池秋雨想起了至今也没主动联系过自己的白荼，说话间带着些苦涩味道：“他……他很好，已经出院了。”
　　“那就好！”瑶瑶松了口气，高兴得像是自己的男朋友平安无事一样。
　　池秋雨莫名觉得头上多了点儿绿油油的颜色。
　　“我还有一样东西要交给你，今天下午有空吗？我们在公司楼下的奶茶店见一面。”
　　“没问题！”
　　瑶瑶忙不迭的点头，全然忘记了隔着电话，那头的人是不可能看见她的动作的。
　　池秋雨勾起唇角：“那就下午再见。”
　　他挂掉电话，低头看了一眼手心里的针孔摄像头和微型录音器，愉悦的笑了笑。
　　到了约定的时间后两人在奶茶店成功碰面，池秋雨将两样东西都交给瑶瑶，叮嘱她趁李密不在的时候装在他办公室和车里。
　　“其余的就不麻烦你了。”
　　“这真能行得通吗？”瑶瑶有些担心，总觉得收下的东西沉甸甸的，扰得她心头不安，“不会犯法吧？虽然李密混蛋，但你可千万不能做傻事啊，你要是出了什么事，你的男朋友怎么办？”
　　池秋雨被她这话弄得又好气又好笑：“你张口闭口提的都是我男朋友，到底是担心我，还是担心他啊？”
　　瑶瑶拿调侃的目光打量着池秋雨，笑嘻嘻地说：“你——吃醋了是不是？！嘿嘿，没想到，原来咱们池哥还是个醋王呀~”
　　“嗨，你放心吧，朋友妻不可欺，自从知道那个小哥哥是你男朋友之后，我就对他什么想法也没有了！”
　　池秋雨敏锐的捕捉到了重点，眯着眼睛看向瑶瑶：“怎么，你以前对他有想法？”
　　“啊？咳，咳咳咳，这这这，这不重要！”瑶瑶的脸“腾”一下就红了，摆着手羞得落荒而逃，“我先走了！有事再cue我！”
　　她像是后面有什么洪水猛兽在追赶一样，一溜小跑就没了身影。
　　瑶瑶前脚刚走，后脚服务员就过来上饮料了：“客人您好，两杯金桔柠檬水——哎？”
　　服务员愣了愣，看向门外：“这里不是还有一位客人吗？”
　　池秋雨正想解释，头顶却突然投下一道阴影，顾云一边在他对面施施然坐下，一边对服务员笑道：“把饮料放这儿吧。”
　　“好的，两位客人请慢用。”
　　“你怎么会在这儿，”池秋雨原本还算温和的表情一下子便冷了下来，“难道顾氏集团的董事长，也爱干这种背后跟踪、偷鸡摸狗的事？”
　　他刻意将“偷鸡摸狗”这四个字咬得很重，顾云甚至怀疑眼前这人是不是知道了些什么。
　　顾云虽然理亏，但不甘示弱的反怼回去：“你之前待的那家公司，怎么说也是顾氏集团曾经合作过的对象，我来视察一下工作情况，也算是合情合理吧？池先生就别往自己脸上贴金了。”
　　他想起了刚才看到的一幕，得意洋洋道：“我倒是也挺想问问您，放着家里的病人不管，跑出来跟女孩子约会，这又是什么道理？看不出来，池先生魅力还不错嘛。”
　　“前同事而已，顾董未免管得也太宽了。”
　　顾云微笑：“哦？是吗？”
　　“见前同事，也需要用到摄像头和录音笔？”他往后仰，随意地靠在椅子上，搭起了二郎腿，整个人看上去懒散又没个正形，“大家都是聪明人，何必非要猜来猜去的，直说了吧，你冲李密来的。”
　　池秋雨并不意外顾云戳中了自己的心思，这人不是什么酒囊饭袋，相反，看起来吊儿郎当的人，实际上城府有可能深到可怕的程度。
　　他既然都看到了那些，自然也很容易猜到这背后的曲折。
　　池秋雨双手交叠，托着下巴，眼神一错不错的盯住顾云：“顾董真聪明。那么作为礼尚往来，我想，李密针对我做过的那些事，其中也有不少顾董的手笔吧？”
　　“没错，是我授意的，那又如何？”顾云笑着摊了摊手，“你知道了，然后呢？反抗我吗？池先生应该懂什么叫做螳臂当车，以卵击石。”
　　“我是不能对你做什么，但让李密倾家荡产付出代价，这倒不算是一件很有难度的事。”
　　池秋雨顿了顿，接着说：“当然，如果顾董试图插手我对李密的报复，那我自然就得多费几分功夫了。”
　　“他？”顾云挑了挑眉，“任池先生处置。”
　　“那就先谢过顾董，我还有事，恕不奉陪了。”池秋雨起身想走。
　　顾云忽然开口叫住了他：“等等——”
　　池秋雨停住脚步，但没回头，背对着顾云：“还有什么事吗顾董，我赶时间。”
