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手指上也有湿漉漉的痕迹了。
幼稚归幼稚,表情却还是一本正经的。
段云深用自己袖子上去就是一顿乱擦乱揩,根本不像是奔着嘴唇去的,乍一看像是恨不得将景铄的五官都给他擦移位。
结果刚刚出了口气,突然觉得自己身子一轻。
段云深:?????
景铄直接把段云深从圆凳上抱起来了。
说起来,这个姿势好像段云深用的比较多。两人在深宫的时候,景铄装作双腿已残,每次去床上的时候,都是段云深抱上去的。
还记得段云深第一次抱景铄的时候,还是他们两人洞房花烛夜,段云深当时还腹诽感觉像是自己娶媳妇儿。
段云深干咳了两声,想说点什么,结果愣是不知道说什么。
如今自己被景铄这么抱着,段云深倒是觉得羞耻窘迫,他这脸皮突然又变薄了,自己手脚尚好的一成年男人,被这么抱着感觉不是一般的怪,下意识就挣扎着想从景铄怀里跳下来。
结果刚刚扭了两下,就被景铄抱得越发紧了,就怕这人扭来扭去从自己手上摔下来。把人抱紧了,还要顺带淡定从容地加一句,“别动。”
段云深:……
不是我想动,是我忍不住啊!
大狐狸啊,你今天怎么了?怎么突然就开启霸道总裁路线了,这个路子不太对啊
这客栈房间就这么大,从桌旁到床边也就几步路,段云深被景铄放在床上的时候只有两个反应
一,你冷静一点,狐狸崽子还在呢!
二,我的饺子啊我就吃了一口,还被烫着了,让我再吃一个!就一个!!
好在景铄没直接将段云深平放在床上然后直接压上去,只是将人放在床边坐着。
段云深仰头看着自家狐狸。
真的,现在被推倒都不会觉得有半点意外的,这个气氛太合适了。
景铄看段云深这个疑惑的表情,便道,“无事,只是想看看抱云深过来是什么感觉。”
段云深:……
……你这让我说什么好?
崽,阿爸对你很失望啊!
——不是叫的狐狸崽子。
等等,我为什么要失望?
段云深猫猫震惊脸。
段云深迅速收拾好表情,欲盖弥彰地从床边站起来,去桌边吃自己的饺子。
有些事也是讲究天时地利人和的,现在确实什么都挺恰当的,唯独段云深的肚子不是很合适的模样。
之前亲吻的时候,何止是段云深三魂七魄不在该有的位子上,某人也差点被段云深弄得昏了头了。
唔,好在醒悟及时。
两人闹了这一会儿,饺子倒是晾得温度正好,段云深一口一个,嚼得恶狠狠的。
景铄坐回来接着去看他的地图,段云深吃完了饺子漱了口,然后去床上躺着了,提前暖床,也是避免再被接着祸害。
狐狸精段位太高,自己实在是斗不过,一不留神就被他忽悠跑了,自己飘得没边儿了,但是人家还稳稳当当地站在原地。
如此悲伤,嘤。
景铄上来的时候被子里已经暖烘烘的了,段云深这时候已经睡意朦胧,模模糊糊感觉到景铄进被窝了便贴了上去。
这时候外面的烟花还在响,说不准这江北城的烟花还能响一个晚上。景铄一如既往地亲了亲段云深,然后才道,“睡吧。”
段云深在景铄胸口磨蹭了两下,脑子里不知哪一处抽了,来了一句,“明年见。”
今夜是除夕,他说“明年见”这话也没什么不妥。
景铄“嗯”了一声,抱着人睡了。
.
除夕夜烟花响彻云霄的架势,都以为是年节热闹,家家户户放鞭炮放炮仗所致。可到了第二天城里的人们才听说,原来是昨夜后半夜江北城外发生了暴.乱。
江北城内看着富庶,人人安居乐业,热闹的很,就算偶尔见着行乞的,也不会有太多人注意——毕竟哪个地方没有乞丐呢?
