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见他盯着面前的的食盒冷笑一声,笑话,他好歹也是皇亲国戚,平日里什么好东西没吃过啊?凭区区几块烤肉就想收买他?叶太监当他这肉是金子做的不成?
虽然这么想,但他的手还是十分诚实揭开了盒盖。
一股香辣好闻的味道铺面而来。
看着面前色泽金黄油光发亮的烤肉,他不由咽了咽口水。
这烤肉……竟然跟他曾经在西域吃过的极其相似!
看上去还挺好吃的样子。
这样的想法在脑子里一闪而过,下一秒他就伸出了手。
那种带着孜然胡椒,咸中带鲜又带着一股甜辣的味道在唇舌间蔓延开来,只一口就让人流连忘返。
好吃!
就这样,他一块接着一块,吃得满嘴油花。
等他满足地打了个饱嗝的时候,面前的盘子已经空空如也了。
意识到这一点,他微微一滞,上扬的唇角随即耷拉了下来。
“切!这烤肉也不过如此。”
他才不承认自己这是馋了叶太监的烤肉呢。
*
也不知道是美食的力量,还是吃人嘴短的缘故,自那晚之后石超虽然态度依旧冷淡但也没像从前那样目中无人了。之后叶淮但凡开小灶都会给石超送一份过去。一时间,双方倒也相安无事。
此后,一行人又接连走了七八日。终于在出发的第十二日晚上赶到了宁州边界。
因为他们到达的时间已晚,此时进城不太合适。于是一群人便决定在郊外驻扎休整一晚第二日再进城。
虽然这一路行军没遇着不长眼的贼寇,但一行人却不敢放松警惕。
如今他们已经靠近倭寇所在的宁州城,这样一群精兵来势汹汹,倭寇也不是傻子,不可能一点风吹草动都没听见,可眼下却一点动静也没有。若说他们是因为害怕所以不敢行动叶淮可不相信。
先前那群倭寇都敢杀了宁州城成千上万的守卫就表示他们根本不把大梁军队放在眼里。就这样他们难道还会怕眼前这支仅有五千人的队伍?
事出反常必有妖。
心中有了猜疑,叶淮便让底下人夜里不要睡得太死,都警醒着点。
石超虽然鲁莽冲动但也不是什么都不懂的草包,有着丰富作战经验的他自然也察觉了事情的反常。为了确保安全,他当即安排了三组士兵轮换着守夜,以防贼寇突然偷袭。
也不知道是不是这群倭寇看穿了他们的想法,大半夜过去了竟然无事发生。所有人也从一开始的严阵以待渐渐变成了一种放松的状态。守夜的那些个护卫见一切如常便抵不住强烈的睡意打起了盹。
此时的他们还不知道,就因为自己这么一偷懒接下来竟会给队伍造成不小的损失。
月光隐匿在乌云间,一伙人趁着漆黑的夜色在林木草丛间悄无声息地穿行。
“就是那里。”队伍中一个麻子脸指着远处的一堆营帐压低着声音道。
领头的老大似乎是个东瀛人,官话说不大顺溜,还带着浓浓的口音。就听他道:“你地,确定他们睡着了吗?”
“确定。”麻子脸点了点头,“虎子他们几个从天黑前就在这儿守着,绝对没错!”
话音刚落,一旁的八字胡啪的一下给麻子脸脑门上糊了一记,“你声音轻点儿。万一把这群人吵醒了怎么办?”
闻言,内川宗正的脸一下子拉长,他指着麻子脸道:“你地,不要说话。在这儿守着。按照先前的计划进行。”
挨了八字胡的排头,还被一个东瀛人指使,麻子脸虽然心里头愤恨但也不好发作。毕竟眼下不是争斗吵架的时候,只得忍着气咬牙道:“是。”
*
叶淮在帐篷里睡得正熟,突然被一股隐隐的烟味呛醒,耳旁还伴随着嘈杂的人声。他迷迷糊糊地睁开眼,发现外头火光冲天。
来不及多想他迅速地套上了外衣,捞起枕头旁的小木盒揣在身上。就在这时帘帐被掀起,就见成礼成诗疾步朝他奔来。
“什么情况?”叶淮冷静地询问。
“督公,营帐起火了,物资都被烧了!”
闻言叶淮拧了拧眉问道:“其他人怎么样?”
“咱们的人都没事。只是石将军那边……”成礼说着顿了顿,“因为火势突然,加上一些人睡得太死,等发现的时候已经晚了……眼下石将军正在组织底下人灭火呢。”
成诗沉声道:“眼下火势蔓延,这里也不安全。督公还是先出去避一避吧。”
叶淮点了点头,护住了怀中的小木盒随即跟着二人离开。
一出帐篷,叶淮还没找着北,就看到一个兵士急声高呼——
“倭寇来啦!”
