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姨走过来,说已经做好了饭,陆父走在前头去客厅,陆沛琛其后。
许麦冬正想跟上,陆母喊住他,问:“你跟沛琛相处的还好吗?”
许麦冬眼睛明亮,用力点头,说:“陆先生是我觉得最好相处的人。”
陆母眸光闪了闪,说:“是吗?那就好,他这人闷,不像别的年轻人跳脱一些,我总有些担心你跟他相处不来。”
许麦冬下意识的想反驳,想起她是陆先生的母亲,这么说是人之常情,便硬生生改了口:“陆先生人很温柔稳重,对我也很好。”
说起陆沛琛,他脸上的神情异常柔和,眼中闪着潋滟光华,就好像在说他最为崇拜尊敬仰慕的人。
陆母沉默片刻,说:“去吃饭吧。”
许麦冬点头,跟着陆母去餐厅。
他不觉得陆母这些话有什么异常,只是神色似乎有些不大对劲?
许麦冬望着陆母的背影,心中疑惑,可等到吃完饭他也没想明白。
虽然规定是法定小长假,但陆沛琛跟陆父这种阶层的人都可以说是全年无休,毕竟家业越大,需要处理的工作也越多。
他跟陆父一起去书房说了会儿工作上了的事情,陆父对他很满意。
陆沛琛要离开的时候,陆父忽然开口说:“陆家集团旗下有一家美术馆,馆长提议说年底想举办有潜力的新人青年画家展,我觉得这个企划不错,麦冬的画挺有灵气,你觉得加他一个怎么样?”
陆家的美术馆虽然比不上北城美术馆,但也算是国内也算有名。
许麦冬还是个学生,在画坛上毫无名气,贸然直接开后门展览,怕是会适得其反。
陆沛琛思索片刻,说:“我们毕竟不是专业人士,还是按流程给馆长他们看看,如果他们也觉得可以,自然会安排上,我想许麦冬也不会想走后台。”
陆父点头,说:“我陆家出来的,也确实应该光明正大靠实力参加,那就这么决定了。”
从书房出来,路过许麦冬的画室,看门缝里亮着光,陆沛琛想起刚刚陆父说的话,脚步一顿,站了几秒,轻轻敲了敲门。
里面的人没有动。
陆沛琛又敲了两下,还是没听见许麦冬说话,也没听见什么声音。
他眉心微微拧起,握住门把手扭开门。
门发出轻微地“咯吱”一声,开了。
许麦冬执着画笔,侧对他坐在画架前,神色十分认真专注地画着画。
听见开门声,他侧头看向来人,见是陆沛琛,神色慌乱一瞬,又很快镇定下来,站起身挡住画架。
陆沛琛一愣,说:“抱歉,我敲了两次门,没听见回应有点担心。”
许麦冬脸色微微不自然地说:“没事,陆先生找我有什么事情吗?”
陆沛琛把刚刚在书房和陆父说的事告诉他,许麦冬很是惊讶,说:“陆伯父居然想让我参展?”
陆沛琛颔首,眼中漾开一丝笑意,说:“你画的好,他自然看重你。”
这种展览,靠无权无势的自己或许都摸不到边,也只有德高望重的长辈推荐才有几分希望。
不是开后门直接进,只是让许麦冬有资格参展,他便觉得有些受宠若惊,毕竟陆家的美术馆,就算是新人画家的展览,那也肯定是在画坛上公认的黑马,名气也会提升一大截。
许麦冬紧绷的神情放松了几分,脸上满是感激之色,他眉眼弯弯,说:“谢谢陆先生,陆伯父看重。”
陆沛琛说:“不用。”
他瞥了眼被挡住的画架,许麦冬身材偏瘦,挡不住全部,边上露出来一些,他看着觉得分外眼熟。
“在画什么?”陆沛琛问。
许麦冬心脏咯噔一下,用力捏着画笔说:“随便画画。”
“我能看吗?”
他下意识立刻反驳说:“不行!”
陆沛琛挑眉,兴致盎然地问:“为什么不行?”
许麦冬紧张地手心都开始冒冷汗,他强自镇定:“画的不好,陆先生还是别看了。”
从进门起,许麦冬的动作就有些可疑,未来享誉画坛盛名的人说画的丑不能见人,不可能。
到底是什么样的画不能给他看?
陆沛琛更好奇了,他伸手点了点漏出来的一角,笑意盈盈说:“我已经看见了,你挡不住。”
许麦冬下意识转身看了眼。
陆沛琛往旁边偏了两步,借着角度看见了那副画的大半部分。
画上的男人闭着眼睛穿着白衬衫西装裤躺在深色大床上,鼻梁挺拔,薄唇线条优美,衬衫领口扣子被解开两颗,露出性感的喉结和锁骨,一眼便能看得出,轻薄的白衬衫下,是充满男性魅力近乎完美的身材。
画的……是他?
