惊风一夜露华浓[穿越重生]——BY:血河
血河  发于:2021年05月02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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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即便如此,也无人敢多言半句,戏曲一轮接一轮,月上柳梢,帘后的人影瘫倒在座椅上 ,许久未动,怕是已经睡着,但唱戏的人却不敢停下。
  新月初上,天色已经完全暗下来,王府的戏曲灯火染红了信王府上空的半边天。
  王府东南院一角的歪脖子树下,祁宸换下了云锦彩缎,穿着一身素色的衣裳。
  这看起来不像是王爷,倒像是大门大院里的公子。
  他望着绑起袖子准备爬树的骁粤,道:“你让我堂堂信王陪你在此爬树?”
  骁粤花了好些功夫才说服祁宸换上这身粗布麻衣,他实在不想再费口舌。
  他踩了踩树下的树洞,虽有青苔,但却不滑:“王爷,我们现在是在干见不得人的勾当,自然不能从正门大摇大摆地走出王府,万一被侯府的探子盯上了,岂不是吃瘪。”
  祁宸:“何谓吃瘪?”
  “就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祁宸闻言,略有不满:“所以你找那些莺莺燕燕到府里唱戏,还让齐德隆坐阁楼听戏,都是为了掩人耳目?”
  “不然呢?”骁粤回头看了他一眼,“您不会以为我真想陪您听戏吧?”
  祁宸:“…”
  骁粤继续爬树,言道:“只要王府热闹一些,别人就会认定我们一直不曾外出,这叫不在场证明,您掌管镇抚司,怎么这都不明白?”
  祁宸哼笑道:“所以一会儿还得翻墙进别院?”
  “最好是这样。”骁粤踢掉了一块湿滑的青苔,成功爬到了树腰。
  祁宸微微仰头,道:“你当别院的护卫是瞎的吗?”
  骁粤也微微低头俯瞰:“护卫是您安排的,您应该知道哪面墙适合翻?”
  祁宸没有再说话,骁粤正爬到上回险些摔倒的位置,也没继续理会祁宸,专心致志地爬树,踩上墙,用方裕物的打王鞭绕过墙头的瓦槽,一点点地滑落地面。
  骁粤稳稳地站在了墙外,祁宸却完全没有动静。
  于是骁粤冲着墙内低喊了一声:“王爷??”
  一阵风擦过耳际,祁宸已经从墙内跃出,站在了他身边。
  骁粤顿时有些无语,这人会轻功也不早说,害他爬墙爬得如此辛苦,埋怨道:“您这是故意整我?”
  祁宸背着手,似笑非笑道:“骁将军这是铁了心自废武功了?翻这区区一堵墙,也能花上半柱香的功夫。”
  是,若是骁将军自然也能纵身一跃,可惜,他不是!
  骁粤收起打王鞭:“王爷要是觉得好笑便笑,但浪费时间的是您,不是我。”
  祁宸还真笑了:“果然还是生气的样子看起来更顺眼些。”
  “…”骁粤动了动嘴唇,像是打算怼他,但最终却只是说:“王爷,像您这样的人,在我的家乡叫受虐狂。”
  祁宸略微皱眉,问道:“何谓受虐狂?”
  “就是专喜欢不喜欢他的人。”骁粤道。
  不喜欢??
  祁宸:“你不喜欢本王吗?”
  “您觉得我喜欢您了?”骁粤反问。
  祁宸竟毫不犹豫地点头:“是啊。”
  骁粤一度无言以对。
  可能真的像齐德隆说的那样,某些时候骁粤看祁宸的眼神是爱意满满,所以祁宸也误会了。
  骁粤倏地垂下眼,拍了拍衣角的灰尘,道:“我们还是快走吧,别让郡主等急了。”
  说着便一马当先地走在了前头,即使他根本不知别院在何处。


第24章 第二卷 · 映户凝娇乍不进(6)
  长星别院位于郦都城北面,与监察寮只隔了一条菜市,别院朱红色的院墙高耸而立,目测至少有五米以上的高度,像一条赤红的隔离带,画地成圆,将外界与内里的世界完全隔开。
  骁粤站在墙头的阴影下,油然而生一种坐牢的感觉。
  “来吧。”
  骁粤冲祁宸张开双臂,祁宸站在数米外面无表情地看着他,自打二人决议联合犯罪,骁粤对他的态度似乎发生翻天覆地的改变,而这一切只不过半日的光景。
  但有一点没变,就是他的眼神。
  祁宸贵为皇亲贵胄,生来便立于万人之巅,享有万人的尊敬,乃至惧怕,哪怕有人心存歹念,也必须卑躬屈膝地算计他,但骁粤不一样,他来明的。
  就像此刻,某个草民用胁迫的手段拉一个王爷下水,还理所当然地说:“带我上去,这么高的墙您不会还让我自己翻吧?”
