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偏偏剑锋在距离沈渊玉心口只剩下一寸的位置猛然顿住。握剑的手颤了颤, 神情微愣，似乎是在意外为什么会这样。
　　沈渊玉见莫羡凡握剑的手在抖，伸手握上日灼剑的剑刃往自己的心口碰, 因莫念欢这个迟疑的动作眸底晕开柔情：
　　“没关系的，你杀了我吧，不用对我手下留情，我这条命，早就该给你了。”
　　当年魔道血洗仙门，最后所有人都以为是他沈渊玉平息了这场战事，一剑捅穿莫羡凡的心脉。可没有人知道当他回过神来莫羡凡红着眼浑身是血躺在脚边的模样。
　　他错终归是错了，就算他将莫羡凡抱回不落山那又如何，莫羡凡还是选择离开，入了白骨地，就再也找不到了。
　　——沈渊玉，我要你生生世世都找不到我，生生世世都忘不了我，我恨你……
　　指腹上的血被日灼剑剑刃划破，血一滴一滴落到地面。
　　莫羡凡瞳眸微缩，像是被这样的鲜红刺激着，他紧抿着唇握剑的手倏然一紧，没有再犹豫，剑刃往沈渊玉的心口刺了进去。
　　——莫羡凡！！！！
　　脑海里莫念欢焦急的声音宛若灌顶那般袭来，再刺入血肉的力度戛然而止。
　　——你在做什么，快放我出去，你别伤害沈渊玉！！！
　　别伤害沈渊玉？呵，这个傻瓜莫念欢，还被沈渊玉蒙在鼓里呢。
　　——沈渊玉他救了我很多次，我不可能眼睁睁看着你伤害他，你要报仇可以，但是你休想当着我的面伤害沈渊玉，要么你就把我杀了，要么你现在就停手。
　　莫羡凡对上沈渊玉唇角溢出的血，脸色苍白，也依旧没有任何责怪之意，双眸倒映着自己的面容仿佛被包围在春水中，看多两眼便转移开视线。
　　日灼剑又狠狠刺入。
　　身前黑色的衣襟被鲜红的血浸染得又深了几许，衬得沈渊玉的脸色愈发苍白。
　　“沈渊玉，你倒是能忍，堂堂仙门首座为了爱忍气吞声还真是令人可歌可泣。”莫念欢没有心软，更没有理会身体里那个聒噪的家伙：“只可惜，我说过的，迟来的深情就只能够踩在脚底下被我碾碎，你以为这样做我就能原谅你吗？沈渊玉，你应该知道你做的任何事情都没有任何意义了。”
　　沈渊玉感觉到日灼剑侵蚀着自己的心房，灼烧的痛楚他强忍着，对上莫羡凡毫无情绪涌动的双眸，他不可能看着莫羡凡被仇恨冲昏头脑。
　　占据了莫念欢的身体那莫念欢又去哪里了，他还能够唤醒莫念欢吗？
　　这不是他想要的。
　　“有意义的。”
　　冰冷的剑加深刺入血肉的闷声让莫羡凡握剑的手再次一颤，他看着沈渊玉将自己的心口送上剑锋，血涌流而出，腥甜弥漫在空气中。
　　“我想要你想起我。”沈渊玉眼眶微红，他笑着：“我一定要你想起我。”
　　姻缘结，因缘起，姻缘劫，共患难。
　　既然是上天给他们的考验，一起渡过便是了。
　　一次不够，那就两次，两次不够那就三次。
　　生生世世，他们都不会分离的。
　　这不算是命中注定，是他强求的姻缘，可如若当年太阳灼照没有对他有一丝的动摇红绳都会断裂，正是因为姻缘结系在他们两人手上没有断裂才更加坚定他的念头。
