炉子才晾干没多久, 穆汀烧火试过觉得能用了，于是今儿一早便让人去买了十来只鸭子，准备全烤上，等齐湛他们晚上下学回来再叫上齐家周家人一块吃。
　　人多，完全不怕吃不完。
　　中午时, 青松从酒楼取了吃食给齐湛一行人送去，并把这个好消息转告给了他，这群人激动的很，恨不得当场翘课去吃饭。
　　不过，这不现实，很可能去了不仅中午没得吃，晚上也没得吃了。
　　然后他们的目光就落在了食盒上，祝酒率先接过食盒打开看，香味扑面而来，很诱人，换成平常他们肯定早馋了，但今儿难得的嫌量有点多，毕竟中午吃太饱就很容易影响到晚上的战斗力。
　　几人对视一眼，然后有人提议，“不如多叫几个人分一分，我们只需吃个五成饱就行。”
　　这个提议得到了众人一致赞同，他们将青松打发走，开始去找人分菜了。
　　穆汀不止让青松通知了齐湛他们，还让他回了齐家一趟，跟家里人都说了，齐家众人选择了和齐湛他们一致的做法，中午少吃，留着肚子等晚上。
　　穆汀并不知道众人的想法，他上午早早处理好鸭子，挂着等晾干，中途就去见了管家给他介绍来的一位姓张的管事，管家人很靠谱，介绍来的人也不错，一张口就是□□湖，穆汀跟他谈了会儿觉得还不错，便打算将人留下来先试用两个月。
　　面试完管事，穆汀又问了青柏一次，青柏在沉默了一会儿提出想给张管事当一段时间学徒。
　　穆汀答应了，不过对于张管事愿不愿意收他为徒这事就看青柏自己的本事了，他不插手。
　　古代的师徒关系比之父母也差不了多少，收徒拜师皆不是随便说说就能成的。
　　管事暂且定下了，穆汀心情不错，吃过午饭就开始准备吃烤鸭的配菜。
　　先做了一锅甜面酱，不考虑保质期，简易的甜面酱做法简单，就是清水中加面粉加酱油和细糖一块熬制粘稠就可以了。
　　做好甜面酱，穆汀又开始制作荷叶饼，荷叶饼的特点是饼薄如纸，绵软洁白，嚼着有弹性，有股淡淡的甜味儿，裹大葱蘸酱或烤鸭蘸酱，别具风味。
　　醒好的面切成小剂子，然后擀成又薄又圆的面皮，放入蒸锅蒸熟便成。
　　做法也很简单，最难的是这个量，人一多，这个量就大了，穆汀几乎整个下午都耗在厨房了。
　　现在厨子不够多，酒楼的大厨每日给酒楼客人做菜都没停歇过，穆汀也不好额外再增加人的工作量，而且其他人做出来的味道总归差了点，第一次做的吃食，穆汀希望所有人吃到的都是最美味的。
　　荷叶饼堆了两座小山后穆汀又开始切葱丝胡萝卜丝和黄瓜丝，这些菜都是温泉庄子上种出来的，现在这种时候也就大户人家才能吃的到。
　　配菜准备好，穆汀算着时间就开始取下晾好的鸭子，往里头灌上热水再给缝上口子，放进炉子里烤。
　　根据季节不同，鸭子重量不同，烤制时间也有区分。
　　现在还是春天，天不冷不热，鸭子统一选的五斤左右的鸭子，差不多要烤制三盏茶的功夫。
　　穆汀也是第一次用这炉子，怕会失败，所以就先放了两只进去，打算先看下烤出后的效果。
　　真正好吃的烤鸭必是外形圆润、饱满，颜色呈枣红色，皮层酥脆，外焦里嫩，并带着一股果木清香，用刀片下鸭皮，一口咬下嘎嘣脆，若鸭肉的脂肪没片掉，吃进嘴里时还有油脂迸出，稍有点油却不觉得腻，裹上配菜就正正好了。
　　穆汀一直守在炉前，算着时间等。
　　吃饭积极的齐家人和周家人已提前来了，穆汀这边没什么他们能帮上忙的，他们便坐在院子里聊起了路上撞见有人跳河一事。
　　从齐家到穆汀的酒楼，中间有一座桥，桥下便是内城河，那河只有晚上才热闹，青楼艺馆的花船每到天黑便会出现在河上，河边也挤满了看热闹放河灯的人。
　　今日他们路过时便见桥上站满了人，石桥柱子上站了一位年轻姑娘，闭着眼看着一副生无可恋的模样，周围的人都在劝她别想不开，那姑娘却回头凄然一笑，而后决然地跳了下去。
　　齐母他们是走路来酒楼的，那姑娘回头时齐母看清了她的模样，竟还是她认得的。
　　正是那位想求齐湛娶他的孙家姑娘，孙璃。
　　人跳下河，有会水的便也跟着跳下去捞人了，齐母他们多留了会儿，看到孙璃被人救了上来，水湿了衣袖，向上卷了一截，露出的小小一截手臂上竟有好几道红痕，叫人看得心惊。
