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心想,郑元白这小子干什么都没个毅力,但是在找女朋友这方面倒是始终如一。
不过这个倒是比以前的质量都好。
眼神澄澈,眉宇间还有淡淡的忧愁,身材又性感妖娆,是将天真和成熟结合的最好的那种女人。
顾宁心想,如果这个世界真的有郑元白,那自己之前见到的那个人,绝对是他。
他看着项飞薇,忽然想起这是未来的侄媳妇,眼神中不由得有了几分长辈看晚辈的亲昵。
他问项飞薇:“你们什么时候结婚?”
项飞薇脸色微微变化。如果不是直觉告诉她顾风和对她没有恶意,她真的觉得他是故意给她难堪。
谁不知道,郑大少从来只是玩玩,从没有对谁有过一丝真心。
她勉强笑了笑,道:“谁知道呢?”
顾宁也看出了她脸色不好,隐隐猜到事情恐怕没有那小子当年跟他们说的一见钟情那么简单,于是就没有再问。
顾宁没想到,哪里是没有那么简单,到了晚饭的时候,顾宁才发现,郑元白这小子在家外面性情到底有多恶劣。
顾宁端着东西出来的时候,发现郑元白竟然把脚搭在了自己的凳子上。
顾宁的烦躁简直到达了顶点。
本来刚刚听导演说岑嘉身体不舒服没有过来吃饭,他心里就有点着急,出来的时候看见这倒霉孩子还这样,心里更是烦躁至极。
他把盘子重重放在郑元白面前,眉头紧皱,一字一顿地说道:“郑元白,你现在,立刻给我把脚放下来。”
郑元白瞬间瑟缩了一下,他刚刚竟然感觉自己看到了全家族最恐怖的三爷爷。
他反应过来,瞪着他,道:“你有什么资格管我?”
顾宁冷笑一声,心想,凭什么?
凭我是你大爷!!
第16章
看着眼前一头短发,桀骜不驯的堵住他去路的大少爷,顾宁突然有些想笑。
一时间想起了很多事。
一转眼,壮壮都这么大了。
郑元白的爸爸郑召南是他的表哥,他爸爸顾三的亲外甥。他表哥当年在顾家公司里待了一段时间之后,就继承了自家的公司,后来娶了周家小姐做太太,结婚第二年就生了郑元白。
两人是商业联姻,火速结婚生子,但是感情却一直不太好。
后来,他爹地景安去郑家找郑召南,回来的时候,就带回了一个小拖油瓶。
景安说:“孩子都五岁了,还不会说话。”
话语中有些许怜悯。
这孩子父母感情淡漠,正在闹离婚,各自又都忙的要死,谁也没空管他。要不是景安,都没人知道他还不会说话。
顾三冷笑一声,道:“他父母都不管他,你倒是管上了,是心疼孩子还是心疼孩子他爸啊?”
景安早习惯了他时不时的作妖,闻言也不生气,只是亲昵地掐了掐他的侧脸,说:“心疼孩子舅爷爷。”
顾三立刻没了声。
顾三第二天就让心理医生过来了,医生观察了几天,说:“估计是小时候受过刺激,再加上家长引导不及时,所以有些自闭倾向,孩子还小,找出原因,家长多陪陪还是可以治疗的。”
找出刺激原因已经不可能了,家长多陪陪也很难。周家小姐早就找不着人了,郑召南听见景安跟他说孩子有自闭症,倒是火急火燎地回来了一趟,但是没几天F洲有个工程出了问题,他又火急火燎地走了。
顾三和景安也各自很忙,景虞自己还是个孩子,觉得小孩好玩,逗了几天,也不理了。
倒是那时候的顾宁,对这个默不作声地玩积木的小孩子产生了兴趣。
像是发现了最喜欢的玩具。
家里人都十分惊讶,因为顾宁平日里对什么东西都很淡漠,这还是第一次表现自己明显的兴趣。
顾宁也说不上来为什么,可能当时确实很无聊,也可能是觉得这个小孩只不过是和自己一样,有点内向而已。
顾宁给他起了一个小名,叫“壮壮”。
他陪了壮壮一年,每天吃饭睡觉都和他一起,壮壮从不反抗,也不表现自己的情绪。
直到有一次,他有事情,回来晚了,回来的时候,白白胖胖的壮壮睁着一双黑葡萄似的大眼睛看着他,抓着他的衣服,眼泪簌簌地往下落,一边无声的哭,一边喊了一句话:“叔叔。”
从那次之后,壮壮就像开了窍似的,越来越开朗,等到他时岁的时候,已经跟普通孩子没什么两样了,甚至更加聪明,而那个时候,顾宁也要上大学了,所以就把他送了回去。
把他送回去那天,壮壮还是睁着一双大眼睛,簌簌地落着泪,一句话都没说。
后来越来越忙,他也是偶尔才关注下这个孩子,然后发现那个怯怯的孩子已经变成了个放荡不羁的大少爷,绯闻满天飞。
***
郑元白弹了弹烟灰,眉宇间满是桀骜,道:“还想混的话,以后离老子女人远一点,听见没有?”
