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弱书生,他?有什么好怕的?
“原来是你在装神弄鬼!”吴员外怒声吩咐身后跟着的家丁,“你们给我把他?拿下!”
身后的家丁并没有动作。
吴员外回头:“你们干什么?不听使唤了?”
家丁们默默低头。
吴员外又望着左右田地里的农民,这块地是他们家的,这些农民都是他的租户。他?大声道:“你们都抓住他!”
农民们握着锄头,无人理睬。
吴员外更加愤怒:“你们没听见吗?他?是人!你们怕他?干嘛!不听我吩咐我就把你们的地给收回来。还?有你们,你们这些吃里扒外的狗东西,卖身契可还捏在我手里……你干什么!”
一名家丁忽然奋起,夺走吴员外手里装满家当的箱子。吴员外拄着拐杖,轻而易举就被得了手。他?怀中一空,待反应过来,家丁已经把箱子双手送到容与面前:“温先生,给您!”
吴员外一惊,红着眼瞪着容与:“你买通我的人?”
“我可没有买通。”容与极其自然地接过箱子。
吴员外不相信:“那他们为什么听你的!”
容与说:“哦,那你应该问他们为什么不想听你的。”
“温先生哪里需要买通我们。”家丁苦笑,“老爷平日动辄打?骂我们,不把我们当人看,也动不动就以收地威胁佃农,浑然不顾他们的生活,我妹妹就是这样饿死的……我都听说了,温先生会把田地给乡亲,还?会放我们自由。他?哪儿需要拿钱收买人心?他?就是民心所向!”
抛却良心,便也失去人心。
这么浅显的道理,利欲熏心的人却不会懂。
当晚,在岳西镇为非作歹了几十年的四大地主全部覆灭。
那些参与闹鬼任务的鬼魂们重新聚在一起,身形已经黯淡许多,灵魂也纯粹许多。
见?到四大家族的凄惨下场,他?们的怨恨已消,个个都从惨不忍睹的厉鬼模样变回普通鬼魂,他?们生前?也都是普通人。
晏昭撤去封锁住岳西镇的无形结界,平静道:“怨念已消,就自行投胎去罢。”
鬼魂们点点头,对晏昭和容与深深一礼,去他们该去的地方。
不得报仇的怨恨困了亡魂很多年,而今岳西山上的灵魂终于解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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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个月后,喜报传来。
“报!”报喜官骑着高头大马,高举皇榜,口中喊道,“温大官人在吗?他?中状元了!”
地里劳作的农民们一下子扔了锄头,聚在一起交头接耳:“什么?温先生中状元了?”
“老天爷,我们岳西镇出了个状元!”
“那温先?生是不是要去京城做大官啦?”
百姓们奔走相告,个个脸上洋溢着喜气,仿佛中状元的不是温意初而是他们自己。
温意初现在是整个岳西镇的贵人,他?中状元,他?们打心眼里替他高兴。
有百姓急急忙忙去文道书院告诉容与这个好消息:“温先生,朝廷的人来了,你中状元了!”
当事人容与面无表情,甚至嫌他?们来得太早,打?扰他睡觉。
这是剧情里早就清楚的事,实在没有任何惊喜。再?说了,中状元的是温意初,又不是他。
容与:你中状元了,开心吗?
温意初矜持地摇了摇烛火。
容与:就不用装不激动了,你火芯子都在颤抖。
温意初:……
反正被戳穿了,火焰干脆开始手舞足蹈。
他?不在乎随之而来的功名利禄,但这是他实现理想的第一步。
上辈子,温意初没有等到科举结果就被害死,不知道自己最后是何名次。一腔抱负尚未施展,便魂归九泉。
如?今,他?终于听到了那声喜讯。
容与叹口气:“你是开心了,我不开心。”
他?喃喃:“好想造反啊……不对,好想起义啊。”
温意初:!!!
起什么义!他?不当乱臣贼子的!
王不见?王,容与一点儿都不想去见?这个世界的皇帝。
地主阶级就是封建社会的产物,要说斗地主,那得把龙椅上那位也斗下来。但历史的发展需要时间,晟朝并不是这个世界最后一个封建王朝,容与也不能擅自干扰历史进程,那分分钟就能崩坏这个世界。
当今官家是个明君,加上温意初这个贤臣,强强组合创造出一片太平盛世,成为这个世界历史舞台的一段光辉岁月。容与不能提前把皇帝干掉,也不能避开朝堂。
可他也绝不卑躬屈膝,伏低做小。
难办。
“你好像不太开心。”晏昭道,“中状元不好么?”
