圣极门的门主冷艳双眉宇紧蹙，她万万没想到那个天赋异禀的青年竟然是被通缉的沈著。
“你们应该不知，他入了酆都城付出灵魂的代价成了鬼修，又在方才想用万年厉鬼的煞气伤我，他难道不该杀？”
焚香谷谷主欲言又止，想要驳斥却又不知道该作何，最后只能化作叹息：“但也罪不至死啊，应该留下他审问一番的，你还是太过年轻太过武断。鬼修神出鬼没，对于我们仙门而言乃是一大威胁，如果能从他口中探出一二那也是好的啊。”
“罪不至死？”莫念欢像是听到什么可笑的事情：“仙门的人心胸狭隘伤害同门，最后入了鬼道，还想要在仙门大会上招来万年历鬼杀人，这叫罪不至死？百年前仙魔大战，分明是仙门大会挑起的战争，可却是魔尊莫羡凡用尽毕生修为挡住你们惹来的天劫，为何还是落得一个世人恨他辱他怨他恶他的下场，他凭什么十恶不赦？沈著又凭什么罪不至死？”
心头的不爽翻涌而起，都是什么仙门正派，正邪那一套颠倒是非，还真是有点恶心。
“你——”焚香谷的谷主被莫念欢这么一说那简直是被抹了面子，气得脸色发青：“这能什么比较的吗，莫羡凡可是无恶不作的大魔头！他天生就是魔，生性嗜血，是这世间最邪恶的人！”
莫念欢眼神中没有一丝杂质，眸底浮现的可笑之色让唇角微陷，垂放在身侧的手微微握紧。
天生是魔又如何？谁说魔就一定是坏的？
虽然他不认识莫羡凡，还不知道莫羡凡究竟跟自己有什么关系，但是从他梦中看到的莫羡凡绝对不是坏人，那样坚定的眼神，那样义无反顾的赤诚炙热，还有最近总是在耳边浮现的声音。
这些人无疑是曾经义无反顾追随过莫羡凡的人，就连沈渊玉也不惜用心头血与莫羡凡的精血养出一个他。
归墟、摄龙铃、百里殊途、于儿都在说百年前仙魔大战并不是魔尊莫羡凡挑起的战争，分明是仙门做错的事情为什么就能这么虚伪，颠倒是非，甚至自以为是仙门便站在制高点，说魔必然是恶人，那不就是间接的说明仙门的人就一定是正道之人。
凭什么？
谁说的？
心口翻涌着滚烫怒火，魔果被他的情绪感染得蠢蠢欲动，浑然不知脖颈处彼岸花的纹理若隐若现，只觉胸膛猛地上涌一股温热，脸煞的一白，喉间便尝到腥甜。
眸底闪过一抹猩红，翻手想唤出归墟。
“莫羡凡不是恶人。”
一道清冷如玉的声音在耳畔响起，掷地有声回荡在祭天台之上。
莫念欢正准备想唤出归墟手便被握住，是沈渊玉。
咽下喉间的腥甜，侧眸看向说话的沈渊玉，正好撞入沈渊玉浅淡的眸子中，仿佛撞开了春水，荡开了涟漪敛出了不易察觉的温柔之色。
而这句话正好落在心坎上，语气中的笃定融化了他的怒意。
“我说认识的莫羡凡，肆意潇洒，痛快果敢，光明磊落。那些年我与他一同历练，经历过风雨，更经历过生死。我要凤羽冠，他便陪着我登上不落山摘下凤羽冠，甚至不惜断了两根肋骨。历劫受伤，他拼命为我寻得琉璃瓶。他是魔，却为了我闯入琉璃仙境只为取得琉璃瓶，一人与琉璃仙境护境七仙子争夺，只为护我心脉。”
万簌俱寂，祭天台上，沈渊玉一袭白衣是那样的清雅，那样的淡漠，可就是这双冰凉如水双眸与骨子里就透露出来的清冷却因‘莫羡凡’三个字化为春水。
而他的声音不大不小落在每个人的心尖上，不偏不倚的将这番话送入每个人的耳里。
沈渊玉的存在让人无法忽视，他是仙门首座，是当年盛极一时的神选之人，更是万人敬仰的清渊仙君。世人皆知清渊仙君修的大道无情，修炼无情道那必然是要抛去七情六欲。
可偏偏出现了一个意外，那便是莫念欢。
从沈渊玉出关那日抱回一个襁褓中的孩子开始，所有人都知道这孩子成了清渊仙君座下的大弟子，灵根残损天资平平却得到清渊仙君座下如此重要的位置。
而在今日竟然听到清渊仙君曾经与魔尊莫羡凡有这样的交情，而且从只言片语中听得出清渊仙君是动了七情六欲，这还是修炼大道无情之人吗？
“本座曾经以为唯有无情才能够悟得大道，是莫羡凡告诉我，大道皆有情，没有情哪来无情，唯有情才能悟得大道。莫羡凡虽为魔，但是他与其他人不同，如果不是他，就没有现在的我。”
