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轻言点头，表情无奈。
　　“你可以有更好的发展。”宋河上下打量着季轻言，“主播这个职位很适合你，你的先天条件比绝大多数人都要好。”
　　宋河突然想到了季轻言刚刚提到的‘包吃包住’。公司里有员工食堂，但大部分的职位并不包住宿，只有保安职位由于工作特殊，经常需要值夜班，所以才会提供住宿。
　　眼前的青年想来应聘保安，应该就是冲着这个福利来的，也就是说，对方在这方面也许有困难。
　　宋河抓住了重点，“公司可以为你提供单独的住宅，一日三餐你可以选择来公司食堂解决，也可以申请餐饮补贴，公司会为你订购新鲜食材送到住宅。”
　　季轻言按下手印：“没问题。”动作迅速到让宋河都有点没有反应过来。
　　“接下来一段时间你有空吗？”宋河从光屏里翻出另外一份合同，“公司合作的一个直播综艺缺个人，我希望你能去。”
　　综艺名叫《尘埃里的天使》，是一个养崽直播节目，旨在通过直播让大众了解到真实的贫困区幼崽养育院。
　　这是一个带有公益意味的直播综艺，如果节目进展顺利，那些贫困区的幼崽养育院可以得到一笔不菲的资助，甚至养育院里的幼崽们也能找到合适的监护人。
　　直播地点在一个贫困落后的星球，环境比较艰苦，参加这个节目就意味着他将在贫困区生活一个月甚至更久的时间。
　　节目前景很好，但很挑主播人选，那样的环境并非所有人都能够接受，这也是节目马上就要开始，而主播人数却依旧差一个的原因之一。
　　宋河原本已经放弃寻找最后一个主播，反正少一个人对节目的影响也不太大，直到今天他看到季轻言。
　　多年的经验告诉他，眼前的人，就是他要找的最后一位主播。
　　季轻言没有让他失望，在看完合同里的直播内容和其他条约之后，他没有犹豫再次按下了手印。
　　包吃包住还能撸幼崽，简直不要太幸福，这个世界上怎么会有这么完美的工作！
　　至于贫困星上的艰苦环境，这对于曾经在原始荒野生活多年的季轻言来说，根本不是事儿。
　　宋河满意地收起两份合同，“《天使》明天早上八点准时开播，你等会去医务室做个体检，晚上六点去空间站做星船，我会提前把船票给你。如果星船不延误，明天早上开播前，你就能到达嘉尔星球。”
　　时间很紧张，几乎不给季轻言任何准备直播的时间，好在直播的主题是养崽，他对此并不陌生，不至于手忙脚乱。
　　“直播所需要的基本工具，公司会为你准备，这点你不用担心。”宋河补充道，他的视线在季轻言有些单薄的身体上扫了一圈，眉头微皱，“你身体没事吧？能撑得住吗？”
　　季轻言面不改色：“没问题，前几天有点感冒，已经好得差不多了。”
　　宋河稍微放下心，又和季轻言交代了几句，就让他去了医务室。
　　等季轻言离开后，一直没有插嘴的安娜有些迟疑地问自家老板：“宋总，《天使》的最后一个位置，莫小姐不是一直想要吗？你就这么给了季先生，莫小姐会不会……？”
　　“莫妮不合适。”宋河毫不犹豫，“你觉得季轻言怎么样？”
　　安娜回想了一下，“他很美，但是那种美没有攻击性，给人的感觉很舒服很温暖……我面试了这么多人，他的亲和力和辨识度是最强的。”
　　“没错，亲和力。”宋河说，“想要照顾好一个陌生的幼崽，亲和力是必不可少的。在这方面莫妮比不上他，甚至《天使》里的其他几位主播，也无法超越季轻言，这是他独特的优势。”
　　这也是宋河一眼就选中季轻言的原因之一，他有预感，有季轻言的加入，《天使》最终或许能超过所有人的预期。
　　医务室就在面试大厅的楼上，出了面试室季轻言才发现，他竟然在房间里待了近二十分钟，远远超过每人五分钟的平均面试时间。
　　还在面试大厅等候的众人目光各异，季轻言顶着一众视线，面不改色地上楼来到了医务室。医生已经收到了宋河的消息，提前准备好了体检仪器，让季轻言躺了进去。
　　仪器上带有治疗系法术的气息，季轻言对这股气息很熟悉，法术和高科技的结合也同时让他觉得很是新奇。
　　【滴——开始检测！】