　　身后沉默了十几秒钟，顾云斟酌着不知如何开口，池秋雨又等了一会儿，见他迟迟不说话，便不再做停留，拔腿就走。
　　眼看着人都要走出奶茶店了，顾云犹豫了半天，这才几步追上去，不顾周围人投过来的好奇视线，拉着池秋雨三下两下绕进一个死角。
　　“还是之前那个问题，”顾云放开他，表情变得严肃，“你真的不认识那两个字母？”
　　池秋雨先是回想了一会儿，后来才记起在医院时顾云曾在纸上画过两个字母给他辨认。
　　他不着痕迹的看了一眼顾云，心里对那个答案知道的一清二楚，但池秋雨并不打算将真相告知给眼前这人。
　　他一定要守好属于自己的宝藏，绝不能让其他恶龙觊觎抢夺。
　　“顾董连那到底是拼音缩写还是英文字母都没有搞清楚，又怎么能寄希望于我一个普通人呢？”池秋雨故作不知，“非常抱歉，无论你再问多少次，我的答案都只有一个。”
　　“我不信。”顾云冷冷一笑，“我确信曾经在哪里见过你，我的记忆和直觉从来都没有出过错误。”
　　“但我的确什么也不知道。”池秋雨无辜的耸了耸肩膀，“看顾董这样执着的样子，我倒也想问你一个问题。”
　　顾云皱眉：“别问废话。”
　　“顾董所要找的那个人，究竟……是你的什么人呢？”池秋雨恶劣的冲他笑了一下。
　　顾云一愣，被池秋雨这个问题给问住了。他低下头，认真的思考了许久，最终才郑重的回答道：“他是我……很重要的人。”
　　“这个世界上，没有人能够比他更加重要。”
　　“原来是这样啊……”
　　“不过——”
　　池秋雨话锋一转：“如果你要找的那个人对你而言最为重要，那么，茶茶呢？”
　　顾云整个人都僵住了。
　　池秋雨看到他这样的反应很是满意，不依不饶道：“都是男人，我当然能够看得出顾董看向茶茶时，用的到底是什么样的眼神。所以我才会感到好奇，既然你心里已经有了一个人，那茶茶到底又是什么？”
　　“他……他是……”
　　顾云一时间竟不知该如何作答，他徒劳的张着嘴，却半天也说不出完整的句子，就像是滩涂边搁浅的鱼，大张着鱼鳃，艰难的汲取着稀薄的氧气。
　　“是什么呢？”池秋雨追问。
　　顾云深吸一口气，再抬起头时，眼神里都是灼灼的、令人无法直视的光芒：“不知道池先生出于什么目的才问了我这些问题，不过可以很明显的回答你，无论是我要找的那个人，还是白荼，对我而言都是非常重要的人——我分不清他们究竟谁更重要，说我花心也好，滥情也罢，我心里就是同时装下了两个人。”
　　他终于肯直面自己的想法，可池秋雨却无法置喙什么——毕竟他比谁都清楚，这两个实际上都是一个人。
　　甚至从某种角度上来说，顾云算得上很痴情，以至于他能够在完全不知情的情况下，仍旧义无反顾、无可自拔的爱上了心中那人长大后的样子。


第89章 剧情崩溃的现代世界（二十九）
　　“既然如此，那就请顾董以后不要再来打搅茶茶了。”池秋雨冷哼一声，理了理衣领，“脚踏两条船的人，我可信不过。”
　　“如果没有别的事，那么我就先走了，再会。”
　　顾云捏紧拳头，手背浮起根根青筋，目眦欲裂地盯着池秋雨的背影，冷笑道：“白荼我要定了！”
　　池秋雨顿住脚步，略略侧过头，阴狠狠的剜了他一眼：“警告你，别碰他。”
　　“凭你也配放狠话？”顾云嗤笑一声，仿佛听到了什么天大的笑话一般，“你拿什么跟我斗——我轻轻一勾手指，就能毁掉你的工作；随便跺跺脚，你就没有任何前途可言。识相的，趁早离白荼远点儿，滚得越远越好。”
　　“否则，我让你吃不了兜着走！”
　　池秋雨本以为自己听到顾云的这番话后会愤怒、失控，但他却仍然和之前一样平静，淡淡道：“顾董所说的，我很期待。”
　　说完，不再多做停留，径直走出了小巷子。
　　顾云向着砖墙挥出拳头，恨恨的低声咒骂了一句，浑身有气没地往外发。
　　南市的深秋冷得出奇，湿气如同蚂蟥般扒住肉便直往骨血里钻，寒风扑簌簌的，吹得人裹住毛衣瑟瑟发抖。
　　但顾云去好像一点也感觉不到这样钻心刺骨的寒冷似的，一拳又一拳的打在粗糙墙面上，心里憋着一股怒气，直砸得手背关节处都渗出点点血迹才停下来，一口一口的喘着粗气。
