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间没窗,家具陈旧,似乎是个老旧的居民楼,别的就看不出了。
路忍嘉一脸严肃,望向国光道:“哥,你不是在演什么007一类的吧?身上带着重要机密,要被十好几个人抢来抢去的那种?”
国光幽幽地看着他:“不是。”
路忍嘉叹气道:“哎,哥呀,你说说你,非要去管人家违章停车,这下可好,连带着哥们一起也被绑过来了。”
国光皱眉:“阿嗔,违章停车是错误的,占用盲道更是错上加错。这种事,是个人都会去管一管。”
路忍嘉严肃道:“哪怕被绑,也在所不惜吗?”
国光无语:“我读书不少你也别驴我,嗔啊,这明显是冲着你来的吧?”
路忍嘉哈哈一声:“我估摸着是林堰茗那个小王八蛋。哎,哥,是兄弟连累你了。不过你别担心哈,我——”他眼睛转了转,“我有个第二人格!我跟他商量商量。”
接着,路忍嘉就煞有介事地说道:“八公主,八公主?能听到我说话吗?”
系统的声音冷淡地在他脑海中响起:“别吵,能听到。”
“八公主,现在怎么说啊?林堰茗那个崽种不会对哥们做什么吧?你能不能先从商城里,给我空投个倚天剑屠龙刀什么的啊?我现在有点方呀。”
“在想办法了。”
“那行嘞,等你好消息啊!”
路忍嘉心下稍安,一抬头,就见国光正默默地看着他。
国光道:“所以,你也是阿嗔的另一个人格?”
路忍嘉不知道怎么说,他不想骗国光,最后只干笑了两声。
国光却低下眼,叹了口气:“我知道那孩子过得苦。”又坚定地说道:“我没什么本事,大不了和姓林的拼了这条命,我也不会让你们有事。”
这个“们”字,用在这里就有点灵性了……
他这话说得笃定。国光一直是个老大哥形象,也有点长辈架子,这般直白表露心迹的话,他很少说。
路忍嘉一时连沙雕都不知道从何沙起,最后只胡乱笑了几声:“哎呀,哥,别担心,能有什么事儿呀,绑我的那个王八蛋我可熟,放心,没事儿,妥妥的。”
这话音刚落,便见一个人推开了门,站在门边,面无表情地盯着他。
正是林堰茗。
两人撕破了脸,他似乎也懒得装出过去那副温柔儒雅的样子了,眼神不遮不掩,无所顾忌,仿佛吐着信子的毒蛇一般,让人发冷。
“林哥,你这可有点不地道了啊。”路忍嘉道,“咱哥俩,有什么不能坐下来好好聊的呢?”
“跟你?我没什么好聊的。”林堰茗道。事实就是,哪怕这样和这个“第二人格”说话,他都已经觉得有点无法忍受。
“跟林嗔呢,你也没有什么好聊的吗?”路忍嘉肆无忌惮地说。
林堰茗轻轻眯起了眼:“我自然想跟阿嗔聊天,但是跟你没关系,也不需要经过你的同意。我有我的办法,我不信阿嗔能永远躲着我。”
路忍嘉沉默了一下:“不是,哥们,你那医生不是在坑你吧?我怎么觉得你病得更严重了啊?你不是自己在偷摸儿地加了药量吧?”
林堰茗:……这都能被他猜到?
林堰茗心中咬牙切齿:就是因为你这个玩意,我才更严重了啊!
国光这时郑重地开口道:“林先生,我叫国光,阿嗔应该跟你提起过我。”
林堰茗冲他礼貌地微笑了一下,倒是有些这人过去带着面具时的影子:“国先生,阿嗔提起过你,说你像他的亲哥哥一样。这次,是我招待不周了。”他话锋一转,“你和阿嗔从小一起长大,那么你肯定已经发现了吧,这个人根本不是阿嗔。阿嗔躲起来了。”
他的语调轻缓了下来:“我呢,就是想阿嗔回来。这点上,我和国先生应该是一致的吧。”
国光厉声道:“但你不该用这种方式!这是犯法的!你年纪轻轻,何苦走上邪路?回头是岸啊!”
林堰茗看着他,就跟看着个怪物似的,他自言自语道:“这可有点麻烦了。我要是伤了他,阿嗔回来,肯定会不高兴的吧。”
说着,他有些头疼地揉了揉自己的太阳穴,又道:“算了,我让阿嗔重回主人格地位,阿嗔不会怪我的。”
路忍嘉无语:“你这个心理斗争,好敷衍的样子啊。不管怎么的,也应该多斗争两句才是吧。”
林堰茗也很无语:“我真的搞不懂,你为什么这个时候还有闲心说这些没用的?”
