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阿姨又说了一堆，还是傅云理解段含的心情，找了个借口赶紧把自家老妈给带走了。
　　段父早就捧着自己的保温杯回书房看书去了，偌大的客厅里，扫地的工人也都不见，只有顶空水晶吊灯静静地亮着。
　　空气都沉默了许久。
　　“我也是今天才知道他的身份。”
　　段含开了口，语气低沉，“从前不知道，也是真的没打算再和江家联系。”
　　徐女士习惯性讽刺，“出息。”
　　半天后，她放下手中的杯子，“现在知道了，打算怎么办？”
　　“不知道。”
　　徐女士很是不耻：“和人家小姑娘谈恋爱，一点责任心都没有。没想过以后么？”
　　那可不是小姑娘。
　　“之前想过，后来发现计划对不上，只能重新做方案。”
　　段含把请柬放回桌面，坐到旁边的单人沙发上，垂下眼睑回答，“新方案还没想好，就被你叫回来了。”
　　“豁，倒是我的错了。”徐女士一讪，挥了挥手，“那你现在想吧，想好了再回去。”
　　段含没说话。
　　徐女士沉静半响，继续找话题，“那小姑娘现在住你家？”
　　“没。”段含摇了摇头，“他住我们家对面。”
　　“哦。”徐女士有了点印象，“小赵医生和我提过她。”
　　小赵医生就是赵源，估计是他们俩见过面后就和徐女士打了小报告。
　　段含也没想到他妈这么能忍，这么久了才翻出来算账。
　　徐女士吹了口茶叶沫子，“怀孕了？几个月大了？”
　　段含：“？”
　　不等他回复，徐女士已经继续说道：“你们这些小孩啊，仗着年轻不知道做好措施。现在闹出这么一出，回头人家婚礼怎么办？虽然你们俩是有婚约，可是传出去那也是未婚生子，多难听啊……是打还是留，你们讨论出结果了么？”
　　“？”
　　段含持续性懵逼，起初还以为徐女士是借着别人的例子在敲打他们，可是怎么听都不对劲。
　　哪儿来的未婚生子，哪儿来的婚约？
　　“等等。”他打断了徐女士的话，“谁说怀孕了？谁怀孕了？”
　　“不是江家那小姑娘么？不是怀孕那你抱着她去医院查什么？”
　　徐女士还觉得是段含再瞒着自己，不满地道，“你也别瞒着我了，这么大的事情，你个男人又没有什么经验，赶紧把实话告诉我，该提亲提亲，该认错认错，千万别耽误。女人一遇上这种事，那可是一点都耽误不起，知道吗？”
　　到现在她还没明白是自己的情报系统出了问题。
　　“……”
　　段含噎了噎。
　　如果不是刚才江淼和他坦白，他都不知道一张白纸毫无所知的自己回来后要怎么面对徐女士的盘问。
　　“您搞错了。”他解释道，“我们俩没有孩子，上次去医院是他腿受了伤，不方便走动，所以我才抱着她过去。”
　　“……”
　　徐女士大失所望，脱口而出，“这么说，我没有孙子孙女了？？”
　　“……这都是哪儿跟哪儿。”
　　段含十分无语，反正他和江淼都是男人，再怎么生也是生不出孩子的，与其之后遭受他妈盘问，还不如现在一股脑都给交代了。
　　“我们俩都不想要孩子。”段含直接挑明道，“一来他……他生孩子太痛苦，二来我们都是丁克，暂时没有要孩子的意愿。而且……而且这事八字还没一撇，您要是实在想抱个什么，改明儿我给您买条吉娃娃或者布偶，您抱着在家玩过过手感。”
　　徐女士：“……”
　　“那猫猫狗狗能和小孩比吗？”徐女士呵斥了一声，说完感觉不太对劲，又改口，“我图你俩小孩生来玩儿吗？你们爱要不要，与我有什么关系？别说的是为了我们传宗接代似的。”
　　段含笑了笑，沉默不语。
　　“行吧，不要就不要了。”
　　一朝心愿破灭，徐女士有些失望，但是她也不是老古板，实在是不想生那回头领养也是没问题的。
　　“你们俩过日子，你们商量好就行。”
　　徐女士又道，“你准备准备，今天先别回去了，明天和我一起去江家负荆请罪，商量一下这事儿怎么办吧。”
　　……这也太快了。
　　他们恋爱还没谈几天呢。
　　告诉他妈就这点不好，徐女士是个很强势的性子，他们还想着谈恋爱，她都已经想到结婚请柬酒席和生子了。