可出了江北城,往西南方向不远,就有不少小镇,那镇子上聚集的大多都是去年江南水灾时逃难出来的流民,那里就完全是另一个景象。
和其它地方比起来,江北流民安置的算是最妥当的。
一来江北这地方严格说来是周不愚的老家,当初景逸带人镇压起义,镇压得便是江北的起义军。那时候景逸刚刚收服周不愚,就算为了让周不愚相信他改天换地的决心,也会善待江北。
二来,江北处于江南和京城之间,若是不能把流民留在江北,他们可就北上入京城了。流民暴动可不是说着好玩儿的,京城那群蛀虫虽然贪,但是也不至于分不清轻重,江北离得这么近,他们自然懂得唇亡齿寒的道理。而且有景逸瞧着,他们也不会对江北的赈灾银克扣得太过分。
原本那些流民去年全部都安置妥当了的,先有赈灾银救急,也有相应推行的土地政策,让他们在此地开垦土地,有了田地可以种,他们就能在在此安稳下来。
只是这不过是赈灾刚刚结束时的景象。
若是这是个太平盛世,这些流民有了田地,被朝廷登记在册,自然能安安稳稳地在此处世代生活下去。可惜的是,这世道一年比一年艰难。
土地开垦出来之后,他们还没等来第一年的收成,便迎来了苛捐杂税。
太皇太后曾让景铄下旨要建造行宫,建造行宫的钱财要从哪里来?要从平民百姓身上刮;造行宫的人力哪里来?要从平民百姓里的壮丁里抽;外祸不断,填在战场边境的士兵也需要有新的壮丁来填……一桩一件,都在扒这些百姓的皮。
这世道就不是让人活的世道,昨夜是除夕,江北城内一片和乐。可江北城外,有许多人在这样的日子里别说是饺子了,连口麸糠都没得吃,活活冻死饿死的何其多?
这样的流民是最容易被人煽动的,谁给他们一口吃的,给他们一点希望,他们就跟谁跑了,指南不打北。
周不愚若还坐镇江北,说不准能提早知晓这些流民已经变成了别人的武器,及早防范。奈何周不愚这一年多都和景逸搅和在一起,帮着景逸谋求皇位,忧心王爷党和太皇太后党的争斗。
他离这江北城太远了,鞭长莫及。不知不觉间,这江北偷偷摸摸改了姓,早就不是周不愚能说了算得了。
家家和乐的时候,那些被逼得快活不下去的流民在有人刻意推动的情况下反了,不仅反了,他们还试图拿下江北城。
只不过一群流民,就算有人提供炸.药武器,为不过一群乌合之众,未能进得城门而已。
不过不管怎么说,有炸.药在手,也还算声势浩大,自然就将别处的目光都引了过来。
江北城再度出现流民起义的事很快就会传遍全国,仿佛在预兆这个国家,或者说,这些当权者,不可信。
景逸曾收服了周不愚带领的江北起义兵,如今不过一年,同一个地方又因为百姓活不下去出了第二批起义,何其荒诞。
因为这闹剧一般的攻城,第二日江北城便彻底封城,严禁进出。
京城那边换了景逸当家,确实要比太皇太后掌权时靠谱了那么一些,虽然知道这些百姓成不了气候,可还是立刻就派了钦差过来查看情况,看看对这些暴动的百姓该如何安抚。
江北城封城,段云深和景铄一行人自然也被困在了江北城。
说是困住,其实有些不太妥当,毕竟他们这一行人若是真想出去,江北城门那几个守卫还真拦不住他们。
只是如今新年才刚刚过,依旧是冷得很,段云深有孕,景铄也不太愿这样的季节带着段云深赶路。
而且他们强行出城,若是有个万一,让守城的反应过来是他们几人的身份,未免平白增添麻烦——毕竟现在景逸还对他们的去处一无所知,这天下之大,他无处去寻的。
但若是在江北城冒了头,景逸要布局抓他们可就容易多了。
所以段云深他们虽然有出城的本事,却还是选择在江北城逗留了一段时间。
江北城封城,但是城内似乎变化也没多大。毕竟城封都封了,想逃的也跑不出去,城里的百姓战战兢兢了几日,终于反应过来,这日子还是要过的。
于是过了几天,街上就能看见为了生计而开张做买卖的,隐约居然也有几分热闹。
段云深和景铄两人穿着黑白两色的大氅,走在江北城的街道上,段云深手里还拿着刚刚从小贩手里接过来的热乎乎的烤红薯,边走边和景铄闲聊道,“依你看这次派来的钦差会不会是熟面孔?若是那人可能认得你,等他来了咱们还是不要在街上瞎溜达的好。”
景铄不置可否地“嗯”了一声。
实际上那些钦差出巡,街上行人都要回避,还有官兵开道。就算他们俩不刻意避让,也不会在大街上撞到对方的。
段云深把红薯剥了皮,给景铄分了一半——刚刚买红薯景铄没要,他家大狐狸什么都好,但是似乎有点洁癖。
红薯烤出来就不太好看,红薯皮脏兮兮的,段云深估摸着就是这个原因景铄才没要的。
这时候剥了皮,段云深便掰开递一半过来。
恰在这个时候,突然出现一个穿着单衣的小孩儿撞在了段云深身上。
地上原本就是一层冰,那小孩儿身高也不低,劲儿还挺大,没轻没重地撞过来,段云深没防备就后退了半步,手里红薯摔地上不说,若不是景铄揽住他得及时,估计段云深还得踉跄一下,摔不摔全看运气。
那小孩儿撞完了人也不知道道歉,头也不回就跑了,比兔子还快。
段云深:……
撞得这么刻意,这个剧情可太熟了,影视剧不要出现得太多!