  祁宸听了他的不温不火的口气,诧异道:“我才是王爷,你命令我?”
  骁粤一怔,道:“我是求您带带我。”
  祁宸:“…”
  骁粤真的服了,祁宸往日里看着一副桀骜劲儿 ,这才正儿八经相处半天就暴露这么多毛病,什么都要追究个对错,什么都要哄着,这皇家人怎么跟现代社会的女朋友一样难搞。
  骁粤一脸无语道:“信王殿下,请您带我进去,求您了。”
  还真是用柔软的话,表达最强硬的态度,祁宸都还未及反应,骁粤就已经绔上他的胳膊:“走吧!”
  “…”
  “您赶紧行吗?”骁粤朝漆黑的树林里打量了一周,“再磨蹭下去巡逻的人该过来了。”
  祁宸看起来并不是很情愿,但还是带着骁粤飞跃了墙头,刚一落地骁粤就被眼前的景象震惊了。
  墙内依旧死一片林子,月光穿过树荫的罅隙,幽幽地照亮了周遭的一切,林子的薄雾在月色下愈发朦胧,清冷的寒意仿佛能渗进人的心里。
  骁粤被吓得头皮一紧,低声道:“别院里怎么还有坟地?”
  祁宸淡然道:“有些美人受不了冷落自尽了,便埋在这儿了。”
  自祁宸十二岁起,便有各国各域陆续送来美人,这些美人之中不少人都有和蓝珺瑶相同目的,而明知其心怀不轨,又无法拒绝,所以才有了这间别院的存在。
  当然也不排除有心善人和的真美人,但祁宸原本也不好这口,就一并按心怀不轨处置了,有些美人不甘冷落寂寞,便自我了结了,也就找了地儿给埋了。
  骁粤这下算是明白为什么这面墙最好翻,谁会没事跑坟地里来图谋不轨。
  他由衷感叹:“这简直…”
  “简直岂有此理?”
  “…”
  祁宸的声线本就沉得发冷,在这种阴森森的环境下,骁粤听着感觉他呼出的气都带着阴风。
  骁粤:“你不怕她们爬出来找你吗?”
  祁宸一哂:“谁敢找我?”
  “算了……啊!”
  骁粤再次无言以对,扭头就走,不料一脚踩空,骤然失去重心的恐慌让骁粤反手揪住了祁宸的腰带。
  照道理来说,以祁宸的身手扶住他很容易,谁知骁粤下手那么重,重重地掐住祁宸腰上的肉,祁宸吃痛来不及反,二人双双跌进了一道土坑。
  脊背重重砸向地面,却没有意料之中的痛感,只是这心肺巨震的感觉太真实了。
  这坑太深了,比别院的围墙还高,土壁挡住了月亮,照进洞里的光变得更少了,骁粤扒开耷在额前的碎发,发现祁宸不见了。
  “王爷??王…”骁粤忽然话音一滞,整个人往一旁栽去。
  祁宸一把掀开坐在他背上的人,吐了一口黄土:“大胆!你竟敢…竟敢骑在本王的背上!”
  骁粤的腰在土块上磕了一下,吃痛道:“您生这么大气干什么?我也不是故意的。”
  祁宸像是受了什么奇耻大辱:“从未有人敢将本王摁在地上!”
  “我没有。”骁粤翻了个白眼,“我只是恰好掉在你身上。”
  祁宸扒掉裹在他发丝里的枯叶,口气恶劣:“你要不掐本王那一下怎会掉下来!”
  骁粤被他吼得耳心疼,无奈道:“那是不小心,我就想顺手抓个东…”
  祁宸神色一凛,堵住了骁粤未出口的“西”字。
  “行吧,请王爷恕了草民的罪。”
  “…”
  骁粤:“这还不行?”
  祁宸眉头死锁:“你这是何态度?”
  “您急什么。”骁粤看着祁宸沾了泥土的脸,忽然有些想笑,“我…”
  “笑什么!”祁宸怒了。
  “我没笑。”
  “还说没有!”祁宸怒目圆睁,一双蓝瞳在夜色下流于昏暗,看着有些杀意。
  骁粤并不是故意发笑,只是见祁宸这张腾天潜渊的脸如此狼狈,情不自禁想落井下石而已,可看祁宸这副嘴脸,怕不是要杀人?
  骁粤收起调笑,道:“王爷,这也不能怪我,谁知道您的别院有坟地,坟地里还有陷阱,我也不愿掉下来,也不愿压在您身上,这都是巧合。”
  祁宸执着地瞪着他,仿佛在说压本王身上还委屈你了?
  骁粤先是愣愣地回视他,随后叹了口气:“信王殿下,您就算要赐死我 也得先从这洞里出去吧?再拖下去子时都过了。”
  “…”
  “王爷??”
