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苟不知为什么总是觉得哪里不对，他怎么想也想不明白，然后又把头往霍天翊那边靠近了些，两人几乎脸贴脸，就在霍天翊神色不明的时候，白苟用着只有两人的声音问道：“师弟啊，你对女人有那种冲动吗？”
　　霍天翊：“……”他伸手把白苟的头扒拉开，一脸面无表情的看向荒大帝，发现荒大帝嘴角略显抽搐的样子，就知晓荒大帝绝对是听到了，他也不知道自己当时是个什么心情，只是更加用力的握住白苟的手，然后一副什么都没听见的样子。
　　白苟被扒拉开后，还有些想要再凑过去再问一遍的意思，他这人似乎天生就有种不知道什么叫做适可而止的劲头，在某些事上的坚持简直就是让人烦得不行，于是看着白苟又要张口的样子，霍天翊把手一拉，几乎把白苟整个人都拉进自己的怀里，接着他伸出另一只手直接把白苟的嘴巴捂住。
　　然后他用着那双可以让人沉迷的深邃双眼直视着白苟，盯得白苟情不自禁的闪躲，避开视线，接着他再用他那冰凉的嗓音轻轻道：“从现在开始，别说话。听到了吗？”
　　白苟委屈的：“唔——”了一声。
　　接着霍天翊再次重复了一边：“从现在开始，别说话，否则我就不松开。”
　　白苟瞪大眼睛看向霍天翊，似乎非常不服，但是他一旦对上霍天翊那双眼睛，就知道这人不是开玩笑，思考不过两秒，白苟非常实在的屈服于现实，微微的点了点头。
　　霍天翊这才放下了手，他侧过头看到荒大帝投来的视线，却是并不在意，甚至还把白苟往自己身边拉了拉，他心想：我根本不在意这个人，我不喜欢他，我讨厌他做我的师兄。
　　然后他看着白苟委委屈屈的表情，又轻轻道：“师兄，那句话如果是别人对我说，就不是不说话那么简单了。”
　　为什么要解释，他说完又这般问了自己，可是似乎心里面有个完全相反的人在操控着他的一举一动，他又听见自己道：“师兄，你只要不再问我那样的话，我就让你说话。”
　　这样的话竟然从自己的口中说了出来，霍天翊突然觉得有些羞耻，他于是又立刻撇过头，似乎觉得如果不看见这个人，那么自己就不会做出奇怪的举动了。
　　可是耳朵还是情不自禁的竖起来，然而等到的不是白苟的声音，却是荒大帝的话。
　　“好了，就是这里了，青灯，洞府的名牌拿到了吗？”荒大帝定在半空中，他脚下正是声势浩大的瀑布，哗啦哗啦的水声几乎要盖过他的声音。
　　白苟却是惊呼一声：“这瀑布的水竟然是倒流的！”
　　青灯把名牌递给荒大帝，荒大帝拿手手上看了两眼，又抛给白苟二人，他指着瀑布道：“二十年前，有个叫做秦虞的大能在这瀑布内凿了个洞府用以修行，他明明可以在高山顶端开辟一方结界，却不愿意，硬是在这喧闹的瀑布内凿了个粗糙的洞府，听着喧闹修行，别人问他为什么。你们可知这位大能怎么说吗？”
　　这时候只有白苟接话，他也正好好奇，一脸期待的道：“他怎么说？”
　　“他说，我秦虞作为豪势力的大能，一生耗费钱财无数，听着这哗啦啦流的瀑布就仿佛感受着我哗啦啦往外流的钱，这让我更加能够潜下心修行。因为我要再不修行，那么我往外哗啦啦流得钱就会越来越多。”荒大帝神色淡然的说出这番话后，也不管白苟那震惊到呆滞的表情，只是径直问道：“你从这个秦虞身上学到了什么吗？”
　　白苟傻傻的道：“……额……豪势力的人都会花很多钱？”
　　“哈哈哈。”荒大帝大笑出声，又侧过头问霍天翊：“你呢？”
　　霍天翊顿了一下才道：“每个人的修行都是不一样的，适合他的不一定适合我，不过我从师傅的故事里面明白豪势力的人都是进了钱眼儿里了。”
　　荒大帝拍手大笑：“关于豪势力的事还有许多，以后闲暇，我倒是可以一一讲述给你们听，大都是一些比较有趣的事情，当然豪势力那边编排我们权势力的也不少。不过我想要告诉你们的就是……”他指着这方瀑布：“这里正有一位大能在此修行，你们若无必要，千万不要打扰到他。”
　　白苟连忙严肃点头，只有霍天翊问道：“师傅给我们这样一处洞府是用这大能比作他眼中的瀑布，用以鞭挞我们吗？”