路忍嘉自信道:“那自然是因为我坚强的后盾了。”他的后盾可是他家八公主啊。
林堰茗却冷笑一下:“你说韩承枫?我可以保证,以后他连你的一片衣角都摸不到。”
认真地说,路忍嘉对他这个保证,居然还有那么亿点点心动。
林堰茗歪着头看了路忍嘉一会儿,突然抬脚向前。走到路忍嘉跟前,伸手掐住了路忍嘉的下巴,仔细地看着他的脸。
他手上力气很大,路忍嘉只觉得骨头都被他掐得生疼。而且他靠得太近了,近到路忍嘉身上皮肤都有点发毛。
仿佛是生理上的反应一般,他只觉得中午吃的那顿沙县小吃开始在胃里翻滚:“兄弟,商量个事儿,你能离远点吗,我有点想吐。”路忍嘉实话实说。
林堰茗的手反而轻轻抚上了他的头,抚摸着他的头骨,目光有些不对劲,直勾勾的,似乎能穿过头上的骨骼直看到他的大脑中去。他缓缓道:“阿嗔,就在这里面吗……”
路忍嘉只觉得被他触碰过的皮肤简直要炸了,好像身体本能在抗拒这个人的触碰。
他尝试着想忍耐一下的,真的努力尝试了,但是实在是没忍住。
太难忍了,太难忍。
总之下一秒,路忍嘉实在没能抵过本能,吐了林堰茗一身。
路忍嘉:……
林堰茗:……
国光:……
后面围观着的小弟们:……
“我都说了啊!你离我远点行不行!我吐成这样我也很恶心啊!”路忍嘉叫道。
林堰茗面色铁青,他后退两步,脱下西装外套狠狠一摔,就往外走。
“兄弟,我也想换身衣服啊!”路忍嘉哀嚎。
林堰茗没有理他。
但是过了一会儿,林堰茗还真让人给他送了套衣服过来,还叫人打扫了一下房间。
衣服是一套医院的病号服。路忍嘉无语,但是还是换上了。
他心里急啊,心道,八公主怎么还没空投点武器过来……再不来谁知道那个林神经病又有什么骚操作。
想啥来啥,下一秒林渣渣就推门进来了,身后还跟着一个哭丧着脸的男人。
林堰茗换过了衣服,一脸温柔地望着路忍嘉道:“阿嗔,我找了医生来看你。放心,有了医生的帮忙,你很快就会痊愈的。”
被迫前来的医生擦了擦额头上的汗,哭丧着脸说:“林先生,多重人格现在没有治愈的先例,您说的那个办法,也不太行啊。”
“怎么不行呢,”林堰茗温声道,“没试过,你怎么知道不行呢。”
.
国光被严严实实地绑起来了,路忍嘉则被拖到了地下室。那里摆着一张医用手术台,还有各种的医疗器械,一看就充满了令人掉SAN的神经病气息。
路忍嘉就躺在那手术台上,手脚也用束缚带绑住了。
医生哆哆嗦嗦地翻了翻路忍嘉的眼睛,看了看路忍嘉的喉咙,听了听路忍嘉的心脏,总之很敷衍地搞了一圈儿之后,道:“林先生,真要看大脑有没有什么问题,至少也是要拍个CT片子的啊。现在这样,我是真的看不出。”
“不用这么麻烦,开颅看看就知道了。”林堰茗道。
路忍嘉:卧槽?开颅?
医生无奈道:“林先生,这里不具备开颅手术的条件。而且人格分裂这种问题,那就不是物理上能解决的啊!”
林堰茗不耐烦了:“我来。你滚出去。”
路忍嘉:卧槽?你来?
那医生如蒙大赦一般,连滚带爬地逃离了这个精神病跟前。
林堰茗随手拿起桌上放着的一个什么东西,打开后,那东西发出了滋滋滋的响声。
是一柄小型的医用锯钻。
挺趁手的。
林堰茗就一边拿着那锯钻,一边走到了路忍嘉跟前,俯身看他,若有所思道:“阿嗔,你是因为遇到了不想面对的事,才会躲起来。那会不会——这个讨厌的人遇到了也想逃避的事,你就会回来了呢?”
说着,便拿着那响着的锯钻,逐渐靠近。
路忍嘉眼看着那锯钻的钻头离他越来越近,嚎叫道:“哥们你有病就去治病啊!我死在这里,你以为林嗔能活?”
林堰茗却不理他,只是拿着那锯钻在他头上比划来比划去,苦恼道:“要从哪里开始呢?”
路忍嘉的大脑飞速运转着,只想着这次真的是玩儿脱了玩儿脱了,最后只得先闭上眼,而后又睁开,努力摆出一张面无表情脸和低沉冷淡的语调,望向林堰茗道:“你要找我?”