陆沛琛讶然地望着画,眼眸暗沉深邃。
许麦冬见他表情,早已脸色惨白。
第13章
画室一下子安静下来。
“陆先生……”许麦冬呐呐地喊,手握着勾线的细毛笔,大拇指死死地抵着笔杆。
静谧的室内,呼气吸气声是那样明显,他心脏的跳动都慢了许多,似是供不上血,生出阵阵强烈刺痛。
陆沛琛似笑非笑地望着他,声音平静听不出喜怒,说:“画得很好看,不过……看上去不太像‘随便画画’?”
许麦冬低下头,掩饰自己的表情,嗓音有些抖:“抱歉,陆先生。”
他眼也不眨地盯着男人的鞋面,神经紧绷,等着陆沛琛开口,就像在法院等待法官的判决。
原书中,许麦冬从未画过任何身边人,就算是心心念念的渣攻也没画过,对男配更是秋风扫落叶般无情,每次处在同一地方都会与他保持距离,更何况是画他?
陆沛琛瞄了眼那副精致惊艳的水彩画,一笔一划中明显能看出作画者的用心至极与慎重,怕是画了很久。
他不太明白,心底又隐隐有一种模糊的想法,低声问:“为什么画我?”
有几分钟,许麦冬都没有说话,正当陆沛琛以为他不想回答,想结束话题时,许麦冬忽然抬起头,目光灼灼地望着他,就像身负巨债的人看见了无数宝藏,视线贪婪炽热又灼人。
既然现在已经被发现,他是不是不用继续压抑所有感情了?
许麦冬快要遏制不住心中疯狂涌动的强烈倾诉欲-望,死死压抑了几个月的恋慕化作大段大段的炽烈剖白堵在喉口。
只有他自己知道,在发现自己喜欢陆先生之后,他有多少次拿着手机,在与陆先生的聊天框下,打了多少遍他想说又不敢说的话,又默默一个字一个字删除干净,只能夜深人静时对着那些毫无生命的画悄悄思念难过。
许麦冬一瞬间想了很多,热烈滚烫的话语在心中盘旋,语气却说的轻描淡写:“因为陆先生在我眼里就像上帝精心打造的缪斯,您知道吗?如果可以,我真想呆在画室里画上几天几夜。”
画上一辈子,他都甘之如饴。
陆沛琛迎上那一双漂亮灼人的眼睛,眼里充斥着的炽热情感好像通过某种途径传入他黑洞洞的心底,发出小小的一声响,燃烧起一簇小火苗。
他一时不知道怎么回答,胸腔里的情绪格外复杂。
陆沛琛垂眸,淡笑着说:“之前就听人说过,做艺术这一行的都感情充沛,热情大胆,之前看你有些腼腆还有点不信,现在倒是信了。”
没有发现吗?许麦冬松了口气,有些失望又在意料之中。
他沉默片刻,掩饰般地转身把手里的画笔放在小桌子上,说:“也不是所有人都这样。”
陆沛琛“嗯”了一声,说:“那就先这样,我还有点事情要处理,先回房间。”顿了下,又补了一句:“别画太晚,早点休息。”
他走到门口,许麦冬站在身后忽然开口,问:“陆先生不介意,不生气吗?”
陆沛琛在走廊停下脚步,偏头看他,许麦冬唇线抿直,没有低头,直直地望着他。
他的嘴角勾出一抹浅淡的笑意,语气柔和了几分:“未来的大画家能画我,属实倍感荣幸,当然不介意。”
直到他的身影消失在门口,许麦冬还怔在原地,胸口缓缓流淌着暖意。
陆沛琛回到房间,处理完文件后去浴室冲澡。
滚烫的热水从花洒倾泻而下,浴室逐渐被热气缭绕,陆沛琛闭上眼睛慢条斯理地洗着,脑海中忽然浮现许麦冬的眼神,一眨不眨地望着他。
“如果可以,我真想在画室画上几天几夜。”
心脏忽然悸动一瞬,陆沛琛眉心拧起,倏然关闭花洒睁开眼,站了片刻,走出浴室躺上床。
当晚,陆沛琛时隔多日,又梦见了那个身影面容都模模糊糊的人。
他正在说些什么,似乎情绪激动,陆沛琛站在原地,神情始终保持平静。
直到他好像有些失望,停下了说话,陆沛琛才发现自己能看见他的眼睛了。
那个人潋滟的桃花眼眼尾泛红,很难过的样子,视线定格在他脸上,眼中满是情愫,充斥着浓浓的偏执与灼热,似是能将人点燃起来。
很熟悉,熟悉到陆沛琛忍不住伸出手,想摸摸他,让他别难过了。
伸出的手还没碰到他,他的模样忽然渐渐变得清晰起来,多情诱惑的桃花眼变成了微圆的杏眼,眼中的情绪也变了些,仰视他的眼神中满是痴迷爱意与仰慕。
“小叔……我喜欢你。”
是许麦冬。
许麦冬说完上前,与陆沛琛挨得极近,勾住陆沛琛的脖子让他低下头,闭上眼凑上去。
陆沛琛心底没有任何抗拒的想法,甚至还觉得那张水润嫣红的唇格外诱人。他眼眸暗沉,手掌护住许麦冬的头,低头吻了上去。
刚开始只是温柔的唇瓣相贴,后面却不想止步于此,陆沛琛撬开许麦冬的齿关,与他激烈交-缠,像要席卷一切的强势,许麦冬眼神迷离招架不住,眼里闪着水珠。
陆沛琛动作轻柔下来,最后给了他一个温柔缱绻的吻,又小心翼翼地亲了亲他睫毛上未落的泪珠。
“别哭。”
.
