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拖,就拖到了暖春。外头不冷了,楚琢的结婚计划又提上日程。
容与道:“你的意思是,娶我做王后?”
楚琢颔首:“是这个意思。”
容与一口拒绝:“不行。”
楚琢一愣:“为何?”
他们分明已经心意相通。
容与看了眼楚琢拇指上的血玉扳指,淡淡收回视线:“自?己想。我觉得现在这样挺好。”
婚戒都不戴,还想结婚,没门。
容与刚来这世?界时,无名指上还戴着那?枚烈火戒指,但在看到楚琢空空如也的无名指后,立马就把烈火扔进血玉镯空间里去了。
是太阳先背叛了他们的婚姻,单方面摘下戒指宣布离婚,想再复婚哪有那?么容易。
就算有什么时间线上的隐情……他不管,反正他现在就是生气?。
楚琢:“……?”
任他想破脑袋,也想不到是戒指的问?题。这个朝代根本没有无名指戴婚戒的说法,他也不会知道这个世?界之?外的事情。
楚琢只能往另一个方向猜测。
也许是小莲花还没做好准备……毕竟帝王封后是大事,要昭告天下,面对的舆论压力一定很大。
天下臣民本来就对小莲花不太满意,听说要封后肯定闹得更厉害。楚琢不在乎那?些言论,可小莲花一定不喜欢听。
他得先力排众议,让刺耳的言论消失,才?能够保护好心上人。他希望小莲花是在举国祝福中与他在一起,而不是顶着压力承受万民唾骂。
是得慎重?考虑。
当然,大众印象难以扭转,如果到时候真的说服不了世?人……大不了这王位不要,和?小莲花闲云野鹤过?日子去,省得总被世?人眼睛盯着,嘴巴里议论着。
楚琢没什么野心,他从前只是喜欢带兵打?仗,从今往后就只喜欢小莲花。江山王位于他,从不是舍不得放不下的东西。
他舍不得放不下的,唯有容与。
一瞬间楚琢心中百转千回,实际上,他推着容与的秋千,仿佛什么也没有发生。
“也是,不急,慢慢来。”楚琢道。
“倒也不用那?么慢。”容与说。
楚琢眼睛一亮:“嗯?”
容与:“推秋千的速度可以快点。”
楚琢:“……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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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膳后,容与在院中散步消了消食,又坐到秋千上:“过?来。”
楚琢走过?去:“喜欢玩秋千?”
“总比回屋里睡有趣。”容与说。
楚琢笑了声,正要走到秋千后推一把,容与就道:“坐我旁边。”
秋千很大,容纳两个人绰绰有余。
楚琢在他身边坐下:“想一起荡?”
容与说:“一起浪荡。”
楚琢:“?”
“你不觉得,”容与转头望他,轻声道,“在秋千上睡,比回屋里睡有趣么?”
楚琢呼吸一滞,觉得自?己快疯了。
“我已经把人都支走了,现在整个玉清宫只有你我……”容与话音未落,楚琢就低头吻住了他。
“提出安秋千时就想到要这样?”楚琢问?他。
容与承认得非常坦荡:“是啊。”魔王不就是要找刺激和?追求新鲜感么?他在这方面从来都不保守。
楚琢勾唇:“蓄谋已久。”
“我看你很乐意上当。”
“那?倒也是。”楚琢说,“乐意至极。”
秋千藤蔓微微摇晃,簌簌花雨落在树下,月光将一双长长的影子照在地上。楚琢担心容与在夜里着了凉,最?后将人用衣裳一裹,抱到屋里继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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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血玉镯激烈抗议:你们真是越来越过?分了!在床上书桌上浴池里突然让我进禁闭室也就算了,为什么秋千也能出现马赛克啊!就不能分一分场合时间吗?啊?!
容与:秋千而已,小场面,别?大惊小怪的。
血玉镯:那?什么算大场面?难道龙椅才?算?
容与:对诶,这个更刺激,下次安排上。
血玉镯:……
血玉镯:我发现我在这个世?界进禁闭室的频率直线上升,你们破裂的感情是不是快修复好了?
