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锦眠还没搞清楚状况:“庆祝什么?”
孟笑转眼过来:“我今天跟洛九州打的那一场,你没看?”
苏锦眠这才反应过来,今天孟笑确实有一场跟洛无的比试。
想起这个他就觉得糟心,连回答孟笑的问题都忘了,只是自言自语地说:“为什么不一样呢……跟以前……”
孟笑没听清楚:“你说什么?”
苏锦眠抬头狠狠瞪了他一眼,却不说话了。
孟笑觉得好气又好笑,他不知道又从哪里变出来两个碗,然后给苏锦眠倒上一杯:“喝。”
苏锦眠还没从上一轮酒精的昏沉里回过神,听了他的话,就真的把碗里的酒一饮而尽。
孟笑问他:“好喝吗?”
苏锦眠喝不出来,只是点头。
孟笑就又给他满上:“好喝就对了,我从常清梦那里弄来的。”
半醉半醒间,苏锦眠觉得“常清梦”这三个字有点熟悉,不是听过的那种熟悉,而是在哪里看到过。
苏锦眠喝完一碗酒孟笑就继续给他满上,如果说他刚回来的时候还算清醒,到后面就什么也记不得了。
第二天起来的时候,苏锦眠只觉得头痛欲裂。
不就是喝了点酒吗?苏锦眠想起在沥青那里的时候,他也没喝多少,怎么后劲这么大?
但很快,他又想起回房间时看到了孟笑。
孟笑是来干什么的他已经记不清了,只记得那人给自己灌了酒。他酒量一向不好,喝多了那效果堪比忘情水,也不指望能想起什么有用的东西。
桌上还放着温热的醒酒汤,苏锦眠不用猜都知道是谁放在那的,他喝了汤,才感觉头痛的症状好了些。
喝碗汤,苏锦眠听到外面吵架的声音。他向来爱凑热闹,何况有一个人的声音像极了沥青的,他想都没想就溜了出去。
果然是沥青在跟人吵架。
对方是个他没见过的师兄,看着装等级比他们要高一些,此时正做出撸袖子的东西,就好像下一刻就要跟沥青打起来。
看到苏锦眠,那人轻轻睨过来一眼,语气不善:“哟,正主来了。”
沥青也看到他,白了对面的师兄一眼,没好气道:“来了又怎么样,来了就能改变你没脑袋缺心眼这个事实?”
看这架势,好像还是为了苏锦眠闹起来的。
那师兄嗤笑一声:“你就嘴硬吧,我是奉了大师兄的命令提他过去受审的,你这小师弟是什么人我说了不算,大师兄说了总算吧?”
沥青脸色白了白。
下一秒,他就要冲过去直接动手,苏锦眠连忙拦住他。
“算了师兄,你还信不过我,我能犯什么事?”
沥青还没来得及说话,那师兄十分轻屑地看过来:“你不会真以为在月归殿的时候大师兄亲自教了你点功法,他就会为你徇私吧?”
苏锦眠没理会他,他甚至不知道洛无教他这件事是怎么传出来的,当初他瞒着就是怕出事,没想到还是瞒不住。
沥青道:“我师弟能让大师兄教那是他的本事,有本事你也去。啊真不好意思,要不是大师兄每日守着我们操练,你见得着他吗?”
那师兄脸色一白,却说不上话来。
沥青脸上不无得色:“说的这么冠冕堂皇的,你就是嫉妒我师弟。”
那师兄红了眼:“我嫉妒他?我嫉妒他犯事被抓到?”
“——这一大早的,吵吵什么?”
听到格外有标志性的带着笑意的声音,三个人转头看院子口,孟笑正阔着步子往这边走过来。
沥青跟苏锦眠关系好他是知道的。孟笑看了看明显跟两个人对着的那个弟子,依旧勾着唇,却看不出来一点笑意。
“怎么了这是?”
那师兄平常没少听说孟笑对苏锦眠青睐有加的事,他怕沥青先开口,自己被记恨上,于是抢先说:“大师兄让我叫苏师弟过去,他们非但不配合,还辱骂我。”
沥青气极:“你原话可不是这么说的!”
那师兄微微低下头,神色委屈,仿佛刚才被怎么欺负了一般:“但你能听明白,是大师兄让我喊苏师弟的对吧?”
他算盘打得好,就算孟笑再看好苏锦眠,也是该卖洛无一个面子的。一个普通的师弟跟酩越峰大师兄,但凡有点脑子,都知道该偏向谁。
苏锦眠也被面前这个人颠倒是非的能力震了一震,他虽然不知道事情前因,但沥青不是喜欢惹是生非的人,而且就刚才他听到的几句,怎么听也是面前这个“委屈”的师兄更咄咄逼人一些。
三个人沉默下来,这里孟笑身份最大,事情理所当然该由他裁决。
孟笑看了看那弟子一眼,皱眉:“洛九州为什么要见他?”
