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再次打量周围的环境,这像是条堤坝。
因为下着大雨,江水正开始涨潮,下方的漩涡里,也在不断溅出白色的急浪。
哗哗的水声将他搅得心神不宁,陆经纬勉强稳住心绪,安慰自己,至少现在还没有看见任何恐怖的东西。
他迈开腿,缓慢的顺着堤坝往前走,想找个地方躲雨,因为没有伞,大雨淋的他有些睁不开眼。
连接两头的景物也在大雾中朦胧不清,只有一盏昏暗的路灯,映照出些许微光。
陆经纬抹了把脸,挥掉落在皮肤上的雨水。
与此同时,他感受到了彻骨的寒冷,像是真的置身其中,巨大的雨,湿透了的衣服,一切都如此真实。
他不敢跑,也不敢发出太大的声音,只能缓慢的,一步步向前走。
可他心里清楚,此时此刻,他分明应该躺在寝室里睡觉。
何况陆经纬记得,最近的天气,一直都是晴天,这样大的雨,根本就是子虚乌有。
他心里涌上害怕,这里实在很奇怪,不像是真实世界,在不确定的情况下,继续往前走很可能会有危险。
一想到这儿,陆经纬便胆小的,想要停下脚步。
但这就像是某种外力的催促,逼迫着他必须朝向那个方向,陆经纬觉得自己像是魔怔般,完全主宰不了他的身体。
他又开始往前,而等快走到头时,他终于听见了,并不属于自己的声音。
是有些急促的脚步声,伴随着大雨,在向他这边靠近。
陆经纬想要转身逃跑,可这时他发现,自己的脚不知何时踩在了往下陷的泥地里,他使出全身的力气,也没办法挪动分毫。
大雾逐渐开始消散,在极度的紧张中,陆经纬也慢慢看见了,从堤坝另一头走过来的两个身影。
他们一前一后,提着个大的黑色袋子,像在说着什么,只不过声音却被刻意放低,陆经纬没办法听清。
伴随着双方距离的不断拉近,陆经纬无法忍受的闭上了眼睛。
过了几秒,他又没再听见脚步声,陆经纬缓慢的睁开眼,就看见那两人站在坝边,做了个往下丢的姿势。
扑通一声,那个袋子被扔进江里,溅起巨大的浪花,随后,那两个人没有任何停留,很快转身离开。
整个过程中,他们都像完全没有看见陆经纬一样。
陆经纬松了口气,腿也抖的像筛子,而等他反应过来,便闻见了一点儿奇怪的味道。
他意识到是刚刚被袋子溅起来的水,于是抬手抹了下脸,而等他低头去看,却发现指尖被染红,是黑红色的血。
原来他们是在抛尸,意识到这一点,陆经纬吓得魂不附体。
他立马蹲下身,不停用水冲洗手指,想将血腥味给彻底洗掉。
这时身后突然发出喊叫声,陆经纬僵硬的转头,就看见了水里伸出的手。
他刚想跑,就被抓住肩膀,整个拖进了水里。
恐惧像潮水将他包裹住,一层层的血水弥漫在他周身,好似被丢进江里的那个人,彻底变成了他。
陆经纬感到难以呼吸,大脑的缺氧像要将他溺毙,血腥味恍若透过鼻尖,钻进身体的四肢百骸。
他开始拼命的挣扎,但巨大的浪依旧不停的打在他身上,更可怕的是,那双手依然从身后紧紧拽着他不放。
恍然间陆经纬像听见有人在叫他,他张了张嘴,想要大喊救命,却什么声音都发出不了。
仿佛被无形的手扼制住了咽喉,身体越来越重,水也逐渐漫过头顶。
这时更多的脚步声响起,突然有人拍了下他的肩膀,感知像在一点点的恢复,陆经纬猝不及防的惊醒,立马从床上坐了起来。
他大口大口的喘着气,无法呼吸的痛苦依然在脑海中回放,像是亲身经历。
陆经纬捂住胸口,果然感受到了到紊乱而有力的心跳声。
他慢半拍的回过神,才发现自己居然没有再看见那些可怖的东西。
陆经纬立马摸上被子,没错,他的确是在自己床上,刚才那个,也真的只是个梦。
他无奈的抚上额头,总算有了些许的放松。
“你还要这样坐多久?”这时身旁突然响起声音,陆经纬吓了一跳,转头就看见了严漠。