　　从心生爱慕到明目张胆的追求，他靠近太阳灼照步步为营，只为了能让太阳灼照看他一眼。
　　可直到被推下诛仙台太阳灼照都没有看他一眼。
　　第二世他是仙尊，太阳灼照是魔尊莫羡凡，他们成了不共戴天宿敌，是天帝暗中操作的结果，可阻挡不住他们相爱，尽管又是悲剧下场可莫羡凡却学会了爱。
　　只是他没有想到第三世莫羡凡被抽去爱成了莫念欢。
　　莫念欢莫念欢，顾名思义不要贪念世间的欢爱，不要留情便不会伤心。
　　莫羡凡看到沈渊玉毫无反抗、愈发苍白的脸色，脑海里蜂拥而出他们曾经甜蜜记忆与心头钻心刺骨的冰寒疼痛，宛若有只手肆意揉捏着他的心脏，只要他心软便会疼。
　　——莫羡凡，你别再伤沈渊玉了，大不来我的身体给你霸占几天让你出来透透气，你别再伤害沈渊玉好不好，你明知道他不会反抗你的！你再这样下去他会死的，你真的想他死吗！！！
　　莫念欢焦急的声音传来，还带着哽咽的哭腔，眸光闪动指尖微颤。
　　“……莫念欢你真的是烦死了。”莫羡凡抿唇握紧剑柄，最后狠狠将剑拔出！
　　血飞溅地面，沈渊玉垂首捂着心口无力的跪坐在地面上，掌心捂着心口的位置血不断涌出。他没有发出一声痛呼，而后虚弱的抬起头，看着站在自己跟前的莫羡凡，扯唇笑了笑。
　　“熹儿，你终究是不舍得我死，对不对？”
　　这一声‘熹儿’让莫羡凡脸色猝然一变，弯下腰钳住沈渊玉的下颚：“沈渊玉，你别恶心我，谁是熹儿！”
　　“你忘了吗，念欢三月生，熹月为喜，小名为熹儿，从他降临那一刻我欢喜无边。”沈渊玉感受到莫羡凡骨节的用力，心口愈发的疼，但他没有运气调息而是任由伤势蔓延，反倒是心生欢喜，至少莫羡凡会可怜他了，停止伤害他。
　　微凉的泪滴落手背，莫羡凡看着从沈渊玉眼角滑落的泪，一时间他竟不知道该作何表示，想要嘲笑的心顿时也了无趣味。
　　眼神不自然别开，将沈渊玉狠狠推倒在一旁转过身不再看他。
　　“素兰！！”
　　一直在旁边候着以为有刺激场面的素兰连忙跑出来：“素兰在呢，大人有何吩咐呢？”
　　“我的笼子准备好了吗？”莫羡凡拢好自己不整的衣袍，在嗅到衣襟上有沈渊玉的冷香时拧了拧眉，莫念欢那个蠢货是怎么认不出沈渊玉的？他一闻味道就认出来了。
　　“自然是准备好了，上好的乌金笼，上古神兽也都插翅难飞。”素兰一挥袖，只见乌金笼便出现在面前。
　　巨大的乌金笼泛着乌黑金亮的光泽，说是笼子，倒不如说是个小房子，里边连床榻都准备好了，就是里边做什么外边都能够看得一清二楚。
　　毕竟是个笼子。
　　莫羡凡看了眼沈渊玉狼狈不堪的模样，心里头报复玩弄的念头愈发强烈：“沈渊玉，自己进去。”
　　——喂莫羡凡，你够了啊，沈渊玉是我师尊你凭什么这么命令他！你把他当成什么呢！你再这样欺负他我可不把身体借给你了，亏我还想帮你找回身体，找个屁！
　　莫羡凡听到莫念欢这个叽叽喳喳的蠢货一直在念叨着，别过脸无语笑出声：“沈渊玉，还别说，莫念欢是你养大的还真的不一样，我做什么都护着你啊，生怕我伤着你了。”
　　笑声中带着嘲讽，也似乎有几分嫉妒的不是滋味。