顾宁心想你是谁老子,伸手把他的烟掐过来,碾灭,道:“小孩子少抽烟。”
那种异样的感觉又来了,郑元白顿了顿,继而嗤笑一声,道:“你自己多大?还说我是小孩子?”
顾宁笑了笑,问他:“你爱项飞薇吗?”
郑元白冷笑一声,道:“不过是个脏了的玩意儿——这跟你有什么关系?我告诉你,我郑元白的东西,哪怕不要了也不许别人捡。”
顾宁没忍住笑出声:“臭小子,你还挺霸道。”
郑元白:“……你叫谁臭小子?”
顾宁摸了摸他的头发,郑元白一时没反应过来,愣住了。
“你……”他刚想骂人,看到顾宁的眼神又愣住了。
那是他曾经渴求过却从没有得到过的长辈的亲昵。
他心想,这个人凭什么这么看他?
他拍开他的手:“你别碰我。”
话说出口又黑了脸,因为他忽然意识到这像小孩子撒娇闹脾气一样。
顾宁掐了掐他黑黑的脸,有些遗憾地心想没有小时候软了,他说:“你小婶婶生病了,我得回去看看,你有什么事要帮忙可以找我。”
说完,他转身就走了。郑元白在原地站了好久,才反应过来。
等等,什么小婶婶?
妈的狗男人占他便宜。
但是,不知道怎么回事,一想到小婶婶对应的“小叔叔”这个称呼,竟然莫名觉得有点想哭。
好奇怪。
*******
顾宁回到民宿的时候,发现卧室的灯已经灭了,漆黑一片的屋子里,隐隐有星点烟光。
满屋子的烟味。
顾宁被呛的咳嗽了两声,眉头紧皱,一边去开灯一边说:“生病了还抽烟?肺不想要了?”
灯一打开,满屋子烟雾缭绕。
他看向岑嘉,现岑嘉正坐在沙发上,旁边是堆满了烟头的烟灰缸。
顾宁眉头紧促,问道:“你怎么了?”
岑嘉把烟头死死地按灭在烟灰缸里,说了一句:“你在乎吗?”
顾宁:“什么?”
岑嘉嗤笑一声,道:“顾风和,我问你在乎吗?”
顾宁抿直了嘴唇,说:“你又在闹什么?”
岑嘉冷冷一笑,在幽暗的夜里显得阴冷阴冷,道:“顾风和,年轻人的滋味怎么样?”
顾宁闻言有点生气,但是他只是摇了摇头,道:“别胡说。”
岑嘉笑了一下,道:“年轻的肉.体,是不是更漂亮,更鲜活?”
顾宁觉得自己有时候真的被他的多疑搞得烦不胜烦,但是他不愿意吵架,所以只是又说了句:“别闹了,岑嘉。”
岑嘉却像被这句话激怒了,他冷笑一声,道:“顾风和,我闹?我闹什么?你当着我的面和别的女人,别的男人卿卿我我,现在让我别闹?”
外面有工作人员,顾宁制止他:“你先冷静一点,我跟他们不是那种……”
“哪种?不是哪种?顾风和,是不是是个人你就能跟他上床啊?你贱不贱啊!”
顾宁顿时火了:“你这个人有完没完!”
岑嘉顿时沉默了。
他没有再说话,顾宁也没有。
屋子里又陷入了幽深的静默之中。
顾宁看着岑嘉,真的有点想不通,事情怎么会变成这样的?
他揉了揉太阳穴,不想再想。
忽然,岑嘉站了起来,走到他身边。
他伸出手,摸上顾宁的脸,良久,问道:“顾风和,你告诉我,我为什么会爱你?”
顾宁不知道他为什么突然这么问。
他感受着那冰凉的手指在自己脸颊上滑动,说不出“爱是没有理由的”这种话,因为他自己也不信。
都是成年许久的人了,谁还会信这种谎话?
而且,纠结这种问题有意义吗?
