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光落被抵在墙角，咬着牙死瞪他。
　　“哈哈哈，大哥，你看他还敢瞪我，还真是不怕死。”陈亮杰手上力道不减，回过头朝方则于说。
　　谢衍手捏着酒杯，冷笑了一声，缓缓的把酒杯放在了桌子上，伸手挥了挥眼前的烟的二手烟，要站起身。
　　方则于正在如坐针毡，时刻注意着他哥的动向，一看见他哥要起身，心里暗道一声，要完蛋。
　　于是他立刻抢先站起来，大声说：“闹什么闹呢！今天也不早了，都回去吧，哥，我还有件重要的事情要和你说，我们也赶紧走吧。”
　　谢衍迟疑了一下，又坐回到座位上，侧过头看向方则于，轻声说：“好。”
　　方则于背后密密麻麻的起了一身冷汗，这下他感觉他是真的要完蛋了。
　　萧木还看热闹不嫌事情大，扒着方则于的肩膀，在背后悠悠的说了一句：“我觉得你哥好像生气了。”
　　还用你放这个屁！
　　方则于想骂他都顾不得，他忙着把他哥带出这个包厢，免得等会酒吧被炸了。
　　瞧着方则于和谢衍要走，其他人也准备走了。
　　沈光落撑着茶几站起身，半靠着墙壁不紧不慢的查看着自己腿上的摔伤。
　　他周围还围着几个男人，其中陈亮杰凑得最近。
　　谢衍走到大门口，从衣架上拿下自己的衣服，没有继续向前走，而是回过头看向沈光落。
　　今晚方则于的格外机敏，只需要一个眼神，他就秒懂他哥的意思。
　　“喂，你们几个，怎么还不走？”方则于抬高了声音问那些围着沈光落的男人。
　　一个人喝的有些多，抬起头目光涣散的说：“嘿嘿，方哥，谢总，你们先走吧，我们再陪着沈家少爷玩一会。”
　　听见他这样说谢衍也不走了，他抱着西装，靠在大门上，就看着他们要怎么玩。
　　方则于怯生生的看了他哥一眼，又看了看蹲着沈光落跟前的几只傻猪。
　　当时气得牙痒痒，恨不得一脚把这群不知死活的玩意给踹飞！
　　“你们想怎么玩？”谢衍难得对这些人说了一句话。
　　那几个男人有些受宠若惊，尤其是谢衍还对他们笑了。
　　陈亮杰得寸进尺的揽过沈光落的肩：“谢总，他刚刚给我盖了帽，你说这账我不得找他算算？我也没别的意思，就是想尝尝沈家养的肉鲜不鲜。”
　　陈亮杰说话时眼中有着色意，也暗含怒意，恨不得扑上去把沈光落吃了。
　　沈光落没有动弹，更没有反抗，只是一直看着谢衍。
　　“是啊，沈家养的肉一定很香。”谢衍赞许的点了点头，突然他眼神一沉，连声音也压了下来：“可他身上还有一半的肉是我们谢家养的，这要怎么算？”
　　几个人的脸一下白了。
　　他们都是道上混的人精，最能懂察言观色，现在却不明白谢衍这话到底是什么意思，只能救助般的看向方则于。
　　方则于脸色也没好看到哪里去。
　　他心里第一百次骂自己为什么要手贱发视频，他现在恨不得穿越回去把一个小时之前的陈亮杰打死，再把自己也打死。
　　方则于脸色僵硬，讨好的朝他哥笑了笑，然后飞快冲过去把沈光落拽过来，半开玩笑似的说：“我们谢家养的肉，要尝也轮不到你们，老子还在排队呢，全部给我滚蛋。”
　　得了这句话，包厢里的人互相看了一眼，窜的飞快，一溜烟的消失了。
　　走廊里还隐约能传出他们的声音。
　　“什么情况，不是说谢衍很讨厌沈光落吗？”
　　“确实讨厌，你没看见谢衍全程都看的很高兴。”
　　“草，你没看刚刚谢衍的眼神？我还以为他要弄死咱们。”
　　“那还不是你刚刚说错了话，捎带了谢家，谢衍生气了。”
　　……
　　话音越来越远。
　　包厢里只剩下三个人。
　　“都会打人了，真厉害啊。”谢衍垂眸望着沈光落，低声说。
　　沈光落不答话。
　　他脸上和身上都脏兮兮的，以前那双看着谢衍就会灼灼发光的眼睛，现在却低着头不愿意看他了。
　　谢衍上下看了沈光落几秒，之前灯光昏暗，加上沈光落离他远，他没看清沈光落的脸。
　　现在沈光落离他近了些，他才看见沈光落脸上红彤彤的一个巴掌印。
　　谢衍眸色一暗，望向方则于，一字一句的问：“谁打的？”
