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辰……”
这是夏辰人生最后的画面吗?
呵呵,在生命最后一刻,陪伴他的人竟然是覃茗,而不是自己!
多么可笑啊!
那个时候夏辰如果看到覃茗了,也一定会觉得很滑稽吧。
哈哈哈哈……
宋彧又哭又笑,自责到无以复加。
他情绪彻底崩溃,扯掉手臂上的输液管,在屋里乱砸东西。
外面,沈勤跟护士听到病房里的声音,想要冲进来,可是门却被宋彧从里面反锁住,饶是他们在外面急得大叫,宋彧也不肯开门。
宋彧砸完东西后,走到墙跟前,一下又一下的用脑袋撞墙。
口里在喃喃念着夏辰的名字。
对不起。
真的对不起。
他早就后悔了,在到美国的那一刻就后悔了,想打电话给夏辰却因为面子而忍了下去。
“夏辰,能不能活过来?能不能再给我一次机会……”
他想告诉夏辰,他相信他的。
他知道他不会做出那样的事情……
“宋总……”
沈勤一脚踹开病房的门,冲了过去,摁住宋彧的肩膀,不让他再自残。
“宋总,你何苦呢?你这样做,夏辰先生也不会死而复生的。”
“那你说我要怎么做,夏辰才能死而复生?”
宋彧额头上满是鲜血,眼眶也被晕染出一片血色,直直瞪向沈勤。
“宋总……节哀顺变。”沈勤顿了好久,垂下头去,最终还是说出这四个残忍的字。
宋彧冷笑,推开沈勤,温热的鲜血沿着他的脸颊滑下去,他忽然想到,当时夏辰流的血比他还多,一定很痛吧。
在他躺在马路上,闭眼的那一刻,是不是还在怨恨自己?
“出去,你们都给我出去!”
“没有我的允许谁准你进来的?”
宋彧又想要自残,仿佛只有体会夏辰在那一刻的疼痛,他才能稍稍缓解心中的自责跟愧疚。
“宋总,你现在这样子,夏辰先生看了在天之灵也不会安宁的。”
“呵呵……我就是要他不安宁,不准他安宁……”
凭什么他就这么走了?连一句话都没有留下来。
这让他怎么办?
他怎么能接受?
宋彧一会哭,一会笑着,忽然一口气没有上来,胸口急剧起伏着,双目合上,向后昏了过去。
沈勤吓得连忙扶住他,急声呼喊医生过来。
医生给宋彧打了一针镇定剂,又开了些药,叮嘱沈勤一定要给他吃。
宋彧是悲痛过度,怒火攻心,才导致晕厥的。若不好好调整情绪,再这么折腾下去,身体会垮掉。
可沈勤知道,这个时候,宋彧怎么会有心思吃药?
谁能来劝他呢?
卢照过来时,沈勤正在门外坐着,一筹莫展,连连叹气。
“宋彧怎么样?”卢照戴着口罩跟帽子,低调进入医院,他这几日一直在找宋彧,听闻宋彧在医院,匆忙丢下手头上的事务赶了过来。
他透过观察窗看向病房,宋彧还在昏睡,脸色看起来很差。
沈勤见卢照过来,连忙激动的说着话,“卢照先生你来了太好了,你快去劝劝宋总吧。人死不能复生,他再这么闹下去,也没有意义。”
卢照沉默住,过了会儿才问,“人已经死了,他在闹什么?”
“他先前在跟覃茗要夏辰先生的骨灰,害,没要到骨灰就算了,还差点被鳄鱼吃掉。回来后,他就一直在发脾气。”
卢照眉头拧紧,推开房门,走到床边。
宋彧额头被纱布包裹着,唇色苍白,嘴角还挂着未擦拭干净的血渍,脖颈处青筋突兀,整个人都呈现出一种紧绷的状态,看起来像是处在难以逃脱的噩梦中。
“夏辰……夏辰……”
宋彧喃喃唤著名字。
卢照闻声脸色黑下去,没说话,坐在他边上守着他。
一直到晚上,宋彧才苏醒过来,察觉到掌心握着温热的东西,他下意识的偏过头,“夏辰?”
但却在看到床边趴着的人,慢慢抬起来的面孔后,宋彧脸上流露出失望。
卢照看到他脸上的失望,“你醒了?”
“嗯。”
宋彧闭上眼,将手抽出来,揉着疲惫的眉心。
“宋彧,你也闹了几天了,还没闹够吗?”
“你觉得我在闹?”
