市井间到处都在传,说这次北戈折了近一半兵马, 北戈王被杀, 北戈王两个能力出众的儿子也被俘, 剩下一个废物儿子和王叔逃回去,估计要为王位斗得你死我活, 近十年都别想再恢复生息。
而与北戈伤亡惨重相比,朝廷这边的损失就少多了,除少数实在命不好的当场战死, 其他都能完好无损地回来,甚至活蹦乱跳,一点都没有战后疲惫的模样,之所以会这样, 据说是因为天子御驾亲征, 神明将神力借给了天子。
另外战场上的胜利也因为钟大人运筹帷幄、五感敏锐,仅凭一点风就能判断敌情,指挥得当、抢得先机,战绩令人折服。
百姓们津津乐道,也打开家门跑到街上去看热闹, 等了许久终于听到城门口传来山呼海喝,顿时激动起来。
天子仪架入城, 钟大人携几位将领从旁护送,身后百官相随, 再后面是两列威风凛凛的精锐骑兵,浩浩荡荡朝皇宫行去,沿途百姓跪拜,高呼万岁。
街上热闹很久才散,皇宫里也开始热闹起来。
左南先去了议政殿,论功行赏、抚恤伤亡家属、处置俘虏等都要安排,崔宏等几位将领都升了官,喜笑颜开,尤其是那位武状元,穷苦人家出身,原本还需要慢慢熬,这回因为第一时间站出来支持天子的决策,在战场上也表现突出,迅速获得天子的信任赏识,加官进爵好不荣耀,引得旁人一阵羡慕。
至于钟大人,那更不得了,本朝开国以来就没封过异姓王,这回让他打破了先例,天子似乎一点都不怕功高盖主,直接在北方划了一块地送给他,让他做镇北王。
左南道:“北戈不灭,朕寝食难安,有镇北王相助,朕相信用不了多久,北方草原上的豺狼就会俯首称臣。”
吉祥下跪领赏,扬声道:“臣定不辱使命!”
左南朝他笑了笑:“朕的宏图霸业,有镇北王的一半。”
此话一出,满朝皆惊。
吉祥垂眸,按在地上的手微微颤抖,手指因用力而泛起青白,若不是场合不对,他可能要冲上去将龙椅上的人紧紧抱住,再肆无忌惮地做点什么。
左南让他起身,又问:“镇北王可还需要什么赏赐?尽管说来,朕看能不能答应。”
百官:“……”
行了吧?再赏就不像话了!
吉祥抬头,灼灼的目光落在他脸上:“臣确实还有一个请求。”
百官:“!!!”
不像话!真是不像话!人心不足蛇吞象啊镇北王!
大家纷纷将目光投向吉祥,眼神都不大友善了:我倒要看看你还有什么不满足的!
吉祥压抑着激动的心情,再次跪地,朗声道:“臣请陛下赐婚!”
百官:“!!!”
左南心口狠狠跳了一下,他看着吉祥,莫名觉得在这样的场合下,吉祥跪着将这样的话说出来,像是另一种形式的隐晦求婚,这样的认知让他心如擂鼓、口干舌燥。
他紧了紧喉咙,装模作样地问:“镇北王可是有心仪的人选?”
大家面面相觑,目光在吉祥和左南之间来回瞟,一时竟起了恻隐之心,仿佛曾经参与过棒打鸳鸯的自己成了罪人。
听说陛下和钟大人在行军途中亲近暧昧,明显是余情未了啊,现在陛下立了皇后,钟大人也要娶妻了,到底还是走到这一步……
左南心情雀跃,眼里便亮晶晶的,这落在旁人眼里,莫名成为“泪光闪烁”。
大臣们心里那叫一个微妙……
左南完全不知道别人的脑补,目不转睛地看着吉祥,等着他回答,之前两人还商量过自己按什么身份嫁过去合适,一直没商量出结果,现在吉祥突然说要赐婚,给了他极大的意外和惊喜。
吉祥看着他道:“确实有心仪的人选,他与臣两情相悦,对臣信任有加,臣想娶他过门,与他白头偕老。”
左南陡然被甜了一下,清清嗓子:“嗯,是哪家的?”
吉祥:“只是一位普通民女,当年对臣有过救命之恩,臣此次途中又遇到她,便动了心思,恳请陛下成全。”
崔宏等将领一头雾水:是吗?镇北王这次除了上战场,其他时间都跟陛下在一起,什么时候遇到故人了?