　　“没错，他眼中的瀑布，你们眼中的他，他用瀑布来催促自己修行，而我这利用他来催促你们。”荒大帝叹了口气：“修行一事千难万难，我帮你们不过一二，还剩八九要全靠你们自己。我观你还好，倒是你的师兄，是一点底子都没有，万事开头难啊，你必要助你师兄踏入修仙之路。”
　　霍天翊这才低头：“弟子谨遵教诲。”
　　荒大帝到最后拍了拍白苟的肩膀：“忘川界每个修真者都是独一无二，我帮不了你什么，再你没有创造出完全适合自己修行的办法前，任何人都帮不了你。”他说话声音很重，似乎也想要让白苟明白，这句话的分量与他的生命几乎等重。
　　“我能告诉你的只有一件事。”他伸出手按在白苟的胸膛上：“找到自己。”
　　什么意思？白苟不明白，等到荒大帝携青灯离去，白苟还有些迷迷糊糊，他侧过头看向霍天翊的表情，满脸的问号，看得霍天翊有些发笑，他又用力握了握白苟的手，缓缓道：“我不知道你是怎么加入竞选者的，但是你运气着实不错，不过底子却是低到难以想象，这样吧，我先跟你讲讲忘川界的修真者的体系。”
　　霍天翊的声音真的很好听，如若不是他给人的气质太过冷冽，一定会有很多姑娘喜欢他，就在白苟越来越走神的时候，霍天翊忽然伸手在白苟的脑袋上敲了一下。
　　“哎？”白苟眨了眨眼睛。
　　“我说的什么，你都听见了吗？”霍天翊缓缓道，他牵着白苟的手往自己的洞府走去：“算了，我给你演示一遍吧。”
　　瀑布旁相邻的两座洞府，一座是霍天翊的，一座则属于白苟，洞府边都种植着灵草灵树，又有一块横石立在两座洞府之间。
　　霍天翊就跳到这个石头上面，他在松开白苟手之前，还要捏了捏白苟的手，叮嘱道：“你身体太虚，体寒过甚，到时候找管事们批下些草药给你调养调养身体。”
　　紧接着他也不等白苟回话，就径直席地而坐在石头之上，然后扬一扬手：“你也坐。”
　　白苟跟着他坐了下来，就听见霍天翊道：“我们忘川界所有的修行者宏观来说就只有一个修行法门，就是身心魂三炼法，这个法门就一句话，出自权势豪开山祖师，那句话就是：‘修行者先锻身，再炼心，最后魂超脱，功成。’意思是我们这些人从锻炼身体开始进入修仙的门槛，然后身体再无可锻，就开始炼心，当心也到了极限，就开始磨炼自己的魂，等魂都能够超脱世外，那么就大成了。而忘川界发展这么多年，修行者自己摸索的修真法门数不甚数，身心魂三者也不再讲个先次，而是开始一起炼，三者一起炼，又炼身，又炼魂，又炼心。等三者俱大成，再无可炼，那么修行者就能踏碎虚空，去追求更远大的世界，追寻更远的终点。这也就是成仙的另一个说法。”
　　霍天翊娓娓道来，声音如寒山上的微风，拂过白苟的心间，使得他静下心来：“那我最开始要做什么？”
　　“你只用做三件事，你首先得认清自己的身体，此为炼身，然后问自己的心，问自己到底需要什么，此为炼心，而魂，你得闭上眼去看你眼中的世界，忘川界给每一个忘川界所存之物的礼物，就是他们的魂，能够轻易的沟通忘川界，然后得到自己想要的东西……”霍天翊讲着讲着，忽然笑了起来：“我还记得我第一次沟通忘川界，得到的是一块石头……”
　　他说着就把那块石头拿出来，那是个一块平淡无奇的石头，此时躺在霍天翊的手心：“自此之后我能感受到忘川界的所有，修行也就快了许多……你得到了什么？”
　　白苟刚刚已经闭上眼睛尝试了一会儿，此时他睁开眼，两眼茫然，摊开自己手：“草？”
　　这根草正是他过试炼之路，那个人参递给他的草，可是如今他已然不记得了，只是喃喃自语：“草有什么用呢？”
　　“这个你不到修行一定程度，应该是不会明白，我也不明白，但是我爷爷让我留着，说这是世界之主给我的礼物，没想到你也有。”这个时候的霍天翊说话有些俏皮起来，他自己倒是没注意，其实他也不过就是个半大少年，比白苟还要年轻几岁，接着他又道：“你有没有再感受到什么？”
　　白苟茫然的点了点头：“我不明白，我就是闭上眼睛试着像你说的那样问了一下自己，那种感觉很奇怪，我感觉我好像在跟另外一个人说话一样……”他真的很茫然：“不过在我拿到草之后，我感觉自己的身体好像变轻了许多，真奇怪，感觉很亲近，很亲近那些绿色的东西。”
　　说着他抓了抓脑袋，不好意思的笑了笑：“我大概是比较愚昧。”
