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人闻声放下茶盏,举手投足都带着兵煞之气,只冷冷地“嗯”了声。
“多谢。”右相瞬间松了口气,这符将军符明渊是在军队摸爬滚打上来的,手里握的是实权,确实是比他这文臣来应付皇帝要稳妥的多。
两人简短对话间,宋奚已经在太监的带领下,大摇大摆地进了议室。
毫不意外,他一进去,眼神就不自觉落在了角落那人身上,实在是在一群早已过了不惑之年的老头子中间,符明渊这年轻俊郎的面孔就显得十分突出了。
再细看那人,腰间配着刀剑,一身长衫简单利落,端坐在那里,背脊板正直挺,宋奚刚对上眼,就被那人锐利的目光压得气势矮上几分。
宋奚收回目光,将系统传送过来简洁到不能再简洁的信息捋捋。
想来这人就是手掌半边天的符将军符明渊了。
想着,宋奚坦然地走过去,朝着众人留出来的位置走去,一屁|股坐下,端着茶喝起来。
他也不怕做错什么,反正原身做什么也不会让人觉得奇怪。
赵睿就算是挂名,也毕竟是天子,几位大臣心里再不顺,也要行礼问安。
不过这行礼的方式很多,微微躬身,那也叫行礼,众人素来瞧不起这皇帝,行礼也是敷衍了事。
宋奚也不气愤,跟着敷衍地应几声,倒是一直在分出余光观察符明渊,按理说他权势滔天,不行礼也无话可说,偏偏行礼的众人中,这人算是比较标准的了,虽然也是个君不君,臣不臣的礼。
宋奚两手搭在椅座扶手上,吊儿郎当地问:“叫朕来,是有什么事吗?”
市井长大的昏君应该是这样吧?
“砰!”的一声,茶盏重重落在桌子上,符明渊瞥了他一眼,冷声问:“立妃一事,属实?”
宋奚哪知道这事真假,原身的记忆他一概不知,这些事都是在剧情中看的,想着,他只能厚着脸皮问:“是朕,符将军是觉得有什么问题吗?”
符明渊冷笑:“陛下近日病魔缠身,想必是有些神志不清了。”
这是骂他脑子有病呢!
几位大臣面露吃惊,却也忍不住暗爽,当着面还能这么中气十足地骂皇帝的,也就属符将军独一份了。
宋奚也觉得他这皇帝当的窝囊,却也只能当没听见,说句不好听的,按照原身这个样子,符明渊没反了自己当皇帝,都已经是不可思议的事了。
宋奚懒洋洋地问:“那符将军觉得,该如何?”
符明渊挥袖起身,脚步稳健,头也不回地向外走:“我看趁早宣位太医给你瞧瞧,治治脑子。”
话音落下,人就走得没影了,留下室内众臣面面相觑,思索片刻也跟着走了。
能混到这个位置的,都是人精,往日这符将军瞧赵睿那是烂泥扶不上墙,加上冰块的性子,半句话都懒得跟他说,可今日却接连出声讽刺,难不成,这符将军终于忍不下去,打算夺位了?
宋奚哪知道他们在想什么,只是嫌这一来一回难得走路,挥手让太监去传轿撵,命令吩咐出去,结果这太监立在原地,纹丝不动。
宋奚挑眉:“朕说话你听不见?”
太监低头,语气不卑不亢:“陛下,符将军有吩咐,说您近日身体抱恙,需要强身健体,所以就让人将全部轿撵都锁进库房了。”
宋奚:“……”
行吧,你牛你有理!
宋奚咬咬牙,甩甩袖子转身步行,身后跟着一路太监宫女。
好不容易走到寝宫,还没等他松口气,门前的宫女便迎上来,说:“陛下,符将军已经等候多时了。”
符明渊?不是走了吗,半夜到他寝宫来做什么?
宋奚面色如常地挥手:“退下吧。”
太监宫女领命退下,还顺势带上了门。
宋奚心里暗暗打气,顺着灯火进去,没几步就看见符明渊背对着他负手立着,背影看起来高大威猛。
宋奚朗声问:“符将军这么晚来我寝宫,有什么事吗?”
符明渊转过身,通身气势被敛起,只放出冰寒的冷意,打量他片刻,道:“赵睿,你是不是觉得你这皇帝当的太久了?”
宋奚还没回复,晃眼,冰凉的剑刃便落在他脖颈上,只需要轻轻一推,锋利的刀锋便能割破他的喉咙。
符明渊握剑,眼里满是厌烦:“收起你的龌龊,事不过三,你身下的位置,多的是人想坐。”
龌龊,什么龌龊?
宋奚一头雾水,这原身到底干了什么,能让符明渊亲自跑来寝宫拔剑警告他?