沈渊玉看向莫念欢，眸底情绪微漾。
这一眼，恍若万年。
“我仰慕他，便不允许有人说他。”
莫念欢心里咯噔一跳，这眼神，不妥啊。
“所以我觉得我徒儿杀了沈著做的对，这一番话也说的对。”
□□的偏袒，这番话无疑是在打凌掌门的脸。
作者有话要说： 有小可爱说很想看他们的过去，所有的记忆都会随着莫念欢的七魄归位以及寻回灭世黑莲碎片一点点出来。以及有小可爱问莫念欢和莫羡凡两个人看起来完全就是不同性格，他们能是一个人吗？
害，那当然呀，现在莫念欢七魄没有归位，也就是还有很多情绪都没有回来，现在的莫念欢就像是一张白纸，会随着七魄归位一点点成长。
第29章 雨露均沾29
“所以我觉得我徒儿说的对。”
这句毫不犹豫的笃定话语无疑是给莫念欢撑场, 也更打了名门正派自以为所持正道言论的脸。
莫念欢怔怔看着沈渊玉，没想到沈渊玉会这么给自己撑腰，只不过那种被全然相信的感觉, 又好像无比陌生，仿佛自己从来就没有体会过被人相信的滋味。
垂眸看着空落落的手, 方才的他当真杀了沈著, 可为什么他没有任何感觉, 也没有任何记忆。
“我也觉得念欢师兄没有做错。”
就在这时，人群中凤蓝泽走了出来，他收起手中的折扇，目光落在莫念欢身上, 浮现饶有趣味的挑战之意：“我相信念欢师兄所说的, 而且那股骇人煞气也骗不了人，如果不是清渊仙君出手恐怕我们在座所有人还得拼死一搏都难逃一劫。这样阴险和心胸狭隘之人又怎么配得上仙门，更不要说入了鬼道还处心积虑的想要害念欢师兄，这样的人死不足惜。”
莫念欢见凤蓝泽出来凑热闹, 突然有种不祥的预感。
“都说念欢师兄天资愚笨, 灵根残损，可百闻不如一见, 此时站在我们面前的念欢师兄是容貌昳丽, 宛若天资，更还有傲慢的上古神兽凤凰化为神器归墟扇, 愿认其为主人。虽说念欢师兄目前是金丹境, 可是我相信有归墟扇在, 师兄定能大放光彩。要不师兄与我一战试试？”
莫念欢：“……”就知道没好事，这么花里胡哨的夸他是不是以为他打过一场就好乘虚而入，然后拔得头筹？
那怎么可能呢。
“师尊, 你回去坐着休息吧。”莫念欢侧眸看着身旁的沈渊玉勾唇笑道，抬手抹掉唇边那抹血渍：“看徒儿给你拿下头筹。”
沈渊玉对上莫念欢眸中的光亮，身上那股耀眼夺目的自信让他恍惚，果然有些人与生俱来的神采飞扬是刻入灵魂永不可磨灭的，就算此刻有些狼狈也让人看不出退缩。
袖中的手微微攥紧，他还能拥有这片刻与莫念欢的亲密会在未来成为奢望吗？
原以为把莫念欢放在身边养着，护着，能够平安度过这一世那便好，可要是一切总能如他所愿就好了。
如果不能如愿，那便跟着莫念欢逆风而行。
这一次轮到他保护莫念欢了。
“我相信你。”
祭天台结界起，所有人都看着台上对峙的两人，都是手持命扇用的相同武器。
一个是凤羽宫最优秀的大弟子凤蓝泽，更是凤羽宫未来的继承人。一个是传闻中清渊仙君座下的废物大弟子，可是今日一见早就破了传闻，这样的人要是是个废物，废物都能够将万年厉鬼俯身的沈著杀死，那自己估计就是四肢不全脑袋不清醒。
凤蓝泽手持羽扇，礼貌对着莫念欢拱了拱手：“礼让三分，我让念欢师兄先出招。”
“那我就不客气了。”莫念欢心想快快解决吧，不需要耽误时间，瞥了眼坐回高台上的沈渊玉，这人为了救他估计身体还不舒服呢，赶紧打完得去看看。
掌心张开，归墟扇顷刻间在手中浮现，眸色一敛，二话不说的对着凤蓝泽丢了过去。骨红面扇化为一道夺目的光，是凤凰翎羽拖出的光泽，灿若日光却凛冽如寒霜，速度极快。
凤蓝泽‘唰’的打开扇接下这一招，就在下一瞬被归墟难以抵抗的神力挥开，胸口一疼猛地吐出一口血。他捂着胸口愕然抬眸看着莫念欢，趔趄后退了几步略有些难堪，持扇的手开始颤抖，原本风度翩翩的面容也因为棘手变得慎重其事。
“.......”这么快？结束了？
