幽九魈抿了下唇：“不是因为这个，是因为你。”
　　无双困惑道：“因为我？”
　　幽九魈无声吸了口气道：“你在吴回面前说的话，说你愿意跟我交换，我……我很高兴，我太高兴了。”
　　无双：“这不是正常的吗？真心当然得用真心来交换才公平。”
　　“不，我不需要公平，”幽九魈哑声道，“我只要你。”
　　无双脸一红：“你……你好端端的，乱表白什么？让人怪不好意思。”
　　幽九魈失笑：“乱表白的人明明是你啊。”
　　“我哪有？”无双觉得纠结这个没意思，又看了看幽九魈道，“那你现在是怕跟我睡在一起之后，又想要……想那什么吗？”
　　幽九魈低哑道：“不止。”
　　“哦……”无双轻咳一声，“那、那这样吧！”
　　无双将身上的被子给了幽九魈，自己卷了垫被的一角，一半垫在身下，一半盖在身上，把自己裹得跟个蝉蛹一样，朝幽九魈抬了抬下巴指着床边的脚踏：“你睡下面踏床，我睡床上，这样总可以了吧？”
　　幽九魈：“我……”
　　无双：“不准拒绝！”
　　幽九魈轻笑：“好。”
　　无双：“嗯，你就像我这样，半张被子垫在下面，半张被子盖在身上，衣服不要脱，就这么睡，应该不会冷。”
　　说着，又嘟囔一句：“还好已经马上就进入初夏了，天气比之前暖和了不少。”
　　幽九魈照着无双的意思，在床边的脚踏上和一睡下，半张被子压身下，半张被子盖身上。
　　无双：“九魈，你睡了吗？”
　　“嗯。”
　　“骗人，睡了怎么会说话？”无双带着朦胧的睡意呢喃，“其实我今天并不是真心真意想让吴回走，我这么着急去跟他说那番话，其实就是想让他……让他心软，让他留下来帮我，毕竟我现在确实有点孤立无援。”
　　幽九魈没说话。
　　无双声音有些可怜，有些委屈：“我之前有听说过他的一些事情，他出生不好，所以才……被坑了来护送我这个被废弃的王子，我故意说要帮他回王城，但我知道，他回去……也就那样，他永远不可能升官，吴回还是有理想有抱负的，我看得出来他不甘心，你说，我这样拿捏利用别人的心理，会不会……会不会太过分了？”
　　幽九魈问道：“如果吴回今日说，他就是想回王城，你会怎么做？真的会帮他吗？”
　　“当、当然……”无双呢喃，“他如果真想回去，我会让他走的，强扭的瓜不甜。”
　　幽九魈：“嗯，这样就可以了。”
　　无双：“真的……可以了吗？”
　　幽九魈：“你没骗他，这就可以了，至于其他，那都是他自己的选择。”
　　无双鼻子里哼笑两声：“说的……说的也是，嗯，舒服多了，好困……我不行了，九魈，晚安。”
　　幽九魈轻笑：“晚安。”我善良的王子殿下。
　　*
　　“大人，您起了吗？”
　　无双看了一眼幽九魈，幽九魈过去开了门，无双坐在床上，一副睡眼惺忪的模样朝这边看过来：“谁啊，这么早？哦，是你啊，你叫什么来着？”
　　锡：“奴才叫锡，是相康大人身边的贴身仆人。”
　　无双：“好吧，锡，你这么早来找我，是相康大人有什么事吗？”
　　锡：“大人，吃饭时间就要到了，相康大人怕大人肚子饿，让奴才过来问问您，一会儿午餐想吃点什么，奴才好让厨房的庖娘准备。”
　　无双：“这么快？我都还没睡好呢。你看着办吧，只要是山珍海味我都喜欢。”
　　锡：“是大人，奴才这就去安排。”
　　无双把人叫住：“等一下。”
　　锡又转了回来：“大人，您还有什么吩咐吗？”
　　无双问道：“你们白城有什么好玩的地方吗？我想待会儿吃饭完出去玩。”
　　锡一愣：“……玩？”
　　无双蹙眉：“怎么，不可以吗？”
　　锡忙道：“不不不，当然可以，大人您想做什么都可以，只是……大人您也知道，我们白城十分贫穷，与王城的繁华实在相差了十万八千里，您要说有什么好玩的地方，还真是……没有。”
　　“什么？”无双撇嘴：“你们有这么穷吗？我不信，我待会儿自己去问相康，你先出去吧。”
　　锡颔首：“是，大人。”
　　*
　　“相康大人，早啊。”
　　无双打着哈欠与相康打招唿，相康看了一眼外面正午的太阳，微笑道：“大人昨晚睡的还好吗？”
　　无双点头：“还可以，就是床有点硬，不如我以前府邸里的床软和。”