容与:是上个世?界频率特别?低吧。
晏昭那?冰冷的温度搞得他快性冷淡了。
血玉镯无法反驳。
大概是知道容与昨晚累,楚琢今天上朝前没丧心病狂地大早上把容与喊起床,允许他睡一天懒觉。容与慢吞吞穿好衣裳,走出去看到书桌上摆着早膳。
不管他吃不吃,反正早饭楚琢是给他做好了。不放在餐桌而放在书桌上,大概也是考虑到了餐桌比较远,容与可能懒得多走几步路。
容与走到书桌前,坐下来慢慢享用早膳。
桌上还摆着文房四宝,收拾得整整齐齐,都是楚琢一手整理——楚琢不许宫人收拾这张书桌,违者?杀无赦。
容与最?初还会练习画画,后来意识到手抖的毛病不是勤奋练习就能消失的之?后,就把画笔丢开,懒得再做无用功。他要做的是把手根治好。
之?后这张书桌就归楚琢了。楚琢每天画了什么,容与也不关?心,就像他也懒得关?心楚琢每天批的都是什么奏折。
今天却是难得起了回兴趣。
因为这书桌上的摆设并?非昨夜他看到的那?样,颜料也少了些。
也就是说,昨晚在他睡着后,楚琢没跟着一起睡,而是来这儿又画了一幅画。
是什么样的毅力,让一个男人在春宵过?后,不搂着温香软玉入眠,反而披衣下床去画画?
他的魅力难道还不如画画?
容与要去探究楚琢昨夜画了什么。
一打?开柜门,容与就看见一大摞卷轴。他将卷轴拿出来,一幅幅展开,发现画上的竟然都是姬玉。
不,楚琢画的是他。
纵然是姬玉的皮囊,动作神态气?质,刻画的都是容与。
他下棋的样子,喝茶的样子,嘴里含着点心的样子,坐在梳妆镜前青丝被一根发带束起时的样子,躺在被子里赖床不起的样子,趴在榻上裸着后背绽开红莲的样子……
每一幅都是他,落款是时间与楚琢的姓名。
容与每看一幅,都能记起当时发生的场景。
棋是楚琢陪他下的,茶是楚琢为他泡的,点心是楚琢给他做的,青丝是楚琢替他绾的,赖床是楚琢叫他起来的,背上的红莲也是楚琢画的……
这些是他与楚琢朝夕相处的点点滴滴,被楚琢尽数画下来。
但画里只有他,没有楚琢。
所有的画都是他,就算有景,也只是为了衬他这个人。
最?后一幅画的落款正是昨日,画的是桃树下坐在秋千上的红衣男子,发间身上缀满落花。
画里没有在他身后推秋千的楚琢。
大概在楚琢眼中,他自?己并?不重?要,重?要的都是容与。
容与看了半晌,将画卷都收好,正要原封不动放回去,动作忽然一顿。
他眯了眯眼,按下那?机关?,柜中赫然出现一个暗格,存放着另外一摞画卷。
藏这么严实,难不成?还不可告人?
容与将画卷拿出来,展开一看——
第一幅,他的沐浴图。
第二幅,他的出浴图。
第三幅,他和?楚琢在床上的春、宫、图。
第四幅,性质同上,地点书桌。
容与面无表情地直接跳到最?后一幅。
果然,画的是昨夜他和?楚琢在秋千上那?一幕。
血玉镯:这画的是什么?为什么我眼前自?动出现了马赛克?
容与平静道:“和?你主人一个颜色。”
血玉镯:什么?
容与笑了声,眼神冰凉地丢下画卷。
可以啊太阳。
装得那?么纯,私底下还挺骚。
第78章 祸水13 祸国妖妃vs嗜血暴君
“小莲花,孤回来了——”楚琢的声音戛然而止。
青年披着一头青丝,背对他坐在地上?,四周散着凌乱的画轴。
楚琢心?一跳,是柜子里的画被发现了?
若只?是柜子里的倒还好,就怕是暗格里的……那?才真是玩大发了。
“回来得正好。”容与意味不明?道?,“我刚在柜子里发现一点儿好东西,你也?过来看看吧。”
这语气……楚琢心?逐渐沉下。
他假装若无其事地走过去:“哦?发现了什——”
……竟然是这一幅。
那?是御殿之上?,天下本只?有楚琢能坐的位置,画中却是坐了另一人。那?人未戴冕旒,着龙袍,反而披头散发,衣衫不整,薄薄红裳遮不住滟滟春光,被高高在上?的玄衣帝王禁锢在龙椅上?,戏弄出面颊红润双眸含水的模样?。
容与认真地问:“陛下,我想了半天,我们似乎没有在这个地方做过,您是脑补的吗?”
