抬眼看到傅元灼凌乱的床铺,阮笙有些不好意思,他的小糯米鸭挤得傅元灼的被子都没地方放了,也不知道昨天晚上他是不是挤得傅元灼没睡好。
阮笙挠挠头,抱走自己的糯米鸭,一不小心碰掉床上的枕头,枕头下面放了不知道什么东西,也跟着“啪”的一声落到地上。
“糟了!”阮笙连忙放下糯米鸭,弯腰去捡。
刚拎起枕头拍拍灰,地上掉的那个小东西却吸引了他的注意力。
阮笙目光一顿,望向那个散开的油纸包。
如果阮笙没看错的话,那里面,放着一块鲜红的枣糕。
第5章 他们经常打你吗?
空气突然凝滞了,阮笙望着那块枣糕,脑子里空白一片,愣愣地站在原地。
他知道,孤儿院里把吃食管得特别严,每天只有一日三餐,除此之外几乎接触不到其他食物。
阮笙自己有个小盒子,除了藏着原身的物品,剩余地方就用来装零食,攒了大半个月,也不过刚好一小捧,他自己都舍不得动。
那傅元灼……是怎么得来这一块枣糕的呢?又放在枕头下不吃,是为什么?
阮笙有点懵,脑子里回荡着早上听到的那番话,心里突然有了大胆的猜测:
郎宇食物过敏……不会是傅元灼的手笔吧?
窗外微风吹过来,明明是暖的,却让阮笙打了个冷战,手里的枕头差点掉到地上。
宿舍门口突然冒出两个羊角辫,早上那个小姑娘来喊他:“阮笙哥哥!粗来玩呀!你一个人好无聊的。”
阮笙怔怔地应了一声,被小姑娘拉着往院子外面走。
“阮笙哥哥为什么会住在那里呀?”小姑娘问他,“那里是闷哑巴的房间。”
“闷哑巴?你是说傅元灼?”
“对啊,他总是不说话,大家都这么叫他。”
阮笙抿抿唇,有些听不惯:“他只是和你们不熟,不喜欢说话,多和他玩玩就好了。”
小姑娘瞪大眼睛,摇摇头:“我们才不要和他玩呢,他很可怕的。”
“很可怕?”阮笙低头,比小姑娘还要清澈的圆眸露出几分疑惑,“为什么这么说?”
小姑娘目露惊恐,左右看看,头上的羊角辫跟着晃了晃:“阮笙哥哥你不知道,只要是惹过他的人,过几天都会倒霉的,阮笙哥哥你也要小心啊!”
阮笙眉心轻皱,握住小姑娘的手心紧了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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孤儿院的孩子们上的是社区公立学校,教学质量不错,学校管理严格,但是对于某些差学生,老师们也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傅元灼翘了整个下午的课,在烘焙坊打零工。
他虽然沉默寡言,但是颜值在那,穿上蓝色制服,顿时能吸引一大批客人。
满室的甜香熏的他有些发昏,傅元灼机械性地给甜品打包,等待着下班时间的到来。
终于,时钟指向五点,烘焙坊老板掀开门帘从厨房走出来,向傅元灼招手:“小傅啊,下班时间到了,你该回去啦。”
傅元灼面无表情地脱下制服,接过今天的酬劳,从中拿出一半,说道:“我想买盒糕点。”
老板笑着没要,道:“要什么自己拿,你昨天不是要了枣糕和枣泥吗?今天还有的剩,我给你包点?”
傅元灼今天对那个没兴趣,转身去玻璃柜上拿了一盒玫瑰松塔酥。
千层酥表面一层白巧克力,点缀着星星点点的玫瑰花瓣,让傅元灼想到了阮笙身上的甜香味。
他眸色一柔,将甜品盒放进书包。
初中放学正好是下午五点,他这个时候回去,刚好赶上放学高峰期。
孤儿院大门敞开,孩子们一股脑地跑进来,原本在院子里做游戏的小孩们哗地退到两边,生怕这群大孩子把自己撞到。
傅元灼走在人群最后面,书包斜挎,整个人散发着生人勿近的阴郁气质。
直到走到宿舍楼,远远看见一个羊角辫小姑娘趴在他寝室的窗户上,面朝里面喊着:“阮笙哥哥出来跟我们玩呀!你都坐一个下午了,很无聊的。”
傅元灼脚下一顿,然后加快了步伐,走过漫长的走廊,一直走到宿舍楼最里面。
推开门,傅元灼猛地发现,这间寝室和自己早上离开的时候,已经完全不一样了。
房间里多了另一个人的痕迹,桌上摆着可爱憨厚的小摆件,床头多了两株绿植,阮笙的色彩是明亮的,仿佛一道耀眼的光,照亮了这个潮湿阴暗的房间。
傅元灼眸光微闪,看向此时正痴痴坐在床上的棕发少年。
阮笙靠在床头,抱着膝盖,眼神涣散,放空地望着墙角,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窗户外的小姑娘看见傅元灼进来,“啊”地一声就跑走了,转眼就没了踪影。
阮笙看向门口,呆呆地唤了一声:“傅元灼——”
“嗯。”被叫到的人应了一声,走到阮笙面前,声音低沉,“在想什么?”
