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龙兰越听脸色越差，在她心里，自然是没一个男人能配得上自家淼淼的。
　　她沉着气顿了半天，才问：“那男人叫什么名字？”
　　“……我不记得了。”
　　陈龙玉窘迫地说，“你别这么看我嘛，本来我记人名字就已经很不容易了。而且我现在也是有男朋友的人，怎么惦记别的男人——算了我再想想，我记得好像姓、姓什么来着……”
　　陈龙兰平时多好脾气温婉大气的人，现在真是恨不得撬开妹妹的脑袋，好好看看到底叫个什么名字，好在片刻后，陈龙玉终于‘来’出了一个究竟，“名字我不记得了，但是姓好像是段，对，他姓段。”
　　·
　　段含陪着江淼吃过午饭，反正时间长，两个人也没车，干脆在餐厅里点了餐后甜品，坐了一会儿。
　　江淼把最后一口布丁塞进嘴里，安安心心地打了个饱嗝，抬起头时看见段含专心致志地玩手机，有一些些的不满意，“你怎么出来和我吃饭还看手机？我这么无聊吗？”
　　“嗯？”
　　段含心不在焉地应了一声，继续在手机上一通操作，然后在江淼快要爆发前把屏幕转了过来，给他看。
　　页面上是淘宝的购物车，里面添加了几样高配电脑的配置。
　　从上万的surface，到大几千的机械键盘、台式一体机再到音响、降噪耳机以及wacon数位板，应有尽有。
　　甚至还有一台网红的人体工学椅。
　　一台纯黑色，一台纯白色。
　　两样商品亲亲热热的挨在一起，生怕别人不知道它们是青绿色。
　　江淼都看呆了，“哥，你买这些干什么呢？”
　　“布置书房。”
　　段含点了点屏幕，催促地问，“满意吗？有没有什么不喜欢的或者不适合的？”
　　大几万的东西，哪儿有不喜欢不适合？
　　江淼点了点头，点完还是恍恍惚惚的，“你书房不是有电脑了吗？我上次去玩的时候感觉挺新的啊，怎么又要换了？”
　　段含掀起眼皮，带着一点无奈，好像在看一个不懂事的小孩。
　　他端起水杯，抿了一口润润嗓子，“等你搬过来，就需要了。”
　　“？”
　　江淼呆若木鸡，“啊？我什么时候说要搬过去？”
　　他们都已经是邻居了，怎么还要搬来搬去的？到时候直接喊个门不就好了？
　　段含也没辩解，只道，“总会用上的。”
　　江淼还是不理解，此时却忽然接到了陈龙玉的电话，“喂小姨？啊？我吃过午饭了。”
　　一听是陈龙玉打来的电话，段含也抬起了头。
　　“我在哪儿？”江淼转了一圈，看见餐厅落地窗外的商场标志，“我在金鹰呢。啊？你在附近？我妈让我回家？哦……知道了，那我在这儿等你，你到了给我个电话。”
　　挂了电话，段含问：“让你回家？”
　　“嗯。”江淼也摸不着头脑，“说是我妈有事找我，不用担心，我妈她经常有事找我，估计就是想我了吧。”
　　段含没做声。
　　昨天刚开完生日宴，这么快就想了？
　　他总觉得有些地方不太对劲。
　　“我估计今天得睡在家里了。”江淼忽然弯腰把段含的手机拿了过来，取消掉了他购物车里的数位板、电脑和一体机，然后把手机还了过去。
　　“我现在不怎么画画啦。”他挠挠头发，笑道，“也不怎么打网游，所以电脑什么的不太需要，我有个平板就好啦。如果实在有急用的，我再去蹭你的电脑好了。”
　　段含抿了抿唇，他知道江淼的意思，可是心里还是没法不难过。
　　他轻轻地牵过江淼的手，在他的虎口处摩挲几下，半响后低声问：“手怎么样了？”
　　“早就好了。”江淼不想让他觉得自己可怜，故意把手指扭来扭去，以表示自己的灵活，“一点问题都没有！真的！”
　　既然话都说到这个地步，段含也就没有再追问了。
　　没过一会儿，江淼的手机再次响起。
　　他还没来得及接电话，身后忽然传来一阵笃笃笃的高跟鞋声，两人同时抬起头来，只见陈龙玉穿着一件香槟色的小西装，脸上戴着大大的墨镜，嘴上还涂着漂亮的复古红色口红，朝他们笑了笑，做了个手势，“我来得不巧，打扰你们咯？”
　　“咳咳咳。”
　　江淼疯狂朝她眨眼，暗示她少说点，同时转移话题，“你怎么穿着高跟鞋过来？交警没给你贴罚单？”