　　齐母叫了两个丫鬟过去帮忙给她挡下，再把人送医馆。
　　齐母心中有些唏嘘，这些人竟真将一个正如花似玉的女子逼到走投无路自寻短见了，生在那样的人家实属不幸。
　　齐母正跟周家人说完孙璃与齐家的那点瓜葛，她叫送孙璃去医馆的两个丫鬟回来了，两个丫鬟一脸同情。
　　齐母便问，“怎地了？”
　　丫鬟道：“那孙家小姐身上全是伤，不仅有鞭子棍打的，甚至还被烙了字在身上。”
　　丫鬟语气不忍，凑近齐母耳边压低声音说：“是个贱字。”
　　“孙小姐在醒来后情绪很激动，哭喊着还要寻死，说她活着还不如死了干净。”
　　齐母也怔愣了片刻，没想到竟有人如此狠心，用这等下作手段侮辱一个女子。
　　齐母问，“是她嫁那人刻的？”
　　丫鬟点头，“后头孙小姐的丫鬟也来了，我向她打听了下，那丫鬟说孙家也不管她，孙大人道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让夫家随意管教。”
　　齐母叹息一声，真是作孽啊。
　　齐湛外祖父也摇了摇头，“没能投个好胎，遭了一对不是东西的爹娘，那姑娘也是个苦命的。”
　　他们这般感叹着，齐湛也下学了，领着他的小伙伴们风风火火的冲进来，见还没开席才松了口气，生怕自己来迟了。
　　齐湛上前叫了人，没瞅见穆汀，便立即唤着他的名字去寻他。
　　穆汀在屋里应了声，试烤的两只鸭子出炉了，他正在片肉尝味道。
　　齐湛立刻闻声找去，进门就闻到了香，便问穆汀，“汀汀，现在能吃了吗？”
　　穆汀把刚片下来还冒着热气的鸭皮的塞齐湛嘴里，“这是试烤的，你先尝尝味儿，正式吃饭还得再等等。”
　　齐湛牙齿咬下嘎嘣脆的鸭皮，边吃边点头，“汀汀，好吃的，好香啊，有股子果子味，吃起来还有甜味儿，嗯，又有些咸，我还要再来一块。”
　　他说完张着嘴等穆汀投喂。
　　穆汀便用荷叶饼给他卷了一个烤鸭卷喂他嘴里，“试试这样搭配。”
　　穆汀自己也尝过，味道是不错，不过稍缺了点火候，烤制的时间可以再延长些。
　　两只鸭子不是同时取出来的，穆汀觉得后面那只味道便好上许多。
　　齐湛吃得津津有味，觉得都很好吃，见穆汀在忙着片鸭子，他就自个儿动手包上了。
　　穆汀就指挥他往外端东西，“先端出去外祖母他们尝尝，再等一炷香的功夫就可以摆桌子吃饭了。”
　　齐湛往穆汀嘴里塞了个包好的烤鸭卷，又给自己塞了两口鸭肉，“我觉得什么都不沾也好吃，不过包起来吃着更有味儿一些，我也喜欢，反正汀汀做的什么都好吃。”
　　齐湛端着盘子往外走，走到门口才想起问穆汀这吃的叫什么名字。
　　穆汀笑了下，说，“仅此一家的挂炉烤鸭。”
　　“好勒，”齐湛就边往外走喊，“挂炉烤鸭来喽~”
　　在吃这方面他好兄弟们一向积极，立马就跑给齐湛接盘子，还有直接跑进屋里穆汀有没有其他要端的，一群人眨眼的功夫就把烤鸭肉和配菜全端外面桌上了。
　　齐湛同他们解释了下只有两盘鸭肉的原因，又演示了下卷鸭肉的吃法，吃货们这会儿脑子灵活手也灵巧，一上手就卷成了。
　　吃进嘴里后也是连声惊叹，烤鸭他们自然是吃过的，但味道是完全没办法比的，“这烤鸭也太好吃了，尤其是鸭皮，今儿吃到齐三媳妇儿做的烤鸭我觉得以前那些都是白吃的。”
　　齐湛骄傲的挺胸，那可不，他媳妇儿做的，肯定好吃。
　　中午没吃饱，这会儿正饿的慌，这么多人，两盘鸭肉就塞了个牙缝，还把肚里的馋虫给勾起来了，众人盯着穆汀烤鸭子的房间，望眼欲穿。
　　齐湛坐到他娘身边，问他们之前在说什么，他进门时听到他娘说谁造孽，齐湛还同他娘，“你可别说的是穆邱那蠢王八，他那是活该，一点都不可怜。”
　　齐母横他一眼，“谁说他了，我们说的是孙璃。”
　　齐母便把孙璃的事跟他说了，齐湛一听完就立马跑去找穆汀，然后又把齐母的话给重复了一遍。
　　穆汀听完一时也不知该说什么好，同情可怜是有的，孙璃虽之前存了不该有的心思，但不该被这样对待。
　　齐湛骂道：“她爹和那个打她的老东西都是畜生！”
　　“要换成我就绝不会寻短见，我肯定会把那老东西先阉后杀，欺负姑娘什么玩意儿！”