就为想立有婚约的女子为妃?还是下毒陷害?雇人暗杀?宋奚荒唐地想,总不能是做了什么更荒唐下流事吧?
这些念头刚过,他脑海中突然响起叮咚声,【支线任务已触发。】宋奚让系统点开面板,上面赫然写着:【攻略符明渊,达成成就‘至死不渝情难却’,目前攻略进度,-30。】【温馨提示:支线任务为特殊任务,可主动放弃。】宋奚下意识抬眼看符明渊,后者收起剑,大步流星地走到门口,毫不避讳地对着宫女太监吩咐:“陛下抱恙,明日起便留在宫中安心养病,荤菜酒食就暂时戒了吧。”
宋奚:“……”
看这阵仗,实在是……前路渺茫啊,不知道原身具体做了什么,但是看符明渊那意思,没弄死他似乎算是手下留情了。
作者有话要说: 晚安~
第67章 皇帝也有梦想03
要说皇帝这职位,自古数之不尽的人为其飞蛾扑火,就为了求荣华富贵,和大权在握。
宋奚倒是托了系统的“福分”,直接当上了皇帝,不过他还没享受当皇帝的待遇,就被迫感受了一把皇帝的辛酸。
这边窗外天还没亮,宋奚就被宫人催促着叫醒,迷迷糊糊中穿好衣服,穿衣服的时候他站着都差点打瞌睡,还是那太监拿了布帛直接沾凉水覆在他脸上,冷的宋奚一激灵,瞌睡彻底没了。
还没等他出声,太监就连忙跪下请罪:“陛下,符将军特意吩咐,用冷毛巾为您敷面。”
宋奚还能说什么,摆摆手道:“行了行了,退下吧。”
太监得了旨意却没退下,反而转身从另一托盘中端出汤盅,表情诚惶诚恐:“陛下,这是符将军吩咐御膳房做的,说是有清热解毒的功效,您看这……”
宋奚随手揭开盖子,盅中一股说不出来的味道扑面而来,闻着别说食欲,没反胃都算他淡定。
宋奚问:“这是什么汤?”
小太监犹豫好半晌,才迟疑道:“符将军说,这汤是由新鲜的蔬菜和茶叶制成的。”说完他就不敢再看宋奚,心里却是忍不住苦笑,这大鱼打架,可真是左右为难他们这些小虾米。
这汤听起来就不太靠谱,宋奚只是拿着勺子舀了点,一放进嘴里,苦涩的味道便顺着舌尖蔓延到味蕾,顷刻间便席卷了所有的味觉,让他的嘴里只剩下了苦。
感情这蔬菜就是苦瓜,茶叶就是苦丁茶啊。
宋奚一张脸苦得皱皱巴巴,一口汤全吐了,好在符明渊只是想给他找点苦头吃,也不是真要逼着他喝苦汤。
见他尝了口,太监也算是任务完成,心下松了口气,这才让人领着宋奚去御书房,这会儿,外面的天才刚准备吐白。
宋奚也没当过皇帝,不知道是个什么流程,就强壮淡定跟着宫女太监走,等到了书房案桌前,他屁|股还没坐热乎,面前就被放了三摞四十厘米高的书卷。
这回传话的是位宫女,说起话来一板一眼的,“陛下,符将军说,祭祀先皇的日子快到了,这些佛经,是他特意从皇寺中书来的,让您抄好了便送到宗祠去。”
宋奚:“……”
宋奚咬咬牙,搬出借口:“这上面有些字朕不认识。”
宫女回道:“这个符将军早有吩咐,让奴婢准备临摹用的薄纸,陛下只需要照着临摹便可。”
宋奚:“可是等会儿朕要去上朝,会不会误了朝政。”
宫女:“陛下身子不适,符将军已经替陛下告了假。”
宋奚扶额,这皇宫,说是符明渊的一言堂也丝毫不为过,哪还有他什么事啊!