  祁宸倏地扭过头去:“今天的事你要是敢往外传,本王就砍了齐德隆的头。”
  骁粤怀疑自己听错:“这跟齐德隆有什么关系?”
  祁宸冷哼,冷冷地觑向他:“还有储玉。”
  “您怎么不讲道理!”
  骁粤急了,祁宸就笑了,笑得眉目生冷:“谁敢跟本王讲理?”
  “…”
  “你敢?”
  骁粤摇头:“…草民不敢。”


第25章 第二卷 · 映户凝娇乍不进(7)
  骁粤忽然间觉得最难搞的不是祁琮的尸首,而是长了一张判官脸的祁宸。
  这别院已经是阴风阵阵了,骁粤感觉自己随脚一踩都一个冤魂,结果某位从坑里爬出来的王爷,还用那种能将人凌迟处死的眼神瞪着他。
  幽黑的屋檐下,骁粤忽然转身:“王爷,您能别用这种凉飕飕的眼神看着我的后脑勺吗?”
  祁宸:“…”
  骁粤汗颜,道:“您到底要生气到什么时候?看到前面那个亭子吗?”
  祁宸转了转眼珠,看向了远处湖心亭的方向,亭子百瓦铺顶,在月色下银辉栩栩。
  骁粤:“我们已经是第三次绕到这个地方了,您再一言不发,我就怀疑您是鬼上身了。”
  “本王并未生气。”祁宸冷冰冰地道。
  骁粤叹气道:“我不是答应您了吗,今天的事绝不外传,您赶紧告诉我郡主住哪个殿?”
  祁宸看了一眼肩头凌乱到打结的头发,惜字如金道:“烟雀殿。”
  骁粤耐着性子,问道:“哪边?”
  祁宸用下巴指了指西南的方向。
  骁粤一点头,一马当先地走在前头。
  长星别院听着名字普普通通,还真是内有乾坤,亭台楼阁,湖林沟渠,一样也不少,说什么是冷宫,骁粤觉得要是能有这么个宅子,那简直就是人间天堂啊,就是阴气重了些。
  又来来回回地转了几圈,倒是绕出了那一截鬼打墙,可是半天也找着什么烟雀殿。
  二人贴着墙角走在,骁粤弓着身子从烛火烨烨的窗沿下溜过,祁宸第六次对身后追上来的侍卫比划了“闭嘴”的手势,无声地驱赶走了所有的守卫。
  骁粤的心里也在犯嘀咕,都说别院守备森严,这怎么跟入了无人之境似的,一路过来,别院都转了大半圈了,要不是这些殿阁都亮着灯,他都怀疑这里没有活人。
  骁粤看不到人心里总不踏实,低声道:“王爷,您别院的侍卫都上哪儿了?是有埋伏吗?”
  祁宸:“没有。”
  “低头!!”
  眼前的窗户突然推开,骁粤反手将祁宸的脑袋往下一摁。
  一个清脆悦耳的女声在头顶响起:“程美人,窗外没人,您大概是听错了。”
  窗户又关上了,骁粤的心脏扑通扑通地直跳,祁宸一把掀开他的手,他废了好些功夫才稍微整理好的发型,又被骁粤一把给毁了。
  骁粤:“这间是程美人的寝殿,您到底知不知道烟雀殿在哪儿?”
  祁宸忍着没骂人,道:“本王从不来别院,记得大致方位已然不错了。”
  “那您再好好想想?”
  祁宸冷脸看他,可看着骁粤一脸心力交瘁的样子,是又嫌弃又不忍。
  “那边。”他道。
  骁粤还是选择相信他,不过他们这一次终于走对了。
  烟雀阁内的烛火依旧明亮,门前竹影婆娑,琴声袅袅,窗户纸上映着红袖佳人的倩影,门前的侍女站得恍若雕塑。
  “咱们绕到后边去。”
  骁粤说走边走 ,祁宸看着他果决地俯着身子走远了,顿时觉得自己像个跟班,可除了跟上去也没有别的办法。
  烟雀阁内——
  香炉里的香已经添过五回了,蓝珺瑶坐在梳妆镜前,望着镜中扭曲的脸,他的眼神空洞,像是在想什么,又像是什么也没想。
  已经过了相约好的时间,她原本无需担心骁粤会不会来,骁粤答应他的事,自幼便没有失言过
  她的目光落在了墙角的箱子上,她捅在祁琮身上的那一剑,已经把她和骁粤这数十载的情谊都赔进去了,可她能做的也只有在心里,向那个即小见大的弟弟说对不起。
  她若真被祁宸那么平平淡淡地送进这座别院,就可能真的一辈子也不能出去了,她还有使命未完成,她必须要嫁给祁宸,他不能跟别的女人一样老死别院。
  所以在她捅出那一剑之前,她就已经算好了结局,即使骁粤没有说明他的计划,蓝珺瑶也知道,骁粤唯一的救兵只能是那个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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