宋彧看向卢照,卢照则轻轻笑了一下。
“不是吗?夏辰他已经死了,你现在所做所为就是在胡闹。”
“那你觉得我应该怎么做才不是胡闹?我跟夏辰认识了八年!八年!你知道我们之间感情是什么样的吗?”
卢照再也维持不住镇定,脸色难堪的白了下去,唇.瓣微微翕动,“宋彧,你真的爱上夏辰了?”宋彧以前跟他说过,他不会爱上夏辰的,因为关系太好了,就像左手不会爱上右手。
可是现在夏辰死了,宋彧这副模样,怎么像是不爱的模样?
宋彧没有回答卢照的话,撇开头去,不知道想起什么,又躺到床上,拿被子盖住头。
“我这里有沈勤就够了,你回去工作吧。”
卢照放在膝盖上的十根手指紧紧攥着,望着被子里的人,眼眶慢慢红了。
“我没事,我留下来照顾你。”
“卢照,我不需要你照顾。”
“宋彧,你不要因为夏辰的死突然间就疏离我,你飞到美国去,不就是为了跟我复合吗?这么些年,我们一直都还爱着彼此……”
“卢照!”宋彧掀开被子,指着门外,没好气的说着话,“你非要逼我发脾气吗?滚!”
卢照张了张唇,眼眶蓄积的泪倏然落下,难以置信的看着宋彧。
滚?
他竟然对他说这样的话。
“宋彧,我也只是担心你,想要留下来照顾你,你怎么能这样说话?”
“呵呵……我这样说话?你还想我怎么样对你?卢照,我本来不想向你发脾气,既然你主动撞向枪口,那我问你,在夏辰出车祸的那天,他接到的最后一通电话,是你打过去的,你告诉我,你跟他说了些什么?”
第18章 夏辰还活着吗?
卢照没说话,呆呆看着宋彧,眼眶满是泪水。
大抵是被宋彧气很了,薄唇一颤一颤,最后只是自嘲的笑了一下。
“所以你现在怀疑夏辰的死跟我有关系?”
宋彧没这样怀疑,他知道卢照不会去害夏辰,但当时卢照一定是说了什么不好的话,让夏辰神色恍惚,这才没有注意到横穿马路的车子。
若是没有那通电话,夏辰或许能度过这一劫。
明明知道因果关系不该这样算,但宋彧还是忍不住想怪罪卢照。仿佛只有这样,他才不那么自责。
可他心里也清楚,真正该怪的人,是他自己。
卢照看宋彧不说话,死死瞪着自己的模样,只好妥协,“宋彧,我确实打电话给他了,我告诉他,你不爱他,让他不要再掺和我们的关系。”
“卢照,你TM有病,你打电话跟他说这个干什么?”
“我为什么要说这个你不明白吗?宋彧,你跟他在一起你开心吗?”
“你怎么知道我不开心?”
“你要是开心的话为什么还飞来美国找我?你现在这么痛苦,不过是因为他突然间死了,你接受不了!你清醒一点,你根本不爱他!”
“不,卢照你tm根本不懂!”
“算了,不吵了……你先冷静点。”
每次吵架,宋彧都会说他根本不懂,可他需要怎么懂?
明明连宋彧自己都不懂!
卢照揩试掉眼泪,努力控制在激烈的情绪。
“你睡了一天还没吃饭,我去买饭给你。”
“不用,卢照,这里不需要你。”
“宋彧,难道我现在连留下来照顾你的资格都没有了吗?”
宋彧今日一而再再而三赶走他,他还从未受过这样的气,红着眼看宋彧。
“宋总你们快别吵架了!”
气氛胶着之际,沈勤突然推开门,激动的走进来。
“宋总,刚刚私家侦探传了张照片给我,你快看看!”
沈勤赶紧将手机递给宋彧,宋彧接过手机,在看清楚照片后瞳仁骤然放大,似是不敢置信,又小心翼翼放大照片,仔细看着上面的人。
“宋总,看样子咱们都被覃茗给骗了,夏辰先生根本没有死。”
夏辰,真的是夏辰。
宋彧眸光紧紧盯着照片上的人,胸膛颤动,许久,喉咙深处溢出一声轻笑,眉宇间的阴郁悲痛刹那间消散。
短短一天,他的心情犹如过山车,经历了大喜大悲。
难怪覃茗不把夏辰的骨灰给自己,原来夏辰根本没有死。
那夏辰为什么不来找自己?
是不是还在怪自己?
他握着手机,犹如在握着失而复得的珍宝,不知道该藏到哪儿好了。
“还有没有其他照片?”
沈勤摇摇头,“覃家的安保做的很严,这次也是凑巧被私家侦探拍了下来。”
“覃茗现在在哪儿?”
