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西锐跑过去扶他:“什么意思啊?”
“我知道沉沉在哪儿了!”
*
水,水......
沈就已经浑身无力,他静静地躺着,度过生命最后的时刻。
他能闻到清香的木蜡味,刚醒过来的时候他有用手触碰过周围,他好像被关进了一个木头制作的东西里面,他用力捶过敲打过,呼救过,都无济于事。
闭上眼睛,时间在一点一点流逝,意识越来越恍惚。
这是要死了么?
真是悲哀啊,从一个世界到了另一个世界,最好还是免不了要死,早知道是这样,当初何必让他穿书呢?
"喵~"
沈就睁开眼睛,看见了一只黑猫。
他和黑猫大眼瞪小眼,互相看着对方。
"沈就,你的外卖!"
沈就惊讶地顺着声音抬头看,看到了穿书前他工作的图书馆的同事,他环顾四周,他正站在那个工作了七年的翻译室里。
他恍惚地正要去接外卖,那个同事却直接穿过了他的身体,走到他的身后,在他身后,那个他工作的书桌上,坐着一个和他长得一摸一样的人。
"谢谢。"那个'沈就'说。
"别客气.....哎,你怎么又把猫带来了,你可得看好了,回头这猫要是乱跑,让馆长看见喽,可得扣你钱了。"
"就今天,下了班我得带他去修毛,明儿就不带了。"'沈就'说。
同事很快走出了房间,房门关上,房间里只剩下了书桌上的'沈就'和黑猫。
沈就发现他们好像都看不见自己,除了这只黑猫。
"喵~"黑猫又叫了一声。
书桌上的人应该是他自己.....不对,仔细一看还是有区别,这个人的眼睛下方,没有自己的那颗红痣。
"喵~"黑猫一直冲着沈就的方向叫唤。
沈就听到'沈就'说:"怎么今天一直叫个不停啊,等会儿馆长听到我就得把你送回家了,别叫了!"
黑猫这才安分下来,但是圆溜溜的猫眼还在盯着沈就。
到了傍晚时候,'沈就'下班了,他把猫放进太空舱猫包里,去了宠物医院,医院的医生帮黑猫修剪身上的毛发,黑猫一直看着沈就,宝石般的猫眼看的沈就心里发怵。
从宠物医院离开,'沈就'回到家里,天色已经昏沉,打开灯,他把猫放下,自己躺到床上玩起手机来。
沈就一直跟着他,因为他不知道自己该去哪儿。
“喵~”黑猫又叫了两声,他龇牙咧嘴地一下子窜到了沈就身上。
沈就吓得往后退了一步,黑猫穿透了他的身体,稳稳落在了沈就身后的桌子上。
“怎么老叫,是不是饿了……”‘沈就’这样说着,坐起身来,看着面前的沈就愣住了。
“你……你想干什么!”‘沈就’往后缩了一下,“你是来要回你的身体的吗?我告诉你,我不会给再回那个世界了!”
他在跟我说话吗?
沈就问他:“你现在能看见我了?”
‘沈就’点点头,他摸着枕头,眼睛里都是惊恐。
“你那句话是什么意思?什么叫你不会再回那个世界,你也是穿书的?”沈就问他。
“穿书?什么穿书?我应该是另一个平行时空的你吧,我出了车祸,以为自己快死掉的时候,我就到这个世界来了,我知道你是原身,我看过你小时候的照片,我们俩虽然长得一样,但是你眼睛下面有一颗泪痣,我没有。”
沈就明白了,他一直以为他是灵魂穿书了,原来是连身体一直穿过去的。
“你为什么不想回你自己的世界去呢?”沈就问他。
“我受不了我父母,从我有记忆的时候开始他们每天都在吵架,你不知道我妈妈掌控欲特别强,我从小到大想干什么都不行,一点自由也没有,他们一点也不爱我,我小时候想着上大学以后就可以拜托他们了,就自由了,没想到发生了车祸……我现在很自由,我从来没有这么快乐过。”’沈就’说的这些内容沈就都知道。
“你放心,你不会回去的。”沈就这么说完,’沈就‘身上的戒备也消失了。
沈就环视这个曾经属于他的房间,’沈就‘把房间里原本的暗沉的灰色窗帘换成了天蓝色,窗台上四五个多肉植物排排坐,这里明明是他曾经生活过的房间,可是现在却那么陌生。
沈就想到了时瞻,那个地方才是他的家,他和‘沈就’一样,在自己的世界里都没有可留恋的地方,反而在对方的世界,他们都找到了更好的生活方式。
剧烈地咳嗽了两声,沈就虚弱地睁开眼,他又回到了那个黑暗的空间里。
刚才的一切就好像做梦一样,究竟是梦还是真实,他也不知道,不过他希望是真的,’沈就‘可以在那个世界里找到他的自由。
已经不知道在这里多久了,他感觉越来越难受了。
时瞻一定在找他吧……他真是个累赘,总是有这样那样的事情麻烦他时瞻。
这个世界……真的是一本书吗?
