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狠狠的瞪着男人。
他恨他,恨他让自己这么狼狈!
男人轻笑着,用枕巾给他擦脸,“小鼻涕虫。”
他声音嘶哑,“滚,对……说去。”他不想提那个人的名字,恶心。
男人摇摇头,手放在他的心脏上,嘴唇轻轻碰了下他的。
一分钟,两分钟……
在他充满恨意的瞪视中,手掌按在他的心脏,感受着他的心跳,笑了,“跳的这么快,你也,舍不得我。小骗子。”
“走开!”趁男人不注意,他一脚踹去,却被挡住,钳制的更紧了。
之后,男人不得不捏住他手肘的穴道,卸了他手上的力道,将笔从他手中拿了出来,掰开血淋淋的手掌,轻轻抹了碘酒消毒,上药,缠上绷带。
“这才乖。”
男人收好医药箱,起身,在衣柜最底下,拎出一个黑色的箱子。
看清那是什么,他不可置信的看向男人,“这些东西不是扔了吗?!”
只见那个色痞坐到床边,又露出那种笑容:“自从买了就没用过,扔掉不是太可惜了吗?再说了,”
色痞的眼神看向他的手腕,“这不是关键时刻派上用场了吗?”
“滚!”
那色痞笑道:“别这样,既然是夫妻,就要尽夫妻的义务。你说呢?”
“……”
算了,他一句话也不想说。
从下午一直到黑夜,他疲惫至极,昏昏沉沉,奈何那王八蛋不肯放过他,一直到半夜,才肯消停。
迷糊之间,耳边有人在说,“小没良心的。”
他一巴掌扇了过去。
啪的一声,响亮极了。
嗯,之后的梦,宁静多了。
第二天下午他才醒来。
家里,只有他一人。
垃圾桶里,离婚协议书被撕得粉碎。
那张银行卡,则不见了踪影。
他沉默的洗漱完,懒得收拾屋子,靠在床上,拿过手机,才发现有一条新的短信。
那张银行卡上的金额都转账到了他的账户里,而且,还多了两百万。
第8章 迷途的羔羊
为了掩盖脖子上的痕迹,他挑了一件白色的高领毛衣,搭配白色休闲长裤和运动鞋,便驱车来到如山馆。
用完小刚让厨师精心准备的饭菜,他才觉得舒服了些,之后,便从书房中搬了一堆书籍独自霸占了整个茶室。
如果说,秋冬季节他最喜欢如山馆的地方是哪里,毫无疑问,便是这间茶室。
这里位于如山馆最顶层,地上铺着浅棕色的木质地板,古香古色的茶几和家具,朝南开的大片的落地窗让秋日和煦的阳光尽情的铺洒在室内,向窗外望去,是远山围绕着湖水,景色清雅优美。
将所有的书搬来放在挨着落地窗的茶桌旁,在茶桌前晒的暖洋洋的羊毛地毯上席地而坐,开始翻阅这些他以前放在这里的书籍。
这些都是古往今来关于哲学的书籍,好多大部头,他早已看过,不过也只是因为当时年纪小,有一段时间为了故作高深才买来看的。
如今,带着迷惑和疑问再看,心境完全不同。
时间在静谧中悄悄流淌。
阳光普照,茶室的地板上,原本还算摆放整齐的书籍,很快被凌乱的丢了满地。
又看完一本,他随手扔到身后,摇摇头,没有找到自己的答案,反而平添了一丝惆怅。
似乎发觉了他的烦恼,小安的声音在脑海中响起,带着犹疑:【破,破罐破摔就好了,你不要烦恼了好吗?我们出去玩吧?】
他摇摇头。
小安想了想,接着道:【无为而治,破罐破摔,能解决所有问题的。】
他终于被小安的纯挚可爱逗笑了,【无为而治,和破罐破摔不是一码事。你啊,到底是哪里来的小糊涂虫啊?】
却听小安不干了,死鸭子嘴硬道:【我才不是糊涂虫呢!“道常无为而无不为”“夫唯不争,故天下莫能与之争”。无为,不就是什么都不做,你的问题就能自然解决了吗?只要不去争,就没人能跟你争了。】
他笑道:【小笨蛋,这两句话不是这个意思。】
不过,他也没有要解释的意思,因为,就连他也只知道皮毛,怎么能误人子弟?于是,便笑笑,不再言语。
阳光照在洁白的衣服上,格外温柔。
他最喜欢白色,因为感觉清澈,纯净,心灵也能跟着放空,也最喜欢这样明亮但不刺眼,暖洋洋的日光。
他看着窗外的湖光山色,发起了呆。
“这是哪里来的一只迷路的小羊羔?”
