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宿主……”系统出声,带着急切,想要说什么。
却只是在脑中唤了他一句,就忽然没了下文。
涂映琼慢慢走进,疑惑道:“道尊身上……有什么东西。”
许乘风心中一惊,他指的是系统?!
他喊了系统几声,没有回复。
涂映琼只疑惑了一瞬,就将注意力再次放在了许乘风本身,语带关切:“道尊,伤哪了,我看看。”
他说着俯身,去拉许乘风的手。
许乘风将他拂开,嘴角血线不停,撑在地上的那只手聚起周身最后的灵力,正要将他震开。
哪知涂映琼口中说着关心的话,神情也现出紧张,可作出的事却完全相反。
他一脚踏在许乘风撑在地面的手背上,刚聚起的灵力霎时便被压了回去,这还不止,他还左右碾动了两下。
五指连心,涂映琼用了修为,立时一阵剧痛钻心,许乘风漠着嘴角一声不吭,即使他这只手疼的快要废掉。
又是一阵气海翻涌,许乘风咬紧牙关,在涂映琼面前强行将一口血咽了回去。
半响后涂映琼抬起脚,许乘风的这只手,手背上已经破了皮,他试图动作,却一时半刻不能回拢。
“道尊的这只手,以后要做的事情还很多,我不忍心将它费了,可它不听话,总要受些罪,疼上一时半刻,长长记性。”涂映琼伸出手,拂在许乘风肩膀伤处。
许乘风往后一挣,不顾手上疼痛起身,眸光寒凉未变,即使狼狈至此,周身依然气劲不消。
“滚开!”他怒声。
“滚……”涂映琼本来还带着关切的神色瞬间不复,俊朗又带着英气的少年面容上覆满戾色,身上更是散出一股戾气,“我为你做了这么多事,你让我滚!”
他掐在许乘风的脖颈上,大力将他往后推去,一阵疾风闪影,许乘风不受控制的往后划出几十米,后背正好重重撞在屋舍旁的那颗方才不曾受到波及的梅树上,撞的狠了,一阵梅瓣荡落。
而涂映琼依然还在他的面前,手还掐在他的脖颈上。
有几瓣落在许乘风发上,肩头。
许乘风喘不上气,经此一役,嘴角的血似乎流不尽一般往出淌,但依然不曾求饶。
涂映琼看着他的样子,低低笑出了声,带着几分隐含的心酸与癫狂,他将手微微松了一点,不至于让许乘风死了,但却仍然没有松开。
“我从小家境贫寒,父亲早亡,独留母亲与我二人在这世上。我与母亲相依为命,六岁那年染了风寒,十天半月不好,甚至愈重,母亲为了给我治病,花光了家里仅有的积蓄,却仍然不见好转。”
说到这里,涂映琼嗤了一声:“因为母亲再也拿不出钱来,当时为我看病的郎中劝我母亲早早选个地方,等我断气之后好将我埋了。母亲自然不肯,背着我去求父亲家的亲眷,却被毒打而出,最后母亲将家中的房舍卖了几两银钱,才让我捡回一条命。”
涂映琼眼中一片阴霾:“可自那之后,我二人流落街头,母亲也在那次毒打之后落下病根,没几年就死了。”
他说完此句,在许乘风脖颈上的手终于松的开了些:“我当时九岁,无依无靠饥寒交迫,幸而得遇一名游方修士,他原是天青宗长老,见我有几分潜质,便将我带入了仙途。”
“我入宗之前,本名不唤涂映琼,我原名……沐拾秋。”
听到后面三字,许乘风终于说了一句,他被掐了半天,音色沉哑:“那手串……是你母亲留给你的。”
原来当年那个鬼修说找他做手串,穿着粗布麻衣蒙着脸的妇人,是涂映琼的母亲。
“那是我母亲留给我的唯一一样东西。”
涂映琼将手从许乘风的脖颈上往下,使力按在了许乘风肩膀的伤口上。
许乘风眉头皱的很深,一声痛哼压在了嗓中。
“……所以,你穿着一身青衣,在灭谢氏满宗时将手串丢了。”溯源珠中的青衣人就是他无疑,至此,一切迷雾都解开了。
涂映琼见他不肯出声,不肯求饶,按在伤处的手又用了几分力。
“道尊不想知道,我为何要这么做吗?”
