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时候,顾砚也经常背着他回家,小沈书是街里出了名的调皮鬼,爬树逗狗样样有他的份,少不了的摔伤崴脚,作为邻居的小顾砚,会忍着洁癖把泥猴一样的小沈书背在背上,一边吃力的往家里走,一边还要轻声安慰背上哇哇大哭的小孩。
那时候的顾砚身型单薄,背着小孩走在路上歪歪斜斜,仿佛下一秒就要带着背上的人摔倒在地上。现在的顾砚背着沈书,一步一步走的缓慢而坚定。
沈书趴在他宽阔的背上,双手自然揽着他的肩,摇头晃脑的哼着跑调的歌曲。有小孩好奇问道:“哥哥,你是受伤了吗?”
沈书歪头看着他:“没有,我好着呢。”
“那你为什么让人背,我才六岁就从来不让打人背呢!”
沈书骄傲的仰头,轻哼道:“我哥乐意背我,你回家也找你哥背你啊!”
小孩顿时露出羡慕的目光看着他:“我哥老打我,他还想让我背他呢。”
沈书看着这倒霉小孩满脸的羡慕,扑哧一声笑了:“那没办法,我哥可疼我了,什么好吃的好玩的都给我,你哥真坏。”
眼看着小孩都要羡慕哭了,沈书才蹭蹭顾砚的头发,让他加快速度,省得小孩哭了,被人家家长看见还以为他俩欺负人呢。
“小书,明天向宋老师请个假,我带你去个地方。”
沈书听到这话有些兴奋:“是不是要去见那个赢先生?还是抓霍安的把柄?”
“去了你就知道了。”顾砚微笑。
两人一路慢悠悠回到家,沈书从顾砚背上跳下来,捏捏他的肩膀嘿嘿笑道:“哥,辛苦了,我哥最好了!”
顾砚无奈的叹了口气:“没办法,谁让你是我弟弟呢。”
沈书拿出钥匙打开门,结果刚推开门就看见丁晋涯坐在院子中间的石凳上。
“你怎么在我家?”沈书皱眉,不通知主人就翻墙进人家院子,实在是太没礼貌了,这也就是丁晋涯,和沈君清是好友,换了别人他非要把人给扭进派出所去。
丁晋涯起身,轻声解释道:“抱歉沈先生,我擅自进您的院子确实不对,只是我找不到顾先生,只能在这里等了,希望您能原谅我这一次。”
见丁晋涯道歉,沈书也不再纠结于此时,只问他:“你找我哥有什么事吗?”
丁晋涯看向顾砚,顾砚管好院门走过来道:“进去再说。”
顾砚恢复正常后,就将堂屋简单装修了一下,上次丁晋鹏来的时候摔坏的木桌子沈书舍不得扔,他就修不了一下,仍然摆在堂屋里,只是如今不在上面吃饭,而是摆上了一只花瓶,顾砚会每隔几天去主街买来鲜花插在里面。
以前的木椅子放在了里面的套间里,现在堂屋摆放的是沈书十分喜欢的软皮沙发,沙发上是几个小熊玩偶。
吊顶的白炽灯也换成了光线柔和的日光灯,沈书的书桌也从卧室搬到了这里,现在两人吃完饭后不会急着各自回房,而是窝在堂屋里看看电视,或者给沈书“补课”。
沈书脱了鞋跳到沙发里,顾砚顺手把旁边的小熊塞到他背后,然后示意丁晋涯坐下。
“事情办妥了?”顾砚看着丁晋涯。
丁晋涯点点头:“明天那边应该会收到通知,霍安两天之内回不来,我们时间很充足。”
沈书听得摸不着头脑,问顾砚:“哥,到底是怎么回事,霍安这次出去难道是你们安排的?”
顾砚微微摇头头:“也不算是,是特调局的安排,我与他们约定好的,他们会拖住霍安两天时间。”
沈书震惊了,顾砚竟然和特调局总局联系上了,这么说来,以后他哥就可以光明正大的出现啦?!
第53章
坐上开往明泾山方向的车,沈书还有些发蒙,他没想到,顾砚不仅和特调局联系上,还是直接联系的局长。
从出来到现在,他听到的有关顾砚的消息真真假假,唯一真实的就是众人对他的恐惧和怨气,尤其是特调局下属那些人,他们似乎并没有和顾砚有过什么冲突,但就是对他喊打喊杀,前阵子甚至全员出动追击顾砚。
“顾砚”被追击几乎丧命的事儿刚过去还不到两个月,双方竟然就这么和解了?
