厄兰格终于正经了起来，声音里带着一丝严肃。
　　“我需要上手确认一下。”
　　厄兰格抬头看了一眼布莱恩，这一看，他就忍不住想要移开目光。
　　此时对方的眼眸像是深夜里的冻雪，散发着丝丝寒意。
　　瞧见布莱恩轻轻点了点头，厄兰格才将白骨手掌放到了西里尔的身上，开始默念起咒语。
　　西里尔肌肤上的两股浅色纹路随之游动了起来，交错着，缠绕着，似乎想要游出来，却没有找到突破口。
　　“他之前吃过什么药剂吗？”
　　厄兰格问道。
　　“去年巫师学徒试炼的时候吃过珍品恢复药丸。”
　　布莱恩蹙着眉，冷淡地抿着唇。
　　“难怪，大概是由于这珍品恢复药丸的压制，‘深渊’的污染被暂时控制住了。”
　　厄兰格点了点头说道。
　　随后他继续使用了好几个复杂拗口的生僻魔咒。
　　最后由于魔力的巨大消耗，不由得坐在床边喘了一口气。
　　等稍微恢复了一点精力，厄兰格才斟酌着开口道：“你的伴侣现在的情况怕是不太好。”
　　布莱恩微微颔首，示意他继续说下去。
　　他并没有出言反驳对方话语中的“伴侣”一词。
　　“你知道的，‘深渊’生物们的诡异力量可以污染巫师的精神和肉体，造成不同程度的畸变。根据你今晚才找我来，那他之前肯定没有明显表现出污染的症状。”
　　厄兰格迟疑了一瞬，继续说道：“虽然说，最快捷的做法就是把他交给巫师联盟，让巫师联盟和圣光骑士那边一起讨论处理。”
　　他加快了语速，说得又急又快：“我知道你肯定不会这么做的，毕竟他们若是要在他身上进行各种实验，你肯定不会答应。”
　　厄兰格听到了布莱恩的一声冷哼，不在意地耸了耸肩，继续道：“这位先生的灵魂有些特殊。想必你也看出来了，是非常罕见的白色灵魂。虽然说因此具有很强的魔法元素亲和力，但是也非常容易引得邪恶生物的觊觎，想必当初他一开始遭遇‘深渊’时，‘深渊’就肯定盯上了他。”
　　“甚至这污染他的两个深渊生物都不一般，虽然只是初级的深渊生物，但是应当是在巫师大陆上蛰伏了许久、被暗元素滋养过的初级深渊生物。”
　　厄兰格沉思着，这方面的研究他曾经也做过。
　　他发现深渊生物在巫师大陆上待久了之后会进行某种程度的“进化”。
　　可惜他的实验和研究都只做到了一半，还没有来得及得出严谨的结论，就被手下的巫师学徒背叛。
　　那人向巫师联盟告密，举报他勾结“深渊”。
　　在那场位面战争刚结束不久的十几年里，巫师联盟简直就是闻“深渊”色变。
　　害的他被巫师联盟列为危险的黑巫师悬赏通缉，之后不得不过着东躲西藏的日子，直到和布莱恩达成协议，对方谎报了他的死亡。
　　嗐，巫师联盟那一群辣鸡！
　　不真正将“深渊”了解研究透彻，巫师们如何能在下一次位面战争的时候取得胜利呢？
　　要他说，巫师联盟那帮人就是被眼前的短暂和平蒙蔽了双眼。
　　去年亚特兰蒂斯大陆海兰顿城就有“深渊”出没的痕迹，然而他竟然没听到过巫师联盟对此发布警示。
　　想到这，厄兰格不由得摇了摇头。
　　巫师联盟那些人总不会寄希望于“深渊”会白白放弃对于巫师位面的进攻吧？
　　那可真是想的美。
　　“所以应当怎么消除这污染？”
　　布莱恩瞥了一眼厄兰格附身的骷髅人，瞧见他似乎走神了，开口道。
　　语调平静丝滑，语气却冷得刺骨。
　　“或许你听说了，最近有巫师新发现了一个危险程度为S级的秘境，那里面或许残留着没被发现的‘深渊’痕迹。”
　　厄兰格看到布莱恩挑了挑眉，继续解释道：“你可以带上他，以此为诱饵，活捉一只初级深渊生物。之后再给我一些实验的时间，我一定可以找到帮他消除污染的方法。”
　　厄兰格怕不确定的实验时间引起对方的不满，又建议道：“你现在还可以再给他喂一颗珍品恢复药丸。”
　　布莱恩的指腹擦过西里尔柔软的唇瓣。
　　他看着那一颗白色的小药丸滑下去之后，才抬眼看向厄兰格，不容反驳地说道：“七天之后就去那个s级秘境，你也去。”
　　“哎呦，我这么一大把年纪了，就不掺和了吧。以你的实力收服一只初级深渊生物不是小意思。”