　　方则于正在弯腰拿手机，闻言手一抖，手机都差点摔地上：“不是我啊，哥！我一直坐在沙发上，压根没近他的身子，并且要不是多亏我今天打了电话，沈光落差点被……被人强|奸了！这事可一点都怪不了我！”
　　方则于急忙的解释，谢衍却一言不发，只是衣袖下的手捏紧了。
　　他认识沈光落十年，即便沈光落有时候又傻又蠢，还黏人的不像话，另谢衍很厌烦，可是谢衍即便再恼火，也从未动手碰过他一指头。
　　谢衍不是个谦谦君子，更不会讲究什么动口不动手的狗屁原则。
　　他不动沈光落的原因很简单——他下不去手。
　　沈光落惹恼过他很多次，上个月沈光落打碎了谢衍收藏多年的古董花瓶，前两个月又摔了碎了一瓶好酒。
　　这样的事情几乎每个月都会发生几次。
　　不夸张的说，每次谢衍生气的时候都想过掐死沈光落，一了百了，可是对上沈光落那双泪汪汪的眼眸，所有的火气都会如退潮般散去，只剩下满腔的懊恼，什么都白费了。
　　他唯一能做的也就是说上几句狠话。
　　很没用。
　　谢衍一早就发现，他即便再狠心，也有做不到事情。
　　他不想让沈光落这个傻子成为他人生里特例。
　　沈光落也不配成为他人生里的特例。
　　半响，谢衍松开了捏成拳的手，神色如常对方则于说：“你刚刚不是要排队吗？今晚排到你了。”
　　说完他就出了包厢。
　　方则于跟在后面，哀嚎了一声：“哥！我错了！你别把他推给我！”


第16章
　　三个人一前一后走出酒吧。
　　萧木还没走，双脚相绊，靠着大树吸烟，和几个朋友在聊天。
　　“卧槽，他们怎么还没走。”方则于低声骂了一句。
　　萧木先和谢衍打了一声招呼。
　　谢衍点了点头，率先上了路边的一辆黑色轿车，临关门前还意味深长的看了方则于一眼。
　　方则于收到他哥的眼神，悲哀的叹了一口气，拉着沈光落的胳膊：“别看了，你今晚归我了。”
　　萧木扔掉烟头，走到方则于面前。
　　方则于语气不善的开口：“你怎么还没回家？”
　　“你这是什么态度，咱两家顺路，我在等你。”
　　萧木和方则于说话，目光却打量着沈光落说：“你今晚还真要把沈少爷带回家啊。”
　　“那不然，我方则于说要带回家的东西，还能让他跑了不成？”
　　方则于翻了个白眼，一把揽过沈光落，走向路边一辆特别骚黄的跑车。
　　沈光落走两步突然不动了，侧过脸看着方则于。
　　方则于被看的有些不自在，他说：“你干嘛？”
　　方则于当时心里想，沈光落这个傻子要是在这里敢说出什么要跟谢衍一起回家之类的屁话，他就直接给沈光落的嘴捂死在这儿。
　　谁知道沈光落小声说：“酒驾，不能开车。”
　　“酒驾？你一个傻子居然还懂酒驾，哈哈哈哈哈。”方则于一只手插在兜里，头靠在沈光落肩膀上笑的放肆。
　　滴
　　路对面谢衍的车上传来一声鸣笛。
　　方则于猛地收了脸上的笑，伸手扇了自己一巴掌：“我真是贱！”
　　他从沈光落身上直起身子，强行揽着沈光落走到跑车前，然后把他按到副驾驶上，咬牙切齿的说：“我今天滴酒未沾，你放心的坐。”
　　安置完沈光落，方则于心虚的回头看了一眼谢衍的车。
　　瞧着谢衍的车驶入大路开走了，方则于这才喘了一口气，连肩膀都松了下来。
　　他回过头又跟萧木斗起了嘴，两个人叽叽喳喳的像两只叫嚷着要吃饭的鹦鹉。
　　很吵。
　　沈光落靠着车门，不耐烦地揉了揉耳朵，目光紧随着谢衍的车消失在视线里。
　　他笑了笑。
　　谢衍就是这样。
　　他一向羞于和沈光落一同出现。
　　哪怕是让沈光落坐他的车也没有人会多想。
　　毕竟大家都知道，谢衍喜欢上沈光落的概率等于蚂蚁吞下大象。
　　为零。
　　可是即便如此，谢衍还是不会和他做一辆车。
　　方则于摔着门坐上了驾驶座，嘴里还骂骂咧咧，连拧开发动机的钥匙都用力的差点掰断。
　　不知道萧木站在门外低声说了句什么，方则于又打开车窗，伸个毛茸茸的脑袋嚷嚷了几句，像一只炸了毛的猫。
　　萧木也不生气，连连后退说：“得得得，怪我没提醒你，都是我的锅，到时候让你哥直接杀了我给你顶罪算了。”
　　“对！就是你个傻逼，一天到晚就会马后炮，关键时候屁用都没有。”方则于伸个脖子骂道。