　　沈渊玉缓缓站起身，手捂着流血不止的伤口处，面不改色的朝着笼子里走进去：“我任由你处置，你别伤害熹儿就好了。”
　　微不可见的，脚步微颤。
　　“莫念欢不过是我的一部分，他迟早会被我的意识融解，消失是迟早的事情，沈渊玉，你要习惯。”
　　沈渊玉脚步一顿，抬眸看向莫羡凡：“羡凡，你在自相矛盾，方才你说你与熹儿不是同一个人，现在又说他是你的一部分，你是在害怕吗？害怕我爱的是他，不再是你。”
　　面前的男人清冷俊美，尽管身负重伤狼狈不堪依旧带着那股子不容侵犯的傲然凌霜，就连说话都是直入人心。
　　莫羡凡哪里听不出沈渊玉是故意这么气他：“怎么会呢，我可一点都不害怕你爱的是莫念欢，我只怕你把他从我身边抢走而已，莫念欢是我的。”
　　沈渊玉一步步走向乌金笼，走到乌金笼前自己打开笼子的门，将手扶上乌金笼，借力撑着免得灵气消逝过快，因为用力骨节青白。
　　一袭黑衣，青丝华丽披肩，背影坚定。
　　莫羡凡看着沈渊玉脚步虚弱还能够挺直着腰板，仿佛面前的不是囚禁的乌金笼，而是奔赴向功德大殿，嗤笑出声。
　　眼神却没有从沈渊玉的背影转移。
　　沈渊玉走进乌金笼的床榻边坐下，他盘腿打坐好，听出莫羡凡语气中的醋味，目光穿透过乌金笼落到莫羡凡面容上。
　　“所以那天我与熹儿翻云覆雨你很嫉妒，我与他很亲昵你很嫉妒，你只能够看着就更加嫉妒，你嫉妒我能够亲吻他，能够拥抱他，能与他密不可分，而你不能。”
　　莫羡凡猝然攥紧手脸色铁青。
　　作者有话要说：　　沈渊玉：我好坏哦，以毒攻毒
　　莫羡凡：我准备好鞭子了，沈渊玉，在笼子里躺好吧


第69章 雨露均沾69
　　“所以那天我与熹儿翻云覆雨你很嫉妒, 我与他很亲昵你很嫉妒，你只能够看着就更加嫉妒，你嫉妒我能够亲吻他，能够拥抱他, 能与他密不可分, 而你不能。”
　　沈渊玉的目光透过乌金笼落在面容阴沉的莫羡凡身上, 捕捉到莫羡凡的怒意, 他其实还想看到的是更多。
　　“沈渊玉, 你故意的。”莫羡凡咬紧牙关看向沈渊玉，身侧紧攥的手几乎入肉, 嫉妒在心口膨胀蔓延，让他感觉到不甘心的酸涩。
　　“熹儿是我用尽所有，在满怀欢喜中, 用净世青莲孕化诞生的孩子, 他天性善良, 有着不谙世事的天真浪漫，在我们的保护下他慢慢长大，成了我所期许的人。在没有遇到自己的元神之前, 我的私心就是想要把他放在藏熹阁里, 只求他平安喜乐，还有那份安逸的朝夕相处。”
　　莫羡凡一想到莫念欢从出世就跟在沈渊玉身边，沈渊玉肯定是抱过亲过甚至是对莫念欢做过更多他难以想象的事情，更不要说现在还有翻云覆雨的事情, 越是深入的想越是难以控制自己的暴戾。
　　而这男人偏偏一而再再而三的挑衅他, 挑衅着曾经没有他在的那段时光与莫念欢有多么的快乐。
　　可是沈渊玉又怎么会这般温柔。
　　“沈渊玉，你知道你自己在说什么吗？莫念欢是你自己养大的，现在你竟然……碰他？你还是那个清冷孤绝追求大道无情的仙门首座吗！！！！”
　　沈渊玉的手在几处穴位落下, 稳住自己不气血逆流，只见他轻抬眸，眸中倒映着显然已经很抓狂的莫羡凡，唇角含笑：