　　看着齐湛愤愤不平的样子，穆汀问他，“你想帮她吗？”
　　齐湛有些犹豫，“我跟她非亲非故的，之前还拒绝过她，现在凑上去她会不会觉得我假惺惺啊？”
　　而且孙璃自己立不起来，齐湛觉得自己帮了也没用，他总不能帮孙璃一辈子，他又不是她什么人。
　　穆汀道：“法子有很多，并不一定要露面，不让她知道是你就行了，反正你也不图她回报。”
　　齐湛点头，这倒是，他只是觉得随意折辱姑娘的畜生该死，想他得到报应。
　　“我觉得孙璃要是能把当初凑上来说要嫁给我的胆子用在反抗她爹娘或那个老东西身上，兴许也不会这样。”
　　都能不顾名声不要脸面来求他娶她了，别的有什么不能做的呢。
　　穆汀道：“每个人想法不一样吧，”而且这个时代对女子束缚太多，父母是天，可以掌控儿女，孙璃从小接受的教育也是嫁个男人当依靠，所以想求别的男人救她，宁愿跳河自尽也不敢做别的。
　　“算了，我就当做个好人了，我托人给她送一封信去，再给点银两，之后怎么样就看她自己吧。”
　　孙璃与他们算结了怨，他们也不可能对孙璃负责，就做一点他们能做的事吧。
　　“好，”穆汀点了头，“那回去写，你先让青松去打听下孙璃人在哪儿，然后明天找个机会悄悄把信送去。”
　　“嗯，”齐湛扑过来让穆汀背他，心情有些不好，便跟穆汀撒娇。
　　穆汀也反过来向他撒娇说，“我今日忙了一整天，我好累。”
　　齐湛立马从穆汀背上跳下来，然后蹲在穆汀面前，“那我背你啊。”
　　“背着就不觉得累了。”


第102章 少年人啊
　　桌子板凳摆好, 再去厨房端一些炒菜，一锅骨头汤来，最后摆上今日的主菜, 挂炉烤鸭套餐，人到齐，便可落座开吃了。
　　穆汀和齐湛跟他的好兄弟们加周表哥一桌，一桌饭桶齐聚，菜一上桌, 便筷飞手舞嘴巴没停。
　　往往是嘴里吃着，手上飞快的卷下一个烤鸭卷，等嘴里的吃完下一个便立即送进嘴继续吃, 无缝衔接。
　　一群人因为忙碌，并生怕别人多吃了点，所以谁都没空说话，但有的人吃得摇头晃脑的, 浑身上下都冒着欢喜，他们用身体反应表明了对烤鸭的热爱。
　　在烤鸭肉见底时，有人开始用荷叶饼包其他的吃食, 如葱爆羊肉、酱肉丝等, 吃着也是别有一番风味, 不用就米饭，这饼便当主食了。
　　等到桌上所有的菜一扫而空, 肚子也填了个七八分饱，第二轮菜和烤鸭上来，他们便放慢了速度，边吃边说起了话。
　　余旭尧跟穆汀提建议，“不如你再开一家烤鸭店, 就你这手艺，那生意绝不比酒楼差。”
　　其他人也跟着附和，“就是，只偶尔才能吃一顿，那简直是暴殄天物，太浪费你的厨艺，浪费这么好吃的鸭子了。”
　　而且他们也发现了，穆汀这人做菜，只喜欢做旁人没吃过的新吃食，其他做过的很少会做第二次，很多菜他们都没吃过瘾，意犹未尽，但很难吃到第二次，心里可惦念。
　　“你要是缺人你跟我们说，我们给你找，保管都是靠谱能干的，你只要开店，旁的绝不用多操心。”
　　为了以后能经常吃到这么美味的烤鸭，他们也是很拼的。
　　穆汀慢条斯理的吃着齐湛给他卷的烤鸭，像生怕他动作慢抢不赢吃不饱，就可劲儿往大了给他饱，里头鼓鼓囊囊的全是鸭肉。
　　他吃完一个齐湛又给他盘子里新放了一个，还催他多吃点，说这段时间太累，人都瘦了。
　　穆汀听他们的话，吞下鸭肉后才开口，“店可以开，不过不能是我来开了，你们谁家中有酒楼或想做这生意的，我就把这挂炉烤鸭的做法教给他，回头每月给两成分红就是。”
　　做一样吃食，只要味道，生意怎么都差不了，而且这京城，人多，有钱的人更多，完全不担心没人来吃，穆汀这话完全等同于谁家接了这话，便给谁送银子，而且是大把的。
　　“不过，我还有个条件，不管谁开了烤鸭店，每年都得拿出一成利润用于救济百姓，老人，妇孺孩童，不是做表面功夫，是必须落到实处。”穆汀又补充了几句。
　　但即便去掉三成利，收益同样可观。
　　一桌人相互看了看，大把银子就在眼前，只要伸伸手就能抓到，说不心动是假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