莫念欢抬手召回自己的归墟，金灿翎羽拖出的凤凰光辉笼罩在他身上，落在这张淡然如玉般的面容染上光怪陆离，唇边还未尽数擦去的血渍带出微红，在唇角凹陷的瞬间多了几分妖媚。
“蓝泽师弟，还来么？”
这漫不经心的语气让凤蓝泽咬紧牙关，捂着胸口的手渐渐收紧，眉头紧拧，这怎么可能，就算莫念欢有归墟扇又怎么可能一招将他击退，他可是分神境！
运气平息凌乱的脉搏，站直身，将命扇丢上空，食指中指合并虚空划了道符咒，画毕将符咒用力推上命扇。
只见幽蓝色的符咒落在命扇身上，须臾间一头雪白色狮子从符咒中咆哮走出，仰头一吼，震慑力在空中荡漾，甚至落下余威让台下修为不高的弟子倍感不适。
“这可是凤羽宫的符咒幻兽决？还真是百闻不如一见，听说没有分神境之上的修为是无法召唤出这样的幻兽，蓝泽这孩子三年不见修为大增不少，真是优秀。”凌掌门见况不由得感叹，还真是青出于蓝而胜于蓝，看来这一次仙门的排名会是大洗牌啊。
“清渊仙君，念欢的身体现在究竟是如何？之前不是说灵根残损无法修炼，现在这是……”一旁的焚香谷谷主好奇看向沈渊玉。
沈渊玉脸色略显苍白，但是神态依旧淡漠，他视线落在祭天台上，视野里只有莫念欢一人的身影：“归墟认主，强大神力修复了念欢的灵根，如被数万年以上的神药滋补，如今已能修炼，且领悟能力颇高。不过数月便到了金丹期，放眼修真界年轻一辈，恐怕无人能达这样的修炼速度。”
“……”好家伙。
凌掌门跟焚香谷谷主默默对视了一眼：
——这么恐怖？
——不好惹不好惹。
——哎输了输了。
——罢了罢了。
最后选择礼貌微笑应对比试结果。
莫念欢好奇地看着站在自己面前的雪白狮子，还挺漂亮，这是什么东西：“凤蓝泽，这是你的灵兽吗？”
凤蓝泽心想他连幻兽符咒都出了，这下总有一点胜算了吧？
没有回答莫念欢的话用扇子指挥着幻兽雪狮冲着莫念欢而去，这一次无论如何他都要为门派夺得排位，不想再被碾压了。
还有就是这个莫念欢，他也想要。
目光笃定。
莫念欢见这个狮子往自己冲了过来，愣了一秒，随后立即反应过来召唤出归墟。
“归墟！！”
归墟盘旋着冲上云霄，顷刻间绽放出遮天盖地的火光，火光中一道古老图腾凤凰印记浮现，仿佛将整片天笼罩住。转瞬间，印记破裂，图腾乍现金光灿灿之色，凤凰仰头咆哮，从图腾中冲上云霄，头羽和尾翎在空中拖着橘黄色的火焰，耀眼得令人无法直视。
有多少人见过这样的上古凤凰，这般的辉煌夺目，一个两个都看得呆若木鸡。
幻兽雪狮才刚雄赳赳气昂昂的走出来，脚步还没有飒爽两秒看到凤凰的瞬间赶紧扭头就跑，以百米冲刺的速度赶紧钻回召唤自己的符咒中，当做从来没有出现过。
它哪里会是上古凤凰的对手，吹一口气它可能就死翘翘了。
还是命要紧，识时务者为俊杰。
幻兽符咒失效在半空中化为粉末消散殆尽，羽扇也乖乖回到凤蓝泽手中，动也不敢动。
凤蓝泽：“……”就很突然。
上古凤凰挥动着流光羽翼立于莫念欢头顶，赤红凤头微微扬起，姿态高傲，只见凤嘴微启：
“何人敢伤我主人死。”
声音浑厚，带着无上的神力威压。
上古凤凰强势护主，无人能近身。
所有人：“……”
本次仙门大会天气不错，吃喝也可以，体验感极好，下一次仙门大会见，再会。
莫念欢感受到所有人忌惮的眼神，突然觉得自己是不是有点高调，仰头看着头顶的凤凰小声喊道：“归墟，咱们低调点呗？”
“为何要低调，我主人想要的东西，就必须要拿到。”归墟将视线落在高台上的雪白身影，沉沉冷笑：“我也不允许任何人伤害我的主人。我归墟有仇必报的，等时候一到定全力以赴不留余力。”
这话一出不少在背后悄悄说过莫念欢不是的人默默抿唇，顺便在心里把自己痛骂了一遍，牢记住千万不要小瞧那些看起来像是废物的人。
沈渊玉对上凤凰的视线，面容淡漠，垂眸间轻笑出声，这小家伙的脾气还是那么恶劣，护住心切他当然懂，只不过又怎么懂他们之间的恩恩怨怨情情爱爱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