左南按捺着剧烈的心跳,端着架子微微颔首:“准了。”
吉祥立刻俯首叩谢,将朝堂上的文武百官都看得一愣一愣的。
退朝后,吉祥就赶着回去筹办亲事了,旁人都过来道贺,拐弯抹角打听女方的情况。
吉祥一本正经地胡说八道:“她自小貌丑,羞于见人,本王先替她谢过诸位夫人的好意……之后会带她去封地,她本就是北方人,住在那里习惯……”
而另一头,左南到了后宫,太后满面喜色地迎过来,好一番嘘寒问暖,看看天色已晚,便叫人传膳,她看左南神色自若地坐下来,憋了憋,到底还是没忍住:“皇后该接回来了吧?总住在娘家算怎么回事?”
言语间颇有几分不满,觉得这皇后太不懂规矩,皇帝从战场上回来,她连个人影都见不到。
左南心里盘算了一下,淡定道:“母后不要责怪她,是朕让她不要出来迎接的。”
太后狐疑地看着他:“你袒护她,哀家没意见,只别给她纵得没规矩,她可是一国之母……”
左南道:“因为她怀了身孕。”
太后话音卡住,瞪大眼,又惊又喜:“!!!”
左南忍着笑,差点被米粒呛住:“唔……出宫前刚怀的,还没出头三月,不便搬来搬去地折腾,朕就叫她先好好休息,别乱走动。”
太后急抚胸口:“原来如此、原来如此……哎呀,这可是天大的喜事啊!”
左南:“……”
撒一个慌就要用千百个谎去圆,左南这回终于尝到滋味。
妈蛋,一边要成亲,一边要安排怀孕的戏,可真是够赶场的……
忙死了!
不过也就这段时间忙一下,后面就好了……
左南打起精神,吃饭,迎接战斗。
兵荒马乱地忙碌一阵子,皇后过了头三个月危险期,终于接回宫,回去后说是身子弱,不能见风也不能闻到不熟悉的气味,拒绝任何探望,太后倒是去了几次,反正有密道,吉祥应付及时,倒也没出什么问题。
如此过了些时候,终于到了镇北王迎亲的日子,这天左南没上朝,独自将自己关在皇后宫里,消息不胫而走,众人都有些唏嘘,戏多地感叹:陛下心里不好受啊!
然而事实上,左南已经乐开了花,他从密道溜出去,按照吉祥的安排去了一户普通民居,梳妆打扮后被扶上了轿,之后绕过半座城,在吹吹打打的热闹中进入钟家大门。
拜完天地,顺顺利利被送入洞房。
夜深人静,吉祥从外面进来,屏退左右,关上门,迫不及待地走到床边,拿秤杆挑起盖头。
左南在烛火映照的红光中抬起脸冲他笑,笑得他晕晕乎乎头重脚轻,他伸手将左南揽入怀中,俯身亲吻,嗓音嘶哑:“陛下,臣有些醉了。”
左南抬手将他抱住,耳边响起系统提示音:恭喜,本世界任务已全部完成,即将启动脱离程序,请选择后续安排。
左南睁开眼,面前弹出选项框——[归零][延续]。
和上个世界一样,归零是清除所有异时空元素,时光倒流,让世界按照原本的规律发展;延续是复制二人的意识、性格、记忆甚至金手指,继续后面的剧情。
系统默认[延续],左南想再温存会儿,便没有选,闭上眼主动去亲吉祥,直到系统自动启动脱离程序,倒计时结束,意识陷入黑暗。
昏昏沉沉时,心里暗搓搓地想:不知道下个世界会到哪里,不如趁着时瑞失忆……谈个恋爱试试?
万一下下个世界就回去了,鬼知道时瑞会不会又恢复成宇宙钢铁直,自己好不容易认清内心,不谈个恋爱多可惜?
过了不知多久,左南恢复清醒,他没急着睁眼,想安安静静等待记忆灌输,可环境似乎不给他机会,有几滴水落在他脸上,湿哒哒黏糊糊的。
下雨了?似乎空气不太好,雨水有味道,是污染很严重?
左南睁开眼,周围一片黑暗,什么都看不清,也分辨不出自己在哪儿,他感觉脸上又落了几滴水,便抬起手想要擦一擦,但是……手掌心的触感冷硬。
身为穿越熟练工,左南很淡定,他又动了动另一只手,也是冷硬触感,之后动动腿脚,微微用力,四肢着地站起来了。
四肢着地……
左南:“……”
记忆终于灌输进来,没啥剧情,放眼望去不是绿叶就是嫩草。
左南:“……?”
这时有几道粗噶的说话声自头顶传来。
“弟弟醒了哎!”
“好可惜,弟弟怎么没死?”
“吸溜……我都准备吃了……”
“吸溜……好饿……”
左南:“???”
WTF?!
“不能吃,舔几口总可以吧?”
