等他醒了都后半夜了,我明天还得上学。那就这样,你们今天晚上就住这边,明天我再来接你们。”
“啊,那是干什么,不回家住旅店算怎么回事?”路母说着对上钱向东冷冰冰的眼神,心底打个突,不敢再继续说了。
“我,我用被子抱着你弟弟,咱们就走吧。”
“嗯。”路莳应声,接过路父路母手中行李往外走,刚出门口,就被钱向东接过去。
二人并排先出了旅店,路母和路父在后面忙乎孩子。
路莳轻轻撞了下钱向东,“怎么了,刚才语气很冲,你不喜欢他们来。”
钱向东看着路莳,伸手握住他的手,“我无所谓他们来不来,之前还问过你要不要回去过年,我根本不在乎这个。我生气的是他们想来看你,为什么不提前跟你打招呼,突然就这么跑来,还是顺着你信上地址找来,这种做法我很反感。”
第109章
路莳心里那点微妙的不适,都被钱向东这话暖到了,无论如何,世上至少还有四哥全心全意把他放在心上。路莳总觉得若是四哥的心可以划分,那一定只有两个区域,一个是他,另一个就是工作,就是不知道他和工作哪个占比更大。
路莳歪头,一双漂亮的圆眼滴溜溜望着钱向东,“四哥,你说是我在你心里重要,还是工作重要?”
此刻的路莳在钱向东眼里可可爱爱,就好像毛绒绒的小猫咪伸着肉乎乎的小软垫扒拉着主人正在工作的手,吃醋地喵喵叫着,歪头睁着圆溜溜的黑眼珠子问,'主人,是我重要还是工作重要。'
“当然是你重要。”还有什么能比毛绒绒重要呢。
路莳一双大眼睛立刻就笑得弯起来,向钱向东贴过去,以表达自己对这个回答很满意。
“小莳,咱们还往哪边走,这边就有空车。”路母抱着小儿子和路父从后面匆匆忙忙追上来,就看见自家儿子和他朋友胳膊贴着胳膊,这副模样虽然大街上随处可见,甚至还有更亲密的男孩子们搂脖抱腰的闹。但是不知道为什么,路母就是觉得自家儿子和他朋友这举止和别的男孩子不一样,怪怪的,有种诡异的违和感和莫名的太过亲密。
不过这种直觉只是一闪而逝,路母的关注点就到了别处。
路莳转头,“我和四哥开车来的,停在前面了。”
“啥?”路父惊呼,差点以为自己听错了。
可是路莳和钱向东已经直直向路边一辆私家车走去,并且就在他惊呼的时候,两人已经按下车钥匙,小车发出滴滴的鸣笛。
路父这下就算是聋子,只要眼睛好用,还能看清车灯就没什么好怀疑的了。
路母的震惊同样不比路父少,她张着大嘴呆呆的看着那辆汽车,直到路莳忍不住催促才反应过来。
路母和路父对视一眼,都在彼此眼中看到了震惊。
这车不会是他们儿子的吧?他们儿子不还是一名在读大学生吗?自己的学费大概还是那几年工作省吃俭用攒下的,怎么可能买得起车?
莫非这车是他们儿子朋友的,想到这里路母路父就释然了。
是了,他们记起来,路莳那年回家似乎和他们说过,他这位朋友非常厉害,好像是位研究界的大佬。
既然如此,能买辆车应该不成问题。
而他们儿子和这位朋友关系好,求了朋友专程开车来接他们。
这不也变相说明儿子对他们的重视,路父路母心情熨帖,看来儿子已经想通,心里终究还是有他们的。
路母和路父心底暗暗松口气,同时快步走到车旁,不敢让人等。
儿子这么有地位的朋友肯百忙之中拨冗前来,那是给儿子面子,他们可不能不知好歹,给人添麻烦。
坐在车里看着车内精致的摆设,虽然没有真金白银的贵重物品,但是屁股底下的羊绒车垫,没坐一会儿就在自动发热,暖得人也跟着暖融融的。还有身后毛绒绒的靠背,以及车前摆放的挂件,无一处不透漏着主人对车子的珍惜。
路母和路父更是第一次坐私家车,明明很舒服却连屁股都不敢坐实,似乎怕给坐坏了一样。
钱向东从后视镜中看到如坐针毡的路父路母,并未出言安慰,就好像他并未发现路父路母的窘境一般。
到底还是路父先忍不住,出言试探道:“小钱啊,这车是你买的,很贵吧?我们厂子好像厂长去年才买一辆。”
钱向东双眼看向前方,稳稳开车,语气平平,“是吗?如果你们厂子厂长家里没自己的生意,那么我给的建议是你可以去举报你们厂长了,现在的私家车无论什么牌子都不便宜,就算是最低价位也要几十万元,他一个厂长有那么高工资吗?”
路母和路父却在听到几十万元时齐齐倒吸口冷气。
“这么贵!几十万,卖了我砸碎骨头渣子都不值!”路父脱口把心底话讲出来。
路父太过震惊,忘记压低声调,将正在睡梦中的小儿子吵醒,小孩一个哆嗦醒来,瘪着嘴巴,哇地一声哭了。
“爸,你吓到他了。”路父路母的注意力都在小儿子身上,没注意到大儿子对小儿子的称呼并不是亲昵的弟弟,而是略显生疏的代指。
路母温柔细语满腔慈爱,一口一个小宝,路莳坐在副驾驶面无表情的听着。忽然手上一暖,低头看去,是钱向东握住了他的手。
路莳的嘴角顿时止不住翘起,眼睛里星辰闪烁,似比车外的夜空中的群星还明亮灿烂。
路莳偷瞥了眼后座,发现路父路母都在哄小儿子,这才悄悄对钱向东小小声道:“好好开车,我才不想现在就和你殉情。”
路莳怕后车座的人听见,声音很小很小,小到钱向东都没听清,不过是从路莳的表情和挣脱他的手掌猜到了路莳的话,他无声的笑着。
路莳虽然双眼转向窗外,其实却在透过明净的窗玻璃欣赏钱向东的侧脸,已经全然不在意路母和路父了。
“宝啊,不哭,看你大哥,前面是你路莳哥哥啊,叫哥哥。”路母抱着小儿子往前靠,路莳微微侧脸就看到了哭得鼻涕直流的小宝。
小家伙也看到了路莳,可是这并没有阻碍他的哭声,反而因为母亲要把自己交给这个陌生哥哥而哭得更厉害了。甚至扭过头去,伸出双手牢牢抱住妈妈,生怕妈妈把自己给这个陌生哥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