阮笙抬眸望着他,脸上露出几分纠结的表情,似乎是在迟疑什么,想问又不敢开口。
傅元灼眸色渐深,唇角抿成一条直线,只望着阮笙不说话。
阮笙对上傅元灼的眼睛,忽然愣了愣。
他在宿舍里枯坐了大半个下午,一直在想这件事,心里翻来覆去无数种可能。
但此时对着傅元灼,他突然觉得,与其自己胡乱猜想,还不如亲口向傅元灼求证。
他是把傅元灼当好朋友看待的,朋友之间最重要的就是信任,他希望能从傅元灼那里得到真实的答案。
阮笙这么想着,心里稍稍安定,从身后掏出那个油纸包,双手捧着递到傅元灼面前。
“今天收拾东西的时候,我在你的枕头下发现了这个。”阮笙小声道,“我不是故意的,但是……你能和我说说,这块枣糕的来历吗?还有,它的用途。”
傅元灼看向那个油纸包,明显是之前散开过,然后又被人笨手笨脚地重新包好,接口处朝他咧开一个憨憨的微笑。
“你会告诉院长吗?”傅元灼掀起眼帘,墨黑的眸倒映着阮笙的身影。
“不会不会,我当然不会告状的。”阮笙连忙保证。
他屏住了呼吸,觉得傅元灼接下来的话将会验证他的猜测。
傅元灼盯了他几秒,然后学着阮笙的动作,坐到他身旁。
不料傅元灼没有谈枣糕的事,而是话头一转,唇间缓缓吐出几个字:“我七岁的时候,那个女人去世了。”
他没有明说“那个女人”是谁,但阮笙眨眨眸,立即便想到,傅元灼所说的,是他的那个□□母亲。
一个差点让儿子替她接客的女人。
“从那之后,我就一直生活在孤儿院。”傅元灼不疾不徐地说道,“这里的人都不喜欢我,院长和老师忽略我,小孩排挤我。”
阮笙听到这里,白皙的小脸上出现一丝动容,张了张嘴,想说些什么安慰安慰傅元灼。
但傅元灼并没有给他插话的机会,继续道:“你之前的室友,那个郎宇,是公认的老大,经常领着小弟揍人。而我……”
他顿了顿,后面的意思不言而喻。
阮笙立即想到郎宇那群人之前殴打那个小男生的情景,想必这样的事情也经常发生在傅元灼身上。
一想到这些,阮笙就心里难受,他向来藏不住情绪,心里想什么脸上就会表现出来,此刻听着傅元灼语气平淡的讲述,自己已经忍不住红了眼眶。
“他们是不是……经常打你?”阮笙早脑补了那副场景,声音里带了哭腔。
他想着,傅元灼是个未分化的omega,就算力气大一点,也比不上那些高高壮壮的beta,他又不会告状不会逃跑,肯定经常被打得很惨。
怪不得当时在小黑屋里,傅元灼不愿意接受郎宇送来的那碗桑葚果。
傅元灼看了他一眼,望见阮笙红通通的眼睛,眸光微闪:“算是吧。”
阮笙更伤心了……
傅元灼拿起那块枣糕:“你应该猜到了,昨晚的事,和它有关系。但……不是我做的。”
他低下头,掩住脸上神色:“是他们抢走了我的点心,只剩下这块枣糕。我只是……没有告诉他们,那些是枣泥酥,隐瞒了事实,才会导致郎宇过敏。”
阮笙鼻尖酸酸的泛着红,他只想到傅元灼伺机报复,没想到这其实是郎宇自己种下的恶果,若是他们不欺负弱小,也就不会有昨晚的事故。
“你是不是认为我……用心险恶?”沙哑的嗓音泄出,傅元灼牢牢低着头,“所以很讨厌我?”
气氛凝滞了,像是厚重的水流,环绕在两人中间。
阮笙睁大带着水汽的眼睛,注视着傅元灼的发顶。这还是第一次,傅元灼和他说了这么多的话,虽然这事和大反派脱不了干系,但他也不是有意的,不是吗?
阮笙直起身来,做出一个自己觉得非常大胆的动作。
他张开手臂,轻轻抱住了沉默的傅元灼。
“这不是你的错哦!”阮笙唇瓣微张,软软道,“那些人欺负你,是他们不对。你能说出来,就已经很棒了!”
