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应闲想了一息,又说:“前后那两天也空出来。”
刘助理满腹疑惑,但他无权过问,颔首答应。
“好的,我安排。”
很快,到了六楼,两人一前一后走出电梯。
刘助理想起什么,说:“季总,先前您说要体检,我已安排好时间,明天上午,在门诊楼体检。”
季应闲“嗯”了声,没有再说什么。
秦宁在音乐室不知不觉弹了两个小时,他整理好列阵姆比拉琴,又拿遮灰布遮挡,继而返回病房。
回到病房时,发现对面长时间无人入住的三号病房,突然围着不少人。
秦宁掠了一眼,便抬手敲门,没将三号病房的奇怪现象放在心上,毕竟二号病房都有把医院当酒店的病人,三号病房不足为奇。
汪海为他开门,见秦宁正从三号病房的方向转头。
他说:“好像是什么厉害的演员拍骑马戏时受伤,摔断腿,来这里修养。”
秦宁点点头,进入病房。
汪海看秦宁冻得鼻尖泛红,忙沏了一杯水果茶,拿给秦宁捧着。
秦宁体弱,一次感冒就要命。
在接触秦宁前,汪海印象中的秦宁便是粘着季少的哭包,季少一瞪,他就吓得红了眼。
但随着接触,汪海发现秦宁比想象中更坚强,拖着病躯奔波,却从不见他喊过一声累。
他为自己从前的武断感到惭愧,单从就外表定义一个人,实在不可取。
秦宁不知汪海心中对他愈发尊敬,发自内心的关切,他一直在忙着看这个世界关于生物瓣膜材料的相关文献。
双秦研究团队在实验初期,采用脉动模拟装置,对猪腹膜心瓣膜在体外的流体动力学性能进行测试研究。
与牛心包瓣、猪瓣及bjk-shiley机械瓣进行对比,以跨瓣压差,有效开口面积和回流百分比三个重要指标,来评价猪腹膜瓣的流体动力学特性。
经过实验证明,猪腹瓣膜具有很好的血流动力学性能,但具体研究成果,还需进一步进行实验。
秦宁正看着,门外汪海轻声敲门。
“秦先生,有人找你。”
秦宁不知是谁找他,起身去开卧室房门,见客厅门正开着,门口有个坐在轮椅上的青年,腿包得像个粽子。
对方笑着打招呼。
“嗨。”
刘助理汇报了工作进度,和近期项目合作的种类,便收起自己的文件夹。
季应闲倚靠单人沙发,一言不发。
刘助理说:“下午有公司内部的视频会议,大概两点钟。”
季应闲点了下头,忽然问:“陆修今天转院过来,在哪间病房?”
刘助理微愣,季总向来不过问这些,今天怎么突然问这个。
他压下疑惑,翻看备忘录。
“在二楼。”
季应闲横在扶手的手臂一转,撑着额角,慢条斯理的说:“具体。”
刘助理低头看,说:“203号病房。”
“203号病房?”
刘助理点头。
再一抬眸,他莫名觉得季总的脸冷了几分。
季应闲微敛着眸。
没记错的话,203号就在205号对面。
而秦宁,就住在205号病房。
陆修当真看上秦宁了?
季应闲皱眉,心底有些烦躁。
刘助理试探性问:“季总,要我们去看他么?”
季应闲抬眼,灰蓝色眼瞳沉得像无尽深渊。
“看他?断条腿而已,有什么可看的。”
刘助理:“……”
他怎么觉得季总对陆影帝有敌意,这俩人不是老朋友么?
刘助理百思不得其解。
季应闲也没解释,只说:“你去买些水果,送去。”
刘助理记下,“好的。”
季应闲原本心情不错,现在直接跌至零点。
刘助理也不敢久留,免得被殃及,火速离去。
他走后,季应闲站起身,在冰箱取出冰冻柠檬片,又加冰球,混合在一起,喝了好几杯。
然而心底那股烦躁挥之不去,像是有实质般,在他心脏不停地剐蹭。
他脑海中不禁浮现陆修牵着秦宁手的画面,就像温辞牵秦宁一样。
陆修自小混迹娱乐圈,感情史丰富,特别会撩人,但凡他看中的人,没谁逃得过他连番的攻势。
秦宁是个心性不定的恋爱脑,别人对他好一些,便言听计从,很难断定他不会相信陆修。
“哒”地一声。
玻璃水杯被重重搁在大理石台面,发出清脆的响音。
紧接着,病房门嗙地被人关上。
脚步声远去。
秦宁看着陆修坐在轮椅上,衣着病服,一时间不太适应。
陆修挑眉一笑,“不认识了?”