话音刚落就见只听见几声“咻咻”的破空声,那个报信的人瞬间倒地。
现场一片哗然。然而还不得这些兵士们反应过来,就见林子里窜出了一大群人,手持着长刀和弓箭看着凶恶异常。
敌寇来袭,一时间四处短兵相接,期间还夹杂着几句他上辈子格外熟悉的岛国语言。
叶淮瞅见了远处成书手持着绣春刀身姿利落地与几个倭寇打斗。曲兰月甩着长鞭与贡星纬配合默契,不多时就干翻了一群倭寇。更让叶淮意外的是平日里看着跟小公举似的成乐竟然也会些拳脚功夫。
耳旁传来了成诗急促的声音:“督公,咱们得赶紧离开这!”
虽然打斗十分精彩,但眼下时机不对。叶淮虽然任性但也不会在这种情况下作死的。于是他揣紧了怀里的小木盒跟着二人继续跑。
得益于成书的警惕,叶淮队伍的马匹没跟营地的其他马拴在一块儿。是以当成诗成礼带着叶淮赶到的时候,那几匹马还好好的。
就在二人急急忙忙地解着缰绳的时候,就见叶淮突然抬起了手示意他们安静。
仔细一听,不远处的林子里似乎传来了窸窸窣窣的动静。
成诗警惕地望过去,昏暗的月光下隐隐瞧着有三个人头攒动。
瞧见了人影,成诗倏地握紧了手中的佩刀,面色凝重道:“成礼,带督公先走。”
成礼闻言忙不迭地点头,就当他要托着叶淮上马的时候只听叶淮道了一句——
“慢着。”
听闻,一旁的成礼急道:“督公,都什么时候了,有什么事等咱们逃出去再说啊。”
就见叶淮摩挲着怀中的小木盒,笑得意味深长,“让他们来。”
第26章 灭全族改造(25)
面对叶淮突如其来的奇怪命令, 二人均是一脸懵逼。
督公该不会被吓傻了脑子出了问题吧?
然而此时的他们根本无暇深思叶淮这么做的理由,因为对面那三个人已经朝着他们奔来了。无法, 成诗只得提刀御敌,以一敌三。
一旁成礼还不死心,想要催促叶淮上马。却见叶淮不紧不慢地打开了小木盒,又从怀里掏出了一个小小的哨笛,低低地吹了几声。就见那只金黄色的屎壳郎扇了扇翅膀,紧接着慢悠悠地从盒子里爬了出来朝着前头飞去。
那厢成诗正与三个人缠斗,突然间就见面前的三人抽搐了一下, 还不等成诗搞明白到底发生了什么,就见几人两眼发直,纷纷丢下了手中的武器愣在原地一动不动。
只听一声细细的哨笛响, 一只金色的小虫慢悠悠地扇着翅膀朝着他身后飞去。
成诗满脸懵逼地转过头, 就见自家督公十分淡定地伸出手, 那只小虫竟乖乖地躺在他的手心。
别说是成诗了,就连目睹了这一切的成礼都觉得惊异非常。
“督公……这是……”
将小虫重新安置回了盒子里, 叶淮脸不红心不跳地扯谎道, “这是我不久前才养的小宠物, 你们叫它小金就行。”
成礼眨了眨眼, 看了看盒子复又转头看了看对面那群跟个活死人似的倭寇,不由咽了口唾沫。
相对于成礼, 成诗倒是显得镇定许多, “督公,咱们接下来该怎么办?”
“还记得咱们此次来宁州是来做什么的吗?”
成礼愣愣回答:“灭倭寇啊。”
叶淮又问:“那你知道这群倭寇的老巢在哪吗?”
二人纷纷摇头。他们今天才到宁州, 连城门都没进就遇到了敌袭,怎么可能知道倭寇的老巢在哪儿呢?
就见叶淮微微一笑,眸光扫了一眼对面僵直站立的三人, “从前的确不知道,可眼下咱们不正好有一个机会吗。”
成礼:!!!!
成诗:?!?!?