“他还在东盎山山庄。”
宋彧闻言,表情僵了一瞬。
覃茗还在东盎山山庄,那夏辰也在那儿?
那天夏辰是不是看到他了?可为什么不出来?
宋彧心里满是疑问,但此刻欣喜占据了头脑,不想纠结这些小事,只想着要见夏辰。
只要夏辰还活着,一切都来得及!
“沈勤,不管你用什么方法,一定要让我尽快见到夏辰。”
“是。”
卢照伸手要拿手机,却被宋彧躲开,宋彧眼神戒备的看着他。
卢照闷了口气在心中,“宋彧,你确定照片里的人是夏辰?夏辰他已经死了。”
“他没死!照片里的人就是他!”
“宋彧,夏辰的后事是覃茗办的。”
卢照轻飘飘的一句话,像是一把剑扎在了宋彧的心上,扎的他心脏直抽,可他犹在坚持,“那是覃茗在骗我!”
“他为什么要骗你?”
“卢照,我跟你没话可说,如果你一定要这样扫我的兴,那我只能让保镖将你请出去。”
卢照看宋彧如此固执的样子,自嘲的笑了下。
不知道是在嘲笑自己,还是在嘲笑宋彧。
真可笑啊。
他们都在装傻子。
但总一天,现实会逼他们认清一切。现在他所能做的,就是要等。
卢照说了句“好好保重身体”后,戴上帽子离开医院。
宋彧目光放空望着正前方,发了会儿呆后,继续去看夏辰的照片。
照片里的人,剪了板寸头,眉眼悉数露在外面,似乎遇到什么开心的事情,薄薄的两片唇.瓣向上翘起,唇角边缘镀上一层暖阳,散发着温柔青春的气息。夏辰他一点儿也不像已经出入社会的人,身上仍旧有一股少年的味道。
宋彧轻轻摩梭着他的脸,回忆起两人曾经相处的事情,眼底满是温柔。然而眼底的温柔,在看到夏辰身后的覃茗时,骤然结成寒冰。
视线一点点下移,看到夏辰牵着覃茗的手,瞳仁颤了颤,寒意几乎要化做实体破空而出。
夏辰怎么会握着覃茗的手?
他不是最讨厌覃茗的吗?
可照片中,夏辰不仅主动握着覃茗的手,脸上还挂着笑,五官中愉悦之情溢于言表,他看起来很开心,一点都不象是被强迫的样子。
似乎他跟自己在一起的时候,都没有这么开心过。
想到这,宋彧心脏揪到一块儿去,醋海翻腾,一股股上涌,喉咙、口腔里都是那股酸涩味。恶狠狠的咬着牙,心中想着一定是覃茗那个混蛋欺骗夏辰了,夏辰才会主动握住覃茗的手!
他早就知道覃茗不是什么好人,一直对夏辰存有觊觎之心。
起初宋彧以为覃茗跟夏辰之间只是单纯的不对付,真正察觉到不对劲是在高二那一年。
当时隔壁班的班花向夏辰表白,夏辰给拒绝了。
后面不知道怎得,就传出夏辰喜欢男生的事情。
卓小胖有次直接问夏辰这事,没成想夏辰沉默住,没有否认。
那时大家对于性取向的事还有所忌讳,有些人便“好心”提醒宋彧,别跟夏辰玩,小心被夏辰惦记上。
宋彧不觉得有什么问题,继续跟夏辰相处。
有次放学,只有两人在打扫卫生,不知道因为什么,两人拿笤帚对打起来。
打着打着,宋彧就将夏辰摁到桌子上,想逼夏辰认输。
夏辰红着脸,不肯认输,两人四肢纠缠到一块儿去,都想将对方压倒。
教室门突然打开,覃茗就在那时出现在门口。空气陡然凝固住,覃茗目光落到两人相互抵着的腰肢处,眉头深深皱起,唇瓣动了动,隐约可见两个字,似乎是“恶心”。
覃茗砰的一下关上门,甩手走人。
只留下教室内面面相觑的两人。
半晌,夏辰反应过来,“他刚刚骂我恶心?我看他恐同吧。”
顿了顿,夏辰又道,“恐同即深柜。”
宋彧眯着眼,望着覃茗离去的方向,“我怎么觉得他刚刚是在骂我?”说那两个字的时候,覃茗分明是在看着他。
“哎……算了,以后我们俩还是保持点距离,不要因为我的风评影响到你。”
宋彧没再说话,心里越想越觉得怪。
以覃茗的修养,是不会随便骂人的,怎么突然就情绪失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