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说：“我以为是服务生。”
　　“不好意思。”叶瑜打算速战速决，“我敲门是为找我的朋友，听领班说他今天负责招待这个包厢的客人。”
　　“你是他朋友啊。”
　　回应叶瑜的是一个留着板寸头的男生，他本来站在人堆的最后方，这会竟主动走出来，手里还紧紧拽着一个服务生的衣领。
　　想来这个服务生就是板寸头男生口中的“他”。
　　那个服务生垂着脑袋，叶瑜看不清服务生的脸，却清楚地感知到从对方身上散发出来的恐惧和脆弱，这令他更加难受。
　　再加上被板寸头男生粗暴的行为惹恼，素来脾气温和的叶瑜难得的语气不善：“麻烦你放开我的朋友。”
　　叶瑜生气，板寸头男生反而笑起来。“小美人别生气呀。”他佯装求饶地松开那个服务生，“我和他也是朋友，这不是朋友之间开个小玩笑嘛。”
　　叶瑜并不吃这一套：“我没听他提过你们。”
　　“那真巧。”这回说话的是一个白毛男生，他嗤笑一下，“我也没听他提过你。”这句话明显是不相信叶瑜的说辞。
　　先前的黄毛男生站出来打圆场：“既然我们都是他的朋友，那小美人不如也留下来一起玩？”
　　对方一句一个“小美人”，叶瑜被恶心得够呛，他懒得再做出一副开诚相见的样子迷惑对方，准备强行带那个服务生离开。板寸头男生似乎看出他的企图，冷着一张脸想去扼制叶瑜的行动，但被叶瑜轻巧地躲开。
　　包厢的气氛瞬时诡异起来，而打破凝结空气的是一声虚弱却惊喜的呼唤。昏迷不醒的服务生不知何时清醒过来，他茫然地仰头，对上一张俊秀白皙的脸后，双眼逐渐对焦，继而叫出对方的名字——
　　“叶瑜。”他问道，“你怎么会来？”
　　叶瑜在看清服务生长相的那一瞬屏住呼吸，心情也变得复杂起来：“楚晗。”
　　那几个男生没想到他俩竟然真的认识，目光一下子变得惊愕，叶瑜便趁他们愣神之际，上前几步去拉楚晗。
　　“我怎么不能来？”等他们回过神，叶瑜已将楚晗牢牢地护在身后，他一边歪头看楚晗，一边面不改色地编造瞎话，“不是说好今天提早下班陪我去看电影吗？结果我在电影院门口左等右等都没等到你，这才来你打工的地方找你。”
　　“是哦。”楚晗知道他这番话是讲给那群男生听的，于是顺着他的话说下去，“那我们快走吧，电影肯定早就开场啦。”言罢，楚晗伸手去抓叶瑜的胳膊。
　　叶瑜被抓得闷哼一声，但未去责怪一时没有控制力气的楚晗，他反手握住楚晗颤抖个不停的手，轻声说道:“别怕。”
　　楚晗慢慢地抬头去看叶瑜，叶瑜也用那双清明的眼眸回望他，目光是楚晗未曾见过的冷静和淡定。
　　“我不怕。”
　　楚晗没由来地镇定下来，牵着叶瑜的手朝门外走去，叶瑜任他牵着，一心只想尽快远离这个是非之地。
　　可那几个男生岂会轻易放他们走，板寸头男生见叶瑜的手触及门框，当即一声怒喝：“不准走！”
　　叶瑜哪会听他的，做好出门狂奔的准备后便使劲地拉开了门。他前脚刚迈过门槛，后脚就听见有人问他问题，不过问问题的既不是板寸头，也不是另外两位叛逆少年，而是起初让他进来的那个人。
　　那个人问：“你叫叶瑜？”
　　叶瑜出现片刻的迟疑，这让一旁的楚晗紧张起来。他生怕叶瑜会回答对方的提问，立马小幅度地扯了扯叶瑜的卫衣袖子，希望叶瑜能读懂他的意思，然后跟他一起离开。
　　“我们走吧。”叶瑜觉察出楚晗的惴惴不安，向楚晗投来一个安抚的眼神。他来这间包厢的目的本就只有解救楚晗，着实没必要搭理其他人。
　　“他叫楚晗是吗？”那个人又道，“很好听的名字。”
　　叶瑜：……为何隐约有一种走不掉的感觉？
　　那个人的下一句话接踵而至：“人长得也好看，只是不知道他在哪里读书，又住在哪里。”
　　叶瑜气得薄唇抿成一条直线，心想这人说话斯斯文文，话里头的威胁却不言而喻，他是在警告自己不要多管闲事以及点明调查到楚晗的个人信息是件再容易不过的事情。
　　倘若对方真的调查出楚晗就读的学校和居住的地址，天晓得这几个混混举止的男生会在那之后做出啥了不得的举动来。
　　“你想做什么？”