那弟子没想到孟笑会这么问,愣了一下,结结巴巴地回答:“据说……据说是因为苏师弟犯了点事,大师兄要审他。”
“犯了事?”孟笑像听到什么好笑的话,“你看看他这小胳膊小腿的,能犯什么事?”
那弟子噎了一下,事实上他也不知道洛无叫苏锦眠说为了什么,只不过得了命令,又因为前段时间听说这人得了大师兄亲自指导,一时不忿,打算将气撒在他身上。
他正要说什么,孟笑不耐烦地挥了挥手:“洛九州要人,你让他亲自来找我要。”
那弟子被当着沥青的面下了面子,还欲争辩:“可是……”
孟笑看了他一眼,那弟子收了音,自觉离开了。
沥青感激地看着孟笑:“多谢孟师兄解围。”
孟笑也朝他笑了笑,他不喜欢任何跟苏锦眠亲近的人,但这人好歹能在自己不在的时候帮点忙,因此他对沥青印象还可以。
沥青知道孟笑又是来找苏锦眠的,找了个理由就离开了。
孟笑看着苏锦眠,有些不满:“你朋友都知道跟我说谢谢,你不说?”
想起昨晚丢失的记忆,苏锦眠不情不愿地说了谢谢,又问:“你来干什么?”
孟笑道:“洛九州等不到你,让我来带你上去。”
苏锦眠:“哦。”
苏锦眠:?!
第12章
路上,苏锦眠才在孟笑这里了解到了前因后果。
原来是这几天大比时,酩越峰有好几个参赛弟子在比赛时都出现了灵力凝滞的情况,觉得蹊跷,就上报给了洛无。
宗门大比这东西说不重要又常被各宗门拿来比较,说重要说白了就是给各门派的小辈们凑热闹的。但酩越峰身为这次大比主办方,这边出了问题,传出去也不好听。
至于怎么跟苏锦眠扯上了关系……那几个弟子下来以后交流了一下,发现在比赛之前都有过跟苏锦眠的接触,于是怀疑是他从中作梗,这才有了今天的事。
孟笑道:“他们还说你向他们询问过酩越峰选拔参加大比弟子的标准,说你是嫉妒无论此次比赛得了什么结果,都有进补修为的灵药,所以才会对他们下手。”
苏锦眠觉得有些莫名其妙,他是问过那个标准,但只是单纯好奇,绝不是那些人说的那样。
那些人是有被害妄想症?
孟笑看他的模样,忍不住弯了弯唇:“你放心吧,我自然是信你的。我整个锦州城都换不来的人,又怎么会为了几瓶不入流的灵药做那些龌龊事。”
苏锦眠此刻没心情跟他说笑,他从小到大还没被人这么冤枉过,很怕等下到了刑堂不知道该说什么,着了对方的套。
孟笑舍不得再逗他,于是转为安慰:“你放心吧,不会有事的。”
苏锦眠勉强笑了笑。
两人转了几个弯,绕到刑堂小室,刑堂正厅平时都没什么人来,这里更是廖无人迹。
也只有这种暗审才会给这里添点人气。
小室里站了几个人,大都低垂着头,只有洛无一个人坐着。苏锦眠到之前,房间里安静得针落可闻,他一进来,所有人的目光就都落在他身上,苏锦眠没受过这种待遇,一时有些不自在。
“可以了。”洛无向那几个弟子示意,“人到了,你们刚刚说了什么,现在再说一遍。”
“是。”几个弟子中站最前面的人开口,他往苏锦眠这边看了一眼,却跟刚好看过来的孟笑对了个视。
那人不卑不亢地收回目光:“比赛前一天,弟子练完剑回来,经由苏师弟房间时,突觉浑身疲软无力。我原以为是这几天过度修炼所致,便想着回去好好休息,当晚就没使灵术,却没想到第二天比赛的时候,灵力都使不出来了。”
“我原本以为是这两天不小心吃错了丹药,结果下来一问,好几个师兄在比赛前几天都像被卸了力气一般,他们被折腾得好几天都怠于修炼,也是直到比赛的时候,才发现自己的灵力出了问题。”
苏锦眠这才认出来,原来现在这里指控他的几个人竟然都是参加这次比试的,而且跟他住得近,平时也说过几句话。
场上安静了片刻,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到了苏锦眠身上,仿佛他真的是那个因为嫉妒而毁酩越峰名誉的凶手。
他忍不住为自己争辩:“可是这跟我有什么关系?”
