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西和话他都带到了,剩下的就是他们两个人的事情了。
纪明川将手上沾上的骨灰一点点清理干净,不再看任何人,转身就想离开。
整个大阵的布置都是他一手完成的,他自然有法子离开。
这世上之人都是些没有意思的蠢货,还不如他回寒潭闭关来得清净。
眼见纪明川即将离开,白观尘忍不住握紧了手中的灵剑。
纪明川诡计多端,要是让他就这么离开了,怕是以后还会生事端。
还没等他有所动作,沈秋庭却忽然握住了他的手,冲他摇了摇头。
沈秋庭的目光落在一处空荡荡的地方,意有所指道:“他走不了了,因果循环,自然有人来解决他。”
他说话的时间,纪明川已经走到他看向的地方了。
原本空无一人的地方突兀出现了一个人影,没有给纪明川反应的时间,就用手中的利刃划破了纪明川的喉管。
一道血线很快从他的脖颈上飙了出来。
纪明川瞪大了眼睛看着面前突然出现的少女,张了张嘴想要说些什么,却因为脖子上的致命伤已经发不出声音了。
周晓芸像是知道他想要问什么,凑近他的耳朵轻声道:“大祭司以前见过我的,忘了吗?”
随着她俯身的动作,她手腕上的银铃发出了清脆的声响。
听着这声音,纪明川模模糊糊想起一些事来。
当年他去找血玉的时候,曾经经过一个镇子。
他装作路过的外乡人,向镇子上的大户讨了一碗水喝。给他倒水的是个年纪不大的小姑娘,头上挂着两个铃铛,响起来就是这个动静。
后来……那镇子好像就被他做成了解开血玉封印的祭品。
不过这些记忆也只剩下模模糊糊的一个印象了,他这辈子做的坏事太多,要是桩桩件件都记得,早就夜不能寐了。
周晓芸嘲讽地笑了笑,也不指望纪明川真能记得,往他心口上又扎了一刀,直接将他踹进了白塔周围黑色的虚空中。
她看着纪明川的尸体坠落下去,眸中渐渐填满了快意。
万事万物皆有因果,直到了这一刻,这份因果才终于划了个句号。
没有人看到,在坠落的过程中,纪明川的尸体上掉了个血红色的东西出来,那东西随着纪明川下落了一会儿,无声无息地在虚空中化为了灰烬。
周晓芸收回目光,遥遥对上沈秋庭,郑重地冲他行了个礼。
原本大家对突然冒出来的鬼修还有警惕,见周晓芸杀了纪明川之后并没有再动手的意思,才渐渐放下了警惕。
“大家快看!”
一个修士忽然惊呼一声,众人闻言纷纷看过去,只见原本像是被某种力量抹去的秘境部分渐渐恢复了原貌,土地从脚下延伸开去,一直到视线的尽处。
白塔身上缠绕的魔气消失殆尽,纯粹的仙灵之气充盈着整个秘境,让人浑身一清。
仙灵之气越来越浓,在白塔周围形成了一层厚重的雾。白塔在雾气中渐渐隐匿了身形,消失了。
此处束缚它的力量已经消失了,它可以去往九州的任何一个地方,此后也许不会再有飞升通道的实体,但九州的每一处都可以得到飞升通道的庇佑。
有眼神好使的修士忽然叫了一声,蹲下身去小心翼翼地采了一棵高阶灵草。
受浓郁的仙灵之气的滋养,地面上一瞬间长出了无数灵花灵草,看起来像是到了仙境一样。
修士们欢呼起来,纷纷加入了采摘灵草的行列。
沈秋庭没有加入这一活动,而是转身走向了周晓芸的方向。
周晓芸的身形掩在还没有散尽的雾气中,几乎有了些半透明的感觉。
沈秋庭仿若跟朋友闲谈一样:“方才是周小姐动的手?”
他指的自然不是杀纪明川这件事,而是这秘境中突然出现的变化。
“嗯,”周晓芸点了点头,“我把大阵回溯了。血玉埋藏的地方在这张图纸上,除了最后一块是我替换成的赝品,剩下的三块挖出来销毁就行了。”
周晓芸身上的力量来自于魔神,魔神消亡之后,她用自身与魔神相似的气息去操控大阵并不是一件不可能完成的事情。
“好,等这边收拾好了我就带人去挖出来。”沈秋庭笑了笑,又问道,“周小姐接下来有什么打算?”