　　叶瑜不顾楚晗的阻止转过身来，只见先前同他说话的三个男生分开站在两侧，暴露出坐在榻榻米上一直默不作声看好戏的青年的真正面容。青年长着一张英气逼人的脸，他看着叶瑜露齿一笑，灿烂的笑容让叶瑜横生古怪的感觉。
　　而且……叶瑜想，而且这人怎么看起来有点眼熟？
　　青年重复一开始的问题：“你叫叶瑜？”
　　“嗯。”
　　“瑾瑜的瑜？”
　　“嗯。”叶瑜不咸不淡地回应着，压根猜不透青年究竟想干什么，“你还想问什么？”
　　青年将矛头转向一声不吭的楚晗，他抱怨地开口：“原来你是叶小少爷的朋友，那你怎么不早说？”
　　对此，楚晗的反应是再往叶瑜身后缩了缩。
　　“你早说的话——”青年继续用无辜的语气说着无异于恶魔低语的话，“那我就不让他们欺负你了。”
　　叶瑜：……这人怕不是个变/态。
　　他在楚晗手背上轻拍两下：“你知道我？”
　　“我们以前见过的。”青年的眼睛里流露出一抹哀伤，“我叫蔺稚禹。”
　　叶瑜：好家伙，还真是个变/态。
　　一本小说有主角，有炮灰，自然也有反派。按照原着设定，楚晗和傅少霆是主角，叶瑜是炮灰，而蔺稚禹则是反派，还是一个差点让主角攻受团灭的反派。
　　听他自报家门，叶瑜适才想起眼前的这个青年在原着里充当的是什么角色，不免对身旁的楚晗生出几分同情，原来楚晗这么早就被蔺稚禹这个变/态盯上了。
　　他神色冷然地问：“你怎样才肯放我们走？”
　　“你真的不记得我吗？”蔺稚禹固执地追问。
　　叶瑜担心自己也被他纠缠上：“记得的。”
　　“记得就好。”蔺稚禹咧嘴一笑，“你们走吧。”
　　蔺稚禹虽然性格阴晴不定，但不会出尔反尔。叶瑜一听他肯放他俩离开，如获大赦地抬脚就要走出去。
　　“等等。”
　　两个字吓得叶瑜背直接僵硬，一旁的楚晗更是急得快要哭出来，他懊悔为什么要把叶瑜牵扯进来，正要劝叶瑜先行离开，那边的蔺稚禹却说出令人意料不到的话。
　　“你们三个。”蔺稚禹举起茶杯微抿一口，包厢内素雅的吊灯给他全身镀上一层冷光，“给楚先生和叶小少爷道歉。”
　　那三个男生一齐说道：“对不起。”
　　整齐划一得有些好笑，但叶瑜和楚晗都笑不出来。
　　“走吧。”叶瑜没有理会他们的道歉，楚晗也不是圣母心泛滥的人，俩人确定蔺稚禹不会再有啥小动作后，头也不回地走了。
　　走得有一段距离后，叶瑜将楚晗拉到偏僻的角落，他上上下下仔仔细细地打量一番楚晗：“他们没对你做什么吧？”
　　“没有。”楚晗摇摇头，紧接着向叶瑜表达感谢，“谢谢你。”
　　叶瑜心里挺不是滋味的：“不用谢。”
　　他又问：“那你还准备在这里打工吗？”
　　楚晗再次摇头：“我现在就去跟老板辞职。”
　　叶瑜并未阻止他，相反十分赞成：“那我陪你去吧。”
　　【作者有话说：走走剧情……】


第56章 兼职
　　人事知道楚晗去意已决，客套地表达过遗憾后，他让楚晗去财务室结算这两个星期的工资。
　　等领完工资，叶瑜又陪他去员工休息室换衣服。
　　“你以前见过他吗？”
　　楚晗系纽扣的手一僵，黝黑的瞳仁无意识地看向左上方，很认真地陷入回忆当中，叶瑜也没有催促他。少焉过去，他给予叶瑜否定的答复：“我和那位先生是第一次见面。”
　　“那就好。”叶瑜意味不明地松口气。
　　原着中蔺稚禹之所以对楚晗纠缠不清，是因为楚晗曾救过他一命。而照楚晗的说法，这件事儿想来尚未发生，那只要避免它发生，蔺稚禹应该就不会像小说中后期一样对楚晗执着到疯魔的程度。
　　叶瑜记得原着中的楚晗是在某天值完夜班的回家路上救下了昏迷不醒的蔺稚禹，现今楚晗虽已辞去日料店的工作，但不确定在别处是否还有兼职，他便问道：“你待会准备干嘛？”
　　楚晗苦笑一声：“找工作呗。”年关将至，许多商铺的店家都选择暂时歇业回乡过年，他长期兼职的咖啡店的店长也不例外。换做旁人遇见这种情况，估计会顺水推舟地给自己放个年假，可他不行，他若不趁假期多赚一点钱，下个学期保准会没钱吃饭。