答案显而易见。
楚琢不在的这段时间,足够容与把所有画都一一看过去。
一开始,容与以为楚琢画的是纪实,虽然会有些需要马赛克的场景,也?是真实发生过的事情。
不过在看到一些龙椅、屋檐、云端等逐渐放飞的场所时,容与确定这画的是幻想。
楚琢慌张道?:“孤可以解释!”
容与:“哦,你解释吧。”
没有“我不听?我不听?你说什么我都不信”,容与非常明?理?冷静地给他解释机会。
解释……嗯,解释什么呢?
楚琢道?:“孤爱你,就是想画你。”
因为爱他,想和他长长久久在一起,永永远远不分?离。
可他剩下的时间不多。
近来屡屡心?口疼,幸而都不算剧痛,还能强忍住,没让小莲花知道?。
他自己却知道?身体在每况愈下。
所以想把他们的点点滴滴都画下来,这些画将成?为他珍藏的秘密,死后带进?墓里,当陪葬品。
这样?长眠地底就不孤单了。
“你指的画……是这种?”容与随手展开一幅云海翻涌的画卷,云雾缭绕中几乎看不清两?个纠缠的身影,“你挺飘啊,云上?的都有?还想上?天?”
楚琢摸了摸鼻子:“这不是,美人如花隔云端么……”
渴望他,幻想他,欺负他,保护他。
总结起来,都是爱他。
“行啊,真是人不可貌相。”容与把画扔回地上?,站起身道?,“你说替我画,画的就是这些。”
“你生气了?”楚琢默默蹲下身捡画,“那?孤将出格的画都烧了,正常的保留下来……”不能全烧了,他要带到坟墓里的。
容与:“你敢烧一下试试!”
火烧莲花,人干事儿?
楚琢吓一跳,为容与这突如其来的激动?。
“谁说我生气了?”容与意识到刚才的失控,平静下来,慢条斯理?道?,“又不是不行。”
楚琢:“……啊?”
“你不该瞒着我。想怎么样?直接跟我说不就好了,焉知我会不会配合你呢?非要偷偷画这些,还藏起来。”容与不悦道?,“除了云端上?那?个这辈子暂且办不到,其他的我都可以帮你变成?现实嘛。”
楚琢:“……”
“我早就想试试那?把龙椅的滋味了。”大逆不道?的话?从容与口中轻描淡写?说出来,“今晚让我坐坐?”
楚琢精神恍惚。
“你真不生气?”
容与看他一眼:“想听?实话??”
楚琢:“当然。”
容与说:“不生气,就是有点遗憾和伤心?。”
楚琢闻言立即紧张起来:“怎么了?”
“你几乎都没有画你自己。”就算是某些时刻的双人图,楚琢都只?有一个背影。
楚琢道?:“那?孤把自己加上?,就不遗憾了。”
“不成?,还是伤心?。”
“这又是为什么?”
“伤心?我不能画了。”容与望着他眼睛,“不然,我肯定会把你画得很好看。”
楚琢一怔。
小莲花画他……
只?要一想到这个场景,楚琢就连灵魂都为之震颤。
他一定要让小莲花的手恢复如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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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至蝉鸣,骄阳似火。
“陛下!有褚神医的消息了!”侍卫匆匆禀报。
书房中,楚琢立即起身:“在哪儿?”
“城郊,紫竹林。”
“知道?了。”楚琢沉声,“备马,孤秘密出宫一趟。”
这大半年他从未放弃医治容与双手的方法,整个太医院束手无策。楚琢甚至张贴皇榜,昭告天下,谁能治好姬公子的手,就赏千金。
来的人倒是络绎不绝,有办法的一个也?没有。
楚琢恼这群废物的同时,也?加派人手去打探褚神医的下落。
褚神医就是研制出“骨生”那?药的人。他医术高明?,妙手回春,是天下闻名的神医,为人有项准则——不给达官贵人看病,只?造福穷苦百姓。
前些年乱世?硝烟,褚神医的妻儿被吴国士兵掳去,正巧当时楚王率领的军队路过灭了吴军,顺手救了褚神医的妻儿。
楚王于他一家有恩,褚神医就打破原则,给了楚王了那?瓶价值连城的骨生。至于楚王的心?疾,那?是胎里带来的,在这时代属实是绝症,褚神医也?没办法,顶多配些治标不治本的止痛药。
若说天下有谁还能治好容与的双手,那?必然是褚神医。
只?是褚神医云游四海,悬壶济世?,行踪不定,楚琢也?是才得知他的消息,立刻就马不停蹄赶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