　　更何况，他还没有问过江淼的意见。
　　段含一阵头疼，含糊道，“先不着急……”
　　“还不着急呐？”徐女士呵斥道，“你还想和人家小姑娘谈地下？你也不看人家是什么家世。既然之前有误会，那说清楚就好了，也免得江家人对你一直有偏见。你不知道，她妈妈……”
　　她本来想说自己去见陈龙兰时她不重视的态度，但是左思右想，还是叹口气咽了下去。
　　“不结婚可以，不订婚也可以，你们俩想谈恋爱谈久一点也没事。”
　　徐女士退步道，“我知道你们年轻人主意多，我是跟不上你们的思维了……不过这点我还是要坚持，不管你们俩怎么想的，去明明白白和人家陈阿姨说清楚了。解除婚约这么大的事，江小姐又是个女孩子，背地里要遭受多少指指点点你知道吗？”
　　徐女士虽然蛮横，有时候都不太像是名媛圈的太太，但是她自己也低嫁过，知道这之后要遭受多少闲言冷语。虽然说段家也不算小门小户，但是要和江家比，还是要逊色些许。
　　有了孩子以后，将心比心，她更加能理解江家父母的感受了。
　　段含点点头，“这个自然。”
　　“行了，既然人都住在你旁边，我也就不做棒打鸳鸯的事儿了。你去看一下你爸，也跟她报一下平安，等会儿吃个晚饭就回去吧。”
　　徐女士说完，忽然有些感伤。
　　虽说段含从小就不在她身边长大，但是自从接过来之后，她也是费心去照料的。就像是家中后花园里早年埋下的一颗种子，本来种的时候没花心思，等到看见一片两片小绿叶长了出来，逐渐长成小树木，父母才想起来要去浇浇水，可是时光飞逝得好快，一转眼小树苗已经枝繁叶茂。
　　家里的花园已经长不下了，他要去更远更大的空间。
　　可是做母亲的又怎么舍得呢？
　　徐女士黯然地叹了口气，打起精神，朝段含伸出手，“有人家照片么？我看看。”
　　“您不是见过本人么？还要看什么照片。”
　　段含当然没有。
　　他平时不爱拍照，和江淼谈恋爱后又被迫异地了两三天，更加没有时间拍照。
　　手机里唯一一张照片就是他们视频的截图。
　　“这不是忘了什么样子么。”徐女士晃了晃手心，讪讪地说，“她平时又不太出来，出来也不到你这儿来，我都好久没见了……”
　　段含没办法，只好从相册里调出了那张截图，递给徐女士看。
　　“这眉毛好看，秀气，不网红。鼻子也高，高又不大，小巧的鼻子好看。”徐女士拿到手机，对着模模糊糊垃圾像素的照片一阵夸，“眼睛也好看，像杏仁似的，讨喜。”
　　夸完又要批评他，“你看你，连张照片都没有也不知道谈的是哪门子的恋爱……回头正儿八经拍张合照给我看看，知道吗？”
　　段含心道也是，之前不拍照是他不爱显摆自己，但是有了男朋友自然不同。
　　再加上，徐女士刚才那一通夸得天花乱坠的，他忽然有了新想法。
　　“明天先不去拜访江家。”他说道，“我和他通个气儿，让他有点心理准备。”
　　徐女士也是个人精，听他一句话说几个字就知道自己儿子打着什么主意。
　　她斜了一眼，一针见血，“要去约会呢？”
　　段含嗯了一声，收回手机摩挲了片刻。
　　“是这样想的。”他看着截图里江淼弯起的眉眼，嘴角微微提起，轻声道，“还没约过会呢。”
　　作者有话要说：是人生第一次约会。
　　考试周＋做了个手术，所以断更断得有点久。
　　再走几个剧情，就要完结了。


第67章 （禁盗）
　　江淼穿戴整齐地坐在马桶上憋了大半天,?电话还是没敢打出去,?只能暗搓搓地发条短信问一下怎么样了。
　　短信刚显示送达,?手机忽然响起一阵猛烈的嗡嗡嗡震动声。
　　“日！！”
　　江淼吓了一大跳,?手机差点脱手掉到旁边的垃圾桶里。
　　他心有余悸地捏紧手机，一边接一边往外面走，声音压得很低,?“你那儿怎么样了？没吵架吧？”
　　段含似乎在外面走，脚步很轻快，“没有。”
　　“那就好。”江淼松下一口气，“我担心死了，怕你们俩吵起来,?又不敢打电话。你妈把你喊回去做什么啊？今天是不是要睡在那儿了？”
　　“有事。”段含按下钥匙，故意顿了顿，“说是商量一下婚礼的事情。”