　　“不，修习这种事情想那么容易开窍可不简单，当时我也是在自己的房间里面独坐半年，才明白我到底是要做什么，你得知道自己，找到自己的位置，然后你就入门了，这个我说再多也没用，都没有你自己感受的理解更深刻。”霍天翊伸出手又把白苟的手抓住，他想了想自己到底还有什么没有说的，可是一旦握住那只手，从嘴里脱口而出却是：“你的手太凉了。”
　　他毕竟第一次做老师，说了平生都难见的话，到如今才觉得口干舌燥，可是又不想像个毛小子那般咋咋呼呼，干脆两只手都把白苟的手握住：“我给你捂捂。”
　　然后他又问：“你还有什么不明白的吗？”
　　霍天翊的手真的很暖，暖到他心里面，于是白苟又自问了一句：我以前真的认识过他吗？
　　他笑着回握过去：“霍天翊……我能问你件事吗？”


第13章 房中术
　　高山半山腰处，瀑布往上回流形成一壮丽风景，四周喧闹的水声衬托着此时沉闷的石头，而白苟霍天翊二人就这样盘腿坐在大石上讲经论道。
　　白苟凑过头低声问着霍天翊的表情带着些许犹豫，这使得他的表情不再如刚开始那样坦然，霍天翊反抽出手按在白苟的手背上，他声音不高不低，只是轻声：“嗯？”了一声。
　　白苟微微垂下眼睫：“我们曾经认识过吗？”
　　霍天翊顿了一下，似乎想到初见的景象，然后才缓缓道：“我不认识你，但你似乎认识我的样子。”他笑了笑，这个笑又与先前不一样，不是冷漠，也不是调皮，这个笑容是温柔的，温柔得白苟不禁眨了眨眼睛，似乎有些经受不住这笑容，然后又冷不丁问道：“呐，霍天翊啊，你不会嫌我烦吧。”
　　“啊……”霍天翊沉吟一会儿，忽然笑了起来。“会啊。”他笑眯起眼睛，把自己的手从白苟手上拿开：“我现在就嫌你烦了。”
　　“哦……”白苟也不生气，他点了点头，一副早就看穿的样子：“我就知道，我感受得出来，你肯定刚开始特烦我，觉得我像百灵鸟似的叽叽喳喳的，可是等我这鸟儿飞走了，你又想念，觉得寂寞了，我就知道。”他又把这四字重复了一遍：“没什么瞒得过我的，我可是有颗七窍玲珑心，但是我就是想装作不明白。”他说话的时候做出一副很了不得的样子逗得霍天翊有些想笑。
　　他好不容易才止住笑意，转移话题问道：“哦……为什么换心啊？”霍天翊问着很随意，他感受着脸边的威风，伸手把被风吹到眼前的发丝按下来，然后绕到耳朵后面：“不知道也没关系，我也不关心，只是随便问问。”
　　“那我偏要说。”白苟声音放大了点：“你听好了！”他瞪大眼睛瞧向霍天翊，看着这人撇过头去。
　　“别这么看着我。”霍天翊又小声念叨了一句，可没过一会儿，他自己又把头转回来：“怎么不继续说了？”
　　白苟噗嗤一声笑了出来：“逗你玩的，等我恢复记忆了就告诉你。”说完他也不管霍天翊那一脸完全没想到白苟会这般做而略显得有些呆愣的表情，挺自在的站了起来，看向石头外的风景，层层叠叠的云层染上金色的光晕，透明却能够看到的灰白色的结界外仿佛又是个广阔的世界。
　　他这样想着，也这样问霍天翊：“霍天翊啊，我现在感觉特别奇怪，我想这个世界真美啊，真不敢想象竟会有人能够创造这样美丽的世界……”说完他又不自在的笑了起来：“不知道为什么会有点不好意思，感觉好像在夸自己一样。”
　　他没听到霍天翊的搭话，就转过身，只见霍天翊已经背过身走了好几步了，连忙大声叫起来：“霍天翊！”
　　霍天翊顿了一下，侧过头似乎想要说什么，却又把头转过去，他走的很慢，慢到白苟轻易就追了上去：“你不是生气了吧？”
　　这只小鸟就开始叽叽喳喳起来，霍天翊微微皱了皱眉：“我不关心你。”
　　白苟这次肯定道：“你就是生气了。”
　　“哦。”霍天翊一副漠然的样子，他把视线落到白苟身上：“师兄……”语气也是突然变得冷漠起来：“你今日的修行做完了吗？”
　　白苟眨了眨眼：“我要怎么修行。”
　　“闭上眼好好想想自己是谁，要做什么，我不是你的师傅，没办法手把手教你，自己去洞府修行吧。”他说完之后，嘴角微微扯了扯，一个极其敷衍的笑容挂在脸上：“走吧，我不想自己的师兄到时候连修行的第一步都踏不上去，最后老死在我面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