*
夜色将尽,天边的一角亮起了金色的光辉。
在天光大亮之前,这群偷袭营地的倭寇纷纷撤退,唯独留下这一片狼藉。
石超手提着金瓜锤,盔甲和脸颊边还残余着温热的血迹,这让眼前这张本就看上去不太和善的脸变得更加可怖。
尽管事前在营地里部署了人手巡逻,但他却还是低估这群倭寇的狡诈。明着来打不过他们就耍阴招,趁着他们慌忙救火的时候,这群人再一举进攻,就这样打他们个措手不及。
好在这群倭寇虽然诡计多端但也不全是善战之辈,真打起来跟他手下的这群在刀口上讨生活的精兵比起来还是不够看的。虽然花费了一些功夫,但好歹也将人打退了。
只不过……
看着眼前抬进抬出的伤患,他不由狠狠地朝着地上唾了口唾沫星子。
出师未捷身先死,他这场战还没打呢就被这群狗娘养的倭寇给玩儿了。真是怎么想怎么晦气!
然而,让石超没想到的是,晦气的事可不仅仅只有这一桩。当手下人跑来报信说“叶督公不见了”的时候,他整个人的脸都绿了。
……
这个叶太监怕是来克他的吧!
*
灭倭大军在宁州城外遇袭,叶鸿福失踪的消息不多时便通过谍报传到了梁京城里。朝野上下一片哗然。
司徒修筠万万没想到派去的人竟如此不中用,仗还没打就出了这种事。这让朝中那些本就反对让叶鸿福和石超领兵剿匪的大臣更加不满,眼下他一上朝那些人就拐弯抹角地将一切责任都推到他身上。
他一边得安抚这些大臣的情绪,一边还得腾出手来解决这些烂摊子。
一时间,司徒修筠只觉得心力交瘁。
与之不同的是,任永春在得知此事之后只觉得高兴无比。虽然他派出去的人没派上用场,可这结果一样就行了。
叶鸿福既然失踪了,那就永远都不要回来。要是被倭寇杀了曝尸荒野那更好!
他的徒儿们因为这小崽子受苦受难,没道理这姓叶的却能过得风风光光舒舒服服的。
在闻儿和明儿出宫之前,他就发过誓,定要让叶鸿福这小子付出代价。眼下……
虽然心里头的欢喜都要溢出来了,可他的面上却还是恰到好处地表现出了几分担忧与焦虑,“哎呀,这可如何是好啊!”
任永春说着,皱皱巴巴的脸越发露出一股子苦相,“都是老奴的错,当初老奴就不该提议让叶公公去的。旁人都知叶公公同咱家那两个不争气的徒儿有龌语,这下……这下老奴是跳进黄河洗不清了!”
这做派可以说十分白莲花了。要是一个鉴婊达人在这里听到任永春的这番话铁定是不信的,甚至于还会翻白眼吐槽。然而朝中的绝大多数大臣却都没这个眼力。
倒也不是说他们傻,而是因为任永春太会演戏了。
作为伺候了三朝天子还依旧混得风生水起的大珰,任永春就是一个老人精。
对他来说演戏简直就跟吃饭喝水一样简单。哪怕是面对自己的仇敌,他都能做出一副让人如沐春风的笑模样来。是以旁人都认为这任公公是个宽宏大度且宅心仁厚的大好人。
可是他们也不想想,任太监那两个徒弟都不是啥好鸟,所谓上梁不正下梁歪,徒弟都这样了,作为师父的任永春又能好到哪里去?无非就是一个会装一个不会装的区别罢了。
任永春的这副“懊悔非常”的做派自然也唬住了司徒修筠。眼见着自己的好盟友,这位坚定拥护自己登基的任大伴如此自责,司徒修筠忙出声宽慰——
“大伴不必自责。如今人只是下落不明,也没寻着尸首。或许他人还活着。”
其实他自己也知道这样的说法有些自欺欺人。那些倭寇如此凶残,叶鸿福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太监要是落在他们手里,还能活得下去?
想着,他顿了顿接着道:“若是真出了什么意外……那这或许就是他的命吧。”
闻言,任永春躬身垂首行了一礼。在司徒修筠看不见的角度下,他那松弛半阖的眸子弯了弯,沉声道了句——
“是。”
*
剿倭军在宁州遇袭这么大的事自然也瞒不过物外楼和不二阁。
司徒烨扫了一眼手上的密报,看向对面沏茶的好友,俊朗的眉不由拧紧,“叶太监不会真出什么岔子了吧?”
“放心吧。他肯定没有死。”
就见嵇桓嗅了嗅茶香,表情淡然,“毕竟祸害遗千年,就算你死了他都不一定会死。这家伙可没你想象中的那么脆弱。”
司徒烨:“……”
虽然感觉你说得对吧,但这话他怎么听着这么不是滋味呢?
嵇桓没有理会司徒烨古怪的表情,放下茶针,擦了擦手继续道:“况且他有噬心蛊傍身,就算天王老子出了岔子他都不会有事的。”
闻言,司徒烨愣了愣,恍然点头,“你这么说……倒也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