容与兴致缺缺:“你知道我志不在此。”
他?志在吃喝玩乐。
晏昭一想,也是,容容不是温意初。
“无妨。”晏昭安慰,“朝堂上有不懂的地方,我可以帮你。我若也不懂,就学来帮你。”
血玉镯:主神大人这话和大魔王之前?说的,不说十分相似,也是一模一样。
“谁担心这个?我是烦他们跪来跪去的礼仪规矩。”容与斜睨他一眼,语气不可一世。
“受我的礼,就是人皇也得折寿。”
第64章 棺人18 冥婚新娘vs千年鬼王
金榜题名?的喜讯传来后,温意初算是在这一带出了名?,十里八乡的百姓都要赶过来看看状元,沾沾喜气。容与对被观猴似的欣赏敬谢不敏,翌日就启程前往京城。
他走那日,整个岳西镇的百姓都来相送,小萝卜头们依依不舍,哭得眼圈红红。
小虎问:“温哥哥,我们以后还能再见到你吗?”
容与随口回答:“你们也考个状元,就能来京城见我了。”
小萝卜头们:“……”
这一刻,他们齐齐发誓,一定?要好好学习,多?多?用功,日后和温哥哥同朝为官,抬头不见低头见。
古代车马很慢,路途遥远,从岳西镇到京城,路上得花几个月。温意初之前进京赶考,一路风餐露宿,万分艰辛。容与却和晏昭一道游山玩水,极为悠闲。
他们从未肩并肩走在古时民间热闹的街上,观万家灯火,看盛世繁华。容与爱吃爱玩,晏昭就显出身形,跟在他身后付钱提东西,容与想要什么都给他买。旁人见了,只以为是宠溺自家弟弟的兄长,陪着弟弟出街玩耍。
旁人却见不到,夜晚关起门来,点着昏黄烛火的客栈里,那兄长是怎样将人扣在榻上亲吻,十指交缠,难解难分。
每每正要宽衣解带,却又思及凡人遭不住寒,强行忍耐,最终只敢抱着人将就一晚。
如此走过长街,走过春秋。
眼见快到京城地界,容与来这个世界已有半年。
越是临近京城,容与兴致就越不高。
他喜欢自在逍遥的日子,京城这地方太束缚人了。
晏昭察觉到心上人日渐烦躁,某夜在客栈里将人哄睡,自己却去了别的地方。
他入了帝王的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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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宫里住着天子,有龙气守护,等?闲妖邪不可侵犯。别说入这位九五之尊的梦,寻常鬼怪连天子寝宫都无法踏入半步。
可晏昭入皇帝的梦轻而易举,如入无人之境。
当晚,寝宫中的年轻帝王做了一个梦。
他梦见一条五爪金龙裹着金光奔来,化为一名?身着黄袍,头戴冕旒的男子。男子面容被金光笼罩,看不真切,通身威仪却不可掩盖。
仁帝问:“你是何人?怎能着龙袍?”
金光答道:“朕是你祖宗。”
仁帝:“……”
他刚想说放肆,忽然转念一想,面色大变:“您是皇祖父?”
晏昭面不改色地应下:“嗯。”
管他是祖父曾祖父,能让子孙听话就行。
仁帝连忙跪下:“皇祖父托梦于孙儿,可是有何指示?”
“朕本为紫微帝星下凡历练,驾崩后回归仙班,在天庭有一至交好友,乃文昌星。”晏昭随口胡诌道,“文昌星君现今受命于天,下凡辅佐于你,所托生之人正是新晋状元温意初。虽为人臣,该为君下。然他是你皇祖父的朋友,便也是你的长辈,更是神仙下凡功德无量。该当如何,你可懂得?”
仁帝捏了把汗:“懂,懂得……”
他倒是记得温意初,文章做得极好,他初看时便赞不绝口,钦点为状元。本只当是个可造之材,谁知竟然还有这样一层身份,文昌星下凡,还和?皇祖父在天上的身份是朋友……
仁帝弱弱地问:“皇祖父是要叫孙儿禅位于他吗?”
晏昭:“……朕不是这个意思。朕是让你知点礼数。”
仁帝连忙点头:“明白!”
“以此物为证。”晏昭摊开手心,展现出一根沉甸甸的金条。
仁帝一懵,不明白拿个金条是要证明什么,他国库里也?不缺金条啊?
可他来不及将疑问说出口,皇祖父就化龙而去。
“皇祖父!”仁帝猛地惊醒,从梦中喊出声。
几名?宫女听到动静,连忙掀开帘幔:“官家?”