　　“拜托，像我这样精致的女人，当然是要在车里多准备一双平底鞋啦。”
　　陈龙玉亲昵地在他脸上捏了一把，又朝段含大方地招了招手，“我们还有点事情，我就先把淼淼借走啦？回头再还给你。”
　　‘还’这个字立刻取悦了段含，他嗯了一声，但紧绷仍不免上扬的嘴角还是暴露了他的心绪。
　　“什么叫借……”江淼嘟囔两句，忽然拦住了陈龙玉，“小姨你等会儿，我刚才布丁吃多了，有点想上厕所。”
　　“？”
　　陈龙玉还没说话，江淼已经抽了几张纸飞奔向了餐厅的厕所。
　　“这孩子从小就莽莽撞撞的，真是……”
　　陈龙玉抱歉地笑笑。
　　段含摇了摇头，笑意里带着一丝特定的柔软，“我习惯了。”
　　陈龙玉也笑了，她观察着段含的神色，思索半天，终于按捺不住地进入了主题，“那你们现在是……正式开始了？”
　　段含闻言，嘴角的笑容微微僵了僵。
　　虽然说没有一个明确正式的开始，但……应该是吧。
　　他顿时紧张起来，赶紧站了起来，这么高的个子甚至产生了点局促，“是、是。”
　　是应该叫姐，还是应该叫小姨？
　　可是叫小姨，会不会把她叫老了，听着不开心？
　　他的大脑飞速运转，陈龙玉毫无察觉，还笑着说，“哎呀你太客气了，坐坐坐。我们淼淼啊，从小就是家里娇生惯养的小孩子，日常生活里有些小脾气还望你多包容包容。不是我搞什么田园女权，淼淼本来就是娇气的小女孩脾气，还是要你多忍耐退让一步……”
　　“是是是——”
　　段含头刚点了两下，忽然顿住，紧接着缓缓抬起，“……您刚才说什么？”
　　作者有话要说：下星期要连着三天考三门_(:з”∠)_
　　我阵亡了。
　　可能没办法再日更，尽量保持隔日更，等考过去就好了（沧桑）


第60章 （禁盗）
　　江淼从厕所出来,?只觉得浑身舒爽。
　　他从洗漱台边挤了一坨洗手液,?泡沫堆积在手背手心里,?冲干后还能闻到淡淡的黄瓜味。
　　他担心小姨等急,?赶紧小跑着回去。可是一抬头，隔着老远就能感觉到他小姨和段含身上萦绕着一股尴尬的气息。
　　江淼：“？”
　　这是怎么回事？刚才他走之前两人不还是有说有笑的吗？怎么突然就变成这样了？
　　他一脸懵，下意识地放慢脚步走过去,?这才发现这两人原来不仅是尴尬，而是根本没有再说话了。段含靠在椅子上一直沉默，也不知道在想什么。小姨坐在他的位置上鸵鸟似的刷手机，面前还摆着他吃干净的布丁盒子，散发着淡淡的芒果清香。
　　一听到脚步声,?陈龙玉下意识抬起头来，目光触及到那张熟悉的脸，顿时如释重负,?“淼淼你好啦？那我们赶紧走吧,?再晚一会儿估计你妈电话都要打过来了。”
　　她连自己姐姐都搬出来了，可见这气氛是多么让人发毛，让她只想赶紧离开。
　　“好。”江淼不知道他们之间到底生了什么龃龉，两个人都是他重要的人，他只能暂时先按下不提,?轻轻拍了拍段含的肩膀，和他道别，“那我先走了，等我到家,?有空了再给你打电话。”
　　他特意打了个预防针，就是怕段含和之前几次一样，跟他玩躲猫猫也就算了，还死活都不肯和他联系。
　　要是有了什么误会，说开不就好了。他们好不容易在一起，要是为了一点事情就闹别扭，实在是伤感情。
　　“……好。”
　　段含像是从梦中恍然惊醒一般，抬眼望着他。
　　他的目光很深，像是有许多话要说。江淼也知道，这是他惯用的伎俩，这人不爱嘴巴说，就爱闷在心里，等你变着法子地去猜他的心思，最后猜着猜着就变成了一通烂泥。
　　这次又是为什么呢。
　　江淼临走前不放心地多看了他一眼，很是疑惑。
　　今天医院这事虽然紧急且漏洞百出，但也不至于这么快就发现其中的错处。而且看段含那表情，他总觉得有些心虚，好像有些事情忘了交代，但是一时间却又想不起来了。
　　等到了车上，陈龙玉不等他发问，就已经开了口，“淼淼，你那小男朋友怎么回事？我看他那个脾气，真不像是个好相处的，你俩在一块儿是不是老吵架、你吃亏更多？”
　　“吵架是吵，但是吃亏没有。”
　　亏全让段含一个人吃去了，他捧着个空碗巴巴地等都等不到呢。