秦宁摇头,“不是,只是有些惊讶。”
“你怎么受伤的?”
陆修笑说:“拍戏时,不小心从马上摔下来,腿就折了。”
秦宁看了眼旁边的汪海。
原来隔壁三号病房那个拍戏摔断腿的演员,就是陆修。
陆修目光在室内转了圈,“不请我进去喝杯茶么?”
秦宁说:“请进。”
汪海轻车熟路地拿出水果茶,给陆修也沏了一杯。
陆修的手也受了伤,跟先前季应闲状况一样,手臂打着石膏挂在身前。
他看起来比季应闲还惨。
陆修单手推动轮椅到沙发边,看着不太熟练,秦宁走过去帮忙。
汪海这时把沏好的茶,放在茶几上。
陆修桃花眼一转,看向旁边的秦宁,“你喜欢喝水果茶?”
秦宁说:“是季爷爷送来的。”
陆修拖长音“哦”了声,有点儿意味深长的意思。
秦宁说:“别乱猜,我和季家是正常来往。”
陆修似笑非笑,“是么,你当真不喜欢应闲了?”
秦宁正端起水果茶,小抿一口。
他听陆修问这个问题,抬眸看他,热气氤氲,像为他笼了一层薄薄的水光。
“不喜欢。”
喜欢季应闲的是原主,不是他。
他穿书过来,原主不在,自然不会再有喜欢季应闲的秦宁。
陆修似乎不太相信,端着水果茶,轻轻吹了吹,眼睛望住秦宁。
秦宁说:“时间会改变一切。”
陆修倚靠着轮椅,目视对面的秦宁。
青年背脊笔直,脖颈颀长,眸底冷傲,与那个一面之缘的哭包,全然不同。
陆修点评,“你很有意思。”
“我很欣赏你。”
他凝视秦宁,桃花眼像潋滟着令人陶醉的深情,这双眼睛宛如泥淖,让人深陷其中。
“你不如考虑考虑我?”
“他能给你的,我也可以。”
陆修全程笑着,这几句话看似深情,实际张口就来,情场老司机无疑。
秦宁不是没见过。
他睨陆修,没说话。
陆修安静喝茶,等着他回答。
门外正打算敲门的季应闲,脸色阴冷,拳头捏得咔嚓作响。
第40章
陆修手中端茶, 深邃目光凝视着秦宁,眉眼带笑,像在看深爱的情人。
这双眼,太有蛊惑性。
狐狸不愧是狐狸。
秦宁一笑, 轻描淡写驳回。
“陆先生跟朋友都这么说话?”
陆修微诧一秒, 想起先前在酒店要和秦宁做朋友。
原来他还记得。
陆修微微倾身,望进秦宁阗黑如墨的眼眸, 唇角上扬。
“你是第一个让我这么说的。”男人。
他历任对象均是女人, 从未跟男人交往过, 秦宁确实是第一个让他产生兴趣的男人。
至于是什么兴趣。
不好说。
坐在旁边的汪海皱了下眉, 他是个笔直的钢铁直男, 看不出陆修在撩秦宁,但觉得氛围怪怪的,他的存在也好像突然变得碍眼起来。
汪海逗kiko转移注意力, 心中暗想, 季少说凡事对秦先生不利的人或事, 都要向他汇报,那这种情况算不算不利, 又报不报哪?
汪海很纠结。
秦宁回视陆修, 表情淡淡的,正要开口。
突然, 客厅门被人叩响。
与其说是敲门,不如说是砸门,砰砰砰地直击, 力道不轻。
室内三人都被这突如其来的动静吓了一跳, 不禁循声看去。
汪海以为是什么人来找茬, 豁然起身,板着脸去开门。
谁知门一开,外面那人的脸色比他还难看。
季少。
汪海微惊,喊了声“季少”。
室内正在说话的两人转目看来,见到了面沉若冰的季应闲。
季应闲表情阴冷的看了眼汪海。
汪海被他眼神吓到,不敢开腔,心说,季总这副气急模样,像极了来抓奸。
但。
抓谁的奸,他和秦先生不是解除婚约了么?