　　相康轻叹：“白城贫穷，哪里比得上王城，只能委屈大人您了。”
　　无双点头：“是挺穷的，昨天我来的时候，那街道简直连王城的贫民窟都不如呢，九魈，来，你也坐。”
　　无双在餐桌边坐下，随手拉了幽九魈，让他坐在自己身边，两人举止亲密无间，丝毫不避讳旁人，相康显然已经从锡那儿得知了一些关于无双和九魈的事情，看着幽九魈那张脸，相康心底嘲讽一笑：这个百里无双，逃命都不忘把美人带上，根本就是个好色懒惰、贪图享乐的废物！
　　于是相康顺嘴夸赞道：“大人的这位仆人生的当真是比女子还要好看三分啊！”
　　无双摆手：“九魈才不是女人，相康大人这么说，九魈会不高兴的。”
　　相康见无双如此维护九魈，忙笑着道歉：“是是是，是下官说错话了，下官道歉。”
　　无双：“嗯，那你跟九魈道歉吧。”
　　相康一怔：“呃。”
　　他就是随口一说，没想到无双还真让他跟幽九魈道歉，就算幽九魈是无双的宠臣，可他一个下人，自己堂堂一城之主，给他道歉？简直笑话！
　　一直不曾开口的幽九魈此刻突然道：“城主大人，我心中有个疑惑，不知道大人能够替我解惑？”
　　相康顺势道：“当然，你问便是。”
　　幽九魈：“我是想问问相康大人，怎么你这府邸看着挺奢华，可外面那街道怎么成了那样？”
　　无双：“哦，对，我也想问，昨天我来的时候，那街道上的房屋简直太破了吧？可我看这城主府邸还可以啊，至少能住人，这是为何啊，相康大人？”
　　“这……”相康喟叹，“大人您知道，白城是替王朝收押罪犯的地方，送来这里的罪人那都是穷凶极恶、罪大恶极之人！还有那些妖族和灵族，那些灵族简直就是野蛮人，根本听不懂人话，这些人对人族，尤其是我们这些官员，那更是恨之入骨，恨不得扒了我们的皮，抽了我们的筋骨！”
　　无双脸都变了：“他们有、有这么可怕吗？”
　　“哎！”相康又是一声深叹，“大人可能不知道，二十年前，白城可是发生过暴乱的，那些罪犯居然自甘堕落到与灵族勾结，冲出囚栏袭击城主府邸！那群疯子，但凡见到人就杀，不管是平民还是士兵，孩子还是老人，他们全都不放过！简直就是丧心病狂！好在老天有眼，陛下王恩浩荡，我夏朝士兵奋起反抗，总算将他们都压制了下来，从那之后，我便命人将城主府邸重新修整扩建了一番，想着日后若是再发生类似的事情，就让平民们都躲到府邸里来，那可都是一条条无辜的生命啊！”
　　无双听完相康的话，感慨又感动道：“相康大人真是宅心仁厚，白城有你这样的城主，真是平民们的福气啊！”
　　相康谦逊道：“大人谬赞了，这都是我身为一城之主应该做的。”


第71章 要去囚栏
　　“大人，”锡从外面进来，“饭菜已经准备好了。”
　　相康：“瞧我，关顾着说话，大人肯定饿了吧？锡，去把饭菜都端上来。”
　　锡：“是，大人。”
　　无双看着端上来的饭菜，比昨晚好像差了点，粟米粥依然是主食，稀的能当镜子，水牛肉也换成了口感差很多的兔肉，无双并不喜欢兔肉，总觉得有股骚味，尤其是水煮兔肉，再来两盘野菜，说是野菜，是因为它们真的很像野菜，叶子是泛着黑的绿色，且毫无水分的样子。
　　无双咂咂嘴，有些不是滋味道：“相康大人，我昨晚就想说，你们的饭菜也太寒酸了吧，昨晚好歹还有牛肉、猪肉，今天更差，怎么就只剩下兔肉了？这还让人怎么吃啊？”
　　相康叹息：“大人有所不知，白城的土地不知为何，年年种下去的庄稼，连三成都收不回，年年就连朝贡都交不全，派下来的牧正官那都是亲眼看见的，城主府的粮仓，大半都是空的，平民每年都有不少人被饿死，就您现在吃的那粟米，那还是我让人去青州拿银子买回来的。”
　　无双乍舌：“不会吧？你们怎么、怎么穷成这样？”
　　相康哭丧着脸：“地里种不出粮食，土地贫瘠也就罢了，偏偏还是个罪城，连商人都不愿意来，怎么能不穷？有些话，说出来大人您可别笑话，也就是您来了，才由着粟米粥吃，平日里我可舍不得这样大吃大喝的。”
　　无双指着能照见脸的清粥：“就这还叫大吃大喝？”
　　相康：“那可不是，您这碗里好歹能见着米粒，往常我吃的，那里头可几乎全是菜叶。”