纵使被人骑在头上戏耍,宋奚也只能满腹牢骚憋着,撩起袖摆抄佛经,没办法,谁让他有任务在身,总不能扔了佛经,跑到符明渊面前大骂他几声,再洒脱地说这皇帝他不当了。
要真是这样,估计第二天皇帝就得换人了,可万一原身的心愿,偏偏就是名正言顺当个有实力的皇帝怎么办?宋奚可不敢冒这个险,只能老老实实地抄佛经了。
古人写字用毛笔,宋奚用不惯,抄了没几排字就开始在纸上胡乱画小猪小狗,画完了还不忘添上符明渊的名字,嘴里小声嘀咕:“堂堂大将军,小气至极……就会用些不入流的手段欺负弱小……卑鄙……”
“呵。”
冷不丁的一声讥笑响起,宋奚先是一愣,脑子还没反应过来,手先握着沾满墨汁的毛笔,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在纸上涂黑。
墨团在纸上晕染开来,将上面的猪啊狗的涂了个七七八八,唯独角落的名字大刺刺地摆在那里。
而名字的主人,正立在案桌前,微微昂着下颚,居高临下地看着他,眼中神情莫测。
宋奚尴尬地笑笑:“呵呵……符将军,早、早上好啊。”
符明渊向后退半步,冷然道:“臣惶恐,担不起陛下这声问安。”
宋奚腆着脸道:“哪里哪里……”
“毕竟,臣乃小气、不入流、恃强凌弱的卑鄙之人。”符明渊一字一句,语调平稳,听不出情绪到底如何,“想来,在陛下眼中,臣是与这牲畜一般无二。”
这话宋奚哪敢接,连忙站起身打马虎眼撇开话题:“误会,误会,这都是误会,符将军来这么早,想来还没用膳吧?朕这就命人去准备……”
宋奚话还没说完,眼前就忽的一花,下巴上传来强烈的疼痛感。
符明渊身为习武之人,手上力气自然是不含糊,宋奚被捏着下巴,根本不能轻易动弹,只能顺着对方的力道微微仰头,被迫地仰望着他,整个人都贴在案桌上。
符明渊冷冰冰地看着因为疼痛眉头紧紧蹙在一起的宋奚,“臣使这些小手段,就是等同于牲畜,实在是不知道,陛下用那种下三滥的手段,难不成是连畜生都不如了?”
敬词一个不落,但是这话里话外,听不出丁点敬意。
宋奚暗叹,这原身到底做了什么,惹得符明渊的反应这么大。
符明渊见宋奚不说话,问:“陛下觉得羞愧?后悔了?”
宋奚咬咬牙根,只能顺势向他服软,“朕知道往日是朕做的不对,也早已存了改过自新的念头,符将军气度不凡,还望莫要将往事记在心上。”
“哦?”符明渊神色异样地看了宋奚一眼,关注点有些偏,嘲讽道:“陛下今日说话倒还算能入耳。”
但是他根本不信,赵睿是怎么样的人,他比谁都清楚,改过自新,不过就是迫于威严的随口保证罢了。
江山易改本性难移,狗改不了吃屎。
想到之前的事,符明渊脸当即一黑,嫌恶地松开手,道:“立妃之事,陛下以后不必再提了,您若是真觉得后宫空虚,择日臣便替陛下挑个良家女子。”
宋奚揉揉吃疼的下巴,出声拒绝:“谢符将军,不过朕暂时没那个心思。”
符明渊没做声。
到底是没有,还是不敢?
旁边太监端着两盏热茶,小心翼翼地放在案桌边上,又悄无声息地退下。
宋奚正口干舌燥,端起茶杯就饮。
符明渊不知道什么时候掏出条锦帕,慢悠悠地擦着手,嘴上也不闲着,“臣倒是记起,上回匆匆忙忙,陛下落了点东西,臣本想扔了,现在想想还是物归原主的好。”
宋奚放下茶杯,正准备咽下这口水问问是什么东西,就看见符明渊伸手从袖袋里掏出两只小瓷瓶,看大小,应当是装药用的。
符明渊把两只瓷瓶一一摆在案桌上,面无表情道:“这化春散和润肌丸,陛下恐怕是废了很大功夫才弄到的吧?就这么丢了,实在是可惜。”
宋奚在脑海中颤巍巍地问系统,“这都是什么?”
系统说:“化春散,顾名思义,吃了能让人化作春水,情难自禁。至于这润肌丸,遇热融化成油膏,这个你身为资深gay,应该懂吧?”
宋奚一口茶呛在喉咙里,差点呛个半死,他其实不太想懂。
感情绕这么大圈,原身是对符明渊下药,想这样这样,再那样那样,不过看符明渊这咬着不放的态度,原身该不会是,想在上面吧……
宋奚分出余光快速扫视,符明渊身材高大,隐隐约约能看见胸膛和手臂的虬扎的肌、肉,要真是这样,那原身确实……胆子不小。
符明渊俯视着他,问道:“陛下不收着?”
宋奚讪讪地笑笑:“想来这也没什么用,符将军还是把这东西拿去丢了吧。”
“丢了多可惜。”符明渊旁若无人地揭开瓷瓶塞子,神色淡定地像是在问吃过饭没,“不如还是陛下自己用了吧。”
宋奚:“……”
宋奚脸有些僵硬,“这恐怕不太妥……”
符明渊嘲讽一笑:“陛下上回言行大胆,想来还是很想试一试的,身为臣,自当是应该满足陛下所求。”
宋奚想死的心都有了,这君臣论,哪还能这么使!
突然想到那个支线任务,宋奚心存侥幸,转念又想,这符明渊会不会就是……想着,他又猛地摇摇头,他并没有在符明渊身上感知到熟悉的气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