　　萧木让着方则于，不欲和他多语，挥了挥手算是认输了，转身坐进了后面一辆黑色跑车里。
　　也不知道萧木哪里惹到了方则于，方则于坐在驾驶座，回过头瞪了沈光落一眼，气的腮帮子鼓累累的，一脚油门车就窜了出去。
　　沈光落靠着椅背，手耷拉在窗边，冷眼看着他跟开飞机一样飙车，直到进了大路上车堵的跟筛子一样，方则于才消停了。
　　车子走走停停，一直走到了快五十分钟才到了方则于家楼下的停车场。
　　方则于停好车，点了一支烟慢悠悠的抽上一口，气消了他也不急着下车，只是侧过身盯着沈光落看，目光如勾子。
　　沈光落不自在的向后挪了挪身子。
　　突然方则于伸出手卡住了沈光落的下巴，一边抽着烟，一边眯着眼打量着沈光落说：“沈光落，你还真有点本事啊。”
　　烟气在车内弥漫开，进入沈光落的鼻腔，虽然不难闻却格外呛人。
　　沈光落皱着眉，不明白他这句话什么意思。
　　方则于也明说，他细看了沈光落几眼，说道：“还别说，你长得确是好看，怪不得那一个二个都抢着要睡你。”
　　一支烟抽完，他低着头把烟按灭在烟灰缸里，继续道：“只不过你这辈子都不可能超过苏绍的，你知道为什么吗？沈光落。”
　　沈光落甩过头，从方则于的掌心里挣脱出来，没说话。
　　因为他怕他一开口说话，出口的就是骂人的脏话。
　　为了避免这个原因，最好的办法就是一句话都不说。
　　“其实，我哥不喜欢你和你是不是个傻子没有半点原因。”方则于挑着眉，说完这句话故意停顿了一下。
　　果然他看见沈光落的眼眸中闪过一丝诧异，然后眼睛的格外认真的注视着自己，等着他的下半句话。
　　方则于说谢衍不喜欢他，和他是不是傻子没有关系。
　　方则于没有说透，沈光落却几乎是秒懂了。
　　意思是只要谢衍喜欢一个人，哪怕那个人是傻子也没有关系。
　　同理，谢衍不喜欢沈光落，即便沈光落不是傻子，他也不会喜欢。
　　倒是很像谢衍的作风。
　　有时候沈光落都猜不到谢衍的心，就像他不明白，自己从未做过对不起谢衍的事情，二人还有多年的情谊，哪怕没有爱情，也应该有点亲情，甚至是友谊，谢衍又何至于对他如此厌烦。
　　后来他就想通了。
　　谢衍是个疯子，他爱一个人会爱到极致，恨一个人也会恨到极致。
　　不需要理由。
　　沈光落在最短的时间内总结出这个结论，然后抿着嘴，静静等着方则于的下半句。
　　“因为啊……”方则于卖着关子，凑近了些，嘴巴贴着沈光落的耳边，身上男士香水的气味扑面而来，他低声说：“你没有苏绍长得好看，噗哈哈哈哈哈哈。”
　　沈光落：“……”
　　果然他和他哥俩是一家的。
　　虽然二人性格不一样，但是都以讽刺羞辱沈光落为乐。
　　方则于也是个话多的主，他继续说：“沈光落，你知不知道我为什么把你带到我家？”
　　沈光落这次连看他都没看他。
　　果然没听见沈光落的回答，方则于开始自问自答了。
　　他的手摸上了沈光落的肩膀，声音暧昧的说：“因为我也想尝尝你是什么味道。”
　　扯淡。
　　沈光落回过头看着他，表情平静。
　　他知道方则于不会的，也不敢。
　　不管谢衍有多厌恶沈光落，他都是谢衍的人，只要有这层关系在方则于就不敢动他。
　　方则于带自己先来一趟他家的原因很简单，就是他的狐朋狗友回家和他顺路。
　　为了圆在酒吧里的那个慌，必须让他们看到他把沈光落带回家了。
　　“怎么样？是不是很怕我把你吃了？”方则于脸上带着坏笑，声音故作低沉。
　　看见沈光落好似害怕的不敢说话了，他心情颇好的挑了一下沉光落的下巴，说：“逗你的！我对傻子没兴趣，走！现在送你回家。”
　　沈光落：“……”
　　智障。
　　绕了一大圈子，快午夜十二点沈光落才回到家，方则于有事情要和谢衍说，也就跟着一起进了屋子。
　　谢衍坐在沙发上看电视，电视里播放着经济英文台，女主持人正指着股市数据分析，电视音量开得很小，屏幕上一连串的数字看的沈光落眼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