其中缘由沈书大体了解,顾砚昨天都跟他说了,但是他还是理解不了这种生死大仇,也可以因为一些事情就这么搁置下来。
如果当初被特调局追杀的是真正的顾砚,无论如何,沈书是绝对不可能原谅伤害顾砚的人,幸好那只是假的,以至于二者之间关系还有缓和的余地,沈书自然也可以接受这样的结果。
明泾山距离西宁镇不过几十公里,车子很快就来到了山脚下。
沈书刚回来时,听到宋彦和曹程玮说起过明泾山,那时候宋彦还没有来西宁镇上班,只是和曹程玮出任务路过西宁镇,恰好在早餐摊子上遇到了带着顾砚的沈书。
明泾山,好像是一些傀儡师前辈的隐居之所,有好几个很厉害的老前辈住在那里。
他们这次行动的目标,就是其中一位姓李的老者。
李老先生早已退休不问世事,这么些年几乎从来没有下过山,只在一次老朋友家里出事后,亲自下山去将老友一家安葬,后来几经周折,将老友仅剩的孙子带上了山。
李老先生的那位老友叫赵宏石,实力不高,但二人是通向,赵宏石也就在李老先生的推荐下进了特调局分局。
几年前,赵宏石不知道惹到了什么人,一夜之间全家都被灭了门,只有出去春游的孙子捡回了一条性命,李老先生作为赵宏石的好友,操持了他们的后事。
赵宏石的孙子当初虽然不在家,但是也被那些人盯上了,当时他与同学走散,消失在山林里,不知去向。后来李老先生坚持要找人,找了大概一个月,才把人从山里救了出来。
如今赵宏石的孙子仍然在山上陪着李老先生,李老先生将他当做亲孙子看待,几乎不让他下山,生怕当年那些人再找上门来,把老友这唯一的血脉也给断了去。
赵宏石的孙子名叫赵殊,按理说赵殊几乎没有下过山,不可能与霍安等人有联系,但是顾砚就是咬定了他与顾砚有密切交集。
向修齐作为宁广市分局的代表,已经提前与山上的人取得了联系,所以顺着山路往上走了不到五分钟,就有人来接他们上去了。
和度平山一样,明泾山山上也是类似度假村一样的地方,只不过这个度假村不对外开放,住在里面的所有人都不是普通人,包括照顾那些老人的服务人员,也是傀儡师,只不过是天赋不高,无法在特调局工作的那些人。
李老先生年纪不算太大,所以他的住所不在最里面,走了将近二十分钟,他们就来到一处小楼前。
这里的房子十分稀疏,两栋房子之间的距离,走路也要十几分钟,所以站在小楼前,便只能看到四面八方全都是各种山石树木,仿佛世外桃源一般。
小楼里,李老先生已经坐在客厅里等着他们,几人进屋后,老先生便乐呵呵的起身,看着向修齐道:“你就是小向吧?一看就是年轻有为,不愧是咱们宁广市分局的人。”
向修齐笑着谦虚了几句,便跟着走到了内堂。
此时一个穿着深蓝色短袄的年轻人拖着茶盘走进来,给众人上了茶。
李老先生问道:“小殊呢?家里来了客人,快让他出来见见,他不是总想下山去分局工作吗,正好先和小向聊聊啊。”
年轻人微微低头道:“李老师,小殊去后面山上散步还没回来,我这就去叫他。”
李老先生哎呀了一声道:“这小子,怎么这么会挑时间!快去快去。”
青年走出去,李老先生才和蔼的看向几人:“分局是不是有什么事儿?不然怎么会想起来见我这个老头子呢?”
“老先生,我们可天天都惦记着您呢,现在局长每次开会,都会给我们讲您当年的丰功伟绩。”向修齐拍马屁道。
老先生笑着摆摆手:“行啦,那小子就是会贫,别听他胡吹!说吧,这次来究竟是怎么回事?”
向修齐笑道:“怎么是胡吹呢,您做出的贡献可是有目共睹的。至于我们这次来的目的,一是来探望一下您,最近局长忙的脚不沾地儿,派我来看看您的情况。二就是为了您的孙子,赵殊。”
“赵殊?你认识他?”李老先生有些奇怪道。
向修齐微微摇头,看向了坐在一边的顾砚和沈书。
李老先生的视线也随着移过去,微微皱着眉头想了一会儿,才恍然指着顾砚道:“你,你是老顾家那个孙子!你们,你们这是怎么回事?小向,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为什么没人通知我他也来了!”