　　无双脸都皱成了包子：“这么惨？”
　　相康哀叹：“哎，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情，还好您过了冬日才来，若是遇上大雪纷飞的冬日，那可是连菜叶都没得吃啊！”
　　无双已经说不出话了。
　　餐厅里顿时陷入被贫穷笼罩的寂静当中。
　　幽九魈再一次语出惊人：“既然相康大人穷的每日只能喝野菜汤，怎么我看相康大人面色红润，体态丰盈，一点不像是饱受饥饿之人？”
　　相康老脸一黑：“这……”
　　无双道：“九魈，这你就不懂了，有些人就是易胖体质，喝水都长肉，想来相康大人应该就是这种体质，哎，一时间我都不知道该同情你，还是该替你庆幸了，相康大人。”
　　相康干笑了笑，眼角有些抽搐，暗暗瞪了幽九魈一眼，觉得这个仆人实在太不识抬举！仗着自己有点姿色，简直被百里无双宠的无法无天！
　　*
　　“我吃饱了。”无双放下碗筷，对相康道，“相康大人慢慢吃。”
　　相康看着无双面前几乎没怎么动的饭菜，讶异道：“大人只吃这么些吗？”
　　无双无尽打彩道：“嗯，没什么胃口。”
　　相康心中冷笑：想来这位废王子是被自己刚才的那番话给吓着了？竟然连饭都吃不下，还真是没用。
　　面上却好言劝道：“大人还是再吃几口吧，毕竟下午咱们还有不少路要走呢。”
　　“走路？”无双讶异，“去哪儿？”
　　相康笑道：“大人奉王命接管白城，如今大人人已经到了，下官自然要将这白城的大小事务都交付给大人，等会儿吃过了午饭，我先带大人您去囚栏看看那些罪犯和奴隶。”
　　无双紧张道：“我、我为什么要去看那些罪犯和奴隶？你不是说他们很危险吗？万一他们要杀我怎么办？”
　　相康：“大人放心，我会安排士兵守护您的安全，而且就算您今日不见，待您接管了白城的公务之后，总归还是要见的。”
　　无双：“我不见，我才不要见那些凶残的恶人和肮脏的奴隶！”
　　相康：“大人，奴隶虽然肮脏，但奴隶可以卖钱，您如果日后还想吃到粟米的话，还得靠这些奴隶呢。”
　　无双不解：“卖奴隶？”
　　“是啊，大人，”相康道，“这可是陛下……当然，是上一任陛下给我们白城的恩赐啊，每年除了送过来的罪犯之外，被抓到的妖族、灵族的努力，也会被送来白城。”
　　“为什么？”无双道，“他们也犯法了？”
　　“当然不是，”相康笑的有些让人不太舒服，“他们不听话，不肯屈服与我们，只有让他们跟那些穷凶极恶之徒待在一起，让那些恶人好好调教一番，这样，奴隶们才会变得听话，大人，这叫以恶治恶，只有听话的奴隶，才能卖出好的价钱。”
　　看着相康脸上的得意，无双从小到大，从未觉得一个人居然可以如此让他觉得反胃、觉得恶心。
　　什么叫以恶治恶？说到底不过是种族歧视罢了，人族用“背叛”充当一切的借口，对灵族和妖族肆意欺辱，连他们自己都觉得害怕的恶人，却将那些无辜的灵族和妖族，生生送到他们手上，让他们肆意凌虐？这样的人，与那些他们口中的恶徒，又有什么区别？
　　“大人，大人？”
　　“无双。”
　　幽九魈桌子底下轻轻捏了捏无双的手心，无双这才从厌恶中回神。
　　“大人，您没事吧？”相康看着一脸懵掉的无双，以为他还在为要去囚栏而害怕，于是好心安抚道，“大人您放心，士兵们一定会保护您的安全，而且那些罪犯都身上都带着枷锁，他们连行动都不方便，怎么还有本事杀您呢？”
　　无双舔了舔唇，哑声道：“那、那就去看看吧。”
　　相康：“是，大人。”
　　于是吃过午饭，相康安排了马车，带着无双去囚栏。
　　上马车前，无双问相康，能够让他把吴回叫上，不出意外的，相康拒绝了，他告诉无双，他已经安排好了白城最厉害的将领来守护无双的安全，至于吴回，这一路上舟车劳顿太幸苦了，还是让吴回好好休整一番，等休息好了，再来保护无双也不迟。
　　无双没有强求，事实上，他和相康都不在府邸，对吴回来说反而是一件好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