他感觉到,在拥住的那一瞬,傅元灼似乎有片刻的僵硬,但之后便放松下来,好像已经熟悉了他的碰触。
阮笙心里一喜,相处这么久,他和大反派的关系终于更进一步了!
“你放心,我会帮你保密的,绝对不让别人知道这件事。”阮笙认真地注视着傅元灼,“还有,以后别人欺负你,你要和我说,我们一起想办法!”
傅元灼抬眸,眼底深邃郁沉,薄唇轻言:“我们一起?”
“嗯嗯。”阮笙脸上写满严肃,圆圆的眸明亮认真,“我们是好朋友嘛!”
对视几秒,傅元灼突然扬起嘴角,绽开一个转瞬即逝的笑容。
他从书包里拿出一个盒子,递到阮笙面前:“这是我兼职得来的,给你吃。”
“不用啦,你自己吃……唔!”阮笙嘴里猛地被塞了一颗松塔酥,白巧克力的醇香在舌尖融化,他愣了一下,一连咬了好几口。
没办法,他太久没碰过甜食了,一时没忍住。
傅元灼一口没动,全部塞到他手里,阮笙被投食得腮帮子鼓鼓的,圆眸晶亮,像只馋嘴的小仓鼠。
之前的伤心落寞消失不见,知道傅元灼没有刻意伤人,阮笙心里的阴霾一扫而空。
也有动力吃东西了。
他这副样子落在傅元灼眼里,墨黑的黑眸微沉。
果然,阮笙喜欢的,还是他这副故作可怜的伪善模样呢!
第6章 很好闻的信息素
阮笙吃了小半盒松塔酥,肚子就快填饱了,他珍惜地把剩下的封起来,留着慢慢吃。
“对了,这块枣糕你不吃吗?”阮笙瞥到那个小纸包。
“放了一夜,可能已经坏了,我等会处理掉。”傅元灼道。
阮笙点点头,突然又想起一件事:“那你可要小心点,别被人发现。不然会有人怀疑你的。”
傅元灼敛眸:“嗯。”
“好了好了我们快出去吧,马上就是晚饭时间,要点名的。”阮笙从床上爬起来,拍拍被坐皱的糯米鸭。
孤儿院里的晚饭总是那么几样,阮笙才来大半个月就吃腻了,不过每天都要点名,如果不去就麻烦了。
晚饭之后是学习时间,阮笙没有作业,早早洗漱好上了床,神秘兮兮地从床头柜里摸出一本小册子,趴在枕头上翻着看。
这本小册子就是院长给他的分化知识手册,阮笙看过小说,对这个世界的abo体系有些许了解。他跳过前面一大半内容,直接翻到腺体分化那章。
他一直忧心着傅元灼的腺体,担心腺体受伤会影响后面的分化,若是这样,恐怕对大反派又是一次打击。
可是他细细看了会小册子,原本还存有的微弱希望瞬间落空。
“真的不能再分化了吗?”阮笙失神喃喃,“那他会有多伤心啊……”
房门“吱哑”一声被打开,来人走到阮笙床边。
“在看什么?”傅元灼挺拔的身形挡住灯光,在枕头投下阴影。
听到声音,阮笙腾地跪坐起来,把小册子藏到身后:“没、没什么。”一副紧张忐忑的模样,生怕别人不知道他后面藏了东西似的。
鹅黄色的薄被顺着肩头下滑堆在腰间,暖黄色的灯光下,衬得他肤白如玉,好像精雕细琢的瓷娃娃。
可惜如今瓷娃娃正难受着,他向来不会撒谎,又怕傅元灼知道事实后伤心,小脸皱巴巴的,眉心拧到一处,闷闷地不说话。
傅元灼盯着阮笙的反应,微微地凝眉,不露声色地望向阮笙背后。
两相沉默,直到一滴水珠,“啪嗒”一声,从傅元灼额前发梢滴到阮笙的床单上。
他刚刚洗过澡,头发还是湿漉漉的沾着水汽,苍白的脸色愈发显得病态。
“哎呀!你怎么不擦头发?会感冒的。”阮笙惊呼一声,连忙找来自己的干发巾,让傅元灼坐下。
苍白少年抿了抿唇,挺直肩背,坐到阮笙的浅色被单上。
阮笙这才注意到,傅元灼头发上的水汇成小滴,顺着发梢往下落,把后颈的腺体都泡红了。
好不容易愈合的伤口,此时又有些肿胀,昭示着主人对它的漠视和虐待。
阮笙心急,连忙擦干上面的水,道:“你这伤口还没好,洗澡的时候要注意点,不然夏天容易感染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