一道低沉的声音缓缓响起,带着一丝愉悦,接着,是一阵轻缓的脚步声。
他抬起头,看着阳光中的高大男子:“凯哥,你来了?”
虽然他今天的装束看起来确实像只绵羊,但凯哥这么笑话他,他可不吃亏,笑道:“哼,那你是大灰狼吗?”
凯哥笑着坐下,“我是狼外婆。”说着,便将壶里接满了水,打开电炉的开关。
看了眼满地的书籍,“怎么不下去和小刚他们玩,跑这里看书来了?”
幸好凯哥没问他最不想谈的问题,松了口气,玩笑道:“脑子空了,该充充电了。”
两人有一搭没一搭的闲聊着。
他懒洋洋的抱着抱枕,看着凯哥洗茶、沏茶。
凯哥的身高和那人相仿,肩膀比那人的宽,胸膛比那人的厚,年龄也长两岁,看上去格外成熟稳重。
如果说那人像一座冰山,凛冽而不可侵犯,偶尔还会变成火山。那么凯哥就像是广阔的大地,厚重,包容,让人感觉格外的踏实。
也许是出身的缘故,他的一举一动,一言一行,都能让人感觉十分的舒服自在,润物细无声。
接过凯哥递过来的茶杯,轻抿了一口,满口清香。
他端着茶杯,看着杯中嫩绿的茶叶,缓缓道:
“我看不懂他了,”顿了顿,“也许,从来也没看懂过。”
自嘲的笑了一下,他看向对面坐着的宛如长者的人,终于问道:“我现在,该怎么办?”
凯哥抿了一口茶,看向他,缓缓道:“首先,你要搞清楚自己的心意。”
“我的心意?”
他愣住了。
凯哥淡然一笑,没再回答,只是顾自品着香茗。
我的心意。
脑海中不由得浮现他和阎灵均的初次见面,那双救赎的手伸向他,从那时起,一见钟情可能都不足以形容。
手捂着心脏,直到此刻,每当回想起来,心脏还会悸动不已。
也许,真的要等到哪天,看着那人,心脏不会跳的这么快,他才能割舍下吧。
可现在,他该怎么办?
“你太聪明了,”只听凯哥缓缓开口,“可是,太聪明往往并不是好事,因为,你以为自己懂了。而这些,”目光看向那些书籍,“没有一定的阅历和机缘,读的越多,越可能——误入歧途。”
“……也许吧。”他双手握住茶杯,像是抓住最后一根救命稻草一般,追问,“那么,我现在该怎么办呢?”
凯哥笑了笑,没有回答他,反而道:
“过几天就是你25岁的生日了,想要什么礼物?”
没有得到期待的答案,他有些悻悻然,“礼物?”想了想,道:“我想出去走走。”
“最近正好有空,想去哪里?我陪你。”
目光在满地散落的书籍上流连,凯哥没有回答他,他知道,因为答案最终还是要靠他自己去寻找。
那么……
“去凡赛尔吧,那里,是哲学家的天堂。”
下定决心,他心里一轻,充满期待的看向凯哥,却见凯哥的眼里闪过一丝犹疑。
顿了顿,想到凯哥的处境,他改口道:“要不然,去别的地方吧,我想想……”
却见凯哥笑了,伸手揉揉他的头发,“五年了,第一次陪你过生日,当然去你想去的地方。”
继续纠结也无济于事,决定后天开启旅程后,他便再次一头扎进了各种深奥的哲学书籍的海洋,企图找到解决自己困境的答案。
茶室中,一片静谧安然。
偶尔从书中抬起头,便见到凯哥不是在煮着茶,就是在看着窗外的湖景,笑的温柔至极。
这几天他本来就不打算回去住了,确定要去旅行后,明天回去收拾一趟行李,跟老爷子和老妈道别,还有的忙。
于是,和如山馆的众人热热闹闹的吃了晚餐后,他早早的上楼睡觉。
睡得正酣,却被外面的吵闹声吵醒。
他蒙上被子,想隔绝噪音继续睡,却听声音越来越大。
终于,伸手从床头柜上拿过手机,给小刚打了个电话:“怎么回事?”看了看时钟,已经晚上十一点了。
小刚那边有点乱,声音很嘈杂,过了一会儿,似乎找了个安静的地方,才回道:“没事,晓天哥,一点小麻烦,正在解决着呢。你安心睡~”
他蹙了蹙眉,“那你自己小心点。”
“好的,晚安,晓天哥。”
挂了电话,他蒙头继续睡。