人在濒死的时候,会回想起生前发生过的重要的事情,会想起那些铭刻在心底的记忆。
他想起了车祸中的父母,想起了在福利院的生活,想起了图书馆里的日子,然后他想到了时瞻,想到了在霍普西斯宿舍的那天晚上,时瞻闪着晶亮的双眼对他说,“沉沉,我很高兴。”
“沉沉,沉沉!”
沈就好像听到了时瞻的声音就在耳边,他要死了吧……都已经出现幻听了……
“沉沉……”
沈就勉强睁开眼睛,他真的看到了时瞻。
沈就已经虚弱地连话都讲不出来,嘴唇和脸色都惨白地吓人。
时瞻紧紧地抱住他,他亲吻着沈就的额头,失而复得的感觉让他心脏剧烈地抽动,眼眶里有些湿润。
沈就足足在床上躺了一个星期,时瞻才准他下床。
“见颜静洲?不行!”时瞻果断地拒绝了他。
沈就摆出一副受委屈的样子,噘着嘴要哭了似的,眼泪已经挂到了眼眶边上。
时瞻手上还端着汤碗,手足无措地不知该如何是好:“我答应你好不好,你身体还没完全恢复,别哭了……”
沈就的眼泪几乎一瞬间就消失了,他露出绚然的微笑:“那就这么说定了!”说完,主动喝完了时瞻举着的勺子里的营养汤。
时瞻无可奈何叹了一口气,算了,谁让他喜欢呢?只要还在自己身边就好!
想着,时瞻亲了一口沈就喝完汤莹润的嘴唇。
从今天起,他会比以前更加爱这个人。
……
沈就第二天去见了颜静洲,颜静洲穿着牢服,但是依然是坚挺英俊的样子。
“居然这么久才过来吗?”颜静洲问他。
“你早就知道时瞻能找到我是吗?“沈就问他。
颜静洲不置可否,“看来我还是高估了时瞻,我还以为他很快就能找到那个地方,他还是对那里有一点恐惧,不然,凭他的智商他应该立刻就想到那里才对。”
“你为什么……”沈就嘴唇蠕动了两下,“你知道吗?我曾经很喜欢和你聊天,我是真的把你当成好朋友的。”
颜静洲看着他良久,然后露出一个微笑:“我在锦江苑的那个房间放了一个盒子,里面有我给的秘密,这样我们俩就算交换秘密了。”
【作者有话说:颜静洲:你猜我的秘密是什么?
时瞻:爱说不说,滚!
沈就:什么秘密?
颜静洲:~(~ ̄▽ ̄)~~你猜呀~你猜呀~你猜呀~
时瞻:(上去就是一拳)少给我作怪!
颜静洲:(*?????)】
第八十六章 颜静洲的日记本(大结局四)
法官说那个男人因为罪证不足而无罪释放的时候,躲在人群后面那个七岁的小男孩转头跑了出去,朝家的方向拼命地跑。
跑了整整一个小时,男孩累的气喘吁吁,他习惯性地拍打家门,好半天才想起来,平时给自己开门的女人已经不在人世了,他垂下手臂,小眼睛眨巴了两下,忍住没有掉眼泪。
费力地翻过窗户,他赶紧收拾自己的东西,他要跑!
随便拿了几件衣服,正要出门,那个男人回来了。
"兔崽子!"重重的一脚踢在男孩的胸口,跌在地上,他倔强地忍着胸口的疼痛站起来,扑上去咬那个男人的手臂,男人气急败坏又是一脚,然后狠狠甩了男孩一巴掌。
小男孩稚嫩的脸很快就红肿起来,但他的眼神依然保持恨意。
"狗杂碎!我是你亲老子,你告诉别人劳资打死你妈,得亏你年纪小,说的话不算证据,不然我就得坐牢知不知道!到时候你就是孤儿!"
小男孩置若罔闻又冲上去咬他,他像疯了一样似乎要和男人同归于尽!