对方站在旁边,脸上的表情一如既往,唯有放在床栏上的手,越发握紧,显出青筋来。
陆经纬不明白严漠的意思,扭头看向别的床铺,这时他才发现,这间寝室里除了他们俩,其他人居然全都不见了。
窗外还是一片黑暗,他忍不住又想起了那个梦,陆经纬吓得立马拿过被子,转瞬就将其罩在了自己头上。
严漠看见对方的动作,眼中闪过不解,陆经纬躲在被子里,念念有词的说着什么,他没有听清,而只看见鼓成一团的被子里,某人正在不停发抖。
【作者有话说】:应该不恐怖吧,这个梦后面会展开。
第8章 受不了就出去
严漠站了一会儿,却发现陆经纬并没有要出来的迹象,他试探着,想伸手揭开被子,换来的却是更加拼命的抵抗。
陆经纬死死压住被子,不肯睁开眼睛,他还有些分不清现实与梦境,尤其此时的寝室里还空无一人。
“你在怕什么?他们只是去隔壁了。”严漠说完,很快松开手,也不再管陆经纬,只转身往自己床上走。
陆经纬听见这话,下意识捂住耳朵,过了好半晌,他才辨认出,这的确是严漠的声音,而且过去了这么久,也没再出现其他不正常的事物。
陆经纬这样想着,也终于鼓起勇气,缓慢的从被子里露出眼睛,朝着严漠那边看。
没办法,他实在太害怕自己一眨眼,对方就会变成吓人的怪物。
陆经纬盯着严漠看了好几十秒,都没发现对方有任何要变鬼的迹象。
他放松下来,终于将被子拉至脖子,大口呼吸着新鲜空气。
陆经纬拿过手机,看了眼时间,上面显示为凌晨两点半。
他愣了愣,又立马揉了几下眼睛,再次看向周围,令陆经纬意外的是,他完全没有看见那些恐怖的东西。
他有些诧异,忙揭开被子,一溜烟跑到了厕所门口,陆经纬深吸了好几口气,才敢勉强探头往里面看。
没有变化,他什么都没看见,除了黑暗,就是一片寂静。
陆经纬抹了把脸,心头涌上喜悦,他开始怀疑自己是否已经摆脱了灵异体质,不然怎么,突然就看不到鬼了。
等他转身回来,才发现严漠看上去,好像不怎么好。
对方靠坐在床头,紧闭着眼睛,脸上全都是汗,桌旁亮着盏微弱的台灯,映衬出红了半截的耳根。
最奇怪的是,严漠的呼吸也很不规律,看上去像是在忍受痛苦。
陆经纬只当对方是生了病,他伸出手,想去摸一摸对方是否在发烧。
就在他快要覆上严漠额头时,对方忽然睁开眼,边往后退,边制止道:“别碰我!”
陆经纬被吓了一跳,只好讪讪的收回手,他不懂严漠在搞些什么,却开始叛逆的设想,假如他才是老大,那他此刻必定要跟对方反着干,狠狠摸严漠几下。
可现实是,他默默转身,坐在了严漠对面的游杰床上。
陆经纬现在看不见鬼,难免心里高兴,就连困意也消失不见,所以他打算和对方聊聊天儿。
他看着空空荡荡的床,忍不住好奇的问:“对了,他们几个大半夜的不睡觉,跑到隔壁干嘛去了?”
严漠紧盯着陆经纬的脸,对方穿了件黑色短袖,领口有些大,松松垮垮的套在身上,露出一小片皮肤,白的晃眼。
而在这等他回答的一小会儿时间里,对方已经飞快的将被子叠成豆腐块儿,并悠闲的靠在了上面。
他想起陆经纬先前躲在被子里的样子,分明就是害怕,但奇怪的是,距离先前也就过去了不到五分钟,可对方却好似换了个人。
严漠收回视线,转头望向阳台,直接开口反问:“你感觉不到?”
陆经纬听了这话,更加云里雾里,谁来告诉他,他究竟应该感觉到什么?
为了避免对方把他当成傻叉,陆经纬忙将脸贴上墙壁,想试试是不是真和严漠说的一样,能听出来具体内容。
奈何他听了好几分钟,也没听出来任何有价值的信息。
陆经纬认定严漠是在耍他,立马不满的望向对方,问道:“你确定不是你耳朵出了问题?”
严漠没看陆经纬,而是拿起杯子,将里头的冷水全部喝完了。
他呼出一口气,回答道:“没让你用耳朵听。”
陆经纬越发被吊起了胃口,他坐直身体,面对着严漠问:“不是,他们到底干什么去了,你能不能说清楚点儿?”
