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求邓姨成全我们。”傅霖声音低沉,他再次重复,语调认真。
徐阑低着头,他揉了揉眼睛,努力不让清泪落下来,“妈,全世界我只喜欢傅霖一人,非他不可。求你,求你别为难他……”
邓女士被气笑了,“所以你就来为难我?这事要是被你爸知道了,他绝对想打死你,你知不知道?”
“我知道……”徐任杰生平最讨厌两种人,一种是欠钱不还的人,另一种就是同性恋。要是他知道自己的亲儿子是同性恋,并且竟然还和他的养子在一起。那么他绝对宁愿把徐阑打得半死,就当做从来没有他这个儿子。
“都给我先起来。”邓女士背过身去,擦了擦眼泪,擦好后看到两人还跪在地上,“都起来,听到没有!”
这一场闹剧最终平静收尾。邓女士心情不佳地离开房间,傅霖跟在她身后,出了房门,他低低地开口,“邓姨,我求你,请同意我和徐阑交往。”
“唉。”邓女士深深地叹了口气,“我一直把你当儿子,突然变成这样,我很难接受,再让我想想。”
“我会照顾好他。”傅霖看了看徐阑的房门,房门虽然是关着的,但他仿佛能看到门后徐阑红着眼睛,一个人孤零零坐在沙发的模样。
听到这一句话,邓女士蘧然转回身来,显然这一点对她来说很重要,“你确定?”
“是,请您放心。”傅霖微微颔首,神色肃穆,不似说笑。
“好,如果你敢做出什么对不起阑阑的事,那么请你自觉离开。”邓女士抬头看了他了一眼,“到时我也会当做没有你这个儿子。”
“好。”傅霖没有犹豫答应下来。
邓女士转身向前走了一步,很快又停了下来,“别像他父亲那样,知道吗?”她就像一只小心翼翼保护着自己和家人的动物,一旦自己受到了什么样的伤害,生怕她的儿子也会步她前尘。所以这也是当傅霖向她担保过后,她会同意的原因。
“知道,请您放心。”傅霖再次答应。
自邓女士出了房间后,徐阑心不在焉地收拾着地上的碎碟,手被割开了一道裂口也没发现。还是傅霖进来,动作迅速地将他抱了起来。
“傻不傻,手受伤了都没发现。”傅霖动作很轻地拿来纱布替他包扎伤口。
“妈妈她为难你了没?”徐阑一点也不关心自身伤势,反倒害怕傅霖会因为这事受了什么委屈。
“没有。”傅霖在徐阑手背落一下吻,再次把他抱在怀中,“到时候,我会让你爸妈都同意我们的事。”
徐阑坐在傅霖的腿上,他抬起手抚着傅霖的眉,“哥,我不喜欢看你皱眉的样子。”
傅霖原本漠然冷淡的面容浮现出一抹很淡的微笑,“习惯了,可能一时半会改不了。”重生归来,他有太多的包袱,得失之心太重,仇恨也一直盈荡在他的心中。他从没有一时半刻处于放松的状态中。原本徐阑就是他最恨也是他最想杀死的那个人,可是这一世的徐阑却完全同上世不同。
简直像换了一个人一般,发自内心对待他,真心真意关心他,真真切切地喜欢他。日益相处,原本寂然无澜的心绪也为他牵动。徐阑的一喜一怒不再与他无关,反而变得与他息息相关。
“很晚了,你先回去睡。”徐阑仰着头看傅霖,看着看着他直起身子,像是奖励性地在傅霖额间吻了一下。
“再让我抱你一会。”傅霖抱着徐阑,将头埋在他肩部的凹陷处,鼻端萦绕着徐阑身上特有的清香,傅霖深深感受着他的气息,闭了闭眼睛。
徐任杰最近陷入了两难的境地中,一边是多年不见的初恋情人,一边是相处多年的贤惠妻子。初恋为了他,这么多年都没有结婚,一直苦苦等待。可是他和妻子并非没有一丝感情,妻子体贴周到,照顾他无微不至。他很清楚那样的照片是谁泄露出去,初恋看他回头很是开心,但看到他不愿离婚,所以干脆破罐子破摔,故意装摄像头拍下那些照片,再将照片泄露出去,曝光给媒体。他变得身败名裂,而她等着坐享其成。
徐任杰坐在办公桌前,烦躁地点燃了一根烟,再次陷入沉思。
徐家的公司因为出轨事件,暂时陷入了低迷。很多曾经合作多年的公司都想再观望一段时间,若徐家再陷入风波,影响到合作,他们自然会尽快终止。
徐家受了影响,另一家公司也多少受到了涉及。于彦清父母和徐任杰及邓女士都是旧识,两家人开的公司也是合作多年,一个月有金额巨大的流水交易往来。于彦清因为年纪不大,原本并不怎么管家里公司的事,但他知道傅霖开了多间公司。为了和傅霖有更多接触的机会,他就向父亲提出要学习公司运转规则。