　　温柔的机械女声响起，下一秒，季轻言就看见仪器内涌现出一抹柔和的白光，白光刚一接触到他的身体，就隐约出现了浅红色的痕迹，并且那一抹浅红有逐渐加深的趋势。
　　季轻言脸色一变，指尖轻敲了几下身下的金属床板，浅绿色的法力悄无声息地探入仪器内部，干扰到中枢法阵的正常检测。
　　光芒内的浅红色停止了加深的趋势，迅速变回原本的白色。
　　与此同时，666突然出声：‘宿主！’
　　季轻言：‘等会再说。’
　　强行使用法术的后果就是，季轻言本就破损严重的经脉内部，爆发出一阵强烈又尖锐的剧痛。
　　他眉头微蹙，强忍着没有出声，脸色却又苍白了几分。
　　数分钟后，检测结束，医生的光脑上出现了季轻言的检测报告。
　　“身体偏瘦，有些营养不良，前段时间有点小感冒对吗？”得到季轻言的肯定回答后，医生继续道，“没什么大问题，不过身体有些虚容易生病，自己多注意一下。”
　　出了医务室后，季轻言捂住嘴咳了两声，嘴里隐约多了一丝血腥味。
　　检测仪器所使用的治疗法术，是季轻言以前经常使用的一种，所以在看到那红光的一瞬间，他就察觉到了不对。
　　666有些生气：‘宿主，刚才为什么要强行使用法术？’
　　季轻言无奈：‘经脉破损，心脏衰竭，多处器官几乎完全坏死……一般人若是同时出现这些情况，早就已经凉透了，但我还活得好好的，甚至如果不是这次体检，我自己都没有察觉到其他异常。’
　　这是及其反常的现象，若是被别人发现，指不定会出什么事。
　　666沉默了片刻，‘经脉修复之前，没有下次。’
　　季轻言应了一声，从储物戒指里拿出一颗灵草，揪下一片叶子塞进嘴里，苦涩的口感让他整张脸都皱了起来，好一会儿才缓过劲。
　　他现在无法使用法术为自己治疗，只能先服用一些灵草慢慢调理。
　　666看了有些心疼，却无法为他做什么。
　　‘我联系不上主神。’它的机械音有些失落，‘积分被清零了，所有的功能都不能用。’
　　666想，如果这是在宿主沉睡之前，它就算是拼着积分被扣成负数，也要给宿主兑换一些灵药治好身体。
　　‘不是你的错。’季轻言说。
　　主神发布的任务他已经全部完成，正常情况下，就连666都会被回收到主神空间，但它却留了下来。
　　对他来说，能够再次苏醒，身边还有666的陪伴，已经是很大的惊喜。
　　至于他的身体……虽然破了点，但好歹还有救。等他把体内的经脉修复好以后，自然可以用法术为自己进行治疗，这只是时间问题。
　　666在季轻言的脑海中化成小机器人，抱住季轻言的意识蹭了蹭。
　　它和季轻言在乱世中相伴百年，不是亲人胜似亲人，虽然它不知道主神为什么没有回收它，但它对此也颇为感激。
　　晚上六点，季轻言准时登上了飞往嘉尔星球的星船。
　　宋河为他准备好了直播记录仪和终端，并将节目的相关资料都发给了他。
　　《天使》这档节目的拍摄地点在嘉尔养育院，这所养育院规模很小，护理人员加上幼崽一共不到十人。而算上季轻言，参加节目的主播也只有四人。
　　养育院内正好有四只年龄合适的幼崽，四个主播一人带一个，还有一个幼崽才刚刚满月，院长不放心把这么小的幼崽交给其他人来照顾。
　　季轻言简单看了一下其他三位主播的资料后，便点开了养育院的视频，视频拍摄了养育院内的模样，还有那几只即将和他们一起直播的幼崽。
　　季轻言的身前出现了一片有些虚幻的全息投影，拍摄的人年纪似乎有些大了，拿着镜头的手有些晃动不稳，但季轻言还是一眼就看见了那只缩在角落里的灰色毛团。
　　那似乎……是一只兽人狼族的幼崽。
　　与此同时。
　　嘉尔星球一条破旧脏乱的小巷。
　　一团黑色的小身影钻进垃圾堆里，粗短的小尾巴耷拉在了外面，很快就被一只黑色的小爪子扯了进去。
　　“跑哪去了！怎么没影了？！”
　　“小崽子还跑挺快！”
　　“别把它追丢了！卖出去可值不少钱！！”
　　垃圾堆前吵吵囔囔地跑过去几个人影，等他们骂骂咧咧地离开了这条小巷子，之前黑色的小身影才小心翼翼地从垃圾堆里钻了出来。
　　见周围没有其他人，它松了一口气，准备从另一个方向离开巷子，一转身却啪叽一下摔倒在地，失去了意识。