他捉住那只冰凉的手,有些敷衍地说道:“岑嘉,你该问你自己。”
岑嘉轻笑一声,语气突然悲戚起来,道:“我问我自己?问我自己什么?我是爱你让我喜怒不定?还是爱你让我死去活来?还是爱你身上数不清却从不肯跟我说的秘密?”
顾宁内心一震。
不过想想又在情理之中。
他和原身实在大有不同,他又不曾掩饰自己真实性格。
他顿了顿,换位思考,也冷静了些许,跟岑嘉说:“你心里有这么多话,为什么早不跟我说?”
岑嘉定定的看着他,道:“我问你,你会说吗?”
顾宁顿住了。
他忽然意识到,他所有的秘密,在这个世界,都是“禁制”,都是不可以说出口的。
顾宁静默了,良久,说:“对不起,岑嘉,我没有办法。”
话出口的同时,自己却愣住了,因为他突然想起,当年岑嘉对他一遍又一遍地说:“顾哥,我没有办法。”
像是某种动物临死前的悲鸣。
岑嘉没有说话,只是定定的看着他,眼神里是说不出的悲戚。良久,才转过身去,走到窗子旁,靠着窗子,月光撒在他身上,显得更加幽冷。
良久,岑嘉开口了,声音平静中透着一丝颤抖,道:“顾风和,你没有办法,是啊,你是没有办法,你只是没有办法爱我啊,你有什么办法?”
第17章
顾宁心头莫名觉得发冷,不敢相信自己听到了什么。
他又问了一遍:“岑嘉,你说什么?”
语气中是说不出的冷意。
岑嘉依旧幽幽地立在窗边,没说话。
顾宁只觉得荒谬。
这个人说什么?
说他不爱他?
哈,真是可笑。
他觉得自己可笑。
他冷笑一声,上前,抓住岑嘉的手,道:“岑嘉,我不爱你?你摸摸你自己的良心,我对你怎么样?你说我不爱你?”
岑嘉甩开他的手,转过身,看向他。顾宁这才发现岑嘉脸上好像有泪光。
岑嘉看着他,眼神幽冷,道:
“顾宁,你问我?那我也问你,你真的爱我吗?”
“你别生气,也别急着回答。”
“你平日里,都在拿我和谁相比?我究竟和谁又像又不像?”
“顾风和,你这个人谨慎的要死,为什么能那么快爱上我?我有那么好,让你一见钟情?你觉得我会信吗?”
“顾风和,你能告诉我你为什么爱我吗?”
“顾风和,我不知道你是不是顾风和,原来我也不在乎,反正你是我的,我想要谁也不敢跟我抢。”
“是你非要逼我,你非要逼我和你在一起,你非要平等的,谈恋爱。呵,谈恋爱,真是可笑。”
“你还说要跟我永远在一起,是你自己自投罗网,怎么现在又怪我是个疯子?”
“顾风和,我从没有对不起你,可是你呢?你究竟把我,当成了谁的替身?”
********
那天过后,顾宁和岑嘉的关系降到了冰点。
顾宁太了解岑嘉,因为他们俩太像了,有些话不说则已,说了,就绝不会回头。
顾宁不怪岑嘉,他只是后悔,他在想,当年他这么质问岑嘉的时候,岑嘉的心,是不是也和他一样疼?
疼的浑身发冷。
“你怎么在这儿?”
郑元白找到顾宁的时候,他正蹲在一棵大树下面抽烟。
烟头掉了一地。
郑元白嗤笑一声,道:“这就是你,顾风和,严以律人,宽以待己。”
顾宁没理他。
郑元白把他手里的烟拿过来,扔到地上碾灭,然后抽过一个小马扎,坐到他身边,问他:“哎,你怎么了?”
顾宁眉头一挑,抬眼看他。
郑元白被他吓了一跳:“你这是让岑嘉吸掉阳气了吗?”
顾宁说:“大人的事儿小孩子别管。”
郑元白闻言顿时脸沉了下来。
过了好久,他没说话,顾宁才意识到他真生气了。
跟小时候一模一样,生气了也不说,就坐在你身边,给你脸色看,等着你哄他。
顾宁心想,得,大的还没哄好,还得哄小的。
不过他真是没心情,只能敷衍似的拍拍郑元白的肩膀:“我错了行不行?下次给你买榴莲酥。”
郑元白被他这哄小孩子的语气惊到了,他顿了好久,问他:“你为什么知道我喜欢吃榴莲酥?”
顾宁心里的烦躁一停,心思突然转到了另一个地方。
他真喜欢榴莲酥?
壮壮原本绝对不喜欢吃榴莲酥的,闻到都会一副要吐的样子。是他原先有段时间总是吃,壮壮非要跟他学,最后才会喜欢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