可刚要再次入眠,声音却越来越吵。
他颇有些烦躁的起身,走到窗边,一把扯开窗帘,向外一看。
大门口许多人聚在一起,乱作一团。
一辆白色的SUV霸道的横在大门口,人群中,人影晃动,似乎动起手了。
他拉上窗帘,当做没看见,跳上床,嘶的一声,他脸庞扭曲了一瞬,没好气的钻进被窝,继续睡。
然而,连小安也不让他睡安生,喏喏的在他脑海里轻声道:【是阎灵均来了,这么多人打他一个,会不会……】
“打死最好。”他没好气的道,“别吵我。”
小安弱弱的道:【你好凶。】
“哼,你才知道。闭嘴。”
小安终于识相的闭嘴,安静了。
过了一会儿,外面还没消停,他终于冷着脸,从床上起身,穿上衣服,没好气的拉开房门,却见住在他对面的凯哥也正好开门出来。
“我陪你出去看看。”
看着凯哥披着睡袍一副淡定自若的样子,他本来还想今天凯哥怎么也在这住下了,如今看来,似乎早就料到这一出了。
点点头,两人一起下楼。
见他们过来,人群终于散开了,那个该死的家伙站在中间,毫发无伤。
小刚连忙走上前,“晓天哥,凯哥,你们怎么下来了?我们能处理的,你们赶紧回去吧。”
他拨开小刚,走到该死的东西面前,“闹够了没?”
却见那臭不要脸的伸手捏了捏他的耳朵,“我才要问你,闹够了没?”
他死死的盯着这个家伙。
他真的,看不懂面前的这个人了。
这个最熟悉的陌生人凑到他耳边,轻笑道:“公粮上交了,私房钱也都上交了,还没消气吗?跟我回家吧。”
“滚。”他抬头冷冷的看着这个人,格外平静道:“那里不是你家了。”
男人伸手揉着他的脖颈,调笑道:“真的没有私房钱了,公粮的话,要多少有多少。”
他一直观察着男人的表情,男人垂眸看着他,余光却看着他身后的凯哥。
从动作到表情,再到调情的话语,都充满炫耀和挑衅。
最后,男人伸手,揽着他的肩膀,将他带进怀里,俯在他耳边轻声道:“乖,跟我回家。你不会想看违抗我的后果,尤其是现在。”
作者有话要说: 注:“道常无为而无不为”“夫唯不争,故天下莫能与之争”——引用自《道德经》
第9章 两个选择
他冷冷的打量着男人,终于道:
“我现在给你两个选择:
一个,是和姓白的彻底断绝往来,我和你回去。
一个,是离婚,有多远滚多远,不要让我再见到你们。”
将他揽在怀中的男人似乎下意识的放开了他,打量着他的表情,知道不是在开玩笑,便收起了调笑的表情,沉默了片刻,道:
“现在能庇护小羽的,只有我了,我不能放弃他。他那么弱小单纯,不谙世事,脆弱无助,没有我,他不知道会遭遇什么。”
他看着男人,实际上眼前一阵阵发黑,有一瞬间什么都看不见了,过了好一会儿,他才能看清周围的事物,他听到自己的声音冷的像数九寒天的朔风,“我知道了,你回去吧,我会让人把离婚协议给你送去。”
男人蹙眉,冷道:“你怎么如此不可理喻?”
“呵。”他笑了,“是啊,我一直如此不可理喻,你是第一天才知道吗?反倒是你,变得面目全非。”
男人缓和了语气,“你不要这么极端,我和他真的没什么,等帮他摆脱现在的困境了,我就和他断绝往来,好不好?”
“帮他摆脱困境?”他打量着男人,缓缓道:“那谁又来帮我摆脱困境?”
男人无奈道:“你只不过是庸人自扰。”
他收起所有表情,“不想跟你多费口舌了,二选一,选吧。”
男人的语气带上了一丝不耐烦,声音也变得冷硬了些:“你不是小孩儿了,不要这样非黑即白,我们折中商量一下不可以吗?我看你在公司和同事相处时挺会中庸之道的,怎么到了我这里就这么极端?”
“同事是同事,你是你。”他斩钉截铁道:“这件事没有讨价还价的余地,只有这两个选择。”
男人用略带责怪的目光看着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