他看起来有些生气,面色阴沉下来。
“特调局不是和顾砚势不两立吗,你怎么能把他带上山来?”他虽然在山上,对山下的情况不是很了解,但顾砚的事情几乎涉及到了整个傀儡师界,此人行事之歹毒,他还是有所耳闻的。
顾砚微微挑眉:“我来自有我来的理由,老先生,我这里有寿照要交给你的东西,你可以看过之后再讨论我的事情。”
李老先生听到此话,倒是硬生生把嘴里的话咽了回去,接过顾砚手中的信,打开后眯眼看了起来。
沈书悄声问道:“哥,这信是真的吗?”
顾砚点头:“自然是真的,丁晋涯拿回来的。”
看完信后,李老先生脸色变得很难看,看向顾砚的眼神充满了审视。
“不用这么看着我,事实如此,与我无关,若不是你孙子想对我身边之人不利,他就算是把天捅塌了,我也不会多看他一眼。”
李老先生冷笑,然后对向修齐道:“你们现在的意思,是确定小殊有嫌疑了?”
向修齐视线压低,错开了他的目光,沉默着。
“好,好啊!你们怕是忘了小殊的一家是怎么死的了!我那老朋友为了特调局满门尽灭,只剩下这一点血脉了,我绝对不允许你们这些家伙对他下手!”
“我看寿照是坐在那个位置太长时间,脑子糊涂了,彻底糊涂了,我这就给他打电话,问问他到底想干什么,竟然敢如此对待功臣之后!”
顾砚靠在沙发背上,冷笑道:“李老先生,你是不是说错了什么,你的老友赵宏石,真的是为了特调局满门尽灭的吗?”
李老先生的怒气在脸上僵了一瞬,随即有些愤怒道:“你什么意思?现在开始往已逝之人身上泼脏水了吗?”
顾砚看着他,唇边的笑意不减:“老先生,各种缘由你应该比任何人都清楚,你是想当年的事情全盘推翻,调查清楚,那就继续袒护那个姓赵的,你清白一世,也不想晚节不保吧?”
“你要想清楚,赵宏石死了,但是如今提起他是一片赞誉,但是今天你若是不让步,恐怕他的坟都要被扒出来。”
李老先生跌坐回沙发上,看着顾砚,表情傲慢,但是手却在微微颤抖,他冷哼道:“赵宏石为了做任务得罪了别人,才会全家遇害,这件事毋庸置疑,具体发生了什么我不清楚,过去这么多年,我倒想知道你还能查出什么来?”
“为什么总是抱着侥幸心理呢,李老先生应该稍微了解过我这个人,我从来不做没有把握的事情。”顾砚道,“而且老先生和赵宏石关系这么好,这么多年了,不可能一点线索都没有查到吧?按照你的性格,查到了仇家,怎么可能不去给他报仇呢?”
“李老先生,我实话跟您说,我们肯定是手里有证据才找到这里,寿局长不想让您太难做,才没有直接与您联系,而是让我们过来处理,不管是为了您自己,还是想继续保住赵宏石的名声,您也不要再护着赵殊。”
向修齐看着老人脸上的固执十分无奈,只能挑明了说。
李老先生脸色肉眼可见的颓败下来,他深吸一口气,道:“是,我是去查了,也查到了一些东西,但是过去的都过去了,宏石又没给谁造成损失,他也为自己的贪心付出代价了,我还能怎么办,去举办他吗?”
“小殊当时才十六,他一个小孩子也不可能参与到那种事情,我就把查到的东西销毁了。我以为,这件没有产生任何影响,没有留下任何后患的事情,会被我直接带进坟墓里,哪里想得到……”
沈书听明白了:“看来您也发现了赵殊的异常,对吗?”
李老先生既没点头,也没摇头,只是隔着窗户看着外面山坡上还没化完的雪,显然是早已察觉赵殊的异常,却不愿承认这个事实。
而此时,两道人影出现在山坡上,正在缓慢往这边走。
李老先生看着他们,缓缓闭上了眼睛。
“难道当年灭门的教训还不够吗!”
沈书挑眉道:“人的欲望是无穷的。”
两人走进客厅,穿着深蓝短袄的青年弯了弯腰便走向后面的茶室,而个子较高的青年则笑着和众人打了声招呼,然后坐在了李老先生身边。
“爷爷!”
他叫了一声。
李老爷子睁开眼,十分疲惫的对顾砚道:“这就是赵殊……你们……”
说完摆摆手,又闭上了眼睛。
赵殊看着几位客人,有些疑惑。
而顾砚则沉下脸来:“这不是赵殊,赵殊到底在哪儿?!”
第54章
顾砚的话让在场的人俱是一愣。
李老先生有些摸不着头脑的看向赵殊,最终确认道:“这就是小殊啊,顾先生你是不是搞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