于彦清父母只有这么一个儿子,见儿子如此主动,当然也没有深思,很快就答应下来。
自上次同傅霖合作了一个小项目以来,于彦清已经有好长一段时间都没看到傅霖。傅霖好像变得格外忙,每次一下班就往家里赶,也不知在忙些什么。
于彦清撑着下巴,想了好一会,十多分钟,他想出一个办法,脸上泛起爽朗的笑容。
“家里受了影响,心情有些不好。”于彦清拿手机发了条朋友圈。
天光渐盛,阳光透过落地窗没有窗帘覆盖的位置挥洒进来,倾泄了一室。
“好吃吗?”徐阑眨了眨眼睛,眼眸充满希冀地望着傅霖。
“味道不错。”傅霖身前放了满满一碗生菜肉沫面,他夸赞地回应道。他尝了一口,就拿出手机,拍了一张照,准备上传到朋友圈。
傅霖还没来得及上传照片,就看到了最新一条朋友圈。
“过几天,我带你去外面吃饭。”傅霖发完朋友圈,转来脸对徐阑轻轻一笑。
徐阑问也不问要去哪,直接答应下来,“好。”
自他爸发生了那样的事情以来,这段时间,是傅霖一直在他身边陪他,替他抵挡流言蜚语,出面帮他解决问题。以前徐阑只觉得男主身世凄惨,忍不住对他多加关注。可真正相处过后,他才发现男主并不仅仅是他要攻略的对象,而是和他一样有血有肉真真实实存在的人。这么长时间的相处,徐阑不仅对他关怀倍至,还早早赔付出一腔真心。
傅霖会知道吗?会相信他的喜欢吗?
几日的时间一晃而过,徐阑轻易答应下来的决定,却让他有些后悔。
因为傅霖要带他见的人,竟然是于彦清。
在餐厅外面,绿荫带来的阴影留驻在徐阑和于彦清的脸上,于彦清显然也没想到傅霖还会带着徐阑一起过来,他愣了一秒,两人站在过道上,像极了狭路相逢。
“下午好,好久不见了,阑阑。”于彦清率先反应过来,他先是看了傅霖一眼,再对徐阑露出一个无懈可击的笑。
第23章 你吃醋了对吗
徐阑没有于彦清那般善于掩藏情绪,他先是微微一愣,然后浮现出一抹浅笑打着招呼,“下午好,彦清哥。”
餐厅是于彦清选的,装潢典雅,极具特色,若不是提前订餐,平日极难来此就餐。和傅霖吃饭,自然要选一个环境清幽的地方,可是没想到傅霖竟然还带了一个人。此时此刻的徐阑,在他眼中就是累赘一般的存在。
不过于彦清面上没有表露出分毫,他好不容易发了条朋友圈成功被傅霖看到,傅霖随后发信息询问他家中公司的事。他趁机表明公司现在面临的竞争和压力空前巨大,傅霖果然再次回复他,“有空一起吃顿饭,到时细说。”
机不可失,时不再来,他一定要好好把握机会,趁机向傅霖表明心意。于彦清走在最前面,暗中捏了捏衣摆,下定决心。
“请落座,菜品随后就来,请稍等片刻。”一身正装的侍者带领着三人来到提前预定好的包间。
侍者还没来得及给徐阑拉座椅,傅霖就微微低下头,动作绅士优雅地给徐阑拉好了椅子,待徐阑落座后,傅霖才在他身侧的位置坐了下来。
于彦清将这一小动作看在眼里,他脸上虽然带着笑,心中却惊异不已,傅霖和徐阑的关系不是一直都不怎么样吗?什么时候变得如此和谐亲昵?莫非他们两人是……
一个荒唐的念头跃到于彦清的脑海中,但很快被他否定下去。不会的,他们两人肯定只是普通的兄弟之情而已。
“阑阑喜欢喝这个果汁吗?会不会有点酸?”于彦清看徐阑喝着杯中的果汁,笑笑问道。
徐阑刚想回话,于彦清却继续补充道:“上次我和霖哥一起出来陪同客人来此吃饭,我看霖哥多喝了小半杯,所以点单的时候,就下意识点了这种果汁。”
敢情问他喜不喜欢喝都是次要的吧?分明就是想给他来个下马威,表明他自己和傅霖在工作上常有接触,他甚至是连傅霖的喜好都记得一清二楚。
“不会酸,味道不错。”徐阑握着水晶杯的手微微用力,脸上依旧是落拓好看的笑容。
两人间的氛围有些微妙。
傅霖侧过头看了徐阑一眼,他像是感觉到什么一般,眉宇微微蹙起。
于彦清刚刚一番试探,他见徐阑没有什么过激的反应,心中不禁感慨自己刚刚的想法真是想太多,如果傅霖和徐阑真的关系匪浅,那么徐阑早就应该一一回击才对。
何况,傅霖身上所穿的外套,分明与上次那件相差无几,这是不是代表他其实是有机会的?