依照周晓芸现在的实力,哪怕是去魔域争一下魔尊的位置也不是不可能。
周晓芸摸了摸手腕上系着的铃铛,神色平静道:“我离家太久了,该回家看看了。”
沈秋庭愣了一下,笑了:“也好,保重。”
周晓芸点了点头,转身走向了秘境出口的位置。
“在下还有一事不明,”沈秋庭忽然叫住了周晓芸,“林琅想要毁掉飞升通道的目的究竟是什么?”
周晓芸回过头来,解释道:“毁掉白塔之后,白塔相连的神界也会破开一个口子,到时候他就能借助这些泄露出来的神界力量重新修复自己的仙身了。”
这倒是他能做出来的事情。
沈秋庭想了想,又问道:“最后一件事,林琅为什么非要把我们叫过来?”
周晓芸不经意想起了林琅面色苍白的模样,摇了摇头,露出一个浅浅的笑:“这我就不知道了。兴许,他只是想叫你们过来罢了。”
说完,周晓芸对着沈秋庭颔了颔首,重新转身离开了。
沈秋庭想着方才周晓芸说的话,慢慢走了回去。
白观尘正在等他。
见沈秋庭过来,白观尘琉璃一般的瞳孔中不经意流露出几分温柔神色,开口问道:“说完了?”
沈秋庭弯起眼睛冲他一笑:“说完了。”
白观尘冲他伸出了手:“师兄,回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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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1章
他背后是秘境中微弱的光,让整个场景看起来像是一场过于美丽的幻梦一样。
沈秋庭盯着那只手看了好一会儿,伸手握了上去,笑道:“回家是要回家,不过回家之前,我们得先做一件事。”
三个时辰之后。
一行人几乎跑遍了整个秘境,才终于将周晓芸给的地图上标注的几个地点走了个遍。
眼下就是最后一块血玉了。
陆乘死皮赖脸地非要跟着来,被当成免费劳动力使唤了半天,此时正吭哧吭哧地刨着一块山石。
“喀嚓”一声,山石裂成了两半,正中间半块凤形的血玉散发着温润的光泽。
陆乘将血玉从石头中间刨出来,举在半空中看了看,纳闷道:“哎,这怎么只有半块了?”
他还以为是自己方才下手太重把玉给刨碎了,将半块血玉扔到了一边就开始继续扒拉那一堆散乱的山石。
沈秋庭走上前,拿起那半块玉看了看,忽然道:“不用找了,另外一半已经被毁掉了。”
陆乘从石头堆里站起来,狐疑道:“你怎么知道的?”
旁边一直不曾开口的白观尘忽然开了口:“这块血玉的裂口处已经变成灰色了。”
沈秋庭伸手摩挲了一下有些锋利的断口处,手上一用力,将手中的半块血玉又掰成了两半。
陆乘看见他的动作吓了一跳,后来一想反正也是要毁掉的,也就虽好友掰着玩了。
血玉被掰开的断口处像是凝了一汪血,稍稍一动就要有鲜血滴落下来一样。
沈秋庭将灵力附在手中,慢慢地捏碎了其中一半血玉。
紧接着,另一半血玉的断口处就褪去了原本鲜艳的血色,变成了毫无生机的灰白色。
陆乘见状怔了一下:“怎么会这样?”
沈秋庭将剩下的小半块血玉也毁了个干净,拍了拍陆乘的狗头:“行了,事情办完了,该回去了。”
陆乘还是百思不得其解:“剩下的半块血玉是被谁毁了?不会也是那个周晓芸吧?”
沈秋庭摇了摇头:“不是她。”
周晓芸只调换了其中一块血玉,如果这半块也是她销毁的,她不会不提。
不过到了这个时候,究竟是谁毁了那半块血玉已经不重要了。
白观尘伸手牵住了沈秋庭的手,道:“走吧,师父他们在秘境入口处等我们。”
沈秋庭也自然而然地跟他十指相扣,偏头问了一句陆乘:“你回去吗?”
白观尘闻言淡淡地瞟了一眼陆乘。
陆乘在一旁看得牙疼,摆了摆手:“你们走吧,我们家那帮小兔崽子还在秘境里乱窜,我得看着点,省的让他们把命都作没了。”
沈秋庭点了点头,三个人就此作别。
等两个人赶到秘境入口处的时候,清虚道君果然已经在等着他们了。
一见他们出来,老头就开始骂骂咧咧地跳脚:“你们是给秘境里的妖兽吃了?怎么出来得这么慢?”
对于清虚道君的这种话,沈秋庭向来是左耳朵进右耳朵出的,他往四周看了看,见少了两个人,便打断了老头的骂骂咧咧,问道:“师父,花醉和姜落去哪里了?”