　　看来是没在其他地方兼职。叶瑜本来想着楚晗还在别处有工作的话，他就雇佣几个保镖暗中保护对方。一来是防止蔺稚禹派人去捣乱，毕竟这人嘴上说得好听，鬼知道会不会背地里记仇；二来是降低楚晗会救下蔺稚禹的可能性，被疯子缠上说到底不是一件值得庆幸的事情。
　　可他又担心私自雇佣保镖被叶瑾发现的概率太高，倘若叶瑾深究起来，他可没有十足的把握可以瞒天过海。或许有人会问为什么要隐瞒叶瑾，关于这个问题，叶瑜有自己的考量。
　　蔺稚禹姓蔺，尽管叶家不是小门小户，跟蔺家比起来却仍是稍逊一筹，如果他将此事告诉叶瑾，叶瑾肯定会以叶家的名义去警告蔺稚禹，那依蔺稚禹小心眼的劲儿，难免不会暗搓搓地给叶家使绊子以及变本加厉地纠缠楚晗。
　　这不是叶瑜期望的。
　　正在叶瑜纠结要不要向楚晗提出陪他一起找工作的请求时，手机铃声打断他的思绪，打电话过来的人是叶瑾。叶瑜疑惑叶瑾为何会打电话过来，一看手机顶部显示的时间才意识到他已经离开包间整整三十分钟，期间还没发一条信息解释他这么久都没回来的原因，那叶瑾和叶父叶母不着急才怪。
　　“不好意思，我接个电话。”
　　楚晗：“好。”
　　叶瑜摁下通话键，很有先见之明地将手机远离耳朵，听筒里不出意外地传出叶瑾克制的质问声：“你人在哪？”
　　“哥。”叶瑜软软呼呼地叫他，“我朋友在这儿兼职，我刚碰见他，一不小心就多聊了会天。”
　　叶瑾：“聊天也不怕耽误你朋友工作？”
　　叶瑜：“他刚辞职。”
　　“辞职？”
　　当着楚晗的面，叶瑜并未说出实情以免他回想起那些糟糕的画面：“我回去跟你说。”
　　“那你快点回来。”叶瑾似乎相信了他的说法，语气软和三分，“……你朋友吃饭没？”
　　叶瑜转头问楚晗：“你吃饭没？”
　　楚晗怔怔：“还没。”
　　叶瑜将楚晗的回答转述给叶瑾，那边叶瑾的声音忽然变得时高时低，让人不怎么听得清，少顷后，他的声音才通过听筒再次明晰地传至叶瑜耳边：“那带你朋友一起过来吧。”
　　“好的。”
　　本来听楚晗没吃饭，叶瑜就有邀请他共进午餐的想法，这会儿叶瑾先提出来，倒省得自己瞎编理由去说服楚晗。
　　他挂断电话：“我哥让我带你一块过去。”
　　楚晗头摇得跟拨浪鼓似地拒绝：“那太打扰你们了。”
　　“不会的。”叶瑜半真半假的说道，“你不去的话，他们反而会骂我不够关心朋友。”
　　楚晗被叶瑜的话击中软肋，他想叶瑜本就是为帮他才耽误吃饭的时间，如果再因他被家里人责骂，那他的良心会更加过意不去，便不再抗拒地跟着叶瑜走了。
　　叶瑜拉开障子门的同时恰好与不放心出门找人的叶瑾照个对面。
　　他困窘地打招呼：“嗨。”
　　“嗨什么嗨。”见叶瑜真的带朋友过来，叶瑾总算相信自家弟弟的说法，但先前的担惊受怕都不是作假，他仍是没什么好气地往叶瑜额头上弹个脑壳，“也不知道发个消息知会我和爸妈一下。”
　　“对不起嘛。”
　　明知叶瑜道歉得马虎，可听见那软软糯糯的语气，叶瑾所有责备的话都堵在喉头，他还真是吃自家弟弟撒娇这一套。
　　“知道错就成。”他看向站在叶瑜身边的少年，“这位就是你的朋友？”
　　“是的。”叶瑜说，“他叫楚晗。”
　　“你好。”叶瑾向楚晗伸手以示友好，“我是叶瑜的哥哥，叶瑾。不介意的话，你可以叫我叶瑾哥。”
　　“叶瑾哥好。”楚晗很有礼貌地跟他握一下手，“很抱歉过来打扰你们。”
　　“没事。”楚晗不卑不亢的态度让叶瑾很是喜欢，“进来坐吧。”
　　楚晗跟在叶瑜身后走进包间，适才看清包间里还有一对衣着亮丽的中年夫妇，想来应该就是叶瑾和叶瑜的爸爸妈妈。
　　“别担心。”叶瑜发觉他的局促，小声地安抚道，“我爸妈人都很好。”他坐回座位上，继而拉楚晗坐在自己的左侧。
　　“小同学叫楚晗是吗？”等他们就坐，叶母笑眯眯地问道。
　　这倒不是叶母没听见叶瑜喊人家的名字，只是怕不小心听岔了闹笑话，更何况就目前的情况来看，她还是蛮喜欢叶瑜新交的这个朋友的，人长得眉清目秀，性格看上去也不错，绝对比叶瑜高中时期交的那些狐朋狗友好上许多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