许乘风痛的气息不稳,冷汗滑落,却仍然抿着唇。
“我在修仙一途很有天分,进境飞速,比同宗弟子强上不少,但我心知木秀于林风必摧之。我故意放缓速度,至少看上去不是那么出众,但毕竟我那时修为尚浅,无法隐藏太多,十八岁时便修到了金丹境,被宗主收为亲传弟子,作为下一任宗主培养。”
“但我知世间人性险恶,血缘至亲都可以成为最恶毒的存在,还有什么信任可言!”
“我在一次诛邪时,从他们身上得到了邪门心法,回宗之后,我在人后修炼顿悟飞快,甚至自创良多。多年后我登上宗主之位,当时我便已至洞虚境,却只在人前显露分神境修为。”
“直到有一年,我在一次外出时见到了道尊。”
此时,许乘风终于抬眸看了他一眼。
“从小母亲便对我期望良多,可在她去后,我已失去本心,直到遇见道尊。”
“那年道尊一袭白衫,我当时与你擦肩而过,虽然你连一个眼神都未给我,却如黑暗之中一道光一般,让我牢牢记住念念不忘。”
涂映琼眼中的阴霾散去,换上一种心疼,可他手上完全不是这种画风,他按在许乘风伤处的手没有停下,另一只手捏在了许乘风左臂的断骨处。
许乘风额间冷汗更重,他禁不住沉沉呼吸。
“光是什么,是高高在上不可亵渎的存在,想要拥有又害怕弄脏。我杀人,开始炼制人傀,造焚骨塔,建那处墓室,打造那白玉石棺,就是想要炼出一个与道尊一模一样的人,慰我余生。”
“我屠尽谢氏满宗,只为了逼出谢沉云体内仙脉,有了仙脉,便能让那人傀与道尊一样,渡上一层仙气。”
许乘风不禁想到,他遇见自己是在屠谢氏之前,那时他还没过来,所以与他擦肩而过的是原主!
“可谢沉云七年不曾觉醒灵脉,我的耐心越来越少,直到他将仙脉给了道尊。”
“他对我没了任何用处,之前竟然还与道尊结契,我只想杀他!”
“原本我也想杀了道尊,这样道尊便永远是我的光,存在我心间一世不可冒犯之地,一直到那次与道尊在生死涧中对上时,我都是这么想的。”
“可现在,我改变了主意,替代品永远是替代品。”
涂映琼手上灵光闪过,瞬间将许乘风左臂的断处接上,又在下一息再次将之捏断。
他皱着眉,是一脸情深的俊逸模样,出口的话却让人生寒。
“道尊就应该,永远陪在我身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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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5章 跌宕
“道尊,疼吗?”涂映琼顺着许乘风又被捏断的左臂,语气十分怜惜,再次摸在他的断骨处。
许乘风抬眸,冷汗顺着睫毛尾端滑落。
“我心念道尊这许多年,疼的太多了,道尊这点痛,还远远不够。”他另一只手虚虚在空气中描绘了一下许乘风的颊边轮廓,往前凑了一分,轻声道:“道尊这般姿容,是我的心上人,我怎忍心,再让你疼呢。”
他说着前后矛盾的话,终于又一次将许乘风的左臂断骨接上了。
“你……”许乘风眼中带上了血丝,他迫使自己使出力,抬起右手一把揪住涂映琼衣襟,似要将手中衣料捏出几个窟窿,他依然沉哑着嗓音,一开口,齿缝间又有血线沁出:“你何时放他!!”
涂映琼不为所动,甚至就着这个姿势又往前踏了半步,低眉质问他:“处于这般美景之中,此处只你我二人,道尊心中想的,就只有谢沉云吗!”
许乘风现今这般,自知无法胜他,他不怕死,但他不能让谢沉云死!
“……你放他,放了所有人,我将仙脉给你,抽出我的魂魄,去炼!”
许乘风一句说完,内伤抽痛,不住的咳起来。
涂映琼听他再次提起放人一事,面上几丝阴沉浮现:“道尊为了他,为了其他人,宁愿去死,却不愿为了我一丝一毫。”他低笑一阵,忽然往后退了两步:“我说了不要仙脉,只要道尊,要道尊的人和心。道尊听话一些,我就让他多活一刻,道尊不听话,我就让他立刻死,就看道尊要如何选择。”
眼前人是个疯子,杀人不过顺手。
许乘风从不怀疑,也不敢侥幸,因为他真的会因为一时心情将谢沉云杀了。
“道尊不过就是要他活着罢了,不过若是道尊想不开想要自我了断,或是再自爆一次,于我而言,都没有用,道尊前脚死,我后脚就让谢沉云不得超生!”涂映琼面上的阴沉散去,嘴角噙着一抹笑意,像是在说情话一般:“所以,谢沉云的生或死,全凭道尊一心。你与他道契相连,应该知道他现在还活着,可他之后活不活着,就说不定了。”
许乘风的指尖直抖。
“道尊让我心情好,我一高兴,说不定会放了所有人。”涂映琼挑了下眉,定定的看着他。
许乘风望着地面,脑中闪过往日谢沉云的笑颜。
良久,或只是一瞬,他低声道:“……要我怎样?”