　　“这不是你教我的吗？要走大道无情想要悟透有情，没有情如何悟得透无情，所以我悟透了，要学会爱一人。”
　　为心爱之人一念成魔，那便是悟得透透彻彻的。
　　现在就轮到他以身饲魔让如今的莫羡凡放下怨恨，找回原来那个生性肆意潇洒的莫羡凡，那时候的莫羡凡便如同现在的莫念欢。
　　本就是同一个人。
　　“你爱莫念欢？”莫羡凡双眸微红，身体紧绷着。
　　沈渊玉没有再回答，他缓缓闭上眼，静息入微，调整体内紊乱的气息。现在他不知道莫念欢情况如何，他只担心莫念欢会被过分强势的莫羡凡彻底吞噬，到时候莫羡凡只剩下仇恨那边很容易成为他人武器。
　　而唤醒莫念欢最好的方式就是让莫羡凡失去理智松懈。
　　就好比每一次莫念欢出事的时候因为害怕莫羡凡便出现。
　　莫羡凡见沈渊玉忽然沉默，顿时间怒意转化成暴戾染上眼梢，眸中倒映着沈渊玉一幅不再解释的模样，这样的沉默彻底让他的嫉妒之意膨胀。
　　眸底的猩红与脖颈处疯狂蔓延的彼岸花纹路都让魔气四溢，纹路攀上泛红的眼尾处，与那点红痣辉映着。
　　宫殿内烛火被一阵阴风吹灭，顷刻间陷入黑暗中。
　　清冷的月色倾泻入内，落在乌金笼上，月辉笼罩着有些许狼狈却姿态淡然的沈渊玉，宛若被谪仙。
　　脚步声靠近乌金笼，只听到笼子的声音缓缓关上。
　　紧接着粗链碰撞的声音响起。
　　“沈渊玉，你现在这份温顺和心甘情愿是因为我，还是因为莫念欢？”
　　沈渊玉感受到双手被双脚被锁上，他任由摆弄没有挣扎，闭着双眸。
　　莫羡凡看着近在咫尺这张俊美清冷的面容，就算现在屈辱的被他关在笼子里，被粗链锁起来都能无动于衷，双眸满是愠怒：“沈渊玉，如果是以前的你，绝不会这样任由我这般摆弄，你会因为我的魔的身份放弃我，更舍得一剑杀了我。可如今你真的变了，就连反抗也放弃，就因为这是莫念欢的身体，你不舍得伤害他，是吗？”
　　他还是没有得到沈渊玉的回答。
　　只能够听到沈渊玉微弱的呼吸声，隐约还嗅到血腥气味。
　　下一瞬，沈渊玉察觉脸上闪过一道冷光，倏然睁开双眸就看到莫羡凡拿着日灼剑放在脖颈上，在清冷月辉的映照下，他看到莫羡凡脖颈上被锋利刀刃刺破的肌肤留下的血，猛地想要站起身。
　　却被粗链禁锢着跌坐回去。
　　“你在做什么？！”沈渊玉呵斥出声。
　　“莫念欢的身体迟早都会死，早死也是死，晚死也是死，那不如我现在直接了结他，省得他这个蠢蛋到处当菩萨！”莫羡凡又用力几分。
　　“莫羡凡，你当真感觉不到的吗！”沈渊玉被日灼剑重伤的伤口有溃烂迹象，可是他根本来不及治疗，此时想要挣脱粗链也有些困难，可他不能看到莫羡凡伤害自己，喘息着跌落回床榻：“我对你如何你当真要因为我那一剑全部否决？”
　　莫羡凡听沈渊玉这会才来跟他解释心里更是气，这个蠢蛋莫念欢还真的是该死的有魅力啊：“怎么，你是觉得你那一剑还不够恩断义绝吗？”
　　“如果我跟你解释当初我是不小心中了百里殊途的计误认为你是百里殊途，才会一剑捅伤你，你相信我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