第3章
　　早上七点，季轻言准时起床。
　　距离直播开始还有一个小时的时间，季轻言简单地收拾了一下自己，就开始翻找他的储物戒指。
　　如果他没有记错的话，他的戒指里面应该还有不少幼崽的衣服玩具，曾经的他准备了一大堆，可惜还不等这些东西用完，那些崽崽就已经长大了。
　　现在正好可以用上。
　　储物戒指里的东西多而杂，季轻言颇花了一会儿工夫才将那些幼崽用品整理出来，放到了戒指的最外层空间。
　　七点四十五分，飞船抵达了嘉尔星球。
　　嘉尔星球是一颗物资稀少、经济落后的贫困星，星球被开发过得面积并不大，空间站更是只有一个，看起来破旧不堪。
　　参加节目的四个主播在出发前并不在同一个星球，乘坐的星船也不是同一艘，因此节目组安排几位主播在养育院汇合。
　　说是节目组，其实一起跟着主播们来到嘉尔养育院的，只有几台直播记录仪而已，就连一个智能机甲管家都没有。
　　节目组认为，只有这样才能让观众们了解到最真实的嘉尔养育院。
　　季轻言在空间站外找了近十分钟，才终于在直播即将开始之前找到了一辆勉强能够使用的共享悬浮车。
　　这应该是政府每年资助给贫困星的物资之一，但很显然，这辆车被保养得并不好，金属外层已经生了锈，打开车门的时候还有吱吱呀呀的声音。
　　值得庆幸的是，车内的自动驾驶系统还可以使用，季轻言将目的地输入系统后，距离直播开始就只剩下不到半分钟的时间。
　　季轻言提前进入直播间，直播记录仪自动选定最合适的角度，悬浮在了季轻言的前方。
　　八点整，直播开始。
　　早在三个月以前，星网上的网民们就开始看到有关于《尘埃里的天使》的消息。
　　直播行业刚刚兴起不久，网民们对于这个新的娱乐方式抱有着极大的热情，各大娱乐公司也迅速跟上时代潮流，纷纷开始向直播领域拓展。
　　如今的直播排行榜上，美食、美妆、游戏、机甲等类型名列前茅，这些类型的主播人数是最多的，观看这类直播的观众也是最活跃的。
　　而《天使》的直播主题，却是连前百名都没有入围的‘养崽’。
　　节目的宣传刚出来时，观众们对于这个节目并不看好，虽然直播主题比较新颖且带有公益性，但在大众的认知中，照顾幼崽并不是什么有趣的事情。
　　星际时代的快节奏让每一个打工人都顶着巨大的生活压力，若是有了孩子，大多数的家长都选择请幼崽护工，或者购买智能机甲保姆，帮他们分担照顾幼崽的疲累。
　　在大众的普遍认知中，幼崽是吵闹、麻烦的，很少有人愿意牺牲自己本就稀少的休息时间，去亲自照顾幼崽。
　　所以他们理所当人地认为，养崽直播不仅不会给他们带来欢乐，甚至有可能让他们觉得更加心累。
　　很多人都认为，策划出这样一个节目的人，肯定刚刚踏入社会，还没有遭受过社会的毒打。
　　甚至有人扬言，哪怕他直接给养育院捐款，他都不会点进直播间看哪怕一分钟。
　　绝大多数人都不看好这样一个节目，哪怕参加节目的主播中，有一位曾经盛极一时的影后华左，还有两位小有名气的小主播，节目的热度依旧没能炒起来。
　　快餐时代的人们只追求效率，曾经喜欢的主播若是离开了他们所喜爱的领域，他们只会重新寻找一些新的主播代替，而不会花费时间和精力追随原来的主播，去了解一个并不感兴趣的领域。
　　期待这个节目的网民只有寥寥数千人，其中还有不少是念旧情，想来支持已经过气的华影后的老粉丝。
　　陆月就是其中之一。
　　直播开始前一分钟，陆月的光屏界面停在直播等候厅，那里有四个连接通道，一个是前影后华左，两个小有名气的小主播，以及一位陆月从没听说过的人，叫季轻言。
　　每个直播间通道都有主播设置的封面，华左和两个主播设置的都是自己的照片，只有那位季轻言的封面，是一只手。
　　一只肤色白皙，模糊程度却堪比马赛克的手。
　　很显然，这是直播记录仪匆忙间自动捕捉的主播照片。
　　或许是哪个新人主播，连直播间的封面都还不会设置，陆月这样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