“可以吧吸溜……”
下一秒,雨水变密集了,紧接着一道大力落在头上,像把大梳子,顺着他的脑袋狠狠,撸过去。
“哧溜……好香!”
“我来我来,我也要舔!”
“哧溜……”
左南站不稳,被不知名生物舔得东道西歪,胆子都快吓裂了,下意识张嘴喊救命。
“咩——”
左南:“……”
作者有话要说:丑攻预警!
像我这么赶客的也是没sei了[点烟]
第55章 任意拟态-1 他可能在河边找豆子吃吧。
左南怀疑自己产生了幻听, 心惊胆战地任由口水滴答的大梳子将自己撸来撸去,直到头顶不知名生物意犹未尽地中场休息并讨论弟弟是不是傻了的时候,他终于从震惊中回过神。
确定自己不会被吃掉后, 他鼓起勇气再次尝试着发出声音:“哥哥?”
果然,他能听懂不知名生物的语言,说明他对这套语言系统是熟悉的, 如果彼此真是称兄道弟的关系, 他只要不是哑巴或傻子, 就一定也能正常交流。
那声“咩”大概是情急之下破音了?
不过可能他声音太小,哥哥们并没有听到, 还在热烈讨论弟弟这傻乎乎的样子是怎么回事,是不是“被大哥吓到了”,左南没听明白, 又尝试着提高音量:“哥哥?”
哥哥们终于有了回应,只是丝毫没有兄弟情谊,甚至很遗憾地发出叹息声,异口同声道:“唉……没死成……”
左南:“……?”
这时外面响起脚步声和草木枝叶被踩踏的声音, 紧接着一道令人胆寒的狼嚎穿破黑夜冲入耳膜:“嗷——呜——”
左南吓得腿软, “扑通”一声跪趴下去。
哥哥们似乎也被吓到了,一阵细细簌簌的动静后纷纷朝他挤过来,紧接着七八只手摸到他的头上背上,异常温柔地轻轻抚摸。
脚步声靠近,黑暗中响起温柔却有力的女中音:“不许欺负弟弟!”
哥哥们急忙否认。
“没有没有, 麻麻你看我们在照顾弟弟呢!”
“他被大哥咬伤了,我们心疼得不得了, 怎么可能欺负他?”
脚步声越发靠近,左南身体出现本能的臣服与亲近, 这两种感觉互相矛盾,却奇怪地融合在一起,他再次翻开记忆画面,终于从满视野的绿草嫩叶中找到几点灰不溜秋的影子,仔细辨认后惊悚地发现,那些好像是狼。
左南:“……”
这他妈到底是个什么魔幻世界?!
女中音在头顶响起:“白,不要怕,哥哥们不会伤害你。”
左南反应过来“白”应该是自己的名字,还没来得及想好怎么回应,就感觉脖子一紧,又被不容抗拒的力量往上一提,接着脚下悬空,身体不受控制地晃荡起来。
晃着晃着,黑暗逐渐稀薄,眼前出现了一点光,他被叼着离开之前趴跪的地方,终于恢复一点视力。
现在是黑夜,草丛里有“啾啾”的虫叫,扑向鼻端的气味比之前好闻了点,是大自然的气息,直观判断,这里环境还是很不错的,左南努力抬头朝上看,隐约能看见一只毛茸茸的下巴,还有远处天边若隐若现的圆月。
他又朝后看,但是因为被咬住了脖子,实在很难看到后面的情形,只听见杂乱的脚步声,估计是那几只哥哥跟过来了。
过了没多久,眼前出现一处山洞,山洞里黑漆漆的,隐约能看见几只幽绿的瞳孔,左南紧张得大脑一片空白,就在他产生“我是谁”“我在哪儿”“我来干什么”的疑惑时,他终于被轻柔地放下来。
四肢着地后,遭受血脉压制的感觉从头顶消失,左南勉强适应黑暗,扭过头打量将自己叼过来的生物,不出意外却依然惊悚地发现,和猜测的完全吻合,是一头狼。
一头威风凛凛、体型很大的母狼。
母狼回头对那几只跟过来的哥哥道:“这里挤不下,你们回隔壁洞里睡。”
哥哥们蔫头耷脑地答应:“哦……”
左南仔细听了听,这些狼说话时带着喉咙里呜咽的震颤,兽音很明显,其实并不是他能听得懂的语言,只是可能因为他从小在狼窝里长大,接受了熏陶,所以熟悉了这套语言系统,并且自动在脑海里翻译成中文。
母狼将儿子们都赶跑,回到洞里在左南身边趴下,顺便伸出舌头在他脑袋上舔了几口,左南东倒西歪,艰难忍受着口水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