陆沛琛醒来的时候,天刚蒙蒙亮,他靠坐在床头,看了眼手机上的时间。
原来是梦。
他静坐了片刻,忽然把521喊出来,问:“许麦冬……是不是跟原世界的我有关系?”
521好一会儿才出声,说:“陆先生觉得呢?如果没有,您会怎么办?或者说有关系,您会积极做任务吗?”
陆沛琛冷下脸,周身的气场寒气逼人,他又问了一遍:“有,还是没有?”
521怂了,说:“我也不知道。”
陆沛琛面无表情:“要你有何用?”
他暂时不想看见许麦冬,趁着现在天色还早,掀开被子下床,动作干脆利落地穿好西装,打算直接去公司上班。
路过客厅,没想到许麦冬比他起的还早,看见他下楼眼睛一亮,一脸笑意地问好:“陆先生早上好。”
他还没说完,便看见陆沛琛穿戴整齐拿着公文包,明显不像是要吃早餐的样子,脸上的笑容逐渐消失。
陆沛琛朝他颔首,视线在他的唇瓣上停留一瞬,又若无其事地移开,说:“我去公司上班,今天不回来,你快去吃早餐吧。”
早早起床想和陆先生吃早餐的期望落空,许麦冬心情低落,面上一片乖巧:“好,陆先生路上小心。”
陆沛琛“嗯”了一声,迈着步子脚步匆匆地离开陆家。
许麦冬看着他高大的背影渐行渐远,垂在身侧的手死死握紧。
第14章
陆沛琛有意疏离许麦冬,这七天很少回去,大部分时间都在忙碌地上班,就算回陆家,他也会故意错开时间,尽量不与许麦冬接触。
在接连两次说话发消息被敷衍过去之后,许麦冬敏感地察觉到这种变化,很少出现在画室与房间之外的地方,恰巧遇见他,也只是低下头沉默不语。
陆母发现了气氛的不对劲,却没有和以前一样出面调和,私下问了句陆沛琛,听他说没什么大事,便随他们去了。
假期结束的前一天,陆沛琛很晚才回陆家。
正打算进房间,隔壁的房门忽然打开,他循声望去,看见了许麦冬。
许麦冬穿着干净的白衬衫站在门口,手搭在门把手上,有些不安。他看向陆沛琛,像是过了好久才鼓起勇气,神情期许,眼里缀着亮光:“我明天回学校,陆先生可以送送我吗?”
陆沛琛迟疑了一会儿,本想拒绝,还没说出口,他眼里的亮光熄灭消失,露出受伤的表情,抿着唇说:“陆先生讨厌我了吗?”
陆沛琛回地很快,说:“没有。”
“那是不是我没经过陆先生同意就擅自画您,您其实心底很介意?”许麦冬问,他微微抬头看着陆沛琛,眼眶逐渐泛红:“陆先生,真的很抱歉,我太仰慕您了,想着自己画只自己看就没关系,没有考虑您的心情……”
说到后面,他低下头,手紧紧地握着门把,用力到白皙的手背上的绿色脉络凸起,嗓音哽咽,带着哭腔:“陆先生,您是不是觉得,我很变态?”
陆沛琛拧紧眉心,心头一软,说到底,许麦冬也还没成为那个原书中对上傅温瑜就毫无底线的人。
他双亲都不在,经历了许多悲痛,住在这个并不算熟悉的大宅子里,身边也没有可以倾诉烦恼悲伤的人,只能压在心底一个人默默承受。
或许若不是几年前傅温瑜给了他些许温暖,他也不会一直那么喜欢后来明显对他不好的傅温瑜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