刚才说话的弟子转过头,深深看了他一眼:“他们在经过你房间的时候,也闻到了那股异香,只不过因为你平时就养的有花,他们一开始并未深想,直到比赛结束才发现蹊跷。”
苏锦眠不知道该说什么。
他是养的有兰花,但都是味道极浅的品种,这几天他在自己房间,也从来没嗅到过让人闻了闻就没力气的味道。
他看了看指证他的一众师兄,又看了看一脸严肃坐着审案的洛无,哑口无言。
洛无在余蕤说话的时候就一直盯着他,饶是如此,眼角的余光也发现了苏锦眠的小动作。
他问:“酩越峰弟子居住的房屋杂集,你又怎么能确定那味道就是从苏锦眠那里传出来的?”
余蕤道:“弟子下来问几位师兄的时候,得知这一处只有苏师弟养花。”
这意思,竟然连那异香到底是从哪里出来的都不知道。
他身后站着的几个弟子脸色白了白,在余蕤看不到的地方,他以为团结一致讨公道的师兄用带着愤恨的眼睛狠狠剜了他几眼。
洛无也皱眉:“就因为那股说不清来历的异香,你们就认定是他对你们下手?”
余蕤身后,有人听到这句话,知道这个证据还不够关键,立马出声:“大师兄,不止我们,那天我看到万花谷的季师兄也去了他那里,结果……”
结果比试的时候就输给了季如松。
季玄是东离国太子,名噪天下,而季如松,纵然天下人都知道东离国有个三皇子,却很少有人关注这皇子姓甚名谁。季玄过于耀眼也魅力十足,在他的人格魅力之下,提起东离国,人们甚至不会想起如今还在位的老皇帝,而是会先想起季玄这个太子。
季玄输给了东离国名不见经传的三皇子,恐怕任是谁都会觉得不可思议。
尤其现在季如松没把身份摆到明面上来,季玄就从“输给胞弟”变成了“输给酩越峰一个刚入门的小弟子”,难免又给天下人添了茶余饭后的谈资。
洛无不动声色地看了苏锦眠一眼,这件事要是牵扯到了万花谷就不好断了。他当然不觉得苏锦眠有闲心算计那几个师弟,毕竟前世那人骗了自己十几年也未露破绽,要真是有心作计,又怎么会让人抓住把柄?
只不过到这里,他坐着“酩越峰大师兄”这个身份,再在这个时候说季玄输给季如松是实力问题,落了万花谷和东离国的面子,总不太好交代。
洛无看着苏锦眠:“你有什么要说的。”
他只是照例询问另一方的看法,落在苏锦眠耳里,却好像已经判了他罪一样。
苏锦眠心里有些不是滋味,转念一想又觉得太过矫情,他余光看到孟笑看着那几人时眼里的冰寒,突然想起来时孟笑说的让他放心。
不知道能不能相信他,但目前为止,孟笑没害过他,他也没有别的选择。
苏锦眠定了定心,道:“弟子是被冤枉的。”
余蕤身后一个弟子见状忍不住笑出来:“要是我做恶事被发现了,也说我是被冤枉的。”
那人转眼看见苏锦眠旁边眼里跟淬了毒一样的孟笑,一股寒意从心底蹿起,脸上的笑也僵硬下来。
苏锦眠却没注意到,只是自顾自为自己辩解:“不管你们信不信,你们说的异香我没闻到过。第一就算真的有你们说的那股香味,也不能证明那是我弄出来的;第二季承平住得离我也不远,如果你们说的是真的,他又怎么能在比赛上赢过万花谷的季师兄?”
他说话的声音不大,只正好够小室的人听到,但有理有据,就连一开始与他争锋相对的余蕤,眼里也不由露出犹疑。
他后面的蔡炳见他似要倒戈,抢着出声:“第一我们这一片除了你就没人养花,那味道不是从你那出来的难不成是从我房间?第二谁不知道你跟季承平关系好,你既然能弄出那香,自然也可以给他留解药。”
这简直是在耍无赖!苏锦眠气得全身发抖,对方人多势众,就算不说话,光每个人这么看他一眼,就让他觉得自己仿佛真的是个不堪的阴谋家。
他第一次有一种“浑身上下全是嘴也说不清楚”的感觉,也看出来这些人就是赖上他了,非要给他安上这么一个莫须有的罪名。
欲加之罪,何患无辞。苏锦眠已经做好了跟这些人死磕到底的准备,孟笑突然伸出一只手拦在他身前。他面上依旧带着笑,只不过这笑却没有半点实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