陆经纬又怂又气,他本想自己出去看,但转头看见走廊外的一片漆黑,又难免被吓到,不敢轻易打开门。
何况严漠这种模棱两可的态度,更是让他摸不准情况。陆经纬惯常的原则就是,好奇心害死猫,所以宁愿和对方死嗑到底,也不打算一个人出去。
严漠转头,一字一句的冲着陆经纬说:“我易感期到了。”
“啊?”陆经纬顿了顿,才终于反应过来,自己现在处于ABO世界。
他想起对方的解释,立马追问道:“那你要打针吗?还是去医院?”
陆经纬有点手足无措,他记得网络上说,易感期好像就是指Alpha的躁动期。
难怪,他就说怎么其他人都跑光了,原来是因为这个。
等等,那岂不是意味着,现如今整个寝室都是严漠的信息素味道。
陆经纬动了动鼻子,故意吸了两下,遗憾的是,他什么也没闻见。
但他要的就是这个效果,不然,他肯定早就因为被严漠的信息素压制,不得不转移阵地了。
陆经纬还来不及高兴,就很快想到,会不会这才是他现在看不见鬼的真正原因。
难怪,他就说怎么睡了一觉,世界都明亮安静了,原来是借了别人的光。
陆经纬想到这儿,瞬间就跟霜打了的茄子一样,蔫了下来。
严漠瞧见他的脸色,也开口提醒道:“已经打过抑制剂了,你要是受不了,最好出去。”
陆经纬听了这话,立马反驳道:“你看不起谁呢!我有那么弱吗?”
他说完,不服气的瞪了严漠一眼,又固执的在床上坐下。
直到这时候,陆经纬才确信,自己真的闻不见任何信息素,所以好像也不用担心,会被别人影响。
但转念他又想到,这样一来,他仿佛是被和这个世界割接开来。
他能看见的东西,别人永远看不见,而其他人能感知到的事物,对他而言也是一片空白。
陆经纬在这时候,突然就感觉到孤独,他不知道该跟谁说,自己心里的这些秘密,尤其是他能看见鬼的这个事实。
他转头看向严漠,转而又明白过来,其实他们寝也不全是Alpha,但现如今,其他人却都跑了个没影。
这样看来,严漠和他现在的境况,看上去还真是差不了多少。
陆经纬看着对方脸上的汗,主动走到了严漠身边,问道:“很难受吗?我再给你倒杯水吧。”
没等严漠答应,他就伸手从对方桌上拿走了杯子,向着饮水机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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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章 和学霸的距离
严漠睁开眼,只看见陆经纬的背影,对方弯下腰,接了满满一杯子水,才又走回来,将其放到他桌前。
陆经纬干完这件事,并没有直接走开,他弯下腰,好奇的说道:“我能问一下。”
“不能。”严漠抬起头,好整以暇的等着陆经纬的反应。
陆经纬满头黑线,合着他还没说完,对方就给斩钉截铁的拒绝了。
他咬了咬牙,不爽的说:“做人要有良心。”
“是你自己要给我倒的。”严漠看了眼桌上的水杯,语气波澜不惊。
陆经纬用力拍了大腿一巴掌,强忍住想揍人的冲动,愤愤的开口:“不愿意说就算了,我要睡觉了。”
陆经纬撂下这句话,三两步就爬上了床,他懒得和严漠计较,毕竟对方现在算是半个病号。
何况,昨天他本来也误会了严漠,那么今天就当是抵消了。
至少,如果不是托对方的福,他也不能有把脑袋露出被子睡觉的机会。
陆经纬伸了个懒腰,就缓缓闭上了眼睛。
屋内又陷入了安静,没过多久,就只剩下轻浅的呼吸声,严漠看了眼陆经纬的床,又收回了视线。
他盯着桌上的杯子,好一会儿才伸出手,将其拿了过来。
热意透过玻璃杯,缓缓传递到了掌心,严漠顿了顿,还是仰起头,开始喝水。
第二天,陆经纬意外的没有睡过头,以前每次打起床铃,他都恨不得从楼上跳下去。
但这次醒过来,他非但没觉得累,还特别神清气爽。
然而陆经纬洗漱时,却看见了无精打采的游杰,对方黑眼圈明显,看上去像经受了巨大的摧残。
陆经纬边刷牙,边奇怪的问:“这么困?昨天晚上偷东西去了?”
游杰往外看了看,没有瞧见严漠的身影,对方应该已经走了。
他叹了口气,小声的回答:“那个严漠不是易感期吗,信息素味道太上头了,他本来说要自己出去呆着,我想那肯定不行,万一跟别人打起来怎么办,然后我们几个商量着,就跑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