　　江淼等她换完高跟鞋，系上安全带后才忍不住问：“我走以后你们俩聊什么了？”
　　“也没聊什么啊。”陈龙玉郁闷地说，“就只说了些你小时候闹出的笑话——你放心，我可没故意弄你，我说的都是些无伤大雅的，平时我跟别人说，他们都夸你特别可爱呢。”
　　小姨虽然平时迷糊，但是关键时候还是很靠得住的。江淼也不那么相信就因为陈龙玉随口说了几句话，段含就生了气，这其中一定有什么弯弯绕绕的原因。
　　江淼想了想，追问：“他听完这些反应如何？”
　　“说起这个就怪，”陈龙玉耸了耸肩，言语中还有些生气的意思，“我本来是以为你们在一起了，他也爱你才和他说这些东西，没想到我说一句话他就变一下脸——我真的没夸张！那表情难看的，我还以为是我不小心和他说了你的情史呢！”
　　说着说着，这位祖宗也气了起来。
　　江淼一个头两个大，只能安慰道，“他这个人一向敏感，而且特别爱吃醋，你想想是不是你不小心随口说了句，比如幼儿园有小男生小姑娘喜欢我啊什么的。”
　　“我没说，我真的没说。”陈龙玉冤枉道，“我就说了你小时候长得就是个粉雕玉琢的小女娃，特别受老师喜欢。就是成绩不好，你们那个女数学老师还偷偷给你开小灶补课，大半夜的你一边抹眼泪一边写附加作业。我就只说了这种，淼淼，那是你男朋友，我怎么可能不注意分寸！”
　　“你别急，我没有要怪你的意思。”江淼回忆了两秒陈龙玉刚才说的内容，总觉得没什么问题，也不知道是哪个地方戳到了段含的怒点，但是现在也顾不得了。
　　他拍了拍小姨的肩膀，耐心哄她，“之前段含追了我很久，我一直没答应。他在我面前一直是有些敏感内敛的，有时候又跟个河豚似的，不知道什么时候就生气起来。”
　　说着说着他也郁闷了，赶紧岔开话题，“我先替他和你道个歉，等我回去以后打个电话给他，回头肯定给你个交代。”
　　陈龙玉被他一通劝，也冷静了许多，哼哼道，“横竖是你的男人，给我交代做什么？不过我可要跟你说了，你们俩要是因为这么一点点小事就置气，那他的胸襟也太小了点。你俩谈谈恋爱还行，可结婚就得掂量掂量了，知道吗？”
　　江淼沉默片刻，半响后，他嬉皮笑脸地点了个头，又说了几句软话，才终于把这件事给揭了过去。
　　·
　　另一边，江淼和陈龙玉走后，段含独自一人坐在餐厅里，指尖微麻。
　　桌面微微狼藉，江淼吃饭时是不会刻意遵守什么规矩的，像只仓鼠一样吃得东一块儿西一块儿，活像是俩小孩打闹过后的车祸现场。他说过几次，但是每次看江淼吃得特别开心，渐渐地也就不说了。
　　横竖也没什么大不了的，在外有侍者收拾，在内还有他。
　　段含目光微抬，正好触到桌面上那个空掉的布丁盒子。再抬头，窗外是一片阴天，远处的乌云层层叠盖，悄悄地将边缘晕染开来，心机地逐步缩小了边界线。
　　他忽然觉得有些似曾相识，好像之前也是在这样的场景下，他捡到了一层江淼脱下来的‘马甲’，茫然地在屋檐下站了半个小时。
　　现在，那种感觉又再次席卷而来。
　　长时间保持着同一个姿势，段含抬起手臂时、大臂上的神经都像是纠结了起来，紧得发痛，痛得手心发麻。
　　路过的侍者询问他是否需要收拾桌面，段含拒绝了；侍者看他脸色苍白，嘴唇没有一点血色，再次询问他是否需要温度计或者是一些补充糖分的小食。
　　段含静坐了好几秒，才渐渐缓了过来，摆手告诉他自己没事。
　　等侍者走后，他给自己的特助打了个电话。
　　“段总？”特助很是惊讶，“您今天还回来吗？要是您没空的话，我帮您推到明天早上吧。”
　　“好。”段含顿了顿，忽然道，“明天我不去公司了，到时候开视频会议吧。让他们把提案发给我。”
　　特助愣了愣。
　　说起来，她在段含身边这么久，好像这是第一次段总提出要开视频会议。
　　她忽然有些不安，“段总，您没事吧？是不是身体不舒服？需要我过去吗？”
　　特助还记得段含上回发烧住院，没有家属朋友陪伴，只有她一个助理来来回回奔跑手续的场景，心底的担忧不禁又加重了几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