汪海满脑袋的问号。
季应闲沉冷目光越过汪海肩膀,径直望进室内,定格在秦宁身上,秦宁眸底的讶异被他揽入眼中。
再一转眸,病号陆修正坐在手动轮椅上,和秦宁同在沙发那边,距离非常近。
季应闲心中烦躁更甚。
他目光落在茶几时,倏然一顿。
大理石茶几桌面有两个玻璃杯,花纹皆是欧式浮雕,非常特别。
那是……
季应闲脸一沉。
玻璃杯是他派刘勋买的,刘勋送去前,给他发过图。
刹那间,季应闲脸色闪过红橙黄绿青蓝紫,表情相当丰富。
秦宁微愣,季应闲怎么突然来找他,脸色还这么……奇怪?
陆修则用能活动那只手撑在扶手,虚握拳头抵在额角,含笑看季应闲,一副坐怀不乱的神情。
秦宁犹疑的问:“季先生,你找?”
季应闲看向陆修,眸光锐利。
“我找他。”
那脸色黑得跟锅底般。
陆修在心底啧啧的笑他。
他转头对秦宁说:“那个话题,我们下次再聊。”
秦宁没答话。
陆修也没在意,悠闲推着轮椅,出了病房。
季应闲偏头看秦宁,满脸不虞。
“别什么人说话都信,你不是三岁。”
他没头没脑的丢下这话,转身离开,进入对面的三号病房。
秦宁:“?”
秦宁一头雾水,这人在说什么?
显然汪海也不解其意,挠头细思,却也毫无头绪。
三号病房。
季应闲将门砰地关上。
陆修扭头看他,慢慢将轮椅摆正,退后些微。
他目视季应闲,笑问:“小季总,什么事那么生气?”
季应闲寒眸睐他,没说话。
陆修顾自一笑,耸耸肩,推着轮椅到厨具台面那边,说:“只有红茶,喝么?”
季应闲灰蓝眼眸一错不错地盯着他。
陆修扬眉,“不喝?”
“不喝。”
季应闲长腿一迈,径直走到沙发落座。
陆修推着轮椅过去,翻开茶几上的一本时尚杂志,慢悠悠地阅览,十分惬意。
这副悠闲自在的样子,反而更让季应闲不爽。
他脸色阴沉的问:“你什么意思?”
闻言,陆修抬脸看他,唇边笑意满满,似乎有些茫然。
“你指的哪件事?”
季应闲唇角抿直,迟迟不语。
陆修微卷着那本杂志,放在腿上,桃花眼含笑迎上季应闲的目光,耐心等他的后话。
季应闲盯着陆修,没点明。
实际上,两人心知肚明是指的哪件事。
季应闲不提,陆修也不戳破。
两人默然坐在客厅,一句话没说,沉静得可怕。
僵持之际。
敲门声忽而响起,外面传来刘助理的声音。
“陆先生,我是刘勋。”
陆修说:“门没锁。”
刘助理回了声“好的”,推门进来。
见到坐在沙发上的季应闲,刘助理愣了一瞬。
季总不是说断腿没什么可看的,不来么?
刘助理揣测不出他的心思,权当先前那些话没听过。
他将拎来的水果篮放在橱柜,扶了下眼镜,道:“陆先生,这是季总吩咐我买来的。”
陆修偏头看了眼季应闲,挑眉,说了句“谢谢”。
季应闲脸色阴冷,一句话没说。
室内有种剑拔弩张的氛围,刘助理没敢留久,办完季总交代的事,便从病房离开。
他出去时,正好遇见秦宁和汪海,两人穿戴整齐,似乎要出门。
刘助理朝秦宁点了下头。
秦宁回之一笑。
三号病房内。
陆修洗了雪梨,悠闲吃着。
他艺人助理不在身边,晚些过来,一切事物暂时需要自己动手,切水果不便,只好这样吃。
季应闲长达十分钟的沉默后,再度开口。
“他不是你该招惹的人。”
“他”指的是谁。
不言而喻。
陆修吃雪梨的动作一顿,笑了。
“那谁可以招惹,你?”
季应闲眸光骤敛,表情相当不悦。
陆修将果核扔进垃圾桶,在洗手池清洗手,边擦边说:“你是不是忘记你和他已经解除婚约,你们现在是不相干的两个人。”
“他是单身,任何人喜欢他的人,都有资格追求他。”
陆修撩开长发,背靠轮椅,觑着他。
“除了你。”