　　婚礼？
　　哪儿来的婚礼？
　　不对啊,?他这边也没和陈龙兰说,?商量什么婚礼？
　　江淼懵了一下，下意识地问：“你爸妈金婚啊？”
　　“…………你在想什么呢，我爸妈也没那么老。”
　　段含无语了片刻，也没再耍什么花样，直说,?“我妈闺蜜的女儿结婚，给我们送请柬。”
　　“哦哦哦，这样啊。”
　　江淼一颗心刚落下去，只听段含在耳边继续说：“顺便商量一下我们俩的婚礼。”
　　“…………？”
　　十分钟后。
　　江淼终于弄清楚了故事的前后始末。
　　原来这母子俩难得没有吵架,?终于统一了一次战线。
　　以及，他又掉马了。
　　还是当着未来的丈母娘。
　　江淼：==
　　马甲是怎么捂都捂不住的，他已经快要麻木了。
　　到现在他还能反过来安慰自己，算了算了，反正总是要掉的，还是老实交代吧，也省得以后丈母娘对他有意见造成家庭不和谐。
　　而且令他意外的是，虽然他有那么多黑历史，但是听徐女士的语气，好像还挺喜欢他？
　　……当然也可能是没了解自己的那些黑历史。
　　“话说开就好了。”
　　事到如今，也只能顺其自然地发展了。
　　江淼叹了口气，“我妈那边我会先去试探一下的。对了，你吃过晚饭了吗？现在在哪儿呢？你那边有点吵，在外面？”
　　段含嗯了一声，片刻后他听见一道清晰的笛鸣声。
　　“我在开车。”段含解释道，“还没吃饭，等会儿就回去了。”
　　这么早就回来了？！
　　江淼心里其实很开心，他一个人待在家里，家里的小橘也不爱叫，搞得他怪孤独的。
　　虽然他预感段含不会太早回来，甚至可能要拖延到明天，但内心里，他还是期待着男朋友早点回来。
　　这个天这么冷，两个人凑在一起吃顿热乎乎的火锅多暖乎呀。
　　“怎么不吃了晚饭再走？你妈妈肯定不开心吧。”
　　话说是这么说，江淼手上还是很利索地打开了美团，搜索了海底捞。
　　段含哦了一声，“我爸让我回来的。那你再等我一会儿吧，我回去吃个饭，也省得我妈吵吵。”
　　江淼：“…………”
　　半晌后，他听见段含一道轻轻的笑声。
　　“……你又骗我。”
　　他恼了，泄愤地点了几下屏幕，把鸳鸯锅底料给撤掉了，换上了辣锅。
　　“没骗你。”段含笑了笑，“本来是要吃了饭再走的，我爸说不用我留在这儿，先回去陪你吃饭。我看他那意思，是怕我和我妈又吵起来，所以我就回来了。”
　　我妈。
　　江淼注意到他又喊了一次。
　　以往段含提到自己母亲，都用徐女士来代称。初次听觉得还挺好玩，可是听多了才知道里面也掺着一丝生疏。
　　现在又换成了‘我妈’，难道是和解了？
　　江淼不清楚，他也没有问。
　　也许对于段含来说，在心里留一层秘密就像是蜗牛留着一层壳，也许确实没有什么用，可是只要在，就有着淡淡的安全感。
　　他也是仔细思考了一番，又看了一些心理学的书籍才明白。
　　每个人都有一个安全区，对江淼来说，自由就是安全区；但对段含而言，这就是他的心理安全区。
　　慢慢来吧。
　　江淼对自己说，日子还长。
　　“那你慢慢开车，注意安全。”他一边逛着生鲜区一边和段含闲聊，“我先点个火锅……菜我先帮你点啦。”
　　段含说好。
　　开车打电话并不安全，尤其是段含走的还是夜路。
　　他们没有聊多久，简单地约定晚饭后就挂断了。
　　路灯浅浅照耀着这条他行驶过无数次的道路，黑色的轿车停在路边，面前的红绿灯安静地跳动着数字。
　　红灯还有一百一十秒。
　　段含打开微信，特助回了一条长长的新消息，“段总，票已经给您订好了。明天下午一点二十的电影票，小食套餐和电影票要分开打，小食的票去柜台兑换饮品和爆米花。三点半是海洋馆的票，晚上八点闭馆，请注意时间。餐厅已经为您预订好，因为您没有提，所以我做主给您订了一个靠窗的半开放包厢，环境很安静，夜景也很漂亮，甜点备注也已经准备好，烟花初步定时在晚上九点半，如有需要调整您随时call我就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