　　他抬起眼皮，眼神说不出的凶狠，如同某种猛兽，死死的盯着灰白斑驳的墙面上星星点点的血迹，就像盯着垂死的猎物般。
　　该死的……
　　池、秋、雨——
　　顾云一字一句的默念，恨不能将其扒皮饮血。
　　他情绪正是最激动的时候，忽然手机响了起来，一开始本想挂掉，但鬼使神差的，又接通了电话。
　　那头传来熟悉的声音后，顾云无比庆幸自己没有选择挂断，他一改之前狠戾的模样，原本凶恶的眼神一瞬间就变得温柔起来，甚至还带着隐隐的期待和笑意。
　　“是你？”
　　白荼有点诧异这人居然一听就听出来是自己了，他点点头：“嗯。”
　　顾云怎么也没想到白荼会主动联系他，一时有些喜出望外，浑身紧绷着的肌肉放松下来，靠在墙上，抬头看着一碧如洗的天空，一边在脑海里幻想青年的模样，一边温声道：“怎么了？遇到麻烦了吗？”
　　他多少还是有点自知之明的，自己压根就没和青年见过几面，一切的情愫都是单方面产生，要不是有什么事情需要帮忙解决，哪能轮到给自己打电话呢？
　　不过，顾云很乐意替白荼跑腿。
　　事实上，白荼也的的确确有事要拜托他去做。
　　“你知道……知道池秋雨辞职的事吗？”白荼试探性的开口。
　　顾云作为幕后黑手，自然比谁都要清楚池秋雨如今的状况，但他不可能将这一切暴露在自个儿喜欢的人面前，于是便演技极佳的茫然道：“他辞职了？这，我还没了解到。”
　　说完又担心的问：“对你的生活有影响吗？实在不行，看在你的面子上，我可以让他来我名下的公司工作。”
　　看在我的面子上？
　　白荼不免觉得好笑，他在主角攻这里，还有这么大的面子？
　　“这倒不需要，”白荼也虚情假意的和顾云互相表演起来，“池秋雨自尊心挺强的，他不会接受这种递到嘴边的怜悯。”
　　“因为辞职的原因，他现在也没有在家里住了，另外给我找了护工。这次联系顾董，其实主要是希望您能帮个小忙，替池秋雨找个能住的地方，免得他在外面吃苦受罪。”
　　白荼经过一个世界的磨炼，演技已经愈发精湛。比如现在，明明眼睛还撇着电视，慵懒的躺在沙发上，但说出来的每个字却都个顶个的情真意切，仿佛真的处处都在为池秋雨考虑一般。
　　顾云还真信了。
　　一时间，他都不知道自己该为池秋雨如今不和白荼住在一起感到高兴，还是该为白荼这么关心池秋雨而感到嫉妒，亦或者二者皆有，以至于他说出来的话有股酸酸的味道。
　　顾云胸闷气短，沉默了好一会儿，才酸溜溜地说：“呵……池秋雨本人知道你背地里这么关心他吗？”
　　简直是，简直是身在福中不知福！
　　路过的流浪猫扒拉着垃圾桶，不舒服的“喵喵”乱叫了几声，好像闻到了烂掉的酸柠檬的味道。
　　“猫叫？”白荼刻意避开了他的话题，“顾董这是在哪里？”
　　顾云咬着牙齿，愤愤地说：“我刚刚才和池秋雨见过面。”
　　“你们私下见面了？！”白荼猛地坐起，顾风出门前给他搭在腿上的毯子都因为这个动作抖落了大半。
　　顾云只觉得奇怪，他为什么从青年的语气里听出了兴奋和激动？
　　“不小心撞见池先生和一位小姐正在约会，就上去聊了几句。”他故意提了一嘴瑶瑶的事，想从中挑拨池秋雨和白荼之前的关系。
　　但完全出乎顾云意料的是，白荼好像压根就不在乎池秋雨私底下和什么人在一起——不，自己除外——他并没有如预料中的那样对池秋雨大发雷霆，而只是轻描淡写的几笔带过了。
　　顾云不知道的是，白荼对池秋雨完全是做点剧情上需要的表面功夫，他们两个之间，连能够让他挑拨的东西都没有。
　　顾云不死心，追问道：“你真的不在乎他和谁有来往？”
　　白荼心想我当然在乎了，最在乎的就是你有没有和主角受发生点什么剧情上的实质性进展。
　　不然，还得要他亲自来操作。
　　“这不是我能够掌管的范畴。”白荼心里想的是一回事，嘴上说的又是另一回事，“说到底，我和池秋雨也没太多关系，他觉得欠我，所以想尽办法、做小伏低的来补偿。除此之外，我们大概没别的联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