林堰茗的眼睛一亮,结果多看了他几眼,便失望道:“你不是阿嗔。”
他说:“我曾经想,哪怕是把你的脑子每一寸都翻来覆去地研究清楚,我也要把原来的那个林嗔找回来。没想到,这么快,我就要这样做了。”
说着,他手上旋转的锯钻便靠近了路忍嘉的皮肤。
“八公主,你再不管我,我可真的要完蛋了啊!”路忍嘉大叫道。
有人在他脑海中说:“别吵,来了。”
路忍嘉的瞳孔放大,眼神呈现出了一瞬间的迷茫,紧接着,那人的眼神逐渐聚焦,冷冷地看着林堰茗。
带着厌恶和冷淡,像是在看衣服上不小心沾染的脏东西,却又是……不屑的。
那是林嗔的眼神。
“阿嗔?真的是你!我就知道,这样可以把你找回来!”林堰茗惊喜地大笑道,拿开了那个锯钻,眼睛里已经是彻底的疯狂。
“是我啊。你知道吗,我等这一天,已经等了很久了。”
下一秒,林嗔已经挣脱了双手的束缚,那束缚带对他而言仿如纸糊。他甩了两下手腕,重新适应了自己的身体,伸手掐住了林堰茗的脖子,狠狠将他甩开。
他的力气大到简直夸张。
他起身,捡起了锯钻,缓步走到林堰茗跟前。
锯钻旋转着的尖头正抵着林堰茗的眼睛。
“时间不多,否则我真的想和你慢慢来。”林嗔低头看着林堰茗,一字一字地说。
作者有话要说: 路忍嘉:八公主!快空投点倚天剑屠龙刀洞爷湖啊!
林嗔:空投来了自己。
第12章 他变疯了,也变强了
林嗔与此前相差太多,无论是一分钟前的他,还是半月前的他,与此刻的林嗔都几乎判若两人。
他整个人是压抑的,紧绷的,同时却又是舒展的,放纵的,呈现出了一种诡谲的反差。
那双桃花眼轻轻上挑,怜人却极冷,眸子太深,一眼望去,简直要陷落其中。
他力气大得出奇,林堰茗那种蹲了几天健身房、上了几节拳击课所积攒的力气,在他面前简直不堪一击。
林堰茗被他丢到一边,撞到了一个柜子,嘴角磕破了,在流血。他坐在地上,锯钻旋转着的钻头离他不过一指之距。
他不闪不避,反而笑了,抬起头,直直地望向林嗔的眼睛:“阿嗔,真的是你。我就知道,你会回来。”
他的眼神炙热又疯狂,甚至让人有种错觉,仿佛他会迎着他钻头倾身向前,飞溅的血肉都无法阻止他。
“你以为我不敢杀你?”林嗔慢条斯理地说。
“从前的你是不敢的。但是现在的你,我知道你敢,你也有能力做任何事。”林堰茗道,“你很强大,很纯粹,这……这很美。”
他伸出手,试图想去触碰林嗔拿着锯钻的手臂,目光中充满了难抑制的痴迷:“阿嗔,你是因为我变成了这个样子。你是被我造就的。”
林嗔没有否认。
他是被这个世界所造就、所形塑的。林堰茗是这个世界里不可抗的一部分。
只是林堰茗的手没能碰到他。
他的脚直接踩着林堰茗的手,碾到了地上,下一秒,医用锯钻的尖头毫不犹豫地穿透林堰茗的手掌,将他的手钉在了原地。
这太痛了,痛到林堰茗的脑子都暂时清醒了些。
他头上都是汗水,几乎是死死咬住牙齿,才没有叫出声,然而唇舌间有血腥味,他忍得狠,将口腔都咬破了。
林嗔勾起嘴角,笑了一笑:“你是不是不怕疼?”
“怕。”林堰茗说,脸颊都因为疼痛而抽搐,却依然道,“但那只是疼痛而已。”
“那只是因为你还不懂什么才叫真正的‘疼’。”林嗔道,“这点上,我比你懂得多。”他手上用力,那柄锯钻被他从林堰茗手上拖了出来。
林堰茗这次再没忍住,浑身抽搐了几下,低低地惨叫了一声。
他满是鲜血的手无力地垂下,抓住了林嗔的裤脚。
他抓得太紧,太过用力,仿佛将全身的力气都放在了这上面。
“留在这里,阿嗔,你是属于这里的。只有这里才是你的世界,才会为你真正是什么样子而着迷。”他说。
林嗔皱着眉俯下身,将那块染着血的布料从他手上拽了出来。“你就和这个世界一样,让我恶心。”他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