仁帝看了眼周遭,是在自己的寝宫,方才所见,只是个梦。
怎么会?突然梦到驾鹤西去多年的皇祖父,还梦到什么……新科状元温意初?
“无妨,都退下。”仁帝摆了摆手。
宫女们面面相觑:“是。”
等?帘幔重新放下,仁帝想躺回去继续睡,就发现被窝里有个硌人的东西。
他摸出来一看,竟是一根金灿灿的金条。
仁帝望着金条发怔。
他明白了……金条是为了证明,梦中的一切并不只是个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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晏昭完成任务,就回到客栈,搂着容与继续睡。
当朝皇帝并不是孩子们想象的不怒自威,反而相当儒雅随和。他好读书,孝祖先,信鬼神,拿这一套去忽悠准没错。
冒充人家的祖宗是有点对不住,但晏昭也不可能让骄傲的容与对别人俯首称臣。不光容与受不了,他也?受不了。至于什么神仙下凡,都是他胡编乱造。这年头当个皇帝必须是紫薇星,当个大臣怎么也?得文曲星文昌星……反正都是往脸上贴金。
不过还真给他误打误撞说对了。温意初身为这个世界的气运之子,确实是文昌星本星。
晏昭托个梦就回来,只耽误片刻功夫。回来见容与还在榻上睡着,不想吵醒他,就轻手轻脚地爬上来。
容与冷不丁地问:“你刚才去哪儿了?”
他没睁眼,声音却很清明,显然是醒来一段时间了。
晏昭动作一顿,继续钻进被窝把人抱进怀里:“出去随便吹了吹风。你怎么醒了?”
都成鬼了还吹什么风?这理由也太敷衍。
“你不在,我怎么睡得着。”容与半开着眼眸望他。
晏昭眼神一软:“以后不会?在你睡觉的时候离开你。”
容与翻身背对他:“呵。”
这一个音节听得晏昭头皮发麻,于是采用最简单粗暴的手段——把人翻过来亲他。
容与从不拒绝,要命得很。
这回也?是,容与很快被亲得软了身体,也?没追问晏昭刚才到底去哪儿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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去朝廷报道那天,大殿两旁文武百官齐齐列阵,龙椅之上九五之尊正襟危坐。殿中站着今年的状元、榜眼、探花,活像被三堂会?审。
相比较努力挺着身板,却依然战战兢兢汗流不止的榜眼和探花,容与身姿挺拔,模样疏狂,是书里写的那般风流跌宕的少年郎。
大臣们暗暗点头,觉得今年的状元看着确实不凡。
榜眼和探花站定?,便跪下行礼,齐声参见官家。容与直直站着,反应慢半拍似的。
事实上他也?压根不打算弯一下膝盖,甚至想好了关节僵硬难以做出屈膝这种高难度动作的扯淡理由……别人信不信他不管,真闹掰了大不了不做任务。
容与能在忍受范围里遵循原主的意愿,可魔王就是魔王,永远不会?把别人看得比自己还重要。
大臣们见他没跪,心道这状元郎到底太过年轻,该不会?见了官家被吓傻了吧?官家面前,怎可失礼。
谁知官家并无怪罪,甚至激动地站起来:“快,为温爱卿赐,不,搬一把椅子!”
仁帝连“赐座”这个词都不敢说出来,这毕竟是上级对下级的赏赐,怕有冒犯。要不是太过惊世骇俗,他可能都想把自己的龙椅让给容与坐。
文武百官一愣,不明白官家为何如此失态。
仁帝紧张极了。你们懂什么?这可是皇祖父的朋友,天上的文昌星君!
仁帝也?是少年君王,正是要大展宏图,治国理政的时候,同时也对神仙之道深信不疑,更对长辈尊敬有加。有那个梦做指使,岂敢对容与摆皇帝谱。
这满朝文武几乎都上了年纪,榜眼和探花也都年过而立。仁帝只比温意初大几岁,两人最年纪相仿,又有同样的才能与抱负。在正确世界线中,这对是君臣,也?如挚友,如手足。
可现在一个梦,容与直接提了辈分,被仁帝当成爷爷辈看待。
其实也?不碍事。容与脱离世界后,仁帝和?温意初还是会按正常模式相处的。
奈何现在是容与,皇帝也?得当孙子。
容与对皇帝的态度也有诧异,坐下来的动作倒是流畅自如。仁帝对他态度格外热切,热切中夹杂着一丝微妙的尊敬……
当然,也?不乏当堂考核,询问他一些?乱七八糟的治国策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