那一日,他们有一个共同的大客户,那个客户十分噬酒,非要拉着他们两人及三位助理一起喝酒。他其实酒量很好,但因为傅霖也在,所以他故意装做不胜酒力的样子,期待会发生点什么。
但事情并没有像他预料的那样,酒过三巡之后,傅霖看他有些醉,就让司机先开车去往他家的方向。因为车上的空调开得有点低,傅霖将自己的外套盖在他身上,他装醉闭着眼睛,但能感受到傅霖衣服上的冼衣液香味。
到家之后,他醉眼朦胧地向傅霖挥了挥手,下了车他才发现十分可惜,并没有借故留下傅霖的外套。
“听说有几家原先的公司不打算与贵司继续合作?”傅霖找于彦清出来就是来谈论公事,他抬眸淡淡望了于彦清一眼,却发现他像是沉浸在回忆中,不知在想些什么,就率先开口道。
“嗯?是,是这样的,没错。”于彦清被傅霖清清冷冷的声音拉了回来,他连忙回应道。
徐阑对商业上的问题几乎一窍不通,他静静地喝着所谓“傅霖喜欢喝”的果汁,有些索然无味地听着他们两人关于公司的对话。
傅霖和于彦清谈论公司合作的问题说了近八分钟,徐阑一句都听不懂,最后傅霖一锤定音道:“那就先这样,希望尽我司的微薄之力,能帮贵司度过这一小难关。”
他开口闭口就是“贵司”,言语之间十分客气,甚至是有些疏离,于彦清在桌下按了按椅子的软垫。他并不希望如此,他本来就是为了傅霖才去接管家族事务,甚至为了傅霖主动和去他公司提及合作之事,可他并不希望傅霖和他谈论的全是商业有关的问题。
若能涉及人生理想,风花雪月,那自是最好不过。
可现实注定让人失望。
徐阑切了一小块牛排送到嘴里,吃完鲜嫩可口的牛排过后,有一小滴汁液溅到他手背上。徐阑用餐巾擦了擦唇和手背,然后站起身,先向于彦清点了点头,复又向傅霖深深一笑。
“我出去一趟,你们继续吃。”
“去吧。”在徐阑走到傅霖左侧时,傅霖拿了张湿巾,动作轻柔地牵起他的手,小心翼翼地替他擦着手背,擦完还抬头与他相视一笑。
于彦清的瞳孔蘧然睁大,傅霖与徐阑的动作是不是太过亲昵了?
如果真是这样,不!他不甘心!
“霖哥,能再和我说说企划案的事吗?”于彦清调整好脸上的表情,笑容十分温柔。
傅霖不清楚明明他刚刚说得那么清楚,为何于彦清还要再来问他?不过于彦清毕竟是上一世帮助过他的人,于情于理于彦清都对他有恩,不然当得知于彦清家中公司的商业合作陷入低迷时,他也不会主动提出要帮他的忙。
因此傅霖耐着性子重复了一遍,说完之际还补充道:“你若有需要,到时我可以让你助理发给你。”
徐阑回来之时,恰好看到于彦清与傅霖谈笑晏晏的模样,像极了天造地设的一对璧人。包间装修精致大气,在餐桌和门口中间放置一面巨型的玻璃阻隔。
相隔着一层透明的玻璃,于彦清脸上的笑容仿佛要化为实质,而傅霖间或点头,间或回应,神色认真不知在谈论些什么。
是了,于彦清和傅霖有许多共同话题,不论是公司的事,学业上的事,抑或是生活上的事,于彦清都能侃侃而谈。
而他呢?连最基础的商业知识他都听不懂。
徐阑神色暗淡地在外面站了好一会,一直磨蹭了几分钟才进去。
“还要不要再加点菜?”于彦清将手落在一旁的菜单上,他微笑着看徐阑,此时就像一个十分会照顾人的温柔大哥哥。
“不用了,谢谢彦清哥。”徐阑出去一趟回来,俨然没什么食欲。
用餐结束过后,三人一起出了餐厅,于彦清和两人不同方向,他先乘车走了。傅霖替徐阑拉开车门,关上门的那一刻,他凤眼微眯,眼眸闪着幽深的微光,他握了握徐阑的手,“不开心?”
“没有。”尽管傅霖那狭长的凤眼一瞬不瞬地望着他,但徐阑还是不愿承认,直接否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