　　厄兰格抬起头，不抱希望地建议道。
　　他看了一眼布莱恩，视线相对的一刹那，恐惧从脊背直窜上了天灵盖。
　　罢了罢了，活着不好吗。
　　厄兰格原地为自己即将开始的辛辛苦苦打黑工的生涯默哀了三秒钟，随后跟布莱恩告别，说是要回去做些准备。
　　布莱恩轻描淡写地撤去了对他的灵魂召唤。
　　那一具骷髅骨头恢复了面无表情的呆傻模样和明蓝色的魂火，之后消失在了原地。
　　第二天，西里尔醒来的时候发现自己躺在卧室的床上。
　　他上下打量了一下，并没有找到什么奇怪的地方。
　　这是从幻境里出来了？
　　西里尔刚想询问系统，就听见系统率先开口道，声音很是沉重：【我打算进行一次升级。】


第60章
　　系统昨晚安静如鸡地听完了一切,表示异常震惊，统身受到了极大冲击，恍恍惚惚。
　　它居然完全检测不出来深渊的污染和相关信息！
　　更没有发现学院首席克劳德·斯科特就是斯诺博格巫师学院的院长布莱恩本人！
　　这可是巨大的系统bug,不容原谅！
　　这是对于它工作能力的蔑视！
　　系统痛定思痛,决定要进行自我优化。
　　不过,既然布莱恩院长都没有主动告知西里尔深渊的事情,系统也打算暂时隐瞒他，它只是对西里尔这么说道：【我需要消耗掉你一定的精神力，进行升级！升级之后我各方面的功能都会进行优化。】[升级？]
　　没想到系统居然还能升级，西里尔眨了眨眼睛。
　　[那你升级需要多久？]
　　西里尔倒是不在乎系统升级需要消耗他的精神力。
　　毕竟没有系统的帮助，他可没法成为巫师学徒。
　　只不过来到这个巫师世界之后，他和系统还从来没有分开过,心里颇有些不舍。
　　【七天之内，我一定会回来的！】
　　系统郑重地说道。
　　西里尔点了点头,朝系统表达了美好的祝愿，希望它能顺顺利利地完成升级。
　　自从学习了亡灵魔法之后，西里尔对于意识的链接变得更加敏锐了。
　　他能清楚地感受到脑海中一直和自己有联系的某个东西悄悄地隐匿了起来,就像是从来没有存在过一样。
　　西里尔发了一会儿呆，才回过神来,继续复习。
　　明天,他们这一届的巫师学徒们就要进行期末考试了。
　　首先进行的是魔法原理课的考试。
　　西里尔在餐厅里吃早饭的时候，还看到有巫师学徒一边吃饭一边盯着抄写了笔记的羊皮纸，连勺子里舀的汤汁漏到了巫师袍上都没有发现。
　　吃过了进入免费倒计时的早饭,西里尔查看了一下自己的水晶球，上面写着：“魔法理论课考试，考场：教室001号，考试时间：上午九点。”
　　在进入考场之后,西里尔再次见到了克里斯蒂娜·布莱克巫师的小纸人。
　　只不过这次不再是孤零零的小纸人了，每个巫师学徒书桌的右上角都站着一个大拇指高的小纸人。
　　这些小纸人各有各的姿态，有的蹲在书桌上，有的侧卧着，有的甚至在蹦蹦跳跳。
　　没有巫师学徒想要挑战这些小纸人的监考能力。
　　时间一到，写着问题的羊皮纸被魔法送到了每个巫师学徒身前。
　　西里尔快速地扫了一下题目，松了一口气，好在都是他掌握了的。
　　他没有在意书桌上开始跳舞的小纸人，拿起羽毛笔刷刷地写了起来。
　　这考试还是克里斯蒂娜·布莱克巫师一贯的风格：题量很大，几乎考到了魔法理论课上讲过的所有知识点。
　　西里尔写完之后抬起头，看向教室前方的巨大沙漏。
　　还剩了一点儿时间，他又仔细地检查了一下卷子。
　　等沙漏上半部分的细沙全部流完之后，就像是突然启动了什么魔法，所有巫师学徒书桌上的羊皮纸都飞了出去。
　　它们整齐划一地飞到了克里斯蒂娜·布莱克巫师的手里。
　　“梅林的臭袜子！我的元素魔法原理那里好像写错了！”
　　“是什么？是什么？！我们快对一下答案？”
　　“我还没写完！”
　　“西里尔，你那一道题的答案是什么？就是那个巫阵原理那一块？”
　　……
　　教室里的巫师学徒们议论纷纷，西里尔也被人拉着问了好几个问题，见识了不少巫师学徒从期待到遗憾再到麻木的表情变化。
　　克里斯蒂娜·布莱克巫师倒是很有耐心地等巫师学徒们冷静了下来，才缓缓开口说道：“好了，现在进行实践考试。”