涂映琼手上现出一袭白色外衫,他往前送了送,到许乘风面前。
“我喜道尊穿白色。”涂映琼心间压抑着一股快感,这件衣服他准备了许多年,终于迎来了它的主人。
许乘风漠然几息,而后伸出右手,将血痕沾在了素色之上,涂映琼看着并未发难,反倒觉着红与白,还有他身上的黑色内衫上血痕都十分衬他。
白衣上沾满了涂映琼身上的青竹之气,许乘风将白衫直接穿在了自己的黑色内衫之上,他左手背被涂映琼踩的破皮流血,上面一片模糊。臂上的断骨虽被接上,但依然疼的痉挛,更不用说内伤与其他多处。
衣料一上身,一些地方便被他身上血迹所染。
许乘风将腰带系好,站在那里。
涂映琼手腕一翻,掌心中出现了一粒小药丸:“它能多吊道尊三日的命,道尊伤的这么重,我可是会心疼的。”最后三字,他说的极尽低沉撩人,眼神中带着某些暗示。
许乘风将药丸拿起,并没有马上吃。
涂映琼维持着刚才的音色,道:“吃了。”
许乘风看他一眼,下一瞬两指将之捏碎。
药丸化成粉末,自他指尖散落一线。
“我不需要。”他道。
涂映琼眼见粉末散尽,抬起眼眸,似笑非笑:“道尊害怕,害怕你吃了它,会失去本心吗?”一个续命的药,吃了为何会失去本心,可见这里面还掺杂了别的东西。
许乘风实在无心与他说话,却又被迫如此,他抹着嘴角的血侧身。
涂映琼一声低哼:“这种药我多得是,道尊以为将它捏碎了,我便没有办法了吗。”
他上前来,站在许乘风面前:“道尊不吃,是想让我用强吗?”这是他为许乘风特别炼的,就如那衣衫一般,他准备了多少年。
许乘风心知那是什么药,他是绝技不会吃的,眼神中透出一种冷凉的拒绝。
可是涂映琼有病,病入膏肓,许乘风这个眼神让他病的更重,他愈凑愈近,仿佛情难自己:“我突然觉着,道尊不吃药也是好的,那种时候,道尊用这种眼神看看我,我会疯!”
那种时候,是什么时候,已再清楚不过。
许乘风就算是自爆,也不可能就范!
“可是我与道尊第一次,总要温柔些。”他又拿出一粒药丸,就要过来捏许乘风的下颚,强迫他将药吃下。
许乘风一挣,忍不住又咳了几声,嘴角堪堪止住的血再次开始流出。
涂映琼上前,将他再次推在梅树上,“道尊不吃,是想让我用嘴喂你吗……”他这句话收尾时轻呵了一声,真就将药放在了自己口中,想要渡给许乘风。
许乘风聚起灵力一震,终是将他迫后半米。
涂映琼不过是故意:“我若不放水,道尊无法将我撼动半分,这药于我无效,道尊若想玩,我奉陪到底又何妨。”
刚才那药已经化在了他口中,他又拿出一粒,含在了嘴里。
许乘风无论如何不会让他近身,他看着涂映琼离他愈近,正要自爆。
就在此时,涂映琼的身形忽然变成一片虚影,下一息又变回实体,接着再化成虚影,如此不停转换。
终于在第四次之后,他彻底在许乘风面前化成了虚无。
他消失了,但周遭景象未变。
许乘风看着他消散,猛然间意识到什么,他拖着一身伤痛往一处急行了一段,却被自身拖累的的再次吐血,他抬眸四顾,口中急切大喊,因血气之顾,音色沉然低哑:“……沉云,沉云!!”
“……咳,咳……”
“……沉云……沉云!”
“咳咳……”
他看着一处,眼中充血,未见心中那人。
又过了十几息,身后传出一阵响动,是脚步声,很慢,并不如平常轻盈。
沉沉的呼吸声,是重伤过后不稳的气息:“……师尊……”
这两字入耳,许乘风突然间意识到,他对谢沉云,有一种情感,早就不知不觉在心间种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