“别找了,”一提到这个,清虚道君的脸色就有点不好看,“你妹妹带着那个小魔修跑了,说是要一起出去游历。”
当时沈花醉把姜落带过来本来就是打的这个主意,找清虚道君的时候姜落可以帮忙,等找到了人,两个人就直接去游历。
沈秋庭愣了一下,回过神来又有点想笑。
他唯恐笑出来会进一步刺激老头的精神,匆忙换了一副严肃的表情,认真开始扇阴风点鬼火:“师父,花醉也到了叛逆的年纪了,徒弟总是要长大的嘛,您要学会放手。”
清虚道君被气得不轻,抬手就把他怼到了一边去:“我看最叛逆的就是你。”
他跟沈秋庭你来我往地说了几句,发现自己又被他带偏了,连忙把话题扯了回来:“我方才是想告诉你们一件事,子均醒了。”
沈秋庭愣了愣,问道:“怎么醒的?”
清虚道君摇了摇头:“原本都无力回天了,谁知道突然就醒过来了,我给他查了一遍身体也没有什么异常。先不论究竟是怎么醒过来的,能醒过来都是好事。”
沈秋庭轻轻叹了口气:“我们过去看看他吧。”
“思南在陪着他呢,”清虚道君摆摆手,“你们也别过去了,一堆人也不嫌挤得慌,先让孩子好好休息。”
一旁一直在蹲守的修士们见秘境中突然乌泱泱走了这么多人出来,纷纷瞪大了眼睛。
一个修士见沈秋庭长得面善,凑过来问道:“哎,兄弟,你们怎么提前进去了?”
“想知道啊。”沈秋庭挑了挑眉,见修士凑了过来,道,“不可说。”
修士被噎了噎,不死心地问道:“这么着,问问秘境里究竟有什么东西总行了吧?”
“这个倒是可以说,”沈秋庭脸上的笑意更浓了些,“不过我还是建议道友亲自进去看看。”
“快看,秘境入口稳定下来了!”
随着一声惊呼,守在秘境门口的修士们也顾不上出来的人了,纷纷涌进了秘境的入口。
那修士呆了呆,骂骂咧咧地跟着其他人挤进了秘境。
什么人呐这是!
白观尘在一旁安静地看着他忽悠人,见他玩够了,才过来牵他,想带他回到飞舟上去。
谁料沈秋庭抓住他的手顺势把他按到了飞舟的船尾上,懒洋洋地蹭到了他的颈窝里:“累了,在这里吹会儿风呗。”
今天没有下雪,太阳已经快要落山了,余晖将整个世界都染上了一层温润的橘色。
白观尘喉结忍不住上下滚了滚,轻轻推了推身上的人,道:“外面冷,回去休息。”
沈秋庭抬起眼睛看他,忍不住笑:“怎么?怕在外面被人看见?”
白观尘被他看得有些不好意思,眼神躲闪了一下。
他不怕被人看见……他巴不得所有人都知道他和师兄在一起了。
沈秋庭瞥见他白皙脸颊上的红色,心痒痒了一下,凑过去蜻蜓点水一般在他的嘴唇上落了一个吻。
这一下像是打开了什么开关,白观尘看了他一会儿,忽然强势地捧着他的脸颊吻了上去。
两个人不知不觉交换了位置。
沈秋庭隐约觉得什么地方不太妥帖,却被白观尘轻轻咬了一下嘴唇,重新失去了思考的能力。
两个人正亲得难舍难分,另一边忽然传来了一声故作威严的咳嗽声。
白观尘下意识把沈秋庭挡在了身后,看向了来人。
清虚道君震惊地看着自己的大徒弟和二徒弟抱在一起啃来啃去,张了张嘴:“你……你们?”
沈秋庭从白观尘身后探出一个脑袋,不太好意思地摸了摸鼻子,理直气壮道:“师父,没错,就是你想的那样。我们肥水不流外人田了。”
见鬼的肥水不流外人田!
清虚道君瞪圆了眼睛,从乾坤袋里找出了许久没有用过的戒尺,掂量着究竟打哪一个才好。
白观尘正想替沈秋庭先挡一挡师父的怒火,沈秋庭却在身后轻轻推了推他的肩膀,凑到他耳边小声说:“待会儿见机行事。”
白观尘迟疑着点了点头。
沈秋庭说完,主动走到了清虚道君面前,换了一副严肃的表情:“师父,您来得正好,徒儿有件事想跟您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