段云深下意识就去摸自己的钱袋子——果然,没了。
不仅钱袋子没了,就连腰间挂着一块玉佩也没了。
……小兔崽子手还挺快。
段云深看了一眼直接拐进街角胡同里的小孩儿,大冬天的还穿那么件补丁摞着补丁的单衣……
景铄察觉到段云深神色不对,问道,“东西丢了?”
段云深:……
宝贝狐狸啊,你不是常年不出宫么?怎么这些市井手段你比我还熟。
段云深实话实说:“……丢了钱袋子和玉佩。算了,大冬天穿成那样,估计也是被逼无奈,玉佩在我身上就是个装饰,万一这东西要是能换他全家过冬的口粮呢?”
景铄扬眉,他可没那么宽容大度,但是也没直接说什么,只道,“云深倒想得开。”
段云深心道,想不开也没办法,丢都丢了,难不成咱们俩要去追么?——这点钱对景铄是小钱,段云深肯定景铄不会去追的。
既然这东西都回不来了,还不让我往好处想一想么?
段云深看着地上的红薯,觉得有些可惜,“要不咱们再回去买一个吧,我一口都还没来得及吃——等等,你身上还有钱么?”
钱袋子也被摸走了,回头去找小贩也没钱买红薯。
景铄把段云深给自己的那一半递过来,段云深看了一下,接过来把那一半再掰成两份,然后一人一份,然后两人接着往回走。
本来此事就该这么结束了,结果好巧不巧,第二天段云深出去汤圆的时候,居然又遇上那个小贼了。
那小孩儿当时摔地上,一个妇人去扶,小孩儿却在摸人家钱袋子。
这下可没法儿说这小孩儿是为了全家买过冬口粮了,他要真是生活所迫,昨天的钱袋子和玉佩够他和他全家这个冬天不“开张”了。
段云深直接就过去把那小孩儿提溜起来,准备从他身上把钱袋子搜出来还给那个妇人。
结果这一搜,搜出来一堆钱袋子。
段云深:……
这位善良的大娘哟,你丢的是这个粗布钱袋,还是这个锦绣钱袋,还是这个绢布钱袋呢??
……今天收获还挺丰富的,发家致富在今朝啊少年。
有那么一瞬间段云深差点就要佩服他了,这手艺出神入化的,偷了这么多个还没被逮到给打一顿。
大娘拿回了自己的钱袋子匆匆走了。
段云深提溜着小孩儿没撒手,他还没开始进行口头教育说偷东西不对呢,那小孩儿先道,“不偷东西我就饿死了,不要送我见官好不好?”
段云深:“……”
段云深十分想说“不好”,但是无奈他自己也不敢去见官。
昨天偷的那块玉佩都够这孩子极其全家过冬了,今天偷的那几个钱袋子中有粗布钱袋,还打着补丁,估计原主人也不富裕。而且这时候还准备偷好心扶他的大娘。
这是心坏,才不是“不偷东西就饿死了”。
但是段云深和景铄原本就身份敏感,避免和官府接触为好。谁也不知道官府会不会有他们俩的通缉画像。
既然不能送去见官,那这小孩儿段云深还真没办法处理。
段云深转头看景铄求助,直觉告诉段云深,怎么处理这小孩儿景铄肯定会有更好的主意。
虽然不怎么愿意承认,但是景铄确实容易对自己形容智商碾压。
但是景铄察觉到段云深的求助眼神,只是微微扬眉,然后道,“放了吧。”
段云深:???
甜心,你这个答案有失水准啊,不是你的水平啊!
我想要一个既能达到教育作用,咱们俩又不用去官府,然后还最好别太费事的主意——你能明白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