　　她伸出魔杖挥了挥，所有巫师学徒桌面上的小纸人那原本一片空白的圆形纸片脸上突然描绘出了五官的线条。
　　尽管就是简笔画水平的线条，小纸人却因此能够开口说话了。
　　“现在，所有巫师学徒请按照你们各自考官的指示，演示出相应的魔法。”
　　短发女巫走了下来，一边指了指其中一位巫师学徒桌面上的小纸人，一边说道。
　　这名巫师学徒震惊地看到他面前的小纸人波浪线形状的嘴巴里吐出了恶魔低语：“现在，请演示你所亲和的魔法元素从最小单位到最大单位的所有组合，要充分体现你的魔力控制程度，谨记不要出错，一旦出错，便从头重新开始……”
　　西里尔忙低头看着自己眼前的小纸片人。
　　这个小纸片人一边旋转着继续跳舞，一边开口问道：“你好，巫师学徒，请演示构造巫境的基础魔法符文。”
　　它慢悠悠地转了一个圈，动作竟然还透着一丝优雅。
　　小纸片人补充道：“当然，如果你能够成功地组合这些魔法符文构造一个简单的巫境，会有额外的加分。”
　　西里尔闻言点了点头，拿出自己的魔杖，回忆着巫境那一节课的内容。
　　由于是魔法理论课，这门课将巫师大陆上现存的所有研究领域都简单地介绍到了。
　　有不少领域，巫师学徒下一学期便能够付费给对应的教授进行更加深入的学习。
　　比如克里斯·布莱克巫师教授的“傀儡术”、利顿·维克多教授的“召唤术”，还有康拉德·巴里教授的“炼金术”等等。
　　而克里斯蒂娜·布莱克巫师下个学期将会开设“巫境”课程。
　　对于“巫境”那一堂课，西里尔印象深刻。
　　他的魔杖似乎对于构造巫境有着惊人的灵感，能自然而然地引导魔力流淌到对应的位置，不造成一点儿浪费。
　　其他巫师学徒还在辛辛苦苦地琢磨巫境复杂混乱的魔法符文时，西里尔已经能够成功地对自己构造出来的简单巫境进行优化。
　　此时，西里尔拿出他漂亮的黑色魔杖，一边吟唱着咒语，一边从魔杖杖尖画出了六芒星的框架图案。
　　随着他面前的图案渐渐成型，看起来很像是一个巫阵。
　　但是巫阵只是一个基础。
　　许多魔法都需要用到巫阵，不论是召唤术还是炼金术，都需要配合使用巫阵。
　　巫阵相当于稳定了这一块区域内的魔法元素，至于将其排兵布阵、具体要作何用途，则需要看巫师们的下一步操作。
　　西里尔将巫阵构建好，便开始填充巫境的魔法符文。
　　他一边快速地在脑海中计算着、构思着，一边控制着魔力输出。
　　等西里尔完成之后，他面前的六芒星巫境散发着淡淡的蓝色光芒。
　　小纸片人不知何时已经停下了舞蹈，静静地看着西里尔。
　　见着这名巫师学徒的确完成了一个小型巫境，他用两只纸片手掌鼓起了掌。
　　“真不错！真不错！没想到你真的能完成。”
　　小纸片人赞扬道：“好了，那就让我来体验一下这个巫境。”
　　它话音刚落下，整个纸人就身手灵活地跳到了六芒星的中央，划出了一道优美的弧线。
　　“啊！等等！”
　　西里尔在小纸人刚说完的时候，马上就出声阻止它。
　　却没想到它的动作如此迅速，在它落下的那一瞬间，淡蓝色的光芒萦绕了小纸人。
　　西里尔有些担忧地看着面前发光的巫境。
　　纸片人应该是……怕水的吧？
　　他构造的巫境是参照之前和斯科特先生在深海里的境遇……他不会给克里斯蒂娜·布莱克巫师的小纸人造成心理阴影吧？
　　没多久，西里尔就看着刚刚还生机勃勃、乐观开朗的小纸人面无表情地浮现了出来。
　　它抱着头滚落到了书桌上，然后蹲在角落里画圈圈。
　　话也不说了，舞也不跳了，整个纸片人看着非常自闭的模样。
　　西里尔瞧见它这样，心不由得提了起来。
　　大概过了半分钟，西里尔刚准备开口问道，就听见这个小纸片人痛心疾首地说道：“别问，问就是当事人后悔，十分后悔。”
　　小纸片人深深地吐了一口气，幽幽地说道：“鱼哭了水知道，鸟哭了天知道，纸人哭了谁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