"狗东西!"男人拽着小男孩进到地下室,重重关上通往地下室的门,也隔绝了所有的呼救声,就像他以前无数次打那个女人一样。
只打过一次,小男孩就乖了,他哆哆嗦嗦地躺在地下室的阴冷潮湿的木床上,原本精致可爱的脸已经面目全非。
足足过去一整天,那个男人才打开地下室的门,他好像喝了酒,潮红着脸一步一步地走进地下室。
这样的男人,小男孩以前见过很多次,那个女人每次都会立刻把他推进房间里,让他不要出来,他会乖乖地躲在房间里,然后隔着门听着外面女人的哭喊声。
这一次,没有人让他躲起来了,以后,也没有了。
小男孩吧嗒吧嗒地流下了眼泪。
那天之后,男人倒没有每天打他,但是只要喝了酒,一顿揍是免不了的。
偶尔,男人也会不满足于拳打脚踢,他拿滚烫的开水烫过男孩的脚,用针戳过男孩全身,把男孩按进雪地里逼男孩吃过泥地里的雪,只要不会死人,男人都不会收敛。
小男孩拿着画回家的那一天,男人坐在沙发上数钱,小男孩把手上自己在课堂上画的画放进怀里想往房间里走,男人叫住了他。
"手上的纸拿来我用用。"说着男人就要去抢小男孩的画,男孩死死攥着画,男人抢了两下有点生气,用力一拽,把画撕成了两半,"什么玩意儿给你稀罕的,我看看,我和我最爱的妈妈,呵,还最爱我的妈妈呢!闫经周,世界上最爱你的人已经被劳资打死了,这个世界上还有谁爱你?一天天的,脑子里尽想些没用的东西....."男人用笔在画纸背面写上数了半天的钱数,看到小男孩呆呆地看着掉落在地上的另一半画纸又说,"从明天开始,你就别上学了,劳资给你找了一个工地搬砖的工作,你明天老老实实去工作!
小男孩愣了很久才捡起地上的画纸走进了房间里。
第二天他就上工地去了,他年龄小,搬砖头、扛水泥这种活做得吃力,磕着碰着时常有的事,时间一长,两只细嫩的手渐渐布满了老茧。
七岁的孩子,做着非法的童工,却瞒过了所有人,包工头严建业是那个男人的朋友,他会帮忙藏着掖着,相对应的,小男孩辛苦打工的钱,总有一小半会落入包工头的手里。
小男孩也曾经搬着砖看见过刚放学的学生们,他好看的眼睛里都是羡慕,羡慕之后是落寞,他知道,那个男人不会让他上学的,他缺钱,小男孩只能自己偷偷去学校附近的垃圾堆里捡别人扔掉的书来看,他看书很快,几乎过目不忘,垃圾堆里的书杂七杂八什么都有,时间一长,他倒是什么都会了,别人还在上小学的时候,他已经看完了初中的书。
那一天,他回家晚了,回去的时候,那个男人躺在地上,房间里有酒味和铁锈味,男孩被打习惯了,问到这个味儿就知道男人铁定被人打了。
果然,他看到男人身上有很多伤痕,他心里暗自窃喜,他还看到男人的手被人打烂了,大概是被赌场的人打的,男人爱赌博,赌运又不好,所以总是欠钱,小男孩每天搬砖赚的钱他不是用来喝酒就是用来赌博了。
男人突然睁开了眼睛,看到了男孩幸灾乐祸的表情,他吊起眼睛爬起来,一脚把男孩踹到地上,男孩以为男人又要打他,他闭上眼睛,等待着像往常一样的疼痛,可是,首先感到疼痛的地方是左手。
男人用椅子重重的地击打他的左手,一下一下又一下,每一下都用尽了全身的力气。
男孩的左手有鲜血流了出来,男人还没过瘾,他发狂的脸上甚至有一丝兴奋,他用力掰断了男孩的中指,骨头碎裂的声音在男孩耳边响起。
十指连心,刺骨钻心的疼痛。
男孩惊呆了,他没想过男人会直接毁掉他的手,已经一个月挨打没有哭过的男孩终于忍不住地哭叫出了声。
那一年,他十岁。
追债的人不知道怎么,找到了他家的地址,追上门来讨债,男人闻见风声,早早溜进了地下室里,男孩一脸茫然地看到一群凶神恶煞的人闯进他家里,大门都被他们打坏了,男孩也害怕地躲进了厕所里。
找不到男人,他们就把气撒到了男孩身上,他们用力捶开卫生间的门,门被从中间弄坏了,一半都掉了下来,他们把男孩拽出卫生间,一顿暴力,就算看到鲜血也好像习以为常一样。
他们走后,男孩躺在血泊中,路过的邻居看到了,纷纷避恐不及,他们都听说过,都害怕那个喝